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行雲，我好愛你，我好愛你……」火熱的室內，凝香郡主緊緊地抱著楚行雲，細長的指甲在他背上划出長長的痕迹。
「你若愛我，就不要去找阿凌。」楚行雲猛地咬在她肩膀，頓了好大會子，才慢條斯理的說道。
「哼，為什麼？你要是娶了她，我怎麼辦？」凝香郡主眼底射出怨毒的光芒，「難不成，你還要我給她讓位不成？楚行雲，我與你，可是陛下的賜婚。」
「我自然知道。」楚行雲伏在她身上微微喘息，「我會跟阿凌說，她做平妻。」
這已經是他能為凌上攻爭取到的最高身份，儘管他和凝香郡主是賜婚，可只要正妻不反對，娶個平妻，帝王也管不著。
凝香郡主十分不忿。
她費勁千辛萬苦，才做了這楚府的女主人，可那個凌上攻，什麼都沒做，就要和她平起平坐。
平妻，說得好聽，以楚行雲對凌上攻的寵愛，到時只怕她這個正妻會成為擺設。
可，她不願又如何？
楚行雲愛凌上攻愛的死去活來，這麼多年都惦記著，不可能因為她的反對就不娶凌上攻了。
可真要她眼睜睜看著凌上攻入主楚府，凝香郡主是怎麼都不會甘心的。
為今之計，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凝香郡主摟住楚行雲的脖子，露出了一個微笑，緊接著，她湊到楚行雲的耳畔，用甜膩的聲音說道，「行雲，我答應你，不會尋那凌上攻的麻煩，但你要好好對我，畢竟，我才是你的正妻。」
「好。」楚行雲一口答應了下來，同時一把抓住了她的腿。
火熱的室內，再次響起女子甜膩的叫聲。
凌上攻站在門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便轉身離去。
回到院子里，她坐卧難安。
原來，楚行雲說要娶她，只是娶她做平妻。
原來，楚行雲早就有了正妻，剛剛他還在含情脈脈的望著自己，轉眼便同別的女人顛鸞倒鳳。
凌上攻真是一想起來就忍不住作嘔。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猛灌了一口，卻不小心嗆到了。
瘋狂咳嗽的過程中，一些記憶忽然竄到了腦海里。
一個男人，板著臉看向她，「公子芳名？」
公子？芳名？
凌上攻「噗」的笑出了聲，只是笑著笑著，她又沉默了。
這個人是誰？她為什麼……不記得了？
凌上攻茫然的陷入了沉睡，然後，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裡，她裝扮成了一個男人，想要刺殺一個將軍，卻機緣巧合的同他做了朋友，留在了他的軍營里。
二人逐漸相處，互有好感，別人也稱她為夫人。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親手殺了那個男人。
凌上攻是哭著醒來的，有侍女關心的過來詢問，她擺了擺手表示無事，心底卻十分難受。
她分辨不出那個夢是真是是假，也不知道該怎麼分辨。
可是忽然的，她不想嫁給楚行雲了。
原本，嫁給楚行雲她沒有十分強烈的不願，頗有幾分順其自然的意思。
而今，她的內心卻強烈的呼喚著，不嫁，不嫁，不嫁。
不嫁就不嫁！
凌上攻捏緊侍女遞過來的瓷杯，瞄了一眼幾個低著頭的侍女，眉頭一挑，計上心來。
「楚行雲在嗎？」她一本正經的道。
「回凌姑娘，將軍不在。」侍女乖巧的回答。
「那你去找他，告訴他，晚上來一趟我這裡。」凌上攻大聲道。
侍女以為她是思念楚行雲了，連忙捂著嘴笑了起來，「好的姑娘。」
等到這個侍女離去，凌上攻又道，「我餓了。」
「姑娘想吃什麼，奴去吩咐大廚房做。」侍女們低眉順眼。
「我要吃雞翅，吃魚片粥，還要雞腿，還要烤魚，你們多拿點。」凌上攻指著兩個侍女，「就你們倆，快去快回。」
「可是……」被點名的侍女有些遲疑，「倘若我們走了，就剩一個人，恐是服侍不好姑娘。」
「你們快點來不就行了。再說了，我有胳膊有腿兒，不用你們抬著，一個人夠了。」凌上攻頗為不耐的道。
她這些時日一直都很和氣，如今乍一拿出不耐的脾氣，嚇得侍女立時住了嘴，弓著腰退出了房間。
四個侍女，只剩下了一個。
凌上攻站起身，繞著那侍女走了兩圈，最後停在了她的身後。
嗯，光看神行，和自己有五分相似呢。
凌上攻滿意的點了點頭，拿起一旁的花瓶，在手裡掂了掂。
「姑娘喜歡這花瓶么？」侍女討好的對她笑，「這是將軍特意為您買的，說是數十年前的大家所作呢。」
「可惜了。」凌上攻望著花瓶，嘆了口氣。
