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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凱歌 第九章 挺進

所屬書籍: 東方

  郭祥正同老模範談笑,鄧軍和周仆已登上了黑雲嶺主峰。周仆告訴他們:在北漢江以西,金化以東,金城以南22公里的戰線上,已在多處突破敵人的陣地,現在各支部隊正向敵後猛插。要他們很快把部隊整頓一下,立即沿著孫亮的穿插路線,隨後跟進。

  從昨晚起,天色一直陰沉,此時又飄下零散的雨點。等郭祥這個營越過黑雲嶺,踏上寬大的公路,已經是大雨滂沱了。

  由副團長孫亮率領的那個營,這時已經在30里以外,他們預定的目標,是直插敵人的師部——梨香洞。沿途雖然打了三幾個小仗,只是為了排除障礙,並不戀戰,因此進展相當迅速。到凌晨兩點鐘,距梨香洞只剩下十幾里路。

  雨時大時小,時斷時續。人們頭上頂著大雨,身上冒著熱汗,從頭到腳,早已濕透。但是人們依然精神抖擻地行進在雷鳴電閃之中,跌倒了又爬起來,緊緊跟上隊伍,惟恐掉下一步。在這個大風雨的夜晚,人們為了勝利已經忘記了一切。

  走在穿插營最前面的,是花正芳率領的偵察排。儘管距目的地已經不遠,但是花正芳心裡仍然急火火的。因為朝鮮天亮得很早,差不多三點多鐘天就亮了,如果再遇上什麼麻煩,或者走錯了路,任務就難以完成。他正想取出地圖核對一下地形,忽然前面閃動著汽車的燈光,從公路上飛馳而來。他剛剛命令偵察排離開公路,一輛卡車,一輛吉普車已經開到面前。花正芳見路旁沒有別的地形可以隱蔽,就當機立斷,喊了一聲「打掉它!」說著端起衝鋒槍向著汽車猛掃了一俊,汽車立刻停住。接著大家就沖L去,一頓猛打,車上的敵人頓時一片混亂,也不知是打死後摔下來的,還是跳下來的,噗嗵噗嗵就像餃子下鍋一般。還有人高聲嚷道:

  「沃咆!不要打呀!不要發生誤會呀1」

  「誤會不了!」花正芳心裡暗笑,指揮全排衝到車底下,不一會兒就抓了五六個李偽軍俘虜。他把聯絡員小韓叫過來,給他們簡單解釋廠一下我軍的俘虜政策,接著就問:

  「你們是哪一部分?」

  「我們是師部的。」一個俘虜戰戰兢兢地答道。

  「你們要到哪裡去?」

  「我們是跟著副師長到前面去督戰的。」

  花正芳一聽還有「副師長,不由一陣高興,就對大家說:

  「同志們快搜!我們本來要打狐狸,倒套住狼了。」

  大家在附近的草叢裡搜索了一陣,忽聽一個偵察員在200米外的地方高興地叫道:

  「在這裡哪!看,快鑽到泥里去了!」

  說著,就把一個傢伙從泥水裡拽出來,帶到公路上。花正芳用電棒一照,見是一個大胖子,鼓著個大肚子,光著個禿腦瓜子,軍衣也不知什麼時候扔掉了,只穿了件襯衣,從頭到腳都是泥湯子。

  這時,大隊已經趕到,孫亮聽說抓到一個「副師長」,正要了解一下情況,就急匆匆地趕上來,問:

  「你是什麼人?擔任什麼職務?」

  「我……我是一個排長。」

  周圍的人哄然大笑起來。他狼狽地環顧了大家一眼,無可奈何地說: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也就不用問了。」

  孫亮盯住他說:

