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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銀沙漏急 第四章 工部攻略、多雲轉……?!

所屬書籍: 彩雲國物語

『吶,影月,你要幸福哦。』

曾經有人把這句話像口頭禪一樣天天掛在嘴邊。

那個人除了嗚嗚哭泣的時候,隨時隨地都保持著笑容。

『我們約好了哦。除了哀傷的時候都要保持笑容。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放棄生存的意念。不要回顧過去,要積極前進。……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是愛著你的。』

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即使如此也拚命浮現出笑容的影月低聲輕語,「永別了」。

這是對於再也不可能相遇,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告別。

「……影月。影月。你聽到了嗎?」

被人拍到肩膀後,原本在喝茶的影月猛地恢復了情形。

「哇!啊!對、對不起。我一直在發獃。」

「沒什麼,好在是休息時間。只剩你一個人的話想必還是很疲勞吧?怎麼說呢,感覺你都進入了忘我的境界。在習慣之前還是不要太勉強自己,該睡覺就睡覺吧。」

「哪裡,我沒事!」

面對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肯說「我累了」的影月,燕青已經超越了無奈的階段,而是感到了佩服。

「真是的……好吧。你看起來像家裡的老幺,其實是長子才對吧?」

「啊哈哈,雖然不中不過也不遠了。因為我最初是老幺,接下來則是獨生子。「

燕青瞪大了眼睛。

「……最初是老幺,接下來是獨生子……這算什麼意思?」

「我出生之後曾經一度差點被家人殺死吃掉哦。」

因為影月面帶笑容地說得十分輕鬆,所以燕青花了好一陣子才掌握了他的意思。

「……你——你說什麼?」

「這個嘛。我們家原本就屬於那種勉強才能填飽肚子的類型,後來因為城中的王位爭奪戰,所有的一切都被官員們搶走了,就連飯都幾乎吃不上了。我的年齡和個子都最小,派不上任何用場,所以就被父母和哥哥當成了『急救用』的對象。因為那個村子的常識就是,生孩子是為了增加勞動力,所以派不上用場的傢伙首先被處理掉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因為光是殺掉太浪費,所以他們決定把我吃掉,於是父親拿著柴刀不容分說地對我砍過來。聽起來就好像是鬼故事一樣沒有真實感吧?」

儘管被「殺刃賊」殺光了全家,但在那之前,燕青一直是在富裕的家庭中和父母雙親過著快樂的生活。所以對他來說,這樣的「家人」完全超出了想像範疇。

面對啞口無言,很難得地因為無話可說而一副狼狽樣的燕青,影月微笑了出來。

「我剛才有點壞心眼呢。對不起,燕青。不過真的沒關係。因為在那之後我的遭遇,只能用一點點的悲傷,和很多很多的幸福來形容哦。」

影月為即使如此也平靜不下來的燕青沏了杯茶,抬頭仰望向窗外。在這片會延伸到黑州的晴空之下,在那個小小的小小的村子的破舊寺院中,曾經有一個人會因為一片落葉,一根羽毛,在路邊開放的一朵小花綻放出微笑。

「……是剛好路過那裡的堂主大人救了被父親砍傷,眼看就要死亡的我,然後他把我帶回了西華村,那之後的我真的非常幸福。」

「影月……」

「請你聽我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希望能有什麼人記住這些。」

燕青突然在那張成熟的側臉感到了不對勁。然後他突然注意到了……並不是小孩子想要成為大人。而是影月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放棄了孩子的身份。

「堂主大人他啊,在非常偏僻的西華村水鏡寺當醫生,雖然由我嘴裡這麼說也許不太合適,但是那個人真的自始至終都好像小孩子一樣。他最喜歡的就是去熱愛什麼事物。無論是小鳥在耳邊啼叫,風吹過樹梢,聽到雨水的聲音,還是看到青空,都能讓他非常高興。甚至連米缸見底了,他也會很高興地說這樣就有了和影月一起去山裡摘野菜的理由。除了嗚嗚哭泣的時候以外,我只見到過他的笑臉。」

「……那不是和你一模一樣嗎?」

「我還連他的一半都沒有啊。」

影月好像很懷念一樣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這樣的堂主大人,最最熱愛的就是『人類』和『生存』……」

