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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夜談

所屬書籍: 多喜一家人

  旅行的最後一天郝質華再沒理睬貴和, 他想昨天擅自“舌吻”對她刺激很大,不能急於求成, 老實呆在她的結界外相機觀變。當晚回家放下行李, 佳音焦急地跑來說:“貴和,你大哥出事了, 叫我送五萬塊錢過去,家裡沒那麼多現金,提款機也只能取兩萬, 你能借一萬給我們應急嗎?我明天就去銀行取了還你。”

  二哥和妹妹家都沒人,家裡只剩他能救急,他忙和大嫂出門,問她大哥出了什麼事。

  “他和人追尾了,被逼著賠錢。”

  “找交警了嗎?”

  “沒有。”

  “交警還沒仲裁, 幹嘛先賠錢?”

  “他開車時喝了酒, 找交警會被判酒駕。”

  貴和埋怨大哥暈了頭, 平時常提醒別人酒後莫開車,今天自己倒犯了錯。

  事故地點就在鎮口,他和佳音步行趕到, 與秀明追尾的是一輛雅閣,售價18萬左右, 車頭撞到他的捷達車車尾, 保險杠變形,損壞並不嚴重,索賠5萬實屬獅子大開口。

  貴和與那兩個車主辯理, 讓他們降低賠償,對方咬死不肯,揚言不賠錢就報警,分明以秀明酒駕做威脅,施行敲詐。

  秀明工作離不開車,必須保住駕照,不然以他的脾氣早炸了,讓貴和別費口舌,忍氣將錢賠給對方。

  那二人得錢後走得乾脆,貴和替大嫂心疼,責問大哥為何酒駕。

  秀明正為這事窩火,說他剛才陪客戶在酒樓喝酒,飯局結束正想讓老闆幫忙找代駕,一個代駕員主動上前接單。他也沒多想,領著那人上車,誰知到了長樂鎮邊上,那代駕司機突然停車,說他剛收到老婆的信息,家裡老人疾病發作得立刻趕回去。剩下不到五百米路程,建議他自己開回去。

  秀明喝了半斤白酒但頭腦還清醒,覺得不成問題,就慢悠悠開車出發。只行駛了不到半分鐘,那輛雅閣突然從後面衝上來和他追尾。單看事故,對方應負全責,可他喝了酒,對上交警不止吊銷駕照,還可能判刑,就提出私了,打算賠幾千塊錢完事。對方不依,張口就要五萬,還掏出手機作勢要報警,形勢所迫,誰都得認栽。

  貴和聽完敘述驚道:“大哥,你肯定遇上酒駕仙人跳了。”

  秀明和佳音都鬧不明白,同時詫訝地望著他。

  貴和細問:“那代駕跟開車撞你的人肯定是一夥兒的,故意把車停在離目的地近的地方,然後找借口離開讓你自己開車。普通人一想反正快到家了,開一小截沒問題,麻痹大意就中了他們的詭計。你不該不問清楚就隨便找人代駕啊。”

  秀明辯解:“我一出去他就過來問我要不要代駕,說他是那兒的常駐,我看他穿著斑馬代駕公司的制服,就沒多問,直接讓他上車了。”

  斑馬是申州最大的代駕公司,口碑一向不錯,品牌做擔保,客戶的防備心也就減弱了。

  貴和說偽造制服很輕鬆,那代駕八成是冒名的,問:“他路上跟你聊天了嗎?有沒有問你喝了多少酒,幹什麼工作?”

  秀明瞪大眼睛,像碰上了未卜先知的半仙,連說幾個“有”。

  “我跟他說我是搞工程的,他還問我最近行情怎麼樣,工程額多大。”

  貴和篤定一指:“那就沒跑了,他先套取你的信息,計算能從你身上訛多少錢,再悄悄通知同夥搞埋伏。這事我在網上看到過,沒想到還真教你碰上了。”

  “那怎麼辦?能報警嗎?”

