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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所屬書籍: 清明上河圖密碼

趙不棄越發無措,自己妻妾無論惱到何等地步,他總有法子逗哄得她們心軟回笑。冷緗傷冷到這般,即便全天下笑話齊堆到她心底,也恐怕瞬間成冰。

半晌,冷緗忽然回眼望向趙不棄,面頰淚痕未乾,卻微露出些澀笑:「你並不是來祭他,他死了,你恐怕反倒快意。我瞧得出來,你這快意里,有幾分是替我不平。多謝趙官人。」

趙不棄聽了,既愕又訕。

「阿慈已如了願,得了狀元夫君。你今天來,自然不是為她。你是來問朱閣那些事?他已死了,也不必再隱瞞。你問吧——」

趙不棄知道無論慰或謝,都已多餘,便索性徑直發問:「他與紫衣客可有干係?」

「我不知什麼紫衣客。」

「嗯??術士閻奇可是他使去見的何渙?」

「是。」

「何渙被發配途中,可是他安排?」

「我只知他與人謀劃,詳情並不清楚。」

「十幾天前,他可去孫羊店攔一個跛子?」

「嗯。他吩咐兩個僕役打倒那跛子,從他身上奪一個香袋。」

「他將那香袋拿去了哪裡?」

「我還要活命,這一條恕我不能答你。」

「好,不妨。最後再問一條,差他陷害何渙的,和命他奪那香袋的,是否同一人?」

「不是。不過??那兩人是父子。」

「多謝!」

「不必。我要清靜,以後請莫要再來尋我。」

「遵命!」

二、祖宅

馮賽來到開寶寺后街。

這回打問趙棄東,年限短一些,又有個癱病的哥哥,只問了兩個人,便問到了。馮賽來到那院小宅前,見院門雖關著,卻沒有鎖。他心頓時跳起來,趙棄東在裡頭?可自己並沒帶幫手,貿然進去,即便見到趙棄東,也不知該如何捉住他。自己只在兒時與其他孩童輕微扭打過兩回,且全都落敗。何況,趙棄東恐怕並非單獨一人,若有幫手,便越加難辦。此時跑開去尋幫手,等趕回來,他怕是已經走了??他正在急忖,身後響起個聲音,驚得他一顫。回頭一瞧,是個中年婦人。

「你莫望了,裡頭沒人。」

「可這院門並沒鎖。」

「這院門從沒鎖過。」

「哦?阿嫂是他鄰居?」

「嗯。已經兩個多月沒見人回來了。」

「他哥哥呢?」

「被人接走了。」

「何人接走的?」

「不認得,那已是前年的事了。有天那弟弟一早便出門去當差,雇的那個婦人又去買米了。來了一輛車,兩個漢子,把那癱病的哥哥抬出來,放到車上帶走了。我並沒聽見那哥哥叫嚷,他兄弟兩個平素又不願睬人,我便也沒理會。那弟弟回來,不見了哥哥,扯住那雇來的婦人,吼問了一通,又跑出去四處尋。尋了幾日也沒尋見,便攆走了那婦人,獨個兒守著這宅院,怕是擔心他哥哥回來,不論出去多久,從不鎖院門,倒也似乎沒招過賊??」

馮賽又望向那院門,這才發覺門檻邊積了許多枯葉,裡頭也寂無聲息。他原想推門進去瞧瞧,卻又怕留下痕迹。一旦趙棄東回來,反倒驚動了他。

他忙謝過那婦人,轉身快步離開了那裡。到街口尋了家小食店,心頭有事,吃不下油葷,便只要了碗素棋子,邊吃邊望著那條巷子,暗暗尋思。

從青牛巷那老人處打問到的看,趙棄東和西夏並無牽連,只是一對勤苦兄弟,安分度日,與人無涉。而且,聽來趙棄東也並非貪財慕貴之人,他哥哥若未病癱,他怕是仍一心沉於算學,從太學出來,也是差遣到太史局等清冷去處,得個清靜職任。他哥哥病癱後,他雖先後去了尚書府和市易務,卻也依舊安分清冷。他之變,應是哥哥被人劫走之後。他離開市易務,辭高就低,去了唐家金銀鋪——唐家金銀鋪?馮賽心裡忽一動——他哥哥曾言,唐家金銀鋪原是他家祖宅。能在那南門大街有這樣一所大宅,家世自然不凡。他姓趙,難道是皇族?後來落魄了?他們兄弟是從湖南永州遷來,祖上難道是被貶謫去了那裡?