他想起了,熱愛著這個世界上所擁有生命存在的堂主大人。

『吶,影月。能夠活下去是很好的事情哦。畢竟因此我才遇到了你。一旦愛上什麼人,心裡就感覺暖洋洋的。僅僅如此就能非常幸福。因為有什麼人幸福的話我就會幸福,所以我直到死亡為止都會很幸福的。畢竟,因為哪怕是小鳥產卵也能讓我感到幸福啊。』

「因為他就是那種什麼都不在乎到讓人難以想像程度的人,所以經常被村子外面的人欺騙。被人家一文不花地拿走昂貴藥物的事情幾乎是家常便飯。即使如此他也總是笑著說,『如果那樣能救到人的話也不錯』。做醫生原本也就很貧窮的說……如果不是西華村的人們的體貼好意,我和堂主大人絕對會餓死的!」

聽起來似乎是遠遠超越影月的濫好人。而且最厲害的是和這個人比起來,感覺上影月都很有常識了。

「嗯,嗯……虧你那位堂主大人能活下來啊。」

「其實堂主大人也不是無條件地相信他人的善意。」

但是他知道,雖然人類的感情中存在欺騙和背叛,但是同時也存在著體貼和信任。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人身上體驗到體貼的話,我就會格外幸福高興。生存的理由有這個就已經足夠了。』

熱愛人類的理由也是一樣。堂主曾經如此笑著表示。

雖然好像小孩一樣,但是那個人其實是在什麼都知道的前提下選擇了熱愛這個世界。

在和堂主相遇之後,影月才真正了解「愛」這個詞語的意義。

「雖然即使被騙也會微笑,但是當沒有錢而無法按照藥方抓藥,或者是用盡各種方法也無法挽救患者生命的時候,他真的會哭得一塌糊塗。然後他會再次抬起頭來,開始考慮新的藥物或者是治療方法——我就是被這樣的人撫養長大的。」

在他滿面的笑容中,第一次出現了孩子氣的部分。

「我不可能不幸福吧?就算貧困,就算吃不上飯,只要堂主笑著拉住我的手,我就很幸福了。如果說對於堂主來說,能夠去愛就是幸福的話,那麼對於我來說,能夠為了堂主而存在就是幸福。但是……我卻說了很多任性的話。」

「……你嗎?」

「對。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自己當時怎麼會這麼任性呢。簡直到了讓人臉紅的程度——」

一瞬間在他臉上掠過的,是好像哭泣一樣的微笑。

燕青將喝完的茶碗放在了桌子上。

「……他是什麼時候去世的呢?」

「咦?」

「怎麼了,畢竟你一直在用回憶過去的口吻述說啊。」

影月瞪大了眼睛,然後——笑了出來。

「……燕青,我在離開村子的時候就和他約定了。不管什麼時候都要露出笑容,而且要盡最大的可能好好活下去。所以呢,讓我們重新開始工作吧。」

「這、這算什麼嘛!」

「秀麗他們現在也一定正在努力啊。而且我可是不惜推後成為醫生的時間才去參加的國試。好不容易才出現這種不辜負我這個決心的狀況,不好好加把勁可不行。」

面對手腳麻利地收拾茶具的影月,燕青突然產生了疑問。

「這麼說起來,你為什麼會放棄成為醫生而去參加國試呢?」

「我並不是放棄成為醫生……只不過,就算我以醫生為目標,也只是增加了一個單純的醫生而已吧。我只是注意到了某種可能性,如果我成為官吏,擁有了權力的話,堂主和我哭泣的次數都有可能減少了。其實這次的事情就是通向我這個野心的第一步!」

燕青回想起事情來,多少對於他的「野心」把握到了幾分。

「作為第一步來說,這個案件可有點大過頭了呢。不知道小姐現在怎麼樣了……畢竟最初的關卡就是攻克工部,光是想到那位尚書和悠舜以及黃尚書是同期,就可想而知是難跨越的關卡了……」