  「你要到前邊幹什麼?」

  「前面情況緊急,師長要我帶部隊增援,防止貴軍突破我軍的陣地。」

  「那你就用不著去了。」孫亮笑著說,「你們的增援部隊呢?」

  「就在後面。」

  「多大兵力?」

  「兩個營。」

  「你們的師部在哪裡?」

  「梨香洞。」

  「你們的師長在那裡嗎?」

  「在,顧問也在那裡。」

  「保護師部的有多大兵力?」

  「一個排。」

  「你可以把師部的位置、配備畫個草圖嗎?」

  偽副師長遲疑了一會兒,說:

  「可以。」

  孫亮立刻叫人取來紙筆,叫他墊在圖囊上畫圖。一個人用雨衣遮住雨點,一個人打著電棒。這位「副師長」畫圖很熟練,不一會兒就畫出來了。孫亮接過一看,和原來了解的情況基本相符,就把圖交給了花正芳。孫亮又挑出兩個精壯的俘虜作為嚮導,其餘的向後押送。偽副師長一看慌了,以為是要殺他,就帶著哭腔哀求說:

  「你們留下我的命吧!我家裡還有80老母,還有……」

  孫亮說保證他的生命安全,他才規規矩矩鞠了一個躬向後去了。

  孫亮看看錶,已經兩點半了,立即命令部隊準備伏擊增援的敵人;並囑咐花正芳:應盡量避開敵人的大隊,迅速插到敵人的師部。

  花正芳率領偵察排飛快地行進著。約摸走了半個小時左右,前面山谷里又出現了一長串閃閃的汽車燈光,隆隆的摩托聲也愈來愈近,花正芳馬上讓部隊隱伏在路旁的深草叢裡。頃刻間,長長的車隊從他們的身邊飛馳而過,車上滿載著敵人的步兵,總有四五十輛。等汽車過去,花正芳一揮手又讓他的排上了公路。這時已經風停雨住。他們愈發加快了步伐,後來簡直是一溜小跑了。

  前面是個岔路口,向西有一條小公路彎到一條山溝里。那位充當「嚮導」的俘虜停住腳步,沖著山溝指了一指,對聯絡員小韓說:

  「再往裡去就是師部。」

  「還有多遠?」

  「也就是兩里路的樣子。」

  花正芳讓大家隱伏在溝口的草叢裡,迅速給幾個班長區分了任務,接著就率領全排向溝里插去。那位「嚮導」真可謂稱職得力,帶領他們繞過敵人的崗哨,很順利地接近了梨香洞——敵人的師部。

  這梨香洞共有兩簇房子,一簇靠外,住著敵人的警衛排,一簇靠里,住著敵人的師部。花正芳留下兩個班攻擊警衛排的敵人,並切斷他們與師部的聯繫;自帶一個班沿著山徑小路,向敵人的師部接近。

  看看離師部不遠,花正芳在一個坡坎下停住腳步,凝神觀察。只見小平地有一座坐北向南的大房子,裡面點著一盞五百燭光的大泡子,照耀得十分明亮。玻璃窗敞開著,從窗子里可以看到裡面有一個人正在著急地打電話,桌子旁邊圍著四五個人,都凝視著打電話的人,好像在等待著他詢問的情況。一個上年紀的美國人坐在那裡靜靜地抽煙,好像在尋思什麼。旁邊還有一個禿腦瓜的朝鮮人,神情不安地在屋子裡踱來踱去,門口停著一輛卡車,兩輛吉普,有幾個人在進進出出地忙著往車上搬東西。一個哨兵在旁邊來回走動。

  花正芳觀察清楚以後,立即決定:由偵察班長馬海龍—一個異常剽悍的大個子,帶領兩個戰士消滅敵人的哨兵,由門裡打進去;自己帶領一個組堵住兩個窗口;留下一個組在外面作預備隊。處置意外情況。

  一切布置妥當,馬海龍就帶著兩個戰士悄悄向哨兵接近。在離哨兵還有兒步遠的時候,那個傢伙就歇斯底里地嚷叫起來,馬海龍立即猛撲上去,用匕首結果了他。這一來,房子里的敵人被驚動了。他們正要搶出房子逃跑,那兩個戰士的手榴彈已經飛到屋裡,轟轟兩聲巨響,屋子裡發出一片慘叫聲,燈光也頓時熄滅。