馮賽忙端起碗,將剩的棋子連湯喝盡,隨即抹凈嘴,起身付賬,快步出門,騎了馬望南門大街趕去。

到了唐家金銀鋪,卻不見那店主人唐大郎,只有一個老主管看著店,也認得,便走了過去:「江伯,一向可好?能否問一樁舊事?」

「啥事?又是來問那趙二郎?」那老主管見到他,面色微變。

「和他無關,是一樁舊事。您在這唐家金銀鋪有多少年了?」

「我十七歲便來了,如今已經五十九,四十二年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那時,唐家還未來這南門大街吧?」

「嗯,起初是在外城封丘門那邊,只是個小銀鋪,三十六年前才搬來這裡。」

「這裡原先是家宅,還是店鋪?」

「是家客店。」

「嗯??多謝江伯。你店裡那銀剔子,我買一根。」

馮賽隨意揀了一根,付了一百二十文錢,隨即上馬趕到了開封府。

他先去附近一個書鋪,買了信紙信封,討筆墨寫了封信,將那根銀剔子夾在信中。封好後,繞到旁邊的公署院,拿了二十文給了那門子,請他將信遞給戶曹的林孔目。那林孔目專管房宅產籍注錄,馮賽有典買生意要查看產籍,常來這般求他。

他在衙門等候半晌,一個小吏走了出來,將一頁紙交給了他。馮賽道過謝,打開一看,上頭寫了一串房主姓名,唐家金銀鋪轉賣過十來道。他一一掃過,到末尾時,才見一個姓趙的,房主為趙信,交易是在仁宗慶曆三年,距今已有七十八年。林孔目還在旁邊添了一行小字:此宅為御賜。太宗淳化五年,賜予右千牛衛上將軍、宥罪侯趙保忠。

馮賽看了,隱約覺著似乎聽過趙保忠這名字,卻記不起來。他算了算,趙保忠得賜這宅子,距今已有一百二十七年,住了將近五十年,恐怕到其重孫時,家境敗落,才典賣了這房宅。

要查這趙保忠來歷,恐怕得去尚書省吏部,馮賽和那吏部的書吏從未結交過,不由得犯起難來。思尋了一陣,他忽然想起一人,忙騎馬望潘樓街的桑家瓦子趕去。

到了桑家瓦子,他將馬寄放在外頭的馬棚里,進到瓦子里,穿過鬧嚷嚷人群,繞了七八座勾欄,走到角上一座小勾欄。那裡是講史場,欄裡頭坐了三四十個人,正在聽台上一白衫男子講三國,並不是他要尋的人。他繞過木欄,到後頭一瞧,有個青衫老者正坐在棚子後小凳上吃茶歇息,正是他要尋的李慥。

李慥是這京城講史人中頭一位,肚裡不但裝滿周秦漢晉隋唐古史,連本朝百餘年間朝廷逸事也記了上千段,隨問隨答,流水應響一般,因此人都稱他「李活史」。

馮賽走過去,躬身一拜:「李大伯,在下想請問太宗年間一個人,他名叫趙保忠——」

「宥罪侯?」李慥翻了翻眼皮。

「正是!」馮賽大喜,「李大伯能否給我講講這人?」

「此人本不姓趙,原姓李,名喚李繼捧,乃是党項人首領。太宗太平興國七年,率族人來汴京朝覲,願留京師。太宗皇帝大喜,賜白金千兩、帛千匹、錢百萬。其弟李繼遷卻出奔為患,朝廷屢屢發兵,卻始終難克。太宗用宰相趙普計,召見李繼捧,賜姓趙氏,更名保忠,授夏州刺史,命他去銀夏抗禦其弟。

「趙保忠與其弟多次對陣,只小勝過一場。後遭李繼遷夜襲,單騎逃回,被押赴闕下待罪。太宗只詰責幾句,釋之,封他為宥罪侯,賜第京師。其弟李繼遷則歸附於遼,借勢強大其族。其子德明踵繼其志,尤善權謀。其孫元昊,更是英武超群、志在王霸,一舉創立西夏,造西夏文字,設文武官制,自稱為帝。

