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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所屬書籍: 蜜語紀

32、原來誤會她

紀封在房間里坐得莫名心煩,想找個通透的地方透透氣。

想著想著就想到了酒店二樓那個大露台。

四周通闊,既有各種熱鬧,也隱有靜謐一隅,是個透氣的好地力。

他從沙發上起了身。

薛睿不知道他這抽猛子是要去哪裡,趕緊跟在他後面。

直到跟下了二樓跟去到酒店外面的露台,薛睿才顧得上驚奇。

「老闆您居然願意到這裡來坐坐的嗎?」雖然這裡有咖啡廳有小酒吧,甚至還有一隅圖書角和飲茶室,對著明朗晴空吹著徐徐清風,確實有些舒服。

但這地方對紀封來說——

「老闆這裡是不是太過接地氣了?」

紀封那麼挑剔的一個人,很難想像他會喜歡這麼凡塵俗世的場所。

紀封沒有搭理薛睿的聒噪。

他走去露台角落的茶室,拖來一把椅子,又跟服務員點了一壺碧螺春。

薛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這位冷峻霸總剛剛在樓上不就在喝這個茶?而且剛喝了幾口。再而且樓上那茶的品質不好上這壺裡的一百倍?

所以他撲騰騰地下樓來,就為在這喝一壺品種一樣味道更差的茶?

薛睿覺得自己越發看不懂紀封了。

*

紀封一邊喝著味道有點渣的碧螺春,一邊吹著風,一邊曬著太陽,那股莫名煩躁的情緒漸漸得到紓解。

他慢條斯理地系回襯衫領口的紐扣,又把領帶繫緊調整好。

被明媚陽光一照,和煦微風一吹,新鮮空氣一透,思路也變得理智清晰起來。

紀封仔細想,其實自己對許蜜語的厭煩也並不算冤枉了她。

雖然她沒有守著出軌的丈夫不離婚,但她的錢也的確是用來養了別的沒用男人——她弟弟。

扶弟魔,同樣沒什麼值得同情的。就算沒有守著爛婚姻不放,可自己甘願陷在重男輕女這種原生家庭爛泥里,願意給吸血鬼家人剝削,也是一樣的沒出息、不自愛。

理順明白這一層,紀封覺得自己好像不那麼煩了。

於是茶水再入口時,他立刻嘗出了它的味道廉價。微風再吹過時,他也立刻覺得風太乾燥。空氣雖然清新,但太陽太大,劈頭蓋臉地曬下來,叫人不舒服。

他立刻起身就走。

他也真是中了邪,這的碧螺春哪及他房間里的十分之一,一口茶半口土味,他還非要下來喝幾口。

薛睿跟在紀封后面,一臉懵。說下來就下來,說點茶就點茶,喝了沒三口又說走就走。

薛睿趕緊跟上前面人,問了聲:「老闆,我們現在是去哪兒?」

「上樓。」紀封言簡意賅。

「……」薛睿在一臉懵上又摞了一臉懵。

有錢霸總的心思,小助理真是別想猜得懂。

跟著紀封一起乘電梯上樓時,薛睿終究沒忍住,問紀封要從他這聽完許蜜語事情的反饋。

「老闆您看,許蜜語這個人是不是還挺讓人改觀的?」

紀封冷嗤一聲斜瞥他一眼:「有什麼可改觀的?就算沒有守住出軌男人不放,不一樣還是心甘情願陷在重男輕女原生家庭里被父母弟弟吸血嗎?這不都是一樣的不自愛嗎。」

薛睿一下愣住。

他怎麼也沒想到打破許蜜語沒有離婚的這個誤會後,紀封還能找到其他新的厭煩點。

他老闆這時候的「完美主義」還真是作祟得徹底,對於別人,老闆大人他還真是有諸多的挑剔。

在薛睿的怔愣里,紀封的聲音又冷冷響起。

「還有,你今天給我啰哩吧嗦了一大堆這個女人的事,你膽子是不是越來越肥了?我說沒說過,不許跟我提起她?」

「……」那我講的時候你也沒說停啊!不也從頭聽到尾啊!聽完才說不想聽,這和吃完飯說不想吃不給錢有什麼區別,這就是白.嫖啊!