  “報警有什麼用,又沒證據,而且你確實存在酒駕行為,報警還不得連自己一塊兒搭進去?這幫人就是拿住這一點才敢明目張胆敲詐,你只能吃個啞巴虧了。”

  當今騙術花樣百出,只有常人想不到,沒有騙子做不到,佳音越想越可恨,怨怒:“現在的壞人真離譜,這麼陰險的招數都想得出來。”,叮囑丈夫:“你可得提醒一下身邊的熟人,免得人家也上當。”

  秀明也恨得牙癢,摩拳擦掌說:“知道了,下次逮到那幾個癟三,我非打死他們!”

  次日家人們得知此事都很氣憤,紛紛轉發消息警示親友,下午包岷曦大師去美術館視察,對景觀提出新的修建意見,秀明和工匠們研究了半天,晚上制定出方案,打電話向趙敏請示。

  “對不起賽老闆,我現在腦子有點暈,這事明天再說好嗎?”

  趙敏的聲音沒了腳,軟綿綿地飄在空中,醉意明顯。

  “您喝酒了?”

  “剛才有個應酬,現在正準備回家。”

  “有人送您嗎?”

  “我自己開車。”

  聽說她喝醉了還開車,秀明不禁勸阻。她卻說自己離家很近,最多兩分鐘車程。

  “那也違反道法啊,您幹嘛不請個代駕?”

  “請了,他把車開到這兒突然說有急事,剩下這一小段路我只能自己開了。”

  這情況和他昨晚的遭遇何其相似,秀明從椅子上跳起來,高聲驚叫嚇壞一旁的工人。

  “趙總,您千萬別開車!我昨晚剛碰上類似情況,被人狠狠宰了一刀。”

  “什麼?”

  “說來話長,您現在在哪兒?我過去找您!”

  突如其來的請求令趙敏為難,覺得他熱心得過了頭,委婉拒絕:“我們大概離得很遠,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秀明只想抓騙子,堅持道:“不會,您快說地址,我馬上過來!”

  問明路徑後他打車奔赴現場,趙敏的賓利停在街對面,遠遠就瞧見了。他特地讓司機在數十米外停車,下車後借夜色掩護快速溜到車前,敲敲副駕的車窗,車門一開即刻鑽進去。

  趙敏見他猶如接頭的間諜神神秘秘,好奇他究竟揣了什麼機要信息。秀明攔住她開燈的手,嚴肅相告:“趙總,我跟您說,您很可能遇上酒駕仙人跳了。”

  聽說他昨晚遭勒索,趙敏很驚奇。

  “還有這種事,可這個代駕是我用代駕軟體找的啊,還穿著斑馬代駕的制服。”

  秀明又對上一個特徵,語氣更急促:“昨晚訛我的代駕也是斑馬的,興許還是同一夥兒人,他半道上和您聊天了嗎?有沒有套取您的信息?”

  趙敏慢慢搖頭,快被他的滑稽相逗笑了:“沒有,通常這種情況下我都不會和陌生人交流。”

  他聽了隨手自抽一下:“我糊塗了,他見您開這麼好的車,不用問也知道您是有錢人。您要是親自開車上路,肯定會中他們的埋伏,這樣,我們換個座位,我來幫您開車。”

  不管他判斷是否正確,防患未然總是好的。趙敏正要開門,又被阻止。

  “您別下車,那伙人可能正在周圍盯梢,要是看見開車的不是您就不敢行動了,我們就在車裡換吧,我先到後面去。”

  他通過椅縫鑽進後車廂,等她坐到副駕座上,再原路鑽到駕駛座上。然後發動汽車緩緩上路,駛出200米來到一個小十字路口,剛行過斑馬線,一輛寶馬從右邊筆直地衝過來,端端正正撞在賓利車的車頭上。

  秀明一個急剎車,還沒解開安全帶,寶馬車上已下來兩個青年,穿花襯衫的是司機,另一個穿黑背心,和昨晚那兩個騙子裝束相近。

  他轉頭安慰趙敏:“別怕,我來解決。”,趙敏有些緊張,他的沉穩來得恰到好處。

  那司機已走到車窗前,敲著玻璃兇巴巴催促:“你怎麼開車的,快下來解決!”

  秀明開門下去,剛強地指責他:“我是正常行駛,是你闖紅燈違章了,你該負全責!”

