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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 · 08

所屬書籍: 大江東去

春節前幾天,不少人向他送來年貨,其中也包括楊巡,宋運輝讓楊巡直接把年貨轉交陶醫生。他自己沒出面,不便再去醫院給陶醫生製造麻煩,而楊巡去則無所謂,相信誰都不會把陶醫生與年輕的楊巡聯繫在一起。楊巡雖然盡心盡職地把年貨轉送到陶醫生手中,而且還幫陶醫生送回家裡,可是他心裡意識到一個最大區別,宋運輝都沒見他一面,這說明了什麼?誰都知道,宋運輝是他大哥,是他的依靠。楊巡都沒在弟弟妹妹們面前遮掩他的黑臉。他只休息了除夕和初一,初二便率領弟妹們走進空曠無人的商場工地,清理巨幅玻璃。
春節的時候,宋運輝則是帶著一家老小回去老家,看看老屋。自有雷東寶叫人清理出老屋,窗明几淨地等待他們回來。宋運輝回去更主要的目的是要帶女兒見見程開顏。他當初就是因為考慮到程開顏再回金州幼兒園的話,會有暑假寒假,如此漫長的假期,難保程開顏殺奔東海看女兒,因此他讓閔廠長把程開顏塞進運銷處,程開顏認識他的時候所待的位子。十來年風風雨雨,她倒是始終如一,最後堅守到同一崗位,對這一清閑又有油水的安排,當時老程表示認可。
初一的早上,宋家門庭若市,好多人過來拜年,放在桌上的兩斤水果糖竟全部吃完。宋運輝整個早上微笑著聽那些人與爸媽扯親戚關係,心裡則早有不耐煩。可是他只能微笑著,否則會被那些以前從不見上門的什麼親戚宣傳為勢利小人。直到中午,那些人才散去,但留下不少邀請,邀請他們一家參加誰誰誰誰的婚禮,這都被宋運輝一口拒絕了,他說很快就回,沒時間。中飯之後,他獲得父母默許,去小雷家給雷東寶拜年。
車子才開到可以看見小雷家的地方,宋引就聞到什麼臭味,而宋運輝習慣化工氣味的鼻子則是到接近村口才聞到。拐進進村的水泥路,只見兩旁的香樟樹已經枝繁葉茂如華蓋,可是宋運輝注意到,這些本該冬天也碧綠的葉子上面都蒙著厚厚的黑灰,看著只覺得臟。而路上也灰,左右的農田也灰,到處都是灰濛濛的,只有被風捲起的炮仗紙是鮮紅的,只有路過女孩們的衣服是鮮亮的。宋運輝也留意到,路過的人們臉上的笑容鮮亮,看來是發自內心的笑容,看來小雷家緩過氣來了。
他的車子才拐進住宿區,便見雷東寶跑著迎出來。宋運輝見了忍不住地笑,這兒果然又成為雷東寶的地盤,他才進村,雞毛信就不知以何種方式將消息傳遞給雷東寶。宋引已經認識雷東寶。宋運輝總覺得宋引像程家人,可雷東寶卻慧眼識英雄,認準宋引十足像煞宋運萍。因此雷東寶對宋引非常寵愛,而宋引只喜歡雷東寶刺蝟似的下巴。
宋運輝抱出不肯走下灰灰臟地的宋引,左右一看,連原本白粉牆面都是灰黑,屋頂早已失了顏色。宋運輝心想,也不知是哪兒的灰,估計與小雷家的發展有關。雷東寶早不容宋運輝多想,嚷嚷著說上話了。後面韋春紅也迎了出來,她臉色不好,可這麼幾天在家休養下來,人卻滋潤了不少。
宋運輝終於忍不住問雷東寶:「怎麼這麼灰?又上馬什麼項目了?」
雷東寶笑道:「這下你不懂了吧。這是熔銅的爐子燒出來的灰。」
宋運輝奇道:「趕緊讓你們工程師查查燃燒器,別又燃燒不完全。」
雷東寶還是笑:「不是就不是,燒重油的煙全進煙囪了,現在他們本事好得幾乎不見黑煙,連灰煙都不常見。這些灰都是化銅水化出來的煙,除不去的,老工程師說國有銅廠也都一樣,哪家做黃銅的廠子都是墨墨黑。沒啥,開春下場雨全沒了,現在這天氣不下雪了,要不起不了灰。」
