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2章 我不是學習機器

宏遠中學每年都會有元旦文藝匯演。

以往的兩年，但凡有類似的演出，身為文藝委員的李雲階，總是早早地就開始排練節目。他們班的小合唱團，在學校里還是很有名氣的，拿過好幾次獎。

但是今年情況特殊，初三了嘛。薛老師在這學期剛開學時就說過，以後再有這種演出，排個簡單點的節目就好，不要太興師動眾了，搞得大家沒有心思學習，就不好了。

所以，兩個月前，在開班會的時候，幾個班委就商量過，班長王哲提出，讓李雲階和朱可馨表演個快板。朱可馨文筆很好，寫過這種快板段子，也是極愛表演的。這件事，朱可馨當時自然是同意的，大家也都一致鼓掌通過。

眼看離元旦越來越近，就剩一個月時間了，李雲階難免心焦，不知道怎麼跟朱可馨開口提這事，要是提了，她還願意寫快板嗎？她還願意一起演出嗎？

「她要不想演，那就拉倒，有什麼好說的。」何璐說。

李雲階笑問：「那你演？」

「殺了我算了，臉塗得跟猴屁股似的，站在台上出洋相，給錢我都不幹。」

「我在想，我到底應該怎麼跟她說呢？」

「既然你們是早就商量好的，還有什麼可說，該怎麼排練就怎麼排練唄。要我說，你就當那些事都沒發生過好了，就直接問她，喂，朱可馨，你的快板準備好了嗎，看她怎麼回答。」

「對，我就應該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這天放學後，何璐陪著李雲階來到了朱可馨家的小超市。

可馨媽媽看到李雲階她們，高興得不得了，又是給她們拆薯片，又是給她們開飲料的。

朱可馨皺著眉下樓，還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我們路過，沒別的事，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的快板準備得怎麼樣了。」

「有什麼好準備的。」朱可馨沒好氣。

「哎，可馨，你怎麼這樣，李雲階問你話呢！」可馨媽媽也苦著臉，「還不快請同學們上樓坐坐。」

朱可馨冷哼了一聲，轉身往外跑。

「這……」李雲階沒了主意。

「追啊，」何璐搖頭，「這會兒你倒慫了！」

兩人一頓追，在一處街心公園追到了朱可馨。

朱可馨雙手叉腰，看著李雲階，大口喘著粗氣：「李雲階，你怎麼回事啊，甩都甩不掉是吧！你不覺得你這樣很煩人嗎？」

「你跑什麼！」沒等李雲階說話，何璐就開始吼了，「李雲階欠你的啊，你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怎麼了，同班快三年了，這都要畢業了，你打算做縮頭烏龜啦？朱可馨，我本來沒看不起你的。作弊確實不好，你認了錯，也已經受了罰，這其實不丟人！丟人是像你現在這樣，在班裡悶不吭聲，連個屁都不敢放！現在全班就我們幾個還搭理你，你還跟我們嘚瑟？你算什麼呀？」

「何璐你太過分了！」朱可馨說畢，蹲到地上，捂著臉，再不說話。

李雲階小聲對何璐：「你說這些幹什麼……」

「我要不說，她能嘚瑟死。」

李雲階慢慢走到朱可馨身邊：「別蹲在這了，人來人往的，多難看呀，你還穿著裙子呢。」

「啊！」朱可馨一下站起。

李雲階笑了：「何璐說話就這個風格，你別在意。我們倆今天不打算回家吃飯了，附近有個西餐廳，我媽帶我來過，環境挺好的，你要不要一起？」

何璐沒忍住：「不是，李雲階你……」

李雲階朝何璐擠眉弄眼。

朱可馨想了好一會兒，才道：「算了吧。」

「哎呀，走吧，那的牛排可好吃了。」李雲階順手挽住了朱可馨的手臂。

「好吃是好吃，你帶錢了嗎？」何璐問道。

李雲階看向何璐：「你不是有錢嗎？」

「不是，憑什麼呀？」

朱可馨說話了：「那個，我吃不慣西餐的。這一片我比你們倆熟，那邊有一家串串，挺好吃的。我請。」

「AA吧，AA最好。」李雲階提議。

「隨便啦，只要不在家裡吃飯，只要看不到何瑞，我吃什麼都行。」何璐把書包往身後一甩，「走著。」

「什麼？」朱可馨詫異。

李雲階說著：「何瑞是何璐的弟弟……「

「就你多嘴！」何璐推了李雲階一把。

串串店裡人很多，朱可馨選了個靠窗的，還算乾淨的位置，招呼那兩人坐下了。

「快板我早就寫好了，」朱可馨
對李雲階說，「你要是還想演，就再找個搭檔。」

李雲階不解：「你寫都寫了，幹嗎不上台？」

「我是被學校通報批評過的人，到時候會拖你們後腿的。」

「說起這事，我就特別納悶，朱可馨，你成績都那麼好了，幹嗎要作弊？」何璐果真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的。

「我……」朱可馨低頭，「你們也知道，我爸和我媽分開了，我打上小學開始，就跟著我媽到了這邊。我媽對我特別好，就有一點，她幾乎每天都要跟我念叨，說她為了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吃了多大的苦頭……李雲階、何璐，這種感覺你們沒體會過，不會懂的。我媽每次說這些，就好像在告訴我，要是沒有我，她的生活會比現在好很多。或者說，我根本不應該待在她身邊。」

兩個女孩相互看看，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朱可馨繼續說著：「我沒有看起來那麼愛學習，也不夠聰明。我的成績好，那是我拼了命學的，我要是不拚命，我媽就會難過，她一難過，又會沒完沒了地說那些話。可是，我也會累的，我不是學習機器。真的，我不想拚命了，也拼不動了。所以……這個學期的好幾次考試，其實我都列印了資料，只是沒想到，這次會被抓……」

「你傻不傻啊，幹嗎要管你媽說什麼，你媽還能有我奶奶啰嗦？」何璐道，「我現在就是，不管她說什麼，我就當什麼都沒聽見。」

「我知道了，朱可馨，你是因為壓力太大了。」李雲階說。

朱可馨點點頭，再道：「大概吧。還有，我不是故意陷害你的，當時我真的太緊張了，那本冊子不知道往哪藏，這才……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李雲階微笑著：「我早就不怪你了。」

「謝謝你。」

「真要謝我，就陪我上台，咱倆一起演出吧，好不好？」

「我再想想……」

何璐皺眉：「磨磨唧唧的，真受不了。我就問你，你到底想不想演？」

「我怕上了台，底下的人給我喝倒彩……」

「誰要敢喝倒彩，我就讓他們倒著走回家！」

朱可馨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李雲階也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