  “黑背心”也上前為同夥助陣,誇張地吸一吸鼻子,尖刻威脅:“這麼大股酒味,你們酒駕了吧,叫交警來,看不弔銷你駕照,抓你去拘留!”

  秀明只當複習的劇本,台詞接得很順溜。

  “你別說,我還正準備報警呢,你等著。”

  說著先於他們掏出手機撥打,那司機頓時慌了。

  “你醉酒駕駛還敢找交警,你們在交管局有人嗎?”

  “沒人。”

  “那你還敢報警!”

  秀明當慣了老虎,豈容兩隻猴子張牙舞爪,陡然目如金剛地咆哮:“我又沒犯錯為什麼不敢報警?你仔細聞聞我身上有酒味嗎?我說你這人是算卦的還是算命的,怎麼就知道我車上有人喝了酒,斷定我們是酒駕呢?”

  兩個鼠輩舌橋不下,你看我,我看你,與認罪不過隔了一個形式。

  秀明指一指賓利破損的部位:“你好好看看這是什麼車,撞成這樣你該賠多少。”

  眼看偷雞不成蝕把米,騙子轉身逃跑。

  “兩個癟三,還想訛人,我送你們吃牢飯去!”

  秀明追上去一拳撂倒一個,拔了寶馬車的鑰匙,讓趙敏報警。

  趙敏已通知了交警,還用手機錄下騙子勒索的全過程。交警趕到拘捕了詐騙嫌疑人,說他們最近接到多起類似報案,正在努力追查。肇事寶馬是嫌疑人從車行租來的,通過租車人大概能揪出這個犯罪團伙。秀明二人警惕性高,沒中騙子的圈套,還為警方提供了重要線索,獲得了感謝與稱讚。

  離開派出所,趙敏對他肅然起敬,笑著感嘆:“今天多虧有您,不然我也要做那幫騙子的受害者了。”

  秀明出了一口惡氣,又添了幾分光彩,也喜上眉梢,撓頭憨笑:“昨晚我上當以後就把這事發朋友圈了,提醒親朋好友們注意,這還得感謝包大師,要不是他提出改方案,我也不會聯繫您,時間點也掐得剛剛好。”

  “那就是老天保佑,派了您這個福星來幫我躲這一劫。”

  “您太客氣了。”

  趙敏的酒勁兒尚未過去,秀明繼續當她的司機,來到她居住的高級公寓,將車停在地下停車場。

  “不急的話上去坐坐吧。”

  以為她只是客套,秀明識相回絕:“太晚了,就不打擾了。”

  “您幫我了大忙,都到家門口了,我總該請您喝杯茶吧。”

  秀明聽了才知她是誠心的,一時像接到神仙洞府的請帖般受寵若驚。

  “方便嗎?”

  “我一個人住,沒什麼不方便的。”

  “那就打擾了。”

  趙敏之前只將他視作優質的合作夥伴,另外再加幾分個人喜好帶來的好感。今晚他熱心救助表現神勇,極好展示了人品與能力,大大拉高自身分值,令她刮目相看,於是產生籠絡的念頭,破例請他到家中做客。

  她的居所是一套400平米的豪華江景房,市值少說過億,北歐風格的裝修典雅氣派,不同俗流,每件傢具陳設都符合她精緻高貴的氣質。

  她請客人坐下,想去吧台為他泡茶,沒走幾步就力不從心了。剛才乘電梯時酒精的後坐力便顯現出來,此刻胃突然跳起踢踏舞,將內部的物體一股腦托舉上來。她捂嘴衝進衛生間,跪在馬桶前乾嘔,喉嚨像栓了死結,不肯放行,從腹部到腦門的所有血管神經立刻出現異常,恰似早晨七八點鐘城市癱瘓的交通,活活憋死人。

  秀明聽她痛苦地嘔了半天,忍不住前去關心,站在門口說:“您不妨用手指摳一下,很快能吐出來。”