宋運輝疑惑地問:「還有這臭氣呢?還是電纜廠的?」
「你看你看,又來了。不就是些臭氣嗎?你看村裡養的豬養的王八,哪只聞了臭氣死掉?又沒事,你就是太小心,國有老大哥的臭脾氣。那些投資人不是投資到隔壁村了嗎?我們每天放臭氣過去,噁心死他們。呵呵。進來裡面坐。」
宋運輝跟著雷東寶進去,眼中忽然看到一個人,很是眼熟,卻又似陌生。他想了一下才想到,這是才四十多歲的雷士根,沒想到會老成這樣。宋運輝心下感慨,對著沖他招呼的士根也是笑笑,但是沒主動上去握手,跟著雷東寶越過士根,走進雷東寶家。有了女主人的家果然有所不同,起碼傢具將屋子塞滿,不是過去的家徒四壁了。
雷東寶和接著跟進來的紅偉、正明,以及其他三個宋運輝以前不認識的年輕人,與宋運輝商量如何應對省電纜與外商合資的大事。宋運輝對於這方面的事情不是很有數,想到蕭然與日方的合資,日方輸入關鍵設備後,市一機的產品果然性能大增,走出了國門。但是雷東寶也有問題,如果把省電纜的合資比作市一機的合資,那麼他們雷霆公司有什麼資本可以與人家那麼高的技術競爭?連市一機通過合資都拿不到真正的核心技術,那麼他們雷霆公司又能從哪兒獲取關鍵的先進的可以打倒合資廠的技術?正明和其他三個顯然是懂技術的年輕人都說,他們經過考察市場,都感覺那些國外進口的高級線纜不是目前國產設備生產得出來的,要不然國家也不會花大筆外匯從國外購買。大家都說,現在的路看來只有兩條,要麼花大錢從國外引進能生產高級成品的生產線,要麼只有認準國內市場,持續擴大生產,提高市場佔有率。可是,前者說說容易,真要進口的話,卻是哪來那麼多的外匯?
等宋運輝讓雷東寶領著參觀小雷家一遭,開車領著宋引回家,心裡已經基本肯定,雷東寶唯一可行的是實施擴大生產,提高市場佔有率的戰略。首先,他們鄉鎮企業畢竟融資不易,不靠政府的話,哪來資金引進國外先進設備?其次,討論了那麼半天,都沒聽見他們說一句如何提高技術研發的投入。而後者,現在卻是東海孜孜以求的大方向。
但看來雷東寶的擴大生產是有的放矢,是經過周密研究計算的。他們準備放棄過去最早的那套設備,因為那套設備入門門檻極低,四周個體作坊似的小電纜廠用的大多是這種技術簡單容易上手、投資又不算高的設備,他們雷霆以正規化工廠的操作,成本顯然是無法同周圍那些作坊相比,不如放棄賣掉,得來的錢添置高價新設備。宋運輝從雷東寶他們的規劃計算中,看到他們的發展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已經走出盲目,擺脫許多鄉鎮企業盲目上馬跟風上馬的舊路,正在漸漸從市場中走向成熟。但那才只是正規化的開始。
初三的時候,宋運輝無可避免地來到金州。
金州的生活區已經有所變樣,最遠處圍出一片別墅用地,造起幾幢漂亮的小別墅,是總廠級別領導的家。閔廠長自然是搬了進去,水書記雖然是已經退休的領導幹部,可也意外地搬進別墅去,程父沒輪到,依然住在舊樓。
來前,宋運輝已經跟閔廠長約定,他初三到閔廠長家歇腳。他不打算去前岳父家,在前岳父一家人面前把女兒交出,領受一頓可能的責罵。他只能選擇先到閔廠長家,然後一個電話通知程開顏來領人。他甚至想不打這個電話,委託閔廠長幫打。他知道這樣的行為肯定招致罵名,但是又如何?