因為就這樣巧妙地轉移開了話題,所以燕青沒有注意到,不光是在講述堂主的時候,影月在談起自己的時候也用了過去式。

「管尚書說,因為實在騰不出時間,所以抱歉又要讓紅州牧白跑一趟了。」

面對第二十三次的閉門羹,秀麗微笑著沖工部官吏點點頭。

「明白了,抱歉在你們百忙之中還前來打擾。」

面對安靜退下的秀麗,工部官員奇怪地瞪大了眼睛。

「……真難得啊。明明昨天還纏得那麼緊呢。算了,大概是知道再纏下去也沒有用吧。畢竟我們這裡的尚書和侍郎,都是對女性官員反對到最後的人嘛。」

不過話說回來,工部官員聞了聞自己的袖子,悲哀地垂下了肩膀。

「……就這麼一件像樣的衣服,也已經是滿身酒味了……我自己明明一口都沒有喝的說……」

足以和兩位羽林軍將軍一爭高下的大酒桶?工部的管尚書,趁著新年的機會喝下了足以拿去洗澡的酒水。尚書室到處都滾落著酒瓶酒罈,下級官吏光是進個房間就會被酒味熏倒。作為工部的一員,一想到那個讓人錯以為是哪裡的破落戶賭場的尚書室就不由得感到無奈。而且自從他成為工部尚書以來,凡是調動到工部的官員都首先要和管尚書較量一番酒量。這也成為了下級官吏們的永恆噩夢。

「為什麼他那個樣子還是能好好完成工作呢……」

這一點絕對是個謎團。

在工部官員轉身回去的時候,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正從暗處凝視著他的行動。

「我可沒死心。「

秀麗想起了之前的十二次的閉門羹。

就算按著非常正規的禮儀前去拜訪,對方也用一句「工作忙」就讓自己從早上等到晚上。這樣的經驗是七次——也就是七天。因為聽說對方好酒而花費心思找了昂貴的美酒去的話,就只有酒水被捲走,也只是白白浪費了三個晚上而已。等聽說在正月的酒喝完之前,工部尚書都會以尚書室為家的時候,秀麗已經嘗到了第十二次失敗的滋味。

戶部和禮部那邊早已經談好了。可是如果不能攻克最重要的工部就沒有任何意義。

雖然時間一天天流逝,但是直到現在秀麗連工部尚書和侍郎的面都還沒見到。

悠舜的話非常正確。如果是報上秀麗的名字,至少還會在通報之後吃閉門羹,而用悠舜的名字的話,連這一步都沒有就直接吃閉門羹了。而悠舜的閉門羹也不是因為名字,而是他身為州尹的官位。證據就是,工部官員在看到悠舜的身影時會很規矩地行禮,而對於秀麗的禮數就明顯隨便了不少。

「……也就是說我自己遭到了否定嗎?」

秀麗從衣袖中取出摺疊起來的紙張展開。

「……這裡是工部尚書的房間啊。」

她對比著地圖和實物估計著方向。

「既然正面攻擊不行的話,剩下的只有強行突破了。」

秀麗挽起了衣袖。

——我怎麼可能就這麼乖乖回去。現在的秀麗遭到否定的話,也就等於茶州府整體都被按上了「沒有商量餘地」的烙印。

「所謂直到完成工部攻略為止都不能回茶州,就是指這種事情吧,悠舜。」

在讓他認可自己之前,絕對不能回去。

『——哎呀,雖然很遺憾,但是朕就不用了。』

因為一如既往的提親攻勢和被書山掩埋的關係而有些憔悴的劉輝,按摩著自己的額頭。

『你們看了就能明白吧?……朕的工作還沒有結束……』

呼地悲哀地嘆息出來的那張面孔,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

因為對方說的完全是事實,而且又表現出了難得一見的帝王之魂,所以絳攸也不好對此多說什麼。

——可是,多半自己等人,還是在期待著其他的語言和行動吧。看到楸瑛的表情後他推量了一下自己的心思……多半,自己也露出了同樣吃驚的表情吧?

吃驚,動搖,迷惑,不知為什麼還夾雜著疑問——以及些許的不安。

「——她不在嗎?」

來到邵可府邸拜訪的絳攸和楸瑛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驚訝的聲音。在他們雙手提著的包裹中,裝的是已經久違了的小山一樣的食材。

出門迎接他們的邵可,看起來很抱歉地垂下了細長的眼睛。

「對,雖然剛回來的時候她前去拜訪了一圈鄰居,不過那之後她就每天都和悠舜到處奔走……」

「和鄭州尹?」

「聽說是工作上的事情。因為秀麗畢竟也不是回家探親來的。」

面對笑嘻嘻的邵可,滿腦子想著她是回來探親而前來拜訪的兩個年輕人的臉上出現了可疑的紅色。

他們原本以為,就算突然來訪,秀麗也會和以前一樣面帶微笑地出來迎接,然後將他們帶來的食材製作成美味佳肴,和他們一起共進晚餐。

——他們原本以為她會很期待著和他們的見面,而在這個府邸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他們由此認識到,在自己的心目中,她還是那個單純的普通少女。