  趙敏怎肯接受這骯髒丟臉的建議,但再嘔下去,眼淚鼻涕一齊出動,也沒文雅到哪兒去。

  見她這麼難受,他想起珍珠往日吃錯東西的情形,實在看不下去,在洗手台洗了洗手,先道一聲“失禮”,掏出捆文件用的橡皮筋幫她挽起長發。

  趙敏不知他要幹什麼,沒等回頭,他已伸手輕輕拍打她的背心,胃囊受到震動,她如同開竅般哇哇狂吐,酒液殘渣排空後,要命的嘔吐感立刻減輕,心神也清明不少。

  她接過他端來的清水漱口,又用漱口水清洗數次,如獲新生地坐倒在地板上,腦門頭頂浮滿汗水,仍有汗珠牽五掛四地自臉龐滑落,再強悍的妝容也不可能做到絕對防禦,她不能讓人瞧見這頹相,忙用紙巾掩住面孔,垂頭低語:“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聽她道謝秀明也有些害臊,笑呵呵說:“這點小事算什麼,我女兒也常鬧腸胃病,想吐吐不出來的感覺最難受了,儘快吐出來才能舒服。”

  每次見面他都會提起女兒,沒有絲毫刻意,那份深情融入骨血,在言行舉止間自然流露,如同心跳和呼吸。趙敏身為外人,未曾親眼看到他們父女相處的情形,也能感受他對女兒濃厚的愛憐。

  從未享有過父愛的女人面對疼愛女兒的男人,好比徘徊於沙漠地帶的牲畜隔著漫漫黃沙遙望碧綠草原,總是莫名的親近嚮往。此前數次見秀明表現出對女兒的種種喜愛關懷,她已清晰意識到自己產生了羨慕甚至嫉妒的情愫,難以抑制的自行代入到珍珠的角色里,幻想被父親寵愛呵護的滋味。這是她打小染上的頑疾,周圍的人,凡是家庭幸福,父女親厚的女性都被她偷偷嫉妒個遍,彷彿生長在暗處的植物以妄想做養料,連香味都苦澀,對父親的仇恨也被這香味熏染得越發刻骨。

  “對不起,您先去客廳坐會兒,我洗把臉就出來。”

  秀明趕忙退出去,老實呆在客廳,過了二十分鐘趙敏穿著整潔的家居服現身,妝容已經卸凈,宛若清水芙蓉纖塵不染。他第一次目睹她的素顏,莫名地欣喜,感嘆她是個真材實料的大美人。

  趙敏為他倒好茶水,坐在對面用微笑款待他,她的精神仍顯委頓,眼眉打著勞累的陰影,牽起他的擔憂,不禁唐突發問:“趙總,您父母不在申州?”

  她微微詫異,不明白他怎會突然問這個。

  這女人的目光有電流,少有男人能抵擋她的凝眸顧盼。秀明急忙低頭閃躲,陪著笑臉說:“您工作那麼辛苦,父母知道了一定很心疼。”

  趙敏以為這是客氣話,也客氣還禮:“凡是工作就沒有輕鬆的,您不也很辛苦嗎?”

  他正色道:“我是男人,苦點正常,再說我幹活雖然勞心勞力但不至於傷身,跟您的工作還不一樣。如今生意場上應酬就是比誰能喝酒,那些個領導老闆灌起黃湯都跟注水豬似的,女人怎麼吃得消。”

  感受到真誠的關懷,她莞爾:“所以有人說我們這些民營企業的高管是‘三陪’嘛,陪吃、陪喝、陪玩,都是拿命在拼。”

  她輕輕揉弄太陽穴,眼帘低垂滿含自嘲,華麗優雅是做給別人看的,內在的她也不過是個討生活的江湖女子,負垢忍尤委曲求全,甚至曲意逢迎,溜須拍馬一件都少不了。這個社會比小說里的世情複雜千倍,平庸無能和恃才傲物都出不了頭,成功也不屬於白蓮花,只青睞能屈能伸的忍者。

  秀明默默注視她,感覺十分不忍,假如是聰明人,想想人家的身家,再對比一下自己存摺上的數目就會清醒,可他本身不怎麼聰明,還有嚴重的大男子主義情節,見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勞累傷神,便自動化身虯髯客,妄圖救人於水火。懷著聖父心理對她說:“有句話說了您別嫌矯情。”

  “您說。”

  “您事業很成功,身份比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尊貴,可我覺得您父母並不希望您過這種生活,比起賺很多的錢,他們一定更希望您健康快樂。”

  “……您怎麼會這麼想?”

