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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討伐

所屬書籍: 多喜一家人

  賽亮替委託人辦理了保釋, 和秀明一塊兒回到家中。家人們聽說原委都很難堪,貴和為緩和氣氛, 先拿原配撕小三這個話題迂迴, 問賽亮那打人的杜太太會被如何處罰。

  賽亮無意追究他們,順著他的台階進行普法:“她帶人趁小三開門時強行闖入, 涉嫌非法入侵,砸壞了小三家的電器設備,損失明顯超過5000塊, 算破壞公私財物罪,又拿走了她老公買給小三的首飾和名牌包,很容易被定性成入室搶劫罪,最高量刑可達十年。相比之下灌墮胎藥還算輕的,如果那小三隻是流產就達不到輕傷, 不用負刑事責任, 最多行政拘留15天。可是他們灌完墮胎藥又打了人, 就是故意傷人罪了。”

  “聽起來很嚴重啊,會判刑嗎?”

  “在多人參與並歸案的情況下,想擺脫以上指控可能性很小。我只能盡最大努力幫她辯護, 能從輕處罰就算最好的結果了。”

  珍珠大大漲了知識,投入評論:“原來打小三風險這麼大, 這麼看來她老公是最大的贏家了, 這一折騰離婚時肯定佔便宜啊。”

  “沒錯,她老公現在正操縱那小三指控她,本來她老公出軌是過錯方, 簽離婚協議時對她很有利,現在她不僅不能為自己爭取權益,多半連原有的利益也保不住了。所以說妻子發現老公有了小三千萬別正面硬杠,除非掌握了老公的經濟命脈或者犯罪證據,否則只會得不償失。”

  賽亮說著說著視線指向大哥,秀明心氣不順,看什麼都帶刺,質問:“你這是在威脅我們嗎?”

  “我威脅什麼了?到現在你們還懷疑我是因為外遇才堅持離婚的?”

  “如果你在外面沒女人就更該冷靜地想一想,這麼絕情是不是合適。看看今天那杜太太嘴臉多猙獰,完全像個瘋子,女人被男人拋棄後九成九都會心理扭曲,你忍心看弟妹變成那樣?”

  “杜太太靠老公養活,離婚後就做不成貴婦了,當然會發瘋。美帆和她不一樣,離了我她會過得更好。”

  珍珠料想父親辯不過二叔,插嘴助攻道:“二叔您不能這麼想,二嬸的確和那女的不同,不愛錢也不靠人養活,她是視愛情為信仰的人,您就是她一直追隨的信仰,要是背叛她,她會崩潰的。”

  千金早想發言了,緊隨其後說:“就是,二嫂要是想當貴婦當初還會嫁給你嗎?做人得講情分,你這樣會把她變成苦情連續劇里的女主角的。”

  賽亮的心被她們攪成了葯缸,轉眼浮起沸騰的泡沫,語氣急促了:“正因為她跟著我像演苦情戲,我才想趕快劇終,這樣她換個男主角就能演喜劇了。”

  秀明斥責:“是誰讓她苦情的?還不是因為你的劇本太爛,你重新寫個喜劇不就行了?”

  “我也知道我的劇本很爛,但沒辦法,老天爺才是編劇,我只能跟著他的套路走,要罷演除非馬上去死,你們希望我現在就死嗎?”

  佳音見二弟已披堅執銳躍躍欲戰,忙來止戈:“小亮,我們也不想逼迫你,是擔心你和美帆才……”

  賽亮多聽人說一個字就像多挨一顆子彈,毛躁打斷:“對不起,大嫂,我也不想動不動就情緒激動,但這段婚姻真的讓我太厭倦了,拜託你幫我勸勸美帆,餿了的飯只能倒掉,硬吃下去對誰都不好。”

  他耗子鑽竹筒死不回頭,全家人只得乾瞪眼。他們與賽亮角力的這一周里,美帆苦苦切切度日如年,免不得在父母跟前露了行跡,這天晚飯時她又卧床不起,楊建業望著滿桌子特意為她烹制的佳肴,愁對無功而返的妻子:“美帆又不吃飯?”