薛睿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

最近的許蜜語,覺得生活總算是對自己重新展露出了笑臉,因為工作上的難題終於被漸漸解決和克服了。

以前待在家裡看的那這劇,那些在前夫眼裡曾經是無聊消遣甚至是浪費時間的事情,沒想到有一天也成了可以提煉智慧的源泉。

沒想到從那裡面也真是能學到很多東西的。就像電影《誤殺》里那個男主角,靠著看過的許許多多的警匪懸疑電影,竟也躲過了警察的圍剿。

她也一樣,劇看得多了,總能學到點什麼,融會貫通進思維里。平時不覺得,到了得想主意的時候,那些學到的東西就會從思維深處冒出來,形成一個個令她自己都意外的辦法,幫她達成她的目標。

她就這樣,先隱忍潛伏,哪怕被別人當成傻子,但卻藉此摸清了整個客房部運作的情況和每個人的過錯,再當麵攤牌,把每個人的過錯直接攤在那人面前。最後再懷柔施恩,她不但不懲罰那些人還跟她們推心置腹。

就這樣,她居然真的做到了收服這一層的人。

這是她人生以來第一次品嘗到,依靠自己的能力獲得到巨大的成就感。

不過這份成就感嚴格來說還有一個小小瑕疵。在這一整層的服務員里,其實還有一個人依然是不服她的,那就是羅清萍。

但許蜜語想,羅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慢慢來,等等看,或許生活不會那麼苛待她,總有一天,她會收割所有的民心與臣服也說不定。

最近因為升了領班,並且工作做得不錯,許蜜語的宿舍已經被調到了單人間。

星期六的早上,許蜜語剛剛睡醒,還沒想好怎麼安排這一天的時候,就接到了大姐許蜜子的來電。

許蜜子在電話里告訴她:「老三,等下到我家來吧,上次你在我家做的鹵牛肉,我和你姐夫都沒吃夠,趁你今天休息,過來再給我們鹵點吧,肉我都買好了,佐料也按上次你用的又補了些。」

許蜜語累了一個星期,難得有個休息日,很想好好放鬆放鬆休息一下。

她回許蜜子:「大姐,我今天想休息一下。既然你把料都備齊了,我直接教你怎麼做吧。」

許蜜子立刻不高興地說:「你上次說要滷肉給同事,可沒見你嚷嚷要休息一下,怎麼到你親大姐這,就這麼推三阻四的?再說從小到大,我那廚藝你還不知道嗎?就算肉是一樣的肉,料是一樣的料,我就是做不出你做的那個味兒。」

頓了頓她一轉口風,又開始變埋怨為誇獎,但那誇獎說出口時也帶著一副碾壓俯視的姿態:「老三啊,咱們家就屬你從小就會做吃的,你說你就這點優點了,還不快來給大姐施展一下。」

許蜜語嘆口氣。誰讓她之前用過大姐家的廚房呢。

她只好爬起來,洗漱好又草草吃點東西,坐了公交車趕去大姐家。

公交車有些繞路,許蜜語到達時,許蜜子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老三你啊你,大姐找你辦點事這麼費勁的,你倒是快點過來啊,再磨蹭一會,今天就來不及了。」

許蜜語為自己辯解:「我一分鐘都沒耽誤,公交慢我也沒辦法,總不能從司機手裡搶方向盤我來開啊。」然後她又隨口反問道,「你什麼事來不及?」

大姐支吾了一下也沒仔細說。

大姐夫在一旁上下打量一下許蜜語,嘖嘖兩聲:「老三,怎麼感覺你變樣了?前陣子還灰頭土臉的,現在又變得白凈水靈了,好像比以前還年輕好看了。怎麼,又談戀愛了?」

許蜜子剜他一眼:「你個做姐夫的問小姨子這些合適嗎?」懟完老公,許蜜子也過來打量許蜜語,「不過你姐夫說的也是,你確實變得水靈起來了,跟你離婚前養尊處優那時候狀態倒真是差不多。老三,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好事了?」