  “做父母的不都這樣嗎?”

  趙敏暗暗笑他天真,以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殊不知禍害終究是禍害,不會因生兒育女改變。

  她不能取笑或直接辯論,踢皮球似的問:“如果珍珠今後的工作狀況和我類似,您會接受嗎?”

  秀明斷然否定:“肯定不行啦,就算她肯我也不答應,我只求她平安長大,找個誠實可靠又對她好的男人結婚,之後她愛幹嘛幹嘛,我半點要求都沒有。”

  “萬一家裡需要她掙錢呢?”

  “不會,有我在,哪輪得到她養家,如果她未來的老公要靠她掙錢貼補家用,我立馬讓那小子滾蛋,自古男主外女主內,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的男人沒資格成家。”

  “哈哈,那要是她自己想干一番事業呢?”

  “……那我行動上雖然會支持,但內心也不願意她那樣。事業心是激勵人去拼去闖的玩意兒,女人天性柔和,要是事業心太重,變得跟男人一樣爭強好鬥,只會給她的生活造成不利影響。將來珍珠如果從事某項工作,我會勸她量力而行,超出承受範圍的就彆強求了。”

  “您這些觀念太傳統了,被女權主義者聽見可不得了。”

  “嗨,我一直覺得所謂的女權主義純屬自找沒趣。”

  他乍然逆潮流提出直男癌言論,趙敏轉睛注目,懷疑她是不是看走了眼,不動聲色問:“為什麼?女性不願做男人的附屬品,要求獨立解放不好嗎?”

  秀明沒組織好措辭,扣著腦袋邊想邊說:“沒說不好,我也覺得女人這輩子不容易,應該給她們平等待遇,但她們拼死拼活出來掙錢就算真解放嗎?不照樣是順應男人的需求。要說從古至今都有這種傻女人,男人喜歡瘦子,她們就不吃飯,男人以胖為美,她們又拚命增肥,男人喜歡小腳,她們就去纏足,男人喜歡細腰,她們就去抽脂,到了現代更過分,男人愛漂亮,女人就整容,男人愛年輕,女人就拉皮,總之處處投男人喜好。等到男人越變越懶,不願承擔責任,只需要輕飄飄來一句‘女人要獨立’,女人們又興沖沖搞起女權運動,一步步全被男人算計著,還自以為很聰明,我真替她們悲哀。”

  這倒算得上一家之言,趙敏饒有興趣地探究:“那您認為女人不該有自己的事業了?什麼樣的女人才算真聰明?”

  “我沒說女人不該有事業,如果不想結婚,喜歡一個人過日子,那麼做女強人也無所謂,自由自在,賺的錢愛怎麼花怎麼花,也沒有多餘的牽絆。可女人結了婚有了家庭還一心想掙錢就不對了。”

  “不掙錢拿什麼養家呢?現在的普遍情況是只靠丈夫的收入負擔不起整個家庭的開支,需要妻子工作掙錢啊。”

  秀明的邏輯原本有頭沒尾,在她引導下形成體系,高興道:“這正是我要說的重點,以前我爸一人掙錢都能養活全家,現在我家也只有我一個人掙錢,也沒說不夠開銷啊。我和我爸都不算成功人士,但我們吃苦耐勞,不錯過任何工作機會,自己也勤儉節約,始終保持做家庭頂樑柱的信念,努力給給老婆孩子安全感,我覺得這樣才算我們中國傳統意義上的好男人。

  現在很多男人都被女人慣出毛病了,好吃懶做還沒一點擔當,我們鎮上就有很多這樣的渣男,整天不求上進安於現狀,有的拿著一份吃不飽餓不死的工資,上班磨洋工,對工作毫無熱情和積極性,回家打遊戲看電視,從來不學習提高自己的業務能力,家裡的事也一概沒譜,要麼扔給老婆要麼扔給老媽,只求自己吃飽喝足,再不為家裡人著想。