他直接就將車子開進別墅區,開到閔廠長家。閔廠長果然幫忙,一個電話打到程家,跟接電話的老程說要他們來接小宋引去。因是閔廠長打的電話,老程什麼話都沒有,全部答應。閔廠長放下電話就跟宋運輝爽朗地笑道:「聽見沒有,老程說立刻會來,又答應一定在下午五點準時送回。你安心,下午五點如果不見人,我替你上門要去。」
宋運輝看看遠處曾是金州高幹子弟的閔夫人,沖著閔廠長一笑,閔廠長說這話的時候,帶著自己的七情六慾。「來這兒當然得仗著你,還用得著說嗎。我等下中飯去水書記家吃,晚飯你說什麼都得招呼我,我吃完連夜趕路回去。」
「你來前已經跟我說過,怎麼還婆婆媽媽重複,怕我生氣排在晚上?我怎麼可能跟水書記爭你?呵呵,老水越老,我越不跟他爭,勝之不武啦。你那兒的新書記怎麼樣?準備讓他分管什麼?」
宋運輝笑道:「分管什麼啊,我們東海不缺人。」
閔聽了大笑:「太狠了點吧,不怕他告狀去?總得給他點面子,讓他分管個工會吧。」
宋運輝冷笑:「我等著他春節回來帶尚方寶劍來,不拿來,我們還是不缺人。」
閔意味深長地笑:「你腰板硬,我看你那兒只要三期不結束,上面就是親眼看著你蹂躪新書記都不會發話。哪個辦公室坐傻了的傻瓜,竟敢去你那個廠壓你一頭,也不看看工廠跟機關有多少不同。我最近也學你這套,上面立刻跟我客氣不少。不過你別把人惹急了,真惹急了兔子也咬人,到底他上面有路子。」
宋運輝笑道:「我哪有時間惹他,我躲他,我避著他,總行吧?嗯,人來了。」宋運輝本來就是對著落地大窗坐的,這個角度正好看到程開顏和她的哥哥一起過來閔家。他看到程開顏穿的是一件新大衣,可能是買的,黑色大衣上好多亮閃閃的金屬裝飾,腰間一條寬寬腰帶,渾身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反而沒她哥哥身穿咖啡色磨砂真絲棉褸有模樣。宋運輝看著臉上只有鄙夷,揚聲叫道:「貓貓,媽媽來了,你跟媽媽去外公家玩一會兒。」
宋引聞言立刻飛快跑到門口,等門一開,稍稍觀察一下,便撲進媽媽懷裡。宋運輝沒站起來,只淡淡地與前大舅子點頭打個招呼,便靜靜旁觀母女相會,等了會兒才道:「貓貓先去外公家吧,爸爸五點鐘在閔伯伯家等你。」
程開顏抬頭看宋運輝,可她看到的只是冷漠。她不死心,小心地問:「你在這兒住一夜行嗎?我陪貓貓睡一晚上。」
「不行。」宋運輝拒絕,也沒給理由,就扭開了臉。
還是閔夫人看著不忍,打圓場:「還是別了,今晚小宋還得趕回老家,明天一早就回去東海廠,時間緊,沒辦法。小程啊,不如哪天你請個假,專程過去寬寬裕裕地看上幾天不就成了。」
程開顏不死心,緊緊盯著宋運輝,希望他良心發現一下,可是沒用。最後還是她哥哥見不得妹妹受欺負,拉程開顏離開。他們沒法抗拒,因為這兒是壓著他們的閔廠長的家,而宋運輝是閔廠長家的座上賓。
等程家人離開,宋運輝才對閔夫人道:「對不起,嫂子,讓你為難。我不想離婚後還藕斷絲連,既然離了,我們作為理智一方,還是做事決斷點的好。」
閔夫人應了個「那也是」,但忍不住背轉身嘆一聲氣,為可憐的程開顏,也為宋運輝冷到徹骨的所謂理智。
閔也有些看不過:「小宋,我們家房子多,你不如在這兒住一晚吧,明天早上再走也不遲,最多晚點到東海。」