  這時,花正芳已經到了窗子跟前,從窗子里猛地跳出一個人來,被他噠噠兩聲衝鋒槍也打死了。接著,花正芳就躥到屋裡,用電棒一照,屋裡的幾個人都完蛋了,那個上年紀的美國顧問和戴著少將軍銜的李偽軍師長也倒在血泊里。花正芳很後悔沒有抓到活的。一怨那兩個戰士莽撞,二也怨自已布置不周。他用電棒照著,仔細搜索了一遍,忽然看到一個大衣櫃,櫃門上的銅環還在微微地擺動。他立刻把身子往旁邊一閃,把衣櫃猛然拉開,果然裡面藏著一個敵人,尖嘴猴腮,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渾身顫抖不已。花正芳大喝一聲:「你就出來吧!」那個傢伙才渾身篩糠似地走出來。花正芳讓偵察員把敵人的槍支和機密文件搜羅帶走,接著出了房子。

  這時,消滅警衛排的戰鬥已經結束。東方隱隱發白。花正芳又把周圍搜索了一遍,才帶著俘虜向溝外走去。

  他們來到大公路上,公路兩側坐滿了休息的隊伍,遠遠近近,一片嘈雜的笑語聲,同志們有的在抽煙,有的在吃乾糧。旁邊堆放著繳獲的槍支。郭祥和孫亮也站在路邊談笑著。原來兩個營在天亮以前就合兵一處,共同消滅了增援的敵人。

  郭祥見花正芳斜背著衝鋒槍,押著俘虜,英姿勃勃地走過來,上前住他的手,親熱地說:「小花子!敵人的師部全消滅了嗎!」

  「全消滅了。」

  「你們這次打得蠻不錯嘛!」

  花正芳紅著臉,又是一副姑娘樣子,帶著歉意靦腆地說:

  「偽師長和美國顧問,本來可以抓活的,我沒有布置好,都打死了……」

  郭祥笑著說:

  「打死就打死吧。聽說這個偽師長叫嚷『北進』叫得最凶,這一下省得他再叫喚了!」

  孫亮也帶著安慰的意味說:

  「沒什麼!我打了這麼多仗,事後想起來,沒有一個仗是沒有缺點的。」

  俘虜一個個從他們面前走過。郭祥發現,有一個俘虜和他的眼光剛一相遇,就急忙驚慌地掉過頭去。郭祥心中疑惑,立刻把他叫出來,仔細一看,只見他留著大分頭,尖嘴猴腮,戴著黑邊眼鏡,正是地主謝清齋的兒子謝家驥。立刻圓睜著眼問:

  「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舌頭像打了結似的,好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

  「我我我是朝鮮人,我叫朴……」

  郭祥冷笑了一聲,說:

  「算了吧,姓謝的!你就是把皮剝了,我也認出是你!」

  謝家驥索索地顫抖著。眾人一聽捉住了謝家驥,都圍過來觀看。孫亮高興地望了花正芳一眼,笑著說:

  「你是怎麼抓住他的?」

  「這傢伙倒機靈,鑽到衣櫃裡頭去了。」花正芳笑著說。

  郭祥直直地瞪著謝家驥,16年前因為一枚柳笛引起的風波,父親披麻戴孝為死鷹送葬,自己跪在台階下,向他的哥哥——那個戴著瓜皮帽的小子叩頭……一幕一幕,都呈現在眼前。郭祥冷笑了一聲:

  「謝家驥!你想不到有今天吧?」

  謝家驥深深地低下頭去,沉默不語。郭祥望了望他那身美式軍服,肩頭戴著少尉軍銜的牌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扯去了一個,又問:

  「你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麼?」

  謝家驥顯然鎮定了一些,低聲說:

  「我不過是美軍心理作戰部的一個僱員,並沒有幹什麼壞事。再說我也不是真心投敵,是我吃不了苦,一時糊塗……」

  「哼,糊塗?叫我看你一點也不糊塗!」郭祥指著他說,「你就是為了你的老子,為了你那個被打倒了的階級!你們這些人,就是做夢,也沒有忘記作威作福的生活。為了重新騎在中國人民頭上,你們不惜當賣國賊,不惜給外國反動派當乾兒子,這是你們一貫的作法!從你們的老祖宗到你們都是這樣乾的!但是,我告訴你們:你們的目的永遠也不能得逞!」

  孫亮揮揮手說:

  「別跟他啰嗦了,叫他滾吧!」

  花正芳喝了一聲,讓他回到俘虜隊伍里。

  這時,不知誰喊了一句:

  「你們看,那是誰來啦?」

  人們向北一望,在那條寬大的黃土公路上,有10匹馬飛馳而來。為首那人騎著一匹烏亮的黑馬,就像沾在馬背上似的,一隻空袖管在身後高高地飄起。後面那人騎著一匹紅馬,姿態英挺,身子略向後仰,眼望前方。他們像旋風一般由遠而近,隨著晨風,傳過來急雨般的馬蹄聲。

  人們紛紛高興地叫道:

  「嗬,你看團長、政委來了!」

  說話間,鄧軍、周仆和騎兵通訊班已經來到跟前,紛紛下馬。孫亮和郭祥迎上前去,看見團長、政委滿臉笑容,顯然他們為戰役的順利發展感到滿意。郭祥打了一個敬禮,笑嘻嘻地說:

  「團長,政委,我看你們這些馬子情緒也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了?」鄧軍問。

  「我瞧著,五次戰役往北撤那時候,它們一個個扭著脖子,老是咴咴地叫,可不滿意了;今天一往南去,一個個跑得多歡實呀!」

  「你這個嘎傢伙!」鄧軍笑著說,「什麼話叫你一說就神了!」

  周仆也笑著說:

  「郭祥,恐怕你說的不是馬,是你自己吧!」

  人們哈哈大笑。

  周仆看看戰士們滾得滿身都是泥巴,就說:

  「昨兒晚上同志們夠辛苦了,沒有少摔跤吧!」

  「咳,簡直成了摔跤表演賽了!」郭祥笑著說,「前面來個屁股蹲兒,後頭就來個趴拉虎兒,辛苦倒不覺得,就是怕趕不到哇!」

  孫亮把昨大夜裡穿插五六十里,連續打了幾仗,還消滅了敵人師部的情況,簡要作了彙報。鄧軍滿意地點了點頭,說:

  「這個作風要得!我們搶渡大渡河就是這麼乾的!」

  說過,鄧軍讓小玲子取出一張軍用地圖鋪在地上,指著地圖上的一座高山說:

  「這就是白岩山!是前面這一帶的制高點。根據師長的指示,要我們趕快佔領它。你們很快吃完飯就出發吧!」

  周仆接著說:

  「師部準備把梨香洞作為指揮所。還要在這裡開個會,研究下一步的問題。洪師長,還有人民軍的一位師長馬上就到。那裡的房子沒有打壞嗎?」  「沒有打壞。」花正芳走近來說,「就是美國顧問和偽師長都死在那裡了,恐怕得打掃一下。」

  「好好,」鄧軍說,「馬上派人去打掃打掃!」

  這時,從北邊公路上出現了四輛小吉普,飛箭一般地向南賓士。待開到跟前時,車門打開,洪師長和一個戴著人民軍少將軍銜的中年人跳下車來,接著又下來了幾個中朝兩軍的參謀人員。郭祥一看,那位朝鮮將軍,身材魁偉,紅臉膛,非常面善。霍地想起,在平壤以南第一次和朝鮮人民軍會師時的崔師長就是他。這時鄧軍和周仆已經迎上前去,並且把孫亮和郭祥介紹給那位朝鮮將軍。周仆還特意指著郭祥說:

  「這就是堅守白雲嶺的那位營長。」

  將軍幾乎把他擁抱起來,拍著他的肩膀親熱地說:

  「小夥子!打得好哇!」

  「還是人民軍的同志打得好!」郭祥紅著臉,連忙接上去說:

  「別客氣嘍!」將軍指指洪川、鄧軍和周仆說,「我們都是老戰友呢!咱們倆雖然見面不多,我們那個金銀鐵對我常談到你。」

  「他來了嗎?」郭祥興奮地問。

  「來了,來了,他是從東邊那條路上插過來的。」

  「太好了!」郭祥說,「痛痛快快地干一場吧!李承晚這條老狗實在太可惡了!」

  「他跟蔣介石一樣,是一個極端殘忍的傢伙!」將軍的神色有些激動,「他勾結美國人把我們全朝鮮都淹在血海里,而這個劊子手卻在大門口掛著四個大字:『敬天愛人』;每天上床以前還要念一段《聖經》!……」

  這時,梨香洞來人報告,房子已經打掃好了。師長立刻招呼將軍說:「老崔!咱們去開會吧!」

  說過,兩位師長和參謀們上了汽車,鄧軍和周仆一行人翻身上馬,向幾個小時之前還是敵人師部的梨香洞去了。

  郭祥回到一營,掏出乾糧剛啃了兩口,只見花正芳帶著幾個人急火火地跑過來。郭祥問:

  「你們幹什麼?」

  「謝家驥跑了!」

  「噯呀,我的天!」郭祥吃驚地說,「你們怎麼搞的?」

  花正芳說:

  「剛才他說要解手,看管的人就讓他去了,左等右等也不回來,後來一看,才知道他跑了。」

  「時間不大嗎?」

  「不大。」

  「順著哪條路跑的?」

  「就是這條山溝。」

  花正芳沖著一條窄山溝里一指。

  郭祥把手一揮,斬釘截鐵地說:

  「追!無論如何不能讓他跑掉!」

  他看見楊春站在旁邊,就說:

  「你也跟我來!」

  說著,就同楊春、花正芳等幾個人,一同向那條窄山溝跑去。剛剛追出一里多路,就聽楊春興奮地叫:

  「瞧,那不是,正往山坡上爬呢!」

  大家順著他的手指一看,果然謝家驥正佝僂著腰拚命地往上爬,眼看就要爬到山的鞍部。郭祥咬著牙說:

  「給我打!」

  楊春立刻叉開兩腿,用熟練的立射姿勢,略微瞄了一瞄,「呼」地一槍,謝家驥身子晃了一下,就仰面朝天,一個跟頭栽下來,順著山坡向下咕嚕咕嚕地滾動著,一直滾到了山腳。這條帝國意義的走狗,就這樣帶著他復辟的夢想完蛋了。

  大隊繼續向前開進。在他們的後尾,第二梯隊師也陸續地趕了上來。公路上、山谷里到處是進軍的洪流,人喊馬嘶,一片歡騰在公路中央走著的是汽車、坦克和炮兵,兩側是步兵長長的行列。每當坦克、炮兵,特別是多管火箭炮開過的時候,步兵們就歡呼起來,坦克手、炮手在車上也紛紛招手,報以微笑。這種大白天進軍的場面,是叫人多麼高興呵!回想我軍入朝的初期和中期,那時一切都在夜裡進行,可是現在不同了,沿途都有高射炮伸著長長的脖子警戒著天空。在祖國人民全力的支援下,這切發生了多麼巨大的變化!與這種情景成鮮明對照的,是敵人被打翻的車輛,狼藉的屍體和遺棄的槍支、彈藥、軍衣、軍毯、水壺等到處皆是。迎面走來的是一群一群的俘虜,他們在公路兩側的稻田裡跋涉著,一個個滿身泥巴,低垂著頭,有的撕掉了肩章,有的破破爛爛,還有的只穿著一隻靴子,一拐一拐地走著。李承晚的叫囂不虛:他們確確實實是在「北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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