「那趙保忠留於京師,再無他用,怏怏失意。真宗皇帝即位後,將他貶至永州,並詔監軍暗察。趙保忠不久便卒於永州,其有一孫在京,被錄為三班奉職,更無甚作為,其家便由此衰沒??」

三、遞信

梁興和梁紅玉一起步行進城。

梁紅玉又換了布衫,扮作民婦。兩人快到戴樓門時,梁興一眼望見路邊茶棚下坐著一對年輕男女,正是昨天跟他的那對夫婦。那婦人低頭吃茶,鬢邊垂下一綹頭髮,她伸手掠到耳側,那綹頭髮卻旋即又垂了下來,她又去掠,如此重複了三四道,那綹頭髮卻始終不肯帖服。看到這綹頭髮,梁興忽然記起來,這婦人是那些遺失孩童的三百多父母中的一個。那天梁興在東郊糧倉檯子上對眾解案時,這婦人在底下人群里,便是這般不住撩掠這一綹頭髮,引得梁興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梁興忙收回眼,輕聲告訴梁紅玉。兩人便裝作不知,一起走向那茶肆。那對夫婦迅即看到他們,也裝作不見,各自低頭吃茶。梁興走到那茶棚下,見男子身後有張桌子空著,便坐了過去。梁紅玉也跟著坐到側面,喚來夥計問過後,要了一碟春餅、兩碗粉羹。隨後故作小心,放輕聲問答起來——

「楚瀾今晚會來嗎?」

「他若不親自來,便不能交給他。」

「他人不來,卻差人送了錢來呢?」

「此人毫無信義,這事得當面說清才成。」

「也是。上回在蘆葦灣,他便沒有現身,反倒招來幾路人廝搶。若不是我存了心,將那人留在船上,送了個假的過去,如今便只好白瞪眼。」

「這回不帶人,只將地址給他,便不會有那些麻煩。只是你定的那個會面之地可穩便?」

「那裡每夜幾百客人進出,最好避人,而且,我定的是西樓的閣子,那西樓頂層能俯望皇城禁中,一向禁人登眺。若不是憑我這名頭,哪裡進得去?我已訂好了西樓角上那閣間,說話最清凈。楚瀾是他家熟客,進出都是由西邊那個小角門,熟門熟路,他也覺著安心。」

「唯願今晚他能來,交割了這樁麻煩,我們也便鬆脫無事了。」

「得了錢,你先去哪裡?」

「江南?」

「江南不是正在鬧亂?」

「那便先去蜀地,那裡號稱天府,想來極富庶。等江南平息了,再乘船經三峽南下?」

「好啊,我一直想去聽聽那兩岸猿聲——」

兩人一來一往正搭著話,夥計端了羹餅過來,他們忙止住了嘴。梁興看了一眼梁紅玉,梁紅玉也正巧望過來,那雙明凈杏眼裡含著偷笑,還有些心意相通的暢悅。梁興心底忽一顫,自鄧紅玉過世後,這是頭一回心顫,他有些慌,又怕被梁紅玉瞅破,忙笑著低頭避開,伸手抓起箸兒,去夾那春餅。

這時,身後凳子挪響,那對夫婦數了錢,丟在桌上,一起起身離開了。

梁紅玉偷笑:「一路已經傳到了。」

「是方肥那路。」梁興趁機收止心神。

「你如何知曉他們是方肥那頭的?」

「那日在東郊糧倉,我見過那婦人,她扮作丟了孩兒的娘,混在人群里。」

「我也隱約聽到這個信兒,至少有幾十個摩尼教徒,假扮丟了孩兒的父母。一個暗中監管幾對夫妻——」

「難怪??」

梁興雖救出了那三百多個孩童,卻始終詫異,方肥竟能如此嚴控住三百多對父母。他能想到的法子,唯有戰國商鞅所立的什伍連坐法。五家為伍,十家為什,彼此監視。一人違法,鄰人若不舉報,則五人連坐受罰。這時聽來,若每五家有一個摩尼教徒,便能更嚴密威嚇、監控。哪怕少數人敢有違抗之心,也迅即會被友鄰制止、告發。

他心裡一寒,這等人若是得了勢、掌了權,天下恐怕都要這般如法施行。摩尼教徒如今已有數萬,若不制止,定會成倍增加。若這般分散安插在民間,再行什伍互監之制,那時便人人寒噤、戶戶危栗。