「姑娘，什麼可惜了？」侍女下意識的問。
凌上攻沒有理會她，而是高高的舉起了花瓶，然後，在侍女驚恐的眼神下，砸中了她的頭。
侍女眼睜睜的望著她，片刻後，軟倒在地上。
凌上攻嘆了口氣，一邊托著她回了床上，一邊喃喃道，「我是可惜了，這麼好的花瓶，就浪費了。」
她將地上的碎瓷片打掃乾淨，又利落的把自己和侍女的衣服對換了，最後，給侍女蓋好被褥，放下紗帳。
偽裝做好了，接下來就是找盤纏了。
凌上攻這幾日摸清了整個院子，又有心無意的跟楚行雲要了些錢財藏了起來，如今盡數翻了出來，藏在身上。
吃食和衣裳都不方便拿，也沒必要拿，反正有錢就能買到。
凌上攻將荷包裝的鼓鼓的，又吃了兩口糕點確保自己有體力，才低著頭，匆匆的離開了院子。
此時，天色已微黑。
去找楚行雲的侍女迎面走了過來，在她身前的，赫然是楚行雲。
凌上攻心底敲起大鼓，恨不得將自己的頭埋起來，可仔細一想，要是把頭埋的太低，反倒是引人注意，倒不如半垂著頭，落落的大方的走過去。
照例，侍女是要給楚行雲行禮的。
凌上攻半跪在路邊，細聲細氣的喊了句，「見過將軍」，就低下了頭。
不知是楚行雲著急見凌上攻，還是天色微黑的緣故，她沒有被人發現。
一路暢通的走到大門口，照例是有人盤問的，凌上攻不怕這個，簡單交代了下，說是凌姑娘要出外頭的東西，又拿出了侍女的腰牌，門房便麻溜的放人了。
梁國的冬天十分寒冷，往日里躲在院子里不明顯，等走出來，刺骨的風吹在臉上，凌上攻狠狠的打了個哆嗦。
她雙手抄在袖中，有心找個地方躲起來，但又知道這裡是梁國，楚行雲是梁國的將軍，肯定會無比迅速地找到她。
為了不被找她，她一定要走，而且要走得遠遠的。
馬上就要到關城門的時候，凌上攻擠在一堆百姓里，又故意把身上的衣服蹭的髒兮兮的，居然就這麼出了城。
踏出城門的那一刻，她露出了暢快的微笑。
只是沒持續多久，她就聽到一陣大喊，「有刺客出沒，馬上封鎖城門，馬上。」
有風吹來，她冷的打了個寒顫，心底卻滿滿的慶幸。
好在沒有耽擱，及時出來了，否則真封鎖了城門，被楚行雲搜到，也只是早晚的事。
凌上攻揣著滿滿的高興，沿著路邊行走，一路跑進了個小村莊里。
這小村子安詳寧靜，因為已經過了晚飯時間，許多人家已經熄了燈火。
凌上攻挑了個還亮著燈的拍了拍門。
很快，門被打開，一個顫巍巍的老奶奶站在門後，笑眯眯的望著她，「姑娘有事么？」
「我回娘家途中遇到了壞人，身上已無半分乾糧，請問，今日可否借宿於此？」凌上攻抽著鼻子道。
老奶奶不疑有她，側身讓她走了進來，「姑娘可是餓了？家中屋小床窄，姑娘可莫要嫌棄。」
「有個地方遮蔽寒夜已是無盡感激。」凌上攻跟了進去，還順手關上了門。
老奶奶為她拿來了一些食物，的確簡陋，但凌上攻吃的十分開心。
當晚，她就歇在了村子裡。
第二天，跟著老奶奶用了早飯，凌上攻悄悄留下一錠沒有任何標記的銀子，告辭離去。
不知道是不是離開楚府的緣故，她最近又記起來一些事情，都是一些跟那個男人相處的細節，以及他的神情模樣語氣。
遺憾的是，她仍然不記得他是誰。
空曠的山野間，凌上攻坐在一輛馬車上，前頭是個花錢雇來的車夫，正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說著話。
「姑娘這是要去哪裡？」車夫問。
「天大地大，四處為家。」凌上攻一臉沉痛車夫瞄了她一眼，將她誤認成了喪夫的寡婦，臉上就多了幾抹同情，「夫人好好生活。」
凌上攻沒感覺到他稱呼的改變，十分自然的應了一聲，在包裹里一頓翻騰，找到了上馬車前在鎮子里買的吃食，高高興興的吃了起來。
兩人一時無話。
馬車又走了小半天，車夫砸吧這嘴實在無聊，又跟凌上攻搭話，「夫人看起來一點沒有悲慟。」
「我為什麼要悲慟？」凌上攻一愣。
車夫剛想說話，突然，一陣地動山搖傳來，他面色一變，「糟糕。」
「怎麼了？難不成是地動了？」凌上攻面色也有些難看，她可是剛剛從狼窩裡逃出來，難不成就要遇上天災？
「不是，可能是有大部隊人馬經過。」車夫勒緊韁繩，將馬車停到了一側。
凌上攻好奇的撩起帘子往後看，正巧見一群人騎著馬兒疾馳而來，領頭的人還有些隱約的眼熟。
她又仔細的瞧了兩眼，突然認清了來人，嚇得一屁股坐回了車裡，並迅速的放下了帘子，在心底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然而地動山搖的馬蹄聲，還是停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