兩個人很不好意思地深深地道歉。

「您……說得對。非常抱歉。是我太輕率了。」

「下次我會先送上拜帖。這麼說起來,靜蘭也和秀麗在一起嗎?」

因為是邵可親自出門迎接他們,所以楸瑛做出了這樣的估計,但是邵可緩緩地搖搖頭。

「哪裡,他被白大將軍強行帶走了……不知道為什麼就一直沒回來。」

「咦?啊,是,是這樣嗎?那可……真是可憐了……」

楸瑛好像聽到什麼很討厭的事情一樣,臉孔都抽搐了起來。

這麼說起來現在靜蘭屬於右羽林軍的編製。自己借口忙著藍家的事情而好歹擺脫了黑大將軍,可是靜蘭就——

「啊——……肯定是不再過個十天就休想回來啊……」

那是每年都會讓小山一樣多的一無所知的新兵犧牲倒下的魔性之宴。如今這個時候,羽林軍裡面能派上用場的人大概連五個都不剩了。如果趁著正月起兵作亂的話,保證可以打到距離王上只有十步之遙的地方。不過話雖如此,在這十步的距離內肯定有戰鬥力超出平時五倍的兩位大將軍守候著,所以作亂也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在御廚房抱怨過之後,白大將軍就做出了很不講道理的回答,「既然不讓我出席的話,那麼就拿酒來作為我的缺席費吧。」……楸瑛在心中暗自對靜蘭道歉,因為那些酒的很大一部分是從藍家的貴陽府邸倒賣出去的。

「秀麗也非常想見你們兩位哦。因為她還說在回去之前一定要送上拜帖,找個大家都方便的時間前去拜訪——」

絳攸閉上眼睛,回想起了朝賀中的那張成熟的面孔。

明明才過了不到一年的時間。

「……真是的,她居然成長了這麼多——」

聽到他不由自主泄露出的喃喃自語,邵可微笑了出來。

「嘿嘿,她說了,因為不想讓你們認為她只是回來玩的。」

「咦?」

「她還說,如果不比別人更多一倍努力的話,一定無法得到承認——」

「——」

看到絳攸因為出乎意料的答案而一時忘記擺撲克臉的摸樣,楸瑛輕聲笑了出來。

「其實只是因為那個師傅嚴厲過頭而已。不過秀麗還真是刻苦啊。」

絳攸瞪了楸瑛一眼,但是對此什麼也沒說。

一面將食材的包裹放到桌子上,絳攸一面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回頭看向邵可。

「……這麼說起來,邵可大人,我有事情想要請教。」

「啊?」

「王上他有沒有偷偷地跑到過這邊來呢?」

「不會啊,一次也沒有。」

聽到這個答案的楸瑛,也突然皺起了眉頭。

「……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你是說王上嗎?」

「……他居然和平時一樣地在老實工作,甚至沒有去見見秀麗的意思。」

總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的邵可,微微地滲透出了一絲的苦笑。

「原來如此。」

「總覺得是好像積累了很多,好像眼看就會破裂的感覺。」

「是這樣嗎?可是在你們兩位眼中,他不是和平時一樣嗎?」

絳攸和楸瑛面面相覷,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其實他平時也沒有心煩意亂,或是渾身長刺的感覺,而且因為工作量的繁多還會表情豐富地嘟嘟嚷嚷抱怨。為了逃避重臣們以超出「梅幹事件」的氣魄而展開的親事攻擊,他還會一頭鑽進書桌下面,然後不小心就在那底下打起了瞌睡,因此而招來絳攸火氣十足的說教。

他並沒有堅強地掩蓋住自己的疲勞,而是堂而皇之地公開宣稱「朕累了」,然後用淚水攻勢向絳攸表示是不是該喝口茶歇息一下了。當然了,這些大多是以失敗告終。這一陣子,他甚至還會被絳攸用白木簡毫不客氣地敲腦門,越來越讓人搞不懂誰才是臣子。他有進行必要的休息,也會為了見邵可而去府庫。還通過和楸瑛以及宋太傅練劍來放鬆神經。

——除了秀麗的事情以外,他確實和平時完全沒有兩樣。

但是,最讓人覺得不對勁的反而就是這一點。

「王上有來過府庫,但是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對。因為對於我們來說,王上還是平時的那個王上。」