之前聽到方臘作亂,畢竟遠在江南,梁興其實並無多少憂慮,此時才感到切身之危。當今朝廷雖弊端重重,至少從未如此強挾嚴控於民。即便王安石,效法商鞅什伍之制,推出保甲法,初衷也只在於訓練鄉民習武,聯手抗擊盜賊,以保地方安寧,而非對內轄制,叫百姓彼此監視、互糾互斗。

梁興忙幾口吃完羹餅,從腰間解下錢袋,數了二十文錢放到桌上。梁紅玉見到,原本要爭,但話未出口,旋即止住,只笑了笑,繼續吃起來。梁興心中甚是感慰,卻不敢再看她,望向一旁,等著梁紅玉吃罷,這才起身說:「走,去尋另一路人。」

兩人一起往內城走去,一路上卻都未發覺有人來跟。

行至龍津橋,梁紅玉望著橋下說:「楚瀾詐死逃開後,手下沒有幾個人。上回在蘆葦灣,他請了這橋下頭的安樂團逃軍,那團頭匡虎死在蘆葦灣,安樂團恐怕也散了,楚瀾就更沒幫手了。」

「他若識趣,便該離開汴京,遠遠逃走。他卻不肯服輸,極力尋找紫衣人,自然是想以紫衣人為質,與方肥交涉,討回自家原先那權位。」

「他跟我說,是因不願傷及無辜,才與方肥成仇。」

「不願傷及無辜?」梁興頓時苦笑一聲,「那個蔣凈又有何辜?一心只想報恩,卻被他夫妻拿來替死脫身。錢財只會移人心智,權位卻能奪人天性。」

「這回叫他好生嘗一嘗無辜被陷的苦辣。」

兩人正說著,梁興忽然發覺橋頭邊有個漢子朝他們望過來,目光鬼祟。他忙避開眼,低聲說:「來了。只是不知是哪一路。」

「那便再瞧瞧。」

兩人繼續前行,經過那漢子時,裝作不覺。那漢子果然偷偷跟在後頭。他們由朱雀門進了內城,另有一個漢子從旁邊走來,和那漢子對視一眼,那漢子隨即折向東邊一條巷子,這新來的漢子又繼續跟著他們。

快到州橋時,梁興猛然看見前頭一人騎著馬迎面而來,那人臉上橫豎幾道刀疤,正是那天跟了他往返東西城那個,那人也一眼發覺了梁興。梁興忙轉過頭,假意指向旁邊:「迎面騎馬那個是冷臉漢手下。」

梁紅玉也望向那邊,眼角卻趁機朝後斜瞟了一眼,笑著說:「後頭那漢子朝那人使了眼色,兩人是一路,正好引他們去州橋。」

兩人行至州橋,站到橋上,裝作等人,四處張望。那疤面漢果然撥轉馬,跟了過來,又轉到河邊,停在一株柳樹下。後頭跟的那漢子則走到橋欄外岸邊草坡上,坐下來歇息,眼睛不時朝這邊偷望。

梁興又望向橋對岸,有個年輕男子等在橋頭邊,穿了件深綠綢衫,手裡拿著柄綠絹扇子。正是和張俊商議好,派來照應的人,那人也發覺了他們兩個。梁紅玉照約好的,抽出絹帕,假意擦汗,卻不慎將帕子丟進了河中。那綠綢衫男子見到,立即走上橋來。

梁興和梁紅玉等他走近,和他一起下橋,走到橋欄邊那草坡旁的一棵柳樹下,又將事先演練的話,講給了那綠綢衫男子。雖壓低了聲音,坐在草坡下那漢子卻一直側耳偷聽,自然全都聽見。

那綠綢衫男子果然選得好,裝作猶猶豫豫,推託了幾道,最後才說:「上回蘆葦灣,你們用個假貨誑人,楚二官人恐怕未必肯再信你們。我把這信兒報給他,來不來,只看他心中作何想了。」說罷,便轉身走了。