宋運輝道:「我計劃的是後天走,明天約定跟老家當地幾個官員見面,討論一些事情。平時我忙,都是他們去我那兒找我,這回既然我回家,應該到現場看看,可能需要一天時間。你知道,我們新型添加劑研製出來後,卻遇到一個很尷尬的情況,就是高端產品在國內消化不了,全部得出口國外。國外市場則是由一些巨頭把持,我們在定價上處於被動。因此我跟老家的政府朋友提出配套發展東海廠的下游廠,下游廠的產品可以出口可以內銷,都是高利潤產品,企業前景不錯,又可以幫我們東海廠解決內銷問題。現在準備把原先老舊的農藥廠置換到郊區,改作我們的下游廠。正月初三之前總不便讓人家加班,明天初四,我們約定去踏勘現場,從他們提供的幾片土地中選取一塊合適開下游廠的作為工地。你說明天這一天都有些緊呢。」
閔夫人剛才幫宋運輝在程開顏面前撒謊,心裡卻是極不情願。這會兒聽了宋運輝這段話,不由暗暗點頭,這種思路都從沒聽她丈夫提起過,宋運輝的腦袋確實超前,難怪可以為所欲為,上面下面都拿他沒辦法。可憐老程廠長千挑萬揀一個這樣厲害的女婿,走到今天這一步應該是必然。
閔聽了宋運輝的介紹,果然有興趣,早忘了程開顏的事,追著問:「下游廠的內銷沒問題嗎?他們準備怎麼與東海廠合作?你們出多少資?」
宋運輝笑道:「你也知道的,越下游的產品,越形不成壟斷。就算是內銷有問題,外銷也絕對沒問題的,何況國內經濟發展夠迅速,對高端產品的需求只會越來越大,我很欣賞我老家這邊計委一個經濟博士做的可行性預分析,在市場展望方面引用數據很說明問題。我們東海不準備出資,沒這個靈活權。老家市政府官員準備用農藥廠置換土地的資金啟動項目,不足部分由市計委組織的投資公司入股解決。我們提供技術和管理指導。我的想法,除了上面說的打開東海廠的內銷市場之外,還有嘛,呵呵,我也想為家鄉建設做點貢獻……」
閔廠長一聽就笑了:「對頭,錦衣不可夜行。」
宋運輝聽了也是笑,可不,真有這種想法。再說從雷東寶出事這件事上他也獲得教訓,廣泛結交朋友是必須的,不能臨時抱佛腳。「還有一個想法,現在我那邊因為不斷有新項目開工,每年都可以提取投資金額的一定比例用於分配,我們人少,因此大家的獎金收入都不錯,大家工作積極性也高。但等項目結束,我就得廣開渠道給他們找錢發獎金了,不能光靠主業,雞蛋得放在不同籃子里。反正邊做邊看吧,看看效果好不好。」
閔想了會兒,道:「有道理。不說別的,等你項目完成,你那兒可供升級的位置也少了,你那麼多剛練出來的年輕幹將得悶得造反,還真得有渠道讓他們分流。唉,跟你情況不一樣,我這邊得分流的是四五十歲從三班倒崗位下來的工人,唉,這些人,除了看儀錶,別的都不行啊。我這兒的工貿公司都塞滿了。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拿這些從一線下來的倒班工人怎麼辦?」
宋運輝道:「想過,這是個大問題,十幾年後肯定得面對。所以我不大敢招工,準備三期差不多的時候把一期那些國產儀錶整改一下,進一步減少崗位減少用人,省得以後退下來的人分流不完,我那是新企業,容易控制。」
閔聽了嘆氣:「我背的是有厚重歷史包袱的金州。可上面一直壓指標,一年比一年壓縮崗位規模,你說壓下來的人我放哪兒去?總不能都辦內退或者辭退吧?現在倒有人自己跳走,可惜都是些年輕有技術的,四五十歲的倒班工人你打他罵他都不會走。去年有家外資公司來考察,一看見我們的包袱就連連搖頭,說背不起,說這是吃利潤的大嘴。上面把我叫去罵,要我拿出辦法,我說你們把我的包袱拿走我就有辦法,不能總拿金州跟那些沒包袱的新企業比。他們現在也沒話了,這不是我一個人一個金州的問題,這是整個社會的問題。不好,我又牢騷了,你還是去老水那兒吧。」
