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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風·齊風 雞鳴

所屬書籍: 詩經《風》

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雞則鳴,蒼蠅之聲。

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

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

注釋
  ①朝:朝堂。一說早集。

  ②匪:同"非"。

  ③昌:盛也。意味人多。

  ④薨薨(hōnɡ 轟):飛蟲的振翅聲。

  ⑤甘:願。

  ⑥會:會朝,上朝。且:將。

  ⑦無庶:同"庶無"。庶,幸,希望。予子憎:恨我、你,代詞賓語前置。

譯文
  「公雞喔喔已叫啦,上朝官員已到啦。」

  「這又不是公雞叫,是那蒼蠅嗡嗡鬧。」

  「東方曚曚已亮啦,官員已滿朝堂啦。」

  「這又不是東方亮,是那明月有光芒。」

  「蟲子飛來響嗡嗡,樂意與你溫好夢。」

  「上朝官員快散啦,你我豈不讓人恨!」

賞析
  本的主題,《毛詩序》以為是「思賢妃」,說:「(齊)哀公荒淫怠慢,故陳賢妃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宋朱熹《詩集傳》則以為是直接讚美賢妃,謂其「言古之賢妃御於君所,至於將旦之時,必告君曰:雞既鳴矣,會朝之臣既已盈矣,欲令君早起而視朝也」,「故詩人敘其事而美之也」。而宋嚴粲《詩緝》以為是「刺荒淫」,清崔述《讀風偶識》以為是「美勤政」,清方玉潤《詩經原始》以為是「賢婦警夫早朝」。本文則認為此詩只是表現一對貴族夫婦私生活的情趣。全詩以夫婦間對話展開,構思新穎,在《詩經》中是別開生面的。姚際恆說:「愚謂此詩妙處須於句外求之。」(《詩經通論》)本來這對夫婦的對話是非常質樸顯露的,談不上有什麼詩味妙語,只因為有的類似傻話、瘋話,叫人會心發笑,包含著「無理見趣」之妙。古制,國君雞鳴即起視朝,卿大夫則提前入朝侍君,《左傳·宣公二年》載趙盾「盛服將朝,尚早,坐而假寐」即是。本詩開頭寫妻子提醒丈夫「雞既鳴矣,朝既盈矣」,丈夫回答「匪雞則鳴,蒼蠅之聲」。想來雞啼、蒼蠅飛鳴古今不會大變,如非聽覺失靈,何至二者不分!從下面二、三章妻子所云「東方明矣」、「會且歸矣」,可知當是雞鳴無疑。而丈夫把「雞鳴」說成「蒼蠅之聲」,是違背生活常識的,當然「無理」。但如果我們換一角度理解,看作是丈夫夢中被妻子喚醒,聽見妻子以「雞鳴」相催促,便故意逗弄妻子說:不是雞叫,是蒼蠅聲音,表現了他們夫婦間的生活情趣,不是別有滋味嗎?「反常」而合乎夫婦情感生活之「道」,這正是姚氏所指出的妙在句外。下兩章時間由雞鳴至天亮,官員由已上朝至快散朝,丈夫愈拖延愈懶起,故意把天明說成「月光」,貪戀衾枕,纏綿難捨,竟還想與妻子同入夢鄉,而妻子則愈催愈緊,最後一句「無庶予子憎」已微有嗔意。表現夫婦私生活,可謂「真情實境,寫來活現」(姚際恆《詩經通論》)。今人錢鍾書《管錐編》讚賞此詩「作男女對答之詞」而「饒情致」,並說:「莎士比亞劇中寫情人歡會,女曰:『天尚未明;此夜鶯啼,非雲雀鳴也。』男曰:『雲雀報曙,東方雲開透日矣。』女曰:『此非晨光,乃流星耳。』可以比勘。」這可作為中西比較文學的一段佳話。

  本詩句式以四言為主,雜以五言,句式錯綜,接近散文化。押韻亦有其特點,頭兩章四句皆用韻,而首句與次句韻腳同在第三字,而末尾是語助詞「矣」,也算韻,王力先生稱這為「富韻」。另外第一、二章首句與第三句韻腳同字。第三章則是第一、二、四句押韻,也可見本詩用韻富有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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