梁興和梁紅玉仍留在那裡,假意商討爭執了一陣,這才一起離開。

四、逃匿

黃瓢子和阿菊來尋張用,是為何奮。

張用勘破彩畫行那焦船案,背後主謀竟是阿菊的弟弟何奮。發生那樁命案第二天,何奮使小廝陳六送來一籃桃瓤酥,底下竟用黑布包了三百兩銀鋌。

他們夫妻不敢將此事透露出去,那六錠銀子也藏在床底下,哪裡敢動?開封府發出海捕文書,他們兩個惴惴等了這些天,卻沒有何奮絲毫音信。阿菊天天哭,說她弟弟絕不會這般不告而別,即便逃走,也會設法偷偷報個平安。各路州官府也沒有捉住他,他恐怕已經送了命。黃瓢子受不得,便拉著她一起來求張用,看能否尋見何奮下落。

張用聽了,先問道:「他犯了命案,官府正在緝捕。你們尋他做什麼?」

阿菊頓時又哭起來:「他如今不知死活,叫人整日掛著腸子。即便活著,這般四處逃命,哪裡能片刻安心?若能尋見他,我一定勸他回來自首。他是為爹報仇,可做了之後又逃走,算個什麼?我爹在時,從來都做得出,便當得住,哪裡避逃過什麼。他若在地下知道,也難安生??」

「你覺著何奮做得對?」

「這叫一報還一報,他並沒殺人,不過是引得那些人自家殺自家。可他不能逃,一逃便全錯了。」

張用笑著點點頭:「好。只算掃帚,即便算對了,也是孤例。再加一個何奮,兩不相干,若都能算準,才成通理。不過,我得先知道些底細,才好入手。你們在外路州可有親朋故人?」

黃瓢子和阿菊不知他說的掃帚是什麼,聽到問,才忙一起搖頭。

「你們可問過替何奮跑腿那小廝陳六?」

黃瓢子忙又搖頭。

「你們先去問問那陳六,何奮走之前可曾說過什麼?再去問問其他與何奮相熟之人。」

黃瓢子謝過張用,忙拽著阿菊一起去尋小廝陳六。

陳六一向在御街一帶走動,替尚書省、開封府官吏遞送書信物件。他家中只有一個瘸腿老父,何奮因自己年幼喪父,便時常照應這父子兩個,因而與陳六極親近,兄弟一般。

他們兩個先到開封府周遭尋了一圈,並沒見陳六人影,便又向北到尚書省門前,阿菊一眼瞅見陳六從那衙門走了出來,穿著身藍綢新衣裳,忙喚了一聲。陳六卻似沒聽見,轉身走向另一邊。黃瓢子忙追了上去,連叫兩聲,陳六才停住腳,轉頭望過來時,臉色瞧著有些不情願。黃瓢子不由得嘆口氣,何奮做出那等事,陳六自然怕沾惹上禍患。

阿菊也趕過來:「陳六,我有件要緊事問你。」

「啥事?」

「那天阿奮讓你捎了那籃子桃瓤酥來,他可說了什麼?」

「他說有公差要去洛陽。」

「洛陽?他還說什麼沒有?」

「他說上司催得急,只把籃子交給我,便走了。」

「他做那些事,你曉不曉得?」

「我哪裡曉得?」

「你穿的這新綢衣裳哪裡來的?」

「別人賞的。」

「哪個人賞的?」

「是??奮哥。姐姐,我照實說吧,那天奮哥的確瞧著有些不對,我問他,他也不說。他給了我這件新綢衣,叫我好生伺候我爹。奮哥待我父子那等情誼,我們心裡咋能放得下?可又怕官府來問,絲毫不敢跟人說,只有背地裡偷偷淌淚——」陳六說著,眼睛竟濕了,「我也不知他是不是真去了洛陽,也再沒見過他——」

「他是在哪裡給你這些東西的?」

「就在這街邊——」陳六忽然指向府門,「鄭孔目出來了,他和奮哥同在一司,常日里最近密,你們可以去問問他。」

黃瓢子忙和阿菊趕了過去,走到近前,他卻有些畏懼。還是阿菊上前喚道:「鄭孔目!」

那鄭孔目回過頭打量了一眼,皺起眉問:「做什麼?」

「我是何奮的姐姐,我有些話勞問鄭孔目。」

鄭孔目眉頭皺得越緊了:「問什麼?」

阿菊張開口,卻頓在那裡。黃瓢子忙說:「鄭孔目知不知道何奮去了哪裡?」

「我豈會知道?他做下那等事,自然是逃匿了。」

「他做那事前,鄭孔目有沒有察覺什麼?」

「我若察覺,豈會袖手不問?」鄭孔目說罷,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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