看到兩個人即使如此也無法認同的樣子,邵可輕輕地垂下了細長的眼睛。

「如果即使如此也還是覺得不對勁的話……我想,也許是因為你們只是沒有直接接觸到,但是確實已經看到了什麼。」

面對詫異地直眨巴眼睛的兩個青年,邵可這次真的苦笑了出來。……這是無意識的問題。他們要注意到這一點,還需要花費不少時間吧?而且就算注意到了,這兩個人也不可能跨越這一點。——所以就算告訴了他們也沒有意義。

『秀麗,要回來了。』

那個時候和平時一樣來到府庫的王上,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獨自低語。那個小小的小小的獨白,就算是眼前的這兩個人,也一樣無法解決吧。邵可也一樣。

有可能解決這一點的,現在已經剩下了一個人。

「……絳攸,藍將軍。」

「啊?」

「什麼事情?」

「你們還記得,王上的名字嗎?」

一面因為被問到奇怪的問題感到疑惑,絳攸一面很認真地回答。

「是紫——劉輝陛下……對吧?」

邵可露出了帶著幾分寂寞的微笑。

目送著兩個青年離去後,邵可想起了王上的喃喃自語。

讓他們放心不下的事情——就是王上為什麼沒有不顧一切去見秀麗的理由,邵可是知道的。不是不來,而是無法來的那個理由。

「……劉輝他就是如此地——」

「那又怎麼樣?」

即使突然傳來了弟弟的聲音,邵可也沒有吃驚。

沒打招呼就侵入了兄長家宅的黎深,好像很煩躁一樣地啪地用力合上了扇子。

「那傢伙是王吧?」

「……不是那麼簡單就能看開的。更何況是在了解了一次之後。」

黎深沉默地將手上的包裹放到了桌子上。從裡面露出的,是小山一樣多的只有在正式按照禮儀遞交時才會使用的精緻的信函文書。

「——這些全都是來自眼光銳利的貴族高官們的提親。」

「……來了嗎?」

邵可並沒有吃驚,只是靜靜地如此嘀咕了一句。

「聽說你今天又把人趕走了啊。」

進入工部尚書室的副官,先是因為衝天的酒氣而皺了皺眉頭,然後又因為上司翹著一條腿,弔兒郎當,而且似乎非常隨便地在公文上奮筆疾書的樣子而露出了不快的表情。那些林立——或者應該說是森立的酒瓶酒罈倒是早已司空見慣,事到如今也不會冒出什麼念頭。

「哼,那當然。我可沒有時間去陪小鬼玩。喂,陽玉。」

「你這是在叫誰的名字呢?我是姓歐陽,名字叫做玉。你要我說幾次才能記住!豬頭!請你適可而止,不要把別人的名字斷成奇怪的樣子了!因為歐陽家是歷史悠久的名門世家。再說了,我可不想聽到你那麼親密地叫我的名字。」

「開什麼玩笑!你的名字反而比較奇怪吧!一般人都是叫歐.陽玉吧。如果叫歐陽侍郎的話又是太長太土氣。笨蛋。誰要那麼叫你。再說了,陽玉這個名字不是要帥得多嗎?你乾脆改名吧。像奇人那樣。」

「就算你們是同期,也請你不要那麼親熱地直呼那位大人的名字。唔……為什麼我必須得成為像你這樣的醉鬼尚書的輔佐呢?如果是在黃尚書的手下,我工作起來絕對會更有動力的。如果是那位大人吩咐的話,就算要我去改名陽玉也完全沒有問題。為了歌頌那張美麗的面孔,我絕對可以奉上上千的詩篇。只要在他身邊,就能每天都過上玫瑰色的生活,可是……為什麼好死不死我要被分給這個醉鬼啊!!」

管尚書一面直接把酒瓶湊到嘴邊,一面用空著的手處理工作。

「大家彼此彼此吧。我也覺得讓你這個花里胡哨的傢伙來給我當副官真是開玩笑。紅黎深那個混蛋傢伙,居然給我搞這種烏龍……啊,岔開正題了。對了,把你耳朵和手腕上的那些亮晶晶的石頭賣掉幾個,借錢給我買酒喝吧!」

「你這才真是開玩笑吧!居然向部下伸手要錢,你就不覺得臉紅嗎?」

「我也只有向你伸手啊。你是我的副官吧?幫助我不就是你的工作嗎?」

「借錢才不是工作!!再說了,根本就沒有還回來的指望吧?按照這種情形按照庶民的說法就是勒索!!你這個勒索尚書……如果你敢挪用公費去喝酒的話,我立刻向上面檢舉讓你被革職!你就用臨終之酒洗好了脖子等著吧!」