宋運輝告辭去水書記那兒,得到水書記的熱烈歡迎。與水書記說起閔的煩惱,水書記有些不以為然。水書記的意思是,一個人不能總強調客觀原因,而不去努力爭取。水書記猜測閔這種性格可能是因為一直從事內部生產管理,眼睛習慣盯住挖潛改造,而不敢,或者說不會通過市場手段行政手段挖掘潛在可能,獲取改變動力。只會跟著別人走出來的路走,就金州這種至此已經沒什麼特殊性的企業而言,是搶不到機會的。
宋運輝好奇地問:「除了開除工人,壓縮人員開支,還有什麼其他辦法?」
水書記笑道:「現在政策這麼活,有的是分流辦法。我們金州的工人都是素質很高的人,只要有地方給他們發揮,他們都可以頂上。不說啦,再說小閔又要怪我多嘴。你以後也少跟他接觸。」
宋運輝聽了一愣,看著笑眯眯的水書記發了會兒呆,水書記如今幾乎是金州的特使,常跑北京替金州搖旗吶喊,難道他在北京聽到了什麼消息?宋運輝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謝謝水書記提醒。」
水書記笑眯眯道:「謝什麼。我們二小子一直說你比親兄弟還貼心,他今年的獎金一大半靠出口你們的產品,正好又趕上他們分房,公司看績效,給他換了套最大的,跟副總看齊。小宋,我以前在位的時候你照顧我兒子,這不稀奇,現在你還拿他們當自家兄弟,那是你宅心仁厚,我得謝謝你。」
宋運輝忙道:「水書記客氣,您教給我的東西,我一輩子受用。水書記,我現在……」宋運輝放低聲音,將他現在對付邵書記的想法說出來跟水書記討論。他相信,水書記一定有更深思熟慮的辦法。
水書記聽完,問了幾個小問題,開始閉目思考。過會兒,才道:「這尊神都已經進門了,趕又趕不走,只好隔離他。你也做得別太出格,讓他抓住把柄上告。只有這樣了,最多給他管個工會。」
宋運輝有些竊喜,笑道:「水書記真的認可我的辦法?」
水書記看著宋運輝欣喜於他的認可,心中也是歡喜,笑道:「你啊,早滿師嘍。」
飯後回到閔廠長那兒,宋運輝想到水書記剛才明顯到極點的提醒,有些替閔廠長難過,不過他終究是沒說出來。下午五點的時候,程家依言把宋引送回,母女兩個都是哭得眼睛紅腫。回家去的路上,宋引熬到眼前只有爸爸一個人了,才道:「爸爸,我要媽媽。」
宋運輝無言以對,他可以藐視程開顏,與程開顏老死不相往來,可宋引是程開顏肚子里掉下來的孩子,血緣關係,那是割都割不斷的。
女兒又細細地哭了起來,小嘴一直嘟噥著「媽媽,媽媽」,宋運輝停下車抱著女兒撫慰良久才把她哄平靜了。看起來,他的再婚問題必須加急解決了,女兒需要媽媽。誰的眼淚他都能熟視無睹,唯獨親人的眼淚無法面對。
回到家,爸媽還沒睡覺,都等著他。他問二老對陶醫生這個人怎麼看,二老都說陶醫生是個極好的人,非常講道理,也非常有耐心,二老只擔心人家看不看得上他們的兒子,他們總是信心不足。宋運輝倒是對自己信心十足,他心裡猶豫,要不要春節後開始與陶醫生加強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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