  蔡良娣憂惱嘆氣:“她說她沒胃口。”

  “這幾天總這樣,小賽也一直不回來,他們兩口子是不是鬧彆扭了?”

  “準是賽亮那小子欺負美帆了,我待會兒就去找他算賬。”

  妻子現出倒八字眉,楊建業胸口也起了濃煙,著急抱怨:“我求求你趕緊打住吧,沒看出來他倆鬧矛盾都是因為你?”

  “我怎麼了?”

  “你一見小賽就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非當著人家的面甩臉色,又不是親生的,這種態度誰受得了?”

  “那是他自己沒本事,配不上我的好臉色,要換個有能耐的,你看我不把他捧到天上去。”

  蔡良娣也怨丈夫不懂她的苦楚,她辛辛苦苦把女兒培養成才貌雙全的名角,就是希望她飛升成鳳,為家族爭取榮光。誰曾想被個名不見經傳的窮小子折枝,血虧的買賣夠她糟心一輩子。

  楊建業和女兒性情相仿,很有幾分閑雲野鶴的書生氣,向來對妻子的功利思想頗有微詞,但做了幾十年夫妻,早已放棄對她的教育,這時被逼得重提分歧:“你這人就這點不好,嫌貧愛富,真跟那《珍珠塔》里的方朵花一樣勢利無情。那戲文上都說“磚瓦尚有翻身日,困龍也能上天庭”,虧你還唱了幾十年,半點沒領會其中的道理。等有朝一日小賽發達了,我看你拿什麼臉去見人家。”

  蔡良娣也煩丈夫這點,立刻拿出當家人的威風來鎮壓:“他什麼時候能發達啊?當初跟我保證十年內一定出人頭地,這期限早都過去了,也沒看他有什麼大出息啊。我也不怕拿戲文里的唱詞來下結論,他這輩子估計也就這樣了,要想飛黃騰達,除非‘掃帚柄上出冬筍,六月黃河水成冰,黃狗出角變麒麟,月落東山日西升’!”

  “你這人太不可理喻,遲早會害了帆帆!”

  “拉倒吧,我明明是全心全意護著帆帆的人,就怕我死了,她這輩子遲早要毀在賽亮手上。”

  老兩口在這一問題上各執一詞,私下裡較著勁。女兒和女婿之間的暗流已潮汐化,周三晚上賽亮來電通知美帆:“離婚協議你看了嗎?沒意見的話我們就去民政局換證吧。”

  美帆通過佳音的反饋了解了形勢,已是九月里的茭白灰了心,怨恨隨之而起,冷冷回道:“我不知道怎麼向我爸爸媽媽開口,你自己過來跟他們說吧。”

  賽亮情知逃不掉這場審判,隨即前往,楊建業總算盼到女婿回家,連忙當成貴客招待。女兒的態度和他差了180°,比對陌生人還冷淡,請求他:“爸爸,賽亮有話跟您和媽媽說,請您去叫媽媽出來吧。”

  楊建業聞到了對立氣息,探問賽亮:“小賽,有什麼事先跟我商量行嗎?”

  賽亮愧見岳父,口齒艱澀難開,妻子替他應答:“您還是叫媽媽出來一塊兒聽吧。”

  蔡良娣故意躲在屋裡冷落女婿,被丈夫硬拉著露面,臉色仍似經年的臭豆腐,開口就是抱怨:“什麼要緊事,這麼勞師動眾的,連覺都不讓人睡安穩。”

  楊建業氣她作死,正色訓斥:“你能不能稍微拿出點耐性,這樣哪還像長輩!”,說完貼上笑臉安撫賽亮:“小賽,有話你就說吧,一家人,凡事都好商量。”

  賽亮已籌措完畢,雙肘撐在雙膝,手掌交握,沉定道:“爸,岳母。我已經跟美帆談過了,我們打算離婚。”

  老兩口的神情霎時同步,驚訝得難以置信。

  美帆不勝哀怨,含恨駁斥:“這是你個人的意思,我是完全被動的一方。”

  得知是女婿要求離婚,楊建業急道:“小賽,你不是開玩笑吧?為什麼突然這麼想?”