許蜜語笑笑說:「沒遇到什麼好事,也沒談戀愛,我啊,就是知道我應該怎麼工作生活了。」

找著了目標,人自然就會變得有鬥志有精氣神起來。

她迎著大姐大姐夫半信半疑的目光,走進廚房開始鹵牛肉。

第一眼看到大姐備下的牛肉,許蜜語嚇了一跳。

廚台上恨不得躺著半隻牛。

「怎麼這麼多?你和我大姐夫吃得完嗎?」

大姐許蜜子立刻說:「我和你姐夫愛吃,肯定吃得完啊!」

這麼一大攤牛肉,許蜜語一直忙活到下午才把它們鹵完。

把鹵好的牛肉盛出來,放在大食盤裡,許蜜語告訴許蜜子:「先讓它們晾一晾,晾好之後按照我給你分的量封進袋子里,再凍進冰箱,就可以吃好久了。」

許蜜子連忙說好的。

大姐夫在一旁聞著肉味兒就泛起了饞,忍不住伸手要拿一塊來吃。

大姐許蜜子看到了,立刻拍他的手不許他吃:「怎麼不饞死你?」

大姐夫不甘心地回懟:「吃一塊怎麼了?又不會耽誤你什麼事!」

許蜜子眼一瞪:「你耽誤的是我一個人的事嗎?你耽誤的是我們倆的正事,你控制一下你的破嘴。」她把大姐夫直接瞪得逃走。

許蜜語問了句:「你們倆說什麼呢?」

許蜜子回了句:「沒什麼,我就是看不得你大姐夫嘴饞,上輩子跟個餓死鬼似的!」

她沒留許蜜語吃晚飯,告訴許蜜語:「我等下和你姐夫還有事,就不留你吃飯了哈。」

許蜜語不由埋怨一句:「我早上就對付了一口,中午沒吃飯,就等著晚上這一頓呢,你居然也不管,你還真是把我當白工使勁用。」

許蜜子「哎?」了一聲,說許蜜語:「你這塌了膀的小翅膀,又開始硬起來了啊,我說一句你又對付我這麼多句。走吧快走吧,算我欠你一頓飯行了吧。」

許蜜語哭笑不得,她就這麼餓著肚子被大姐給用完就攆走了。

晚上她要當班,乾脆也就不回宿舍了,直接乘著公交到了酒店。

下車時已經快要五點鐘,許蜜語肚子餓得像空曠山底養了成百上千隻鳥在一起咕咕叫。

公車站點就在酒店對面街上,這邊有半條街都是各種臨街小吃店。

許蜜語走去價格相對最親民的一家麵店,準備今天就在那裡破費一下,吃碗面把肚子填飽再過街去酒店上晚班。

但沒想到這個時間點麵店里居然爆滿,就連室外擺的三張桌子,也只有最靠近馬路那張還有位子。

沒得選擇,許蜜語在那張桌子前坐下,叫了碗熱湯麵。

不出三兩分鐘面就熱氣騰騰地被端上來。

許蜜語掰開筷子磨了磨,插.進面里挑翻了幾下,面和湯徹底混合均勻後,她低下頭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味道其實很一般,和她自己煮的湯麵不能比。但她實在太餓了,吸嚕吸嚕地大口吃著面,倒像個麵店的活人招牌一樣,吸引來往的人都忍不住覺得香,紛紛駐足下來想嘗一嘗。

*

周末下午,紀封又被母親封雪蘭千呼百應地叫回了家去吃飯。

他本來不想回去,想在酒店喝喝茶休息一下也好,去看看酒店康樂部門的情況也好,聽說酒店二樓的露台下面有個很大的游泳池,經常燈紅酒綠開各種泳池party。他想看看那裡到底能有多酒醉金迷,涉不涉及過格的事情。

但母親在電話里幾乎是苦苦哀求他,讓他回家吃頓飯,陪陪她。

最後他終於硬不起心,答應了。司機周末放了假,薛睿親自送他回家。

可到了家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母親的一個籌碼,一個用於把父親調度回家的籌碼。

母親原來是對父親說:今天兒子回家吃飯,你也回來吧,難得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吃個飯聊聊天。

紀聖銘想著上次家宴的不歡而散,本來不想回家。可是又覺得上次和紀封說的事情沒有得到明確回應,他確實應該回家再問問,最近段家小子在泰國市場打拚多年的版圖漸漸失守,這事是不是和紀封有關。

在餐桌上,紀聖銘確實這樣問了。

紀封也坦承作答:「沒錯,是我乾的。這不是他值得得到的結果嗎。」

紀聖銘當即拍案:「我都告訴你收手了,為什麼還要這麼一意孤行地趕盡殺絕?你這樣對段家小子,讓我再見老段的時候把面子往哪擱?」

紀封眼角微挑輕輕一笑,笑容里全是嘲諷譏謔:「你讓我在乎你的面子,那你在外面又養個家的時候,在乎過我和我媽的面子了嗎?」

紀聖銘被兒子當面叫陣,惱羞成怒,轉頭就對封雪蘭發作:「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我外面有家怎麼了?起碼她教出來的女兒對我貼心!」

