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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風·周南 兔罝

所屬書籍: 詩經《風》

肅肅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肅肅兔罝,施於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肅肅兔罝,施於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讀音
  肅肅兔罝,椓之丁丁。(suō,suō,tù,jū)(zhuó,zhī,zhēng,zhēng)
  赳赳武夫,公侯干城。(jiū,jiū,wǔ,fū)(gōng hóu gān chéng)
  肅肅兔罝,施於中逵。(suō,suō,tù,jū)(yì yú zhōng kuí)
  赳赳武夫,公侯好仇。(jiū,jiū,wǔ,fū)(gōng hóu hǎo qiú)
  肅肅兔罝,施於中林。(suō,suō,tù,jū)(yì yú zhōng lín)
  赳赳武夫,公侯腹心。(jiū,jiū,wǔ,fū)(gōng hóu fù xīn)

注釋
  第一章:興也。肅肅,整飭貌。罝,罟也。丁丁,椓杙聲也。赳赳,武貌。干,盾也。干城,皆所以扞外而衛內者。化行俗美,賢才眾多,雖罝兔之野人,而其才之可用猶如此。故人因其所事以起興而美之,而文王德化之盛,因可見矣。
  第二章:興也。逵,九達之道。仇,與逑同。公侯善匹,猶曰聖人之耦,則非特干城而已。
  第三章:興也。中林,林中。腹心,同心同德之謂。則又非特好仇而已也。

毛序
  《兔罝》,后妃之化也。《關雎》之化行,則莫不好德,賢人眾多也。
  1、肅肅:嚴密的樣子。兔(tù):兔子。罝(jū):捕獸的網。
  2、椓(zhuó):敲。丁(zhēng)丁:象聲詞。
  3、干城:本指起防禦作用的盾牌、城郭,比喻保衛者。
  4、施(yì):設置,與《葛覃》同。中:語助詞。逵(kuí):四通八達之道。泛指大道。
  5、仇:同「逑」。

譯文
  布下張張獵網,敲擊木樁丁丁作響。這些雄赳赳的武士啊,是公侯的盾牌與城牆。
  布下張張獵網,在那寬闊的大路兩旁。這些雄赳赳的武士啊,是公侯夢寐以求的勇將。
  布下張張獵網,在那廣袤的叢林中央。這些雄赳赳的武士啊,是公侯的親信腹心!

賞析
  將打樁設網的狩獵者,與捍衛公侯的甲士聯繫起來,似乎也太突兀了些。但在先秦時代,狩獵本就是習練行軍布陣、指揮作戰的「武事」之一。《周禮·大司馬》曰:「中春,教振旅。司馬以旗致民,平列陳(陣),如戰之陳,辨鼓鐸鐲鐃之用,……以教坐作、進退、疾徐、疏數之節,遂以蒐田(打獵)。」其他如「中夏」、「中秋」、「中冬」,亦各有「教茇舍(野外駐營)」、「教治兵」、「教大閱(檢閱軍隊的綜合訓練)」的練兵活動,並與打獵結合在一起進行。按孔子的解釋就是:「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兵者凶事,不可空設,因蒐狩(打獵)而習之。」打獵既為武事,則讚美公侯的衛士,偏從打樁設網的狩獵「興起」,也正在情理之中了。
  現在,一場緊張的狩獵就將開始。從首章的「肅肅兔罝,椓之丁丁」,到二章、三章的「施於中逵」、「施於中林」,雖皆為「興語」,其實亦兼有直賦其事的描摹之意。「兔」解為「兔子」自無不可,但指為「老虎」似更恰當。「周南」江漢之間,本就有呼虎為「於菟」的習慣。那麼,這場狩獵所要獵獲的對象。就該是嘯聲震谷的斑斕猛虎了!正因為如此,獵手們所布的「兔置」,結紮得格外緊密,埋下的網樁,也敲打得愈加牢固。「肅肅」,既有形容布網緊密之義,但從出沒「中逵」、「中林」的眾多狩獵戰士說,不也同時表現著這支隊伍的「軍容整肅」之貌?「丁丁」摹寫敲擊網「椓」的音響,從路口、從密林四處交匯,今你感覺到它們是那樣恢宏,有力。而在這恢宏有力的敲擊聲中,不又同時展示著狩獵者振臂舉錘的孔武身影?
  從詩中所詠看,狩獵戰士圍驅虎豹的關鍵場景還沒有展開,就突然跳向了對「赳赳武夫」的熱烈讚美。但被跳過的狩獵場景,其實是可由讀者的豐富想像來補足的。《鄭風·大叔予田》就曾描摹過「火烈具舉,襢裼暴虎(袒胸手搏猛虎)」的驚險場面,以及「叔善射忌,又良御(車)忌,抑磬控忌(忽而勒馬),抑縱送忌(忽而縱馳)」的追獵猛獸情景。這些,都可在本詩興語的中斷處,或熱烈贊語的字行間想見。而且由獵手跳向「武夫」,由「兔罝」跳向「干城」,又同時在狩獵虎豹和沙場殺敵之間,實現了剎那間的時空大轉換:這些在平時狩獵中搏虎驅豹的健兒,一旦出現在捍衛國家的疆場之上,又將怎樣在車轂交錯、箭矢紛墜之際,揮戈擊退來犯強敵,而巍然難摧如橫聳的城牆!於是一股由衷的讚美之情,便突然充溢於詩人胸際,甚至衝口而出,連連呼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好仇、腹心)」了。
  詩寫得很自豪。在三章相疊的詠唱之中,這種自豪也因了「干城」、「好仇」以至「腹心」的層層推進,而增添了一種神采飛揚的誇耀意味。這對那些「公侯」來說,有這麼一些孔武有力之士為其賣命,當然是值得自矜的。但對於「春秋無義戰」的那個時代來說,甘將一身武藝,售予公侯之家,而以充當他們的「腹心」為榮,就很難說是一件幸事了。《詩經》「國風」中另一些為離鄉背井、久役不歸或喪身異域,而咽泣、哀號和歌哭的詩作,也許更能透露:在這種誇耀背後,還掩蓋著怎樣一種廣大無際的悲哀。
  通過上面的分析,我們覺得《毛詩序》、朱熹《詩集傳》以為詩的主旨是講「后妃之化」、「(周)文王德化之盛」,實在令人感到穿鑿牽強,而歐陽修《詩本義》、方玉潤《詩經原始》所持的「美武夫忠勇說」、「詠武夫田獵說」差為近之。 (潘嘯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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