  “……這事我都跟美帆說清楚了。”

  “我不想當你的傳話筒,你自己解釋吧。”

  賽亮被妻子推到陣前,頂著千軍萬馬的壓力往前沖:“原因有三個:第一,我想要孩子,美帆給不了我;第二,我和她感情不和,已經不愛她了;第三,我受不了外面的風言風語和岳母對我的態度,這點真的不能再忍受了。”

  這三條每一條都足以招來殺身之禍,蔡良娣雙眼發青,獠牙伸得比海獅還長,食指一突,一道凌厲的怨氣就貫穿了他的腦門。

  “好你個賽亮,你自己要當陳世美還敢拿我當幌子!我就說我沒看錯吧,這人到底現原形了!”

  楊建業怕她再砸鍋,喝令住口,遑急地央求女婿:“小賽,你媽對你的態度是不好,這點我時常都在批評她,你是講道理的孩子,幹嘛跟不講道理的人一般見識呢?再說她又不能代表帆帆,你不高興看到她,我明天就帶她回嵊州,以後再不來打擾你們,行不?”

  沒說完就被妻子狠狠推了一把:“你幹嘛服軟?沒聽他說他嫌棄帆帆不能生孩子,已經變心了?其餘都是找借口!”

  “孩子都快被你害離婚了,你還鬧!趕緊給我閉嘴!”

  賽亮反過來勸說二老:“爸,您別跟岳母吵架了,我的心意非常堅決,不論情況如何都會跟美帆離婚,還請您理解。”

  他越平靜越顯得有力量,楊建業意識到妻子已不是矛盾的癥結所在,驚詫道:“你真要跟帆帆離婚?真是因為嫌棄她才想拋棄她?”

  “是。”

  寶貝女兒受辱,蔡良娣比被人揭了臉皮還難熬,跳起來大罵:“你去照照鏡子,就你那面無三兩肉的窮酸樣還敢嫌棄我女兒,雞落白米倉,剛走了幾年好運就忘了本,真該挨頓打,醒醒你那狗記性!”

  她的老公也顧不得責備他了,嚴厲又惶恐地告誡賽亮:“小賽,帆帆可沒有對不住你啊,男人不能無情無義,你這樣會傷透她的心啊!”

  賽亮做好了犧牲的打算,第一步就是放棄名譽,心甘情願地裝起小人。

  “我也不想傷她的心,可我對她已經沒感情了,她跟著我不是更委屈嗎?”

  “你當初口口聲聲說愛她,會一輩子照顧她,我就是相信你的誠意才把她嫁給你,你自己發過的誓這麼快就不認賬了?”

  “對不起,感情的事我無法控制,結婚就像賭博,本來就存在變數,你們不該把事情想得那麼絕對。”

  無恥言論即刻招來武力攻擊,楊建業暴扇他一耳光,在妻女的驚叫聲中抓起茶杯做勢要砸。

  “混賬東西,我再問你一次,你真要跟帆帆離婚?”

  “是。”

  “不後悔?”

  “不後悔。”

  明知岳父顫抖的聲音蘊藏殺機,賽亮仍乾脆作答,楊建業目睹女兒哀泣的慘狀頓時五內俱崩,行兇的動作赫然轉向自己,茶杯啪地碎在他的額頭上,美帆母女魂飛魄散,左右扶住呼喊痛哭。

  賽亮觸目驚心,不知所措地站起來,岳父倒在沙發上,望著女兒痛不欲生道:“帆帆,爸爸對不住你啊,當初不該同意你們結婚,是爸爸害了你啊。”