  這都還算好的,更有不學無術的,一輩子當吸血鬼啃老,啃死了父母接著啃老婆。我鄰居家的兒子就是這樣,高中畢業後東遊西盪,沒幹過一份正式工作,結了婚還靠老婆養活,他爸媽在我們鎮上的菜市場頂了一個攤位給他賣菜,結果都是他老婆打理。有一次大冬天的我看那嫂子挺著大肚子坐在攤位前洗藕,大兒子只有兩三歲,用一根麻繩系在一邊,狗一樣在泥地里爬來爬去,看得真叫人心酸,我當時就沒忍住,把他們家的藕全買了,拿回家去半個月都沒吃完。”

  他的論據還沒起到說服作用,先惹得趙敏掩口暢笑:“您太太沒抱怨你?”

  這男人傻得可愛,一般女人估計欣賞不了。

  秀明也尋思這行為是不是太傻,哂笑:“沒有,我老婆心腸比我好,也覺得那嫂子可憐。常跟我說女人嫁錯漢就像投錯了胎,聽口氣對我還比較滿意。”

  趙敏點頭:“我想也是,像您這麼有責任心的丈夫相當難得了。”

  得到肯定,他重新振奮,接著闡述觀點:“責任心也需要培養,年輕時我也挺貪玩,後來結了婚,我老婆什麼都不會,家裡只能靠我,我總不能眼睜睜讓她和孩子受苦受窮吧,只好拼了命去幹活兒掙錢。要是我老婆也像那些女權主義者那麼要強,婚後跑出去工作,我壓力一小,說不定也會變成懶骨頭。”

  她笑問:“那您太太這樣的算聰明女人嗎”

  秀明對佳音缺乏足夠的認識,想當然評價:“她不算聰明,就是傻人有傻福,真正聰明的女人會主動培養男人的責任心,讓他們成為勤勞勇敢有擔當的人,然後享受他們創造的財富。”

  “那也得找到可造之材才行,大部分男人婚前就定性了,就像畸形的樹木,很難再矯正。”

  “這種全怪他們的父母,多半是從小被當媽的慣壞了,樣樣事都替他做,把兒子養成了廢物。說穿了也是蠢女人留下的禍害,所以我才說女權主義者搞錯了方向,女人該重點學習怎麼做一個好妻子和好母親,改造好丈夫培養好兒子,日子自然好過了。我經常聽女人哭訴老公多渣多不可救藥,心想她們都是自找的,誰讓她們當初嫁給這種貨色,知道他不可救藥離婚不就完事了?女人一起抵制渣男,就能倒逼男人改進,男人里的敗類一減少,男女之間哪兒還會有那麼多矛盾啊。像我們家小勇,我現在就對他嚴格要求,自己的事必須自己完成,別想著依賴誰,我小時候我爸就是這麼教育我的,我想他今後長大了就算沒大的出息,至少不會比我差。”

  這是二人相識以來初次深入談話,趙敏想試探一下他這個女兒奴是正版還是贗品,道出一個世俗的看法:“一般父親都比較寵女兒,對兒子要求很高,因為兒子會繼承家業,女兒不會。”

  秀明馬上反駁:“我不是這樣的,將來我打算把大部分財產留給珍珠,小勇要是有出息我就什麼都不給,沒出息才會留一些幫補他。”

  “為什麼?兒子才是繼承人啊。”

  “我不贊同這觀點,兒子應該靠自己奮鬥,做父母的最多幫他打個基礎,要是他以後發達了也不在乎家裡這點遺產。女兒更需要錢,有錢腰板才硬,以後不用看婆家人臉色。”

  “您這麼偏愛女兒,有原因嗎?”