這句話一下燃爆了封雪蘭所有努力做出來的優雅偽裝。她一下又變得歇斯底里起來,掀桌子,罵老公,攆人走,咒他永遠不要回來。

薛睿愣了一瞬間的神後,馬上開門下車。

可算有這祖宗想吃的東西了,那就別追問他其實是不是看人家吃的香,他饞了。

*

許蜜語吃完面,端起碗喝剩下的麵湯。隨著碗里的湯越來越少,她舉碗的動作越來越高。

最後喝到一滴麵湯都不剩,她放下碗,抽張紙擦擦嘴,起身準備走。

但她眼角一花,好像看到一個高高的穿著西裝的身影走去店裡櫃檯那兒。

那身影怎麼看怎麼有點熟悉的感覺。

她不由一邊向前走,一邊又回頭多看兩眼。

就這麼心不在焉地走,結果一下撞到了人。

她人還沒回正身體,道歉已經一連聲地從嘴裡發出來。

等回正身抬頭一看。

她頓時有點傻愣在那。

她撞到的人,居然是紀封。

他正兩手插在西褲口袋裡,慵慵懶懶地站在面前。他身後是他那輛顯眼又奢華的勞斯萊斯坐騎。他整個人氣場和氣質都太出眾,雖然很清冷地站在那一動不動,也足以吸引路人視線。

好看的人總是被萬眾的目光欣賞垂青。

許蜜語愣在那的一瞬間想,所以剛剛進去麵店的人,真的是薛睿?

他們這種住在頂樓的人,居然會來街邊小面點買面?

聽說紀封是全酒店嘴最刁的客人。所以這也未免太過不可思議。

在愣神的下一秒,她從紀封眼裡看到了熟悉的嫌棄。

「你走路從來不看路嗎?」

聽著這涼涼的帶著些嘲諷地問話,許蜜語立刻想起他之前對自己的態度:你沒自尊的嗎?就非要把自己活得這麼賤嗎?

還有他曾經對自己的警告: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她當即後退一步,幾乎有點急於自證地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設計自己撞到你,我確實是沒有看到你,抱歉!」

然後她馬上越過他,匆匆忙忙地過馬路,想要逃掉什麼可怕魔鬼一樣,一去不回頭。

直到過了馬路許蜜語鎮定下來,才發現剛剛其實紀封站的位置左右都很寬敞。她雖然沒看到他,可他是看得到她的。只要他稍微向左或向右動一動,就能避免他所厭惡的她撞到自己了。

可他居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等著她往上撞……

是為了被撞之後,好有機會再羞辱她一頓,發泄一下又看到她的嫌棄和厭惡嗎?

許蜜語覺得有點無語。她立刻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更小心謹慎,一定要盡一切所能地避免和紀封遇到。

省得礙了他的眼,惹到他不高興,讓他有機會再羞辱自己。

*

薛睿把面買回來,走到車前時,意外看到紀封居然下了車。

他問了聲:「老闆,您怎麼下來了?」

紀封冷聲回答:「我下來看看你買個面能磨嘰多久。」

說完他上了車。

薛睿被呲得有點摸不著頭腦,也上了車,把車開回酒店。

紀封坐在后座上,忽然問薛睿:「我看起來很像魔鬼之類的東西嗎?」

他問得突然,叫薛睿一時懵逼不知道如何作答:「……也沒有吧。」其實是有的!

「我看起來會讓你想要落荒而逃嗎?」

「……不會啊。」當然很多時候都會啊!

「那為什麼……」紀封的話一下頓在那。

他在差點說出「那為什麼許蜜語看到我之後像看到魔鬼一樣落荒而逃了」這句話前,及時剎住了口。

今天回酒店的一路上,他心情都差到快要爆.炸,因為他那堅持要守著出軌丈夫不放手、堅持要守在爛婚姻里的母親。

剛剛在馬路對面路過時,他無意間看到坐在麵店門外吃著面的許蜜語。

真奇怪,因為母親不爭氣的煩躁心情,竟在看到她的一瞬里就轉換成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慨嘆和見了鬼的不舒服。

他慨嘆她看起來那麼軟弱不堪,竟比母親強許多,有勇氣走出糟爛婚姻。至於見了鬼的不舒服……

他想也許是因為自己之前不明就裡,以為她非要守著出軌男人不肯離婚,而對她說了句重話。

所以他特意下了車,等在那,打算趁今天剛好遇到、薛睿又被他支開不在身邊,去對她說點什麼。

比如之前覺得她活得很賤,那是他對她的誤會,這一點確實是他的不對。

可沒等說這些,她看到他的反應,就像見到蛇蠍魔鬼一樣,簡直避他唯恐不及。

真是豈有此理!他今天都還沒來得及嫌棄她呢,她倒先開始嫌棄他了。

紀封微眯著眼面色陰沉地想:好,既然她這麼急著走什麼都不想聽,那他也什麼都不解釋好了。

反正看起來,他對她到底是怎樣的評價對她來說也沒那麼重要。

決定下好了,可不知道為什麼,他越好像想通了,心裡卻越像慪下口氣似的,讓他有種不上不下的煩躁和難受。

他眯著眼睛抿緊了嘴巴看著車窗外許蜜語剛剛跑掉的方向,思緒一下飄散掉地想著,所以她今天是晚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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