  言出,不止美帆失聲嚎啕,賽亮的心窩也滲出血來,他一向拿岳父當恩人敬重,真不願辜負他的信任。

  岳母大受刺激,猶如深度感染的喪屍暴跳著襲擊他,先揪住他的頭髮廝打怒罵:“你這個沒良心的畜生!害了我們全家,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徒手不解恨,她轉身去找兇器,賽亮慌忙逃離,出門前下意識回望妻子,美帆也正注視著他,眼神複雜似一本厚厚的書籍,寫在扉頁上的仍是哀求與依戀。

  然而敗軍之將豈敢戀戰,他最終倉皇離去,用絕望給這本書做了批註。

  蔡良娣雖是一代名伶卻不曾脫去舊式藝人的江湖氣,長年專攻老生老旦,還演過全武行,不光在台上霸氣十足,台下也是威風凜凜的豪強。被賽亮撕了逆鱗豈肯善罷,次日晚間演了一出宋公明夜打曾頭市,直奔長樂鎮,買不到豬血狗血,就將一桶紅油漆潑向多喜墳頭。

  慧欣出門撞見,驚忙阻止,被她一把扯住逼喝:“你跟賽家關係好是吧?去把他們家的人都給我叫出來!我要找他們算賬!”

  轉身指著墓碑惡狠狠開罵:“不要臉的老畜生,生了一窩小畜生,教不出個人樣,當初還不如甩到牆上喂蒼蠅!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

  秀明等人聞訊趕來,見了這母大蟲心肝先抖三抖,強笑道:“蔡阿姨,這是怎麼回事啊?”

  蔡良娣衝上來掄圓胳膊一巴掌打得他臉發木耳發聾,嘴巴也不聽使喚了。

  “賽亮那狗東西在哪兒?快叫他出來,老娘要廢了他!”

  佳音心驚膽戰勸說:“蔡阿姨,有話好好說,別傷了和氣啊。”

  “賽亮那狗雜種都把事情做絕了,你還跟我談和氣,跟你們說人話你們聽得懂嗎?”

  “小亮去找美帆說離婚的事了?”

  “好哇,你們果然事先都知道,專等著袒護他是不是?當我們帆帆是孤兒,那麼好欺負?!”

  家裡人當年都吃過蔡良娣的虧,連千金也怯於對陣,鼓足勇氣才得以開口申斥:“阿姨,我二哥做了錯事你該找他算賬,幹嘛跑到我們家來撒邪火?我爸爸招你惹你了?你把他的墓地弄成這樣,連死人都不放過,你也太缺德了!”

  蔡良娣張開血盆大口:“你少甩包袱,賽亮是不是你們家的人?子債父償,你爸教不好兒子就該挨罵,我沒把他拖出來鞭屍已經夠客氣了!”

  見她對著多喜的墓碑連吐三口唾沫,千金跳腳警告:“你再亂來我就報警!”

  “先把賽亮叫出來,等我殺了他你再報警!”

  佳音挺身護住小姑子,承受著老太婆的唾罵,勉力求和:“阿姨,您是長輩,遇事不該這麼衝動啊,小亮是做得不對,可您這樣打打殺殺的對您自己也不利啊。”

  “怎麼不利了?老娘今年六十七了,饒上他一個三十七歲的不算虧!”

  慧欣不能讓賽家人吃虧,冒險拉住那凶威彪悍的婆子:“親家母您快別這麼說,就算賽亮的命不值錢,您也該保重自己,不然有個三長兩短,美帆和親家公還不傷心死。”

  蔡良娣扭頭對著她噴火:“我女兒已經傷心得要死了,老頭子也被賽亮氣得只剩半條命了,他想害死我們一家三口,休想我給他活路!”

  “兒女的感情問題讓他們自己解決就好,您和親家公犯不著多操心啊,我們都這把歲數了,享清福才是正道。”

  “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寶貝似的養到這麼大,當初多少達官貴人追求她啊?她隨便挑一個也能一步登天,就這樣被一個窮酸禍害了,你說我能咽下這口氣嗎?他們結婚時賽老頭還拍著胸脯跟我擔保,說假如他兒子對不住我女兒,他就打斷他的狗腿,現在他死了,說過的話就不作數了?賽老大,你馬上給我把賽亮找來,我要當著他爸的面打死他!”