  “沒有啊,我就覺得女兒比兒子可愛。我們珍珠您是知道的,那小模樣舉著望遠鏡出門逛一天也不見得能找出第二個,從小到大誰見了不誇幾句?她出生那晚我人在外地,夜裡做夢夢見自己走進一座大花園,花園裡百花盛開,中央一朵粉紅色的花最大最漂亮,形狀像牡丹,體積足有我們家的飯桌那麼大,花瓣層層疊疊數不清,香味像蜜糖釀的酒,聞一聞就心醉。我走近那朵花,見花蕊里托著一顆雪白的珠子,只比福建蜜柚稍微小一點,像東海龍宮的夜明珠,一閃一閃亮著螢光。我正看得起勁,那珠子忽然咕嚕一聲滾下來,我急忙雙手去接,剛一接住就醒了。沒多久家裡就來電話,說我老婆生了個女兒,我那個歡喜,比撿到寶貝還開心,連夜買車票趕回去,在路上就決定給孩子取名叫珍珠。”

  他訴說往事,宛若探險家回顧畢生難忘的尋寶經歷,神氣里的歡喜自豪車載斗量。

  趙敏鑒定完畢,嫉妒突飛猛進,強笑道:“您的夢還真靈驗,珍珠那孩子就是一顆夜明珠啊,找人給她看過八字嗎?”

  秀明揮揮手:“八字什麼的不重要,反正在我眼裡她就是小仙女,得到這麼漂亮的女兒,說明老天爺看得起我。下面的話您聽了可別笑話我,以前生活困難時只要看到珍珠我就充滿信心,堅信自己遲早會出人頭地。因為我們珍珠的模樣一看就是來這世上享福的,那還不得靠我這個老爸啊,我不發達誰發達?所以家裡人常怨我寵她,怕我慣壞她,我都懶得解釋,我寵她是順應天意,不然老天不白給我這個漂亮女兒。”

  他越說越忘乎所以,好像今生最大的驕傲就是成為賽珍珠的父親。語畢數秒才察覺趙敏不同尋常的沉靜,好似秋天的夜露,慢慢凝成冰霜。

  “趙總,您怎麼了?”

  他反思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屁股下的軟墊長出了針刺。

  趙敏抬起頭勉力一笑:“總是聽您誇女兒,我真的好嫉妒,如果我爸有一半像您,我想我會比現在幸福一百倍。”

  她終於正式坦白不幸,秀明急張拘諸,驟然喪失語言功能。

  趙敏也失去聊天的興緻,像即將閉合的曇花,向賞花人致退幕詞:“不好意思,我有點困了。”

  “哦,那您快點休息,我也該回去了。”

  他趕忙告辭,麻利地離開了主人家,返家途中不停琢磨趙敏的身世,想像她受過的苦難。他頭腦簡單,不愛思考與己無關的事,這時竟如同狂熱的讀者,渴望探尋角色隱藏在文字外的經歷,漸漸沉迷那些虛構的情節里。

  在院門口下車時,他遇上了外出歸來的妹妹,看著她手裡的藥店購物袋問:“你去買葯了?哪兒不舒服?”

  聽她說不是葯就順手勾住袋口探頭查看。

  “你少管!”

  千金揮手嘩地挪開,已被他瞧見袋子里的驗孕棒,秀明也在關心她家的造人計劃,問:“你還沒懷上呢?”

  “懷上了還用得著買這個?”

  他接過妹妹的失望,隨即就為失望找了個背鍋俠。

  “我看八成是老金不行了。”

  千金砰地捶他一下:“你別胡說八道,他去醫院檢查過,一切正常!”

  “那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懷不上,不是他的問題,難道是你的?”

  “也不是,我前天才去過醫院,沒查出毛病。”

  “那可就奇怪了,是不是老金辦事不利啊。”

  他執意往妹夫身上扣屎盆子,千金忍受不了大哥的蠻橫愚蠢,羞怒地接連捶打他:“大哥你煩不煩啊,這是你該管的事嗎?說起來也不怕丟人!”

  她拳拳到肉,仗著秀明不忍還手,將他從家門口打到巷子另一邊,蚊屍般貼在牆壁上,而後憤憤一哼,轉身衝進院門。

  佳音在院子里晾衣服,聽見兄妹倆打鬧,出去要出來查看,攔住她問:

  “千金,怎麼了?我聽見你和珍珠她爸在吵架。”

  千金胸脯大起大落,盱衡厲色叫嚷:“大嫂,從明天起讓大哥每天喝十瓶養元核桃乳吧,他得補補腦子,一天六個核桃不夠,得六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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