「哈哈哈,沒想到你還挺會說話嘛。那絕對是我的理想哦。」

作為六部關係第一惡劣的尚書和侍郎而名聲在外的兩個人,面對面地散發出了噼啪作響的火花。因此兩個人一時都沒有注意到歐陽侍郎打開的窗子那邊冒出了一隻手。

最初注意到這一點的人是管尚書。

「……嗯?喂,陽玉。」

「叫我玉!」

「你看得見那隻手嗎?」

「啊?你以為這裡有多高啊?那種東西——」

回過頭去的歐陽侍郎全身僵硬。

細細的手腕就好像在尋找一個能抓住的地方一樣在窗戶內側摸索來摸索去,然後一個黑色的腦袋忽悠冒了出來,最後出現的則是一條腿。

「唔……唔唔唔。」

單手單腿在窗戶內側徹底固定住了以後,這次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原本似乎是打算一鼓作氣把上半身翻過來——結果這股氣卻似乎用過了頭,反而讓她整個身子都滾了進來。

「哇!唔……撞、撞到鼻子了。」

聽到毫無疑問屬於女性的聲音——以及目睹到明顯和男子不同的官服後,管尚書的眼睛眯縫了起來。

咕咚,他一口氣喝光了瓶子裡面殘餘的酒,然後把酒瓶扔到了後面。

伴隨著粗暴的聲音,瓶子滾落在了地板上。

「……嗨,小姐,你來幹什麼?」

為了不輸給那個聽起來很厲害的聲音,秀麗一面捂著鼻子一面毅然揚起了頭。

因為對於把酒提供給羽林軍產生了一定罪惡感,所以楸瑛決定去看一眼那個惡魔之宴的情形。

一個人前往宮城的一角——羽林軍駐紮營地的楸瑛,在入口處目睹到了部下們堆積如山的「屍體」。看到這幕地獄般的光景的瞬間,他已經放棄了進入的決心而掉頭就走,但是——

一瞬間,楸瑛因為感覺到殺氣而反射性地向後跳去。伴隨著嗖地破風之聲,一柄鋼槍已經戳在了他剛剛站立的場所上,而且是勁道十足到連槍柄都一半沒入地面的程度。

「……你終於來了啊,楸瑛。這次可不會讓你跑掉了。」

聽到白大將軍的聲音,楸瑛一個翻身,眼明手快地拔出劍來,然後,毫不猶豫地執行了三十六計逃為上策的方針。但是,準確到近乎恐怖的箭矢如雨點般從營地射出,接二連三地封鎖了他逃跑的路線。而當他注意到的時候,已經不知不覺位於了被兩位大將軍夾擊的位置。

雖然他的直屬上司黑大將軍還是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但是楸瑛畢竟是他的副官。所以很清楚地感覺到他對於自己在這個惡魔之宴之前臨陣脫逃的副官的如火如荼的殺氣。

而且,那個正確無比的箭雨還在無窮無盡地從營地射出。

因為這份完全無懈可擊的手法而了解到射手是誰的楸瑛,只恨不能一頭去撞死。

「嘿嘿嘿,你應該很清楚那個自稱二十三歲的傢伙的箭術吧?」

——楸瑛在心底發誓,今後絕對不要被奇怪的同情心所左右。

——另一方面,和楸瑛分手後回到紅府的絳攸因為遞交給自己的書信而吃了一驚。

「……玖琅大人想要見我?」

雖然見面的機會不多,而且乍看起來給人有些冰冷的印象,但是玖琅是一開始就承認絳攸屬於紅一族的為數不多的人物之一。在絳攸每次寫信向他通知養父和自己的近況的時候,他也一定會寫來回信。雖然是看起來很平淡的文字,但是每次都不忘加上一句讓你費心了。

因此絳攸對於玖琅抱有混雜著尊敬的好意。可是因為養父對於當年被他硬逼著成為紅家宗主的事至今都懷恨在心,所以當著厭惡玖琅的黎深的面,他也不好意思堂而皇之去拜訪每年都會來到貴陽的玖琅。因此這次的訪問讓絳攸非常高興。

「……不過,他是有什麼事情呢?」

一面慌忙吩咐府中的人進行準備,絳攸一面因為完全摸不著頭緒而陷入了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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