  秀明回憶父親當年對著這老娘們委屈求全的卑微姿態,頭皮就裂成了甲骨文,他年輕氣盛,做不到多喜的能屈能伸,心想乾脆一起瘋掉同歸於盡算了,粗聲挑釁:“他去出差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要不我給您搭個帳篷,您在這兒等他?”

  蔡良娣當真要拿他祭頭刀,這一頓大鬧落土飛岩,雷虐風號,直到半夜才收場。可是老潑婦的節目還沒完,隔天竟帶領幾個年輕學生到賽家門口圈地唱戲,劇目是申州家喻戶曉的傳統劇目《情探》。劇情是落第舉人王魁得名妓敫桂英救助,二人結為夫妻。王魁在妻子資助下高中狀元,之後忘恩負義寫信休棄敫桂英。桂英接到休書後到海神廟哭訴王魁罪狀,自縊而死,判官派小鬼活捉王魁,這個負心漢還沒來得及享受榮華富貴便嗚呼哀哉了。

  免費演出從不缺觀眾,這一天連軸演下來,全鎮都知道賽老二成了背信棄義的王魁,賽家人代其受過,指責恥笑收了幾籮筐,出門都得戴口罩,走路只能低著頭,個個苦不堪言。

  第三天賽亮出差回來,進門就被大哥毆打痛罵,嘴角鮮血滴答地倒在地上。秀明被貴和勝利攔腰拽開,依然罵不絕口:“你自己闖的禍幹嘛連累全家?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麼,只因為跟你生在一個家庭,就要替你背黑鍋,你簡直是個災星!”

  賽亮明白道歉無用,提出解決辦法:“大哥你不用急,我的事我自己擔著,明天就搬出去,絕不連累你們。”

  “你想畏罪潛逃?甩了弟妹,出去置辦個安樂窩,接著禍害別的女人?告訴你,沒門兒!”

  “別搞你那套大宗族主義了,我的人生我做主,今後怎麼樣都跟你們沒關係!”

  貴和知道靠大哥再吵幾個小時也說不明白,忙插話:“二哥,這事恐怕由不得你了。二嫂的媽媽跟我們談判,說二嫂再婚以前不許你跟別的女人交往,還讓我們監管你,否則她還會來鬧事。”

  賽亮比他們都清楚岳母的作風,登時啞然。

  貴和怕他不肯從命,再勸:“這幾天因為你,家裡人都成表情包了,你還是體量體量我們吧,那蔡老太婆太兇殘了,我們根本惹不起。”

  家人們疲憊憂憤的神情似鐵塊壘砌在賽亮頭頂,榨出一聲嘆息:“知道了。”

  他拖著行李想上樓,又被大哥阻擋。

  “你丈母娘往爸的墳上潑油漆,我讓你大嫂他們都別管,留著等你收拾,你現在先去弄乾凈,順便向爸賠罪!”

  賽亮打開汽車油箱接了小半桶汽油,提到多喜墳前擦洗墓碑和地面上的油漆,這兩天降溫了,知了的鳴叫平添了壯士斷腕的慘烈,他感覺被無數冤魂包圍,不敬鬼神的心產生一絲絲膽怯。人間自有公道,善惡總有回報,目下他塌方似的遭遇是否正應了人們常說的因果?

  周圍所有聲響都像在指責他,安靜的只有父親的墓碑,他好像正被他凝視著,悲痛中無處傾訴的酸楚衝口而出:“爸,這是老天給我的懲罰嗎?因為我幫壞人辦事脫罪,對您不孝順,才會遭遇這一連串的厄運?如果真是這樣,現在我已經失去一切,報應是不是可以停止了?要是還沒結束,接下來的厄運就由我一人承擔吧,別再讓美帆受傷害,她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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