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反敗為勝
趙老闆看看勢在必得的第五名，又看看現在屁用不頂的侯胖子，高下立判。這會兒突然覺得侯胖子挨打挨得太輕，應該朝死里揍！
第五名才不理趙老闆想什麼，決不能給對方喘息之機，要乘勝追擊。「趙總，合同您也瞧了。侯總說不能退，這讓我們孫老闆很為難呀。」第五名見孫婷想開口嘲諷，忙把她擋住，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會兒談判最重要，「您幫忙給退了吧。不然，走法律途徑，會讓整個文苑公司的信譽受到損害。作為前員工，實在於心不忍。而且，」
「而且再告的話，不止這些事兒。」孫婷補刀，戳得趙老闆惶惶不安。
難道這小子還要再把火災的事兒翻到檯面上來？趙老闆杯弓蛇影，認定第五名這龜孫說話不算數。怒火中燒，撥電話就要找人弄死第五名這不講江湖道義的瓜慫。
「您誤會了。不是火災的事兒。」第五名該靈性的時候，一點兒不落人後，立刻猜中了趙老闆心中所想，見趙老闆面色和緩，又說：「反正東區那麼多毛病，隨便挑一樣，也夠孫老闆告了！您也不用看侯總，這些事兒，我比他知道得清楚。」
趙老闆看了眼侯胖子，侯胖子失魂喪膽地點點頭，
「退租。」孫婷再無二話。第五名也打開手機瀏覽器，一副準備隨時尋找律師、媒體的架勢。
怒不可遏地，趙老闆伸手按住了旁邊的辦公桌，嘴唇翕動，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的樣子。
不能退租！不能同意呀！侯胖子汗流浹背，憑藉對趙老闆的了解，這事兒要被第五名弄成了，怕就得全怪罪到自己頭上。一掐大腿，正要故技重施，暈倒在地的時候，卻聽到旁邊「呃——」的一聲。喉嚨里搗氣搗不上來的樣子，趙老闆先倒地了。
「趙總！」侯胖子撲到趙老闆身邊，驚恐萬狀地呼喊起來，手哆嗦著按起手機，打「120」叫急救車。
孫婷也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手動了動，似乎要去攙扶，但瞬間又忍住了。
「先回吧。」第五名把她這小動作看在眼裡，明白畢竟是父女，孫婷不可能無動於衷。而且這會兒趙老闆都躺地上了，普通人尚且有一絲憐憫之心，孫婷作為有血緣關係的女兒，更不可能逼迫趙老闆。
孫婷想督促侯胖子，讓他快點兒把租金退了。但嘗試了幾次，終是無法開口。只能隨著第五名走了。
「趙總……」給「120」急救那邊報完地址，侯胖子接著乾嚎起來。
「不要叫喚。」趙老闆躺地上，被侯胖子吵得都沒法裝暈了。
「您沒事就太好了。地上涼。」侯胖子一臉忠心耿耿，要扶趙老闆起來。
「就這麼擱著，等急救車……」雖然沒真的暈倒，但心率不太對。趙老闆躺地上努力思索，告訴侯胖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退租。不然我開除你！」
資本家真是沒有人性！侯胖子胡亂答應著，怕趙老闆出事兒，還拽過沙發墊子，墊到趙老闆頭下。「這樣舒服點兒。」
「都是那小子搞得鬼。」趙老闆毫不客氣地把錯誤全部歸咎於第五名頭上。捨不得氣女兒，只認定第五名不是好東西，讓女兒有了依靠，才不肯回到自己身邊。「必須把他弄走。只要金花無依無靠，還怕她不回家嘛。」
和第五名朝夕相處幾年，侯胖子對小夥子的人品還是很肯定的。試探著問：「也沒必要吧。不都說，女大當嫁……」
「放屁！」趙老闆唾沫噴了侯胖子一臉。「我女兒才不會嫁到山溝里去！」
「對，對。」侯胖子想起了還有鐵馬那個娘炮。「還是鐵公子人品貴重，堪為良配。」
「我跟老鐵說好了，兩家孩子爭取今年就把事情辦了，到時候，集團也就可以重新改組……」趙老闆想到鐵老闆的許諾，眼裡又帶上了憧憬，「有了鐵家資金的強力支持，咱們文苑集團很快就能更上一層樓。」
「有您的英明領導，我們這些人才有奔頭。」侯胖子恭維著趙老闆，一手撫著他的胸口，幫他順氣。
可神一樣的領導，也架不住豬一樣的手下呀。趙老闆看著侯胖子，對比了下剛才第五名各種不要臉但卻十分管用的談判手段，又有些不悅。雖然當女婿，那山裡的窮小子是不配；但作為員工，看得出來，他是很敬業的。「當初誰讓你把他開除了？要是留在咱這兒，不就能幫上忙了么。」
「呃……」侯胖子反應了幾秒鐘，才明白過來，趙老闆不想讓第五名留在孫婷身邊，但卻想要第五名留在文苑市場。「第五名……不算啥。」不想被趙老闆當成無能的典範，立刻向領導保證，「我身邊還有個比第五名更厲害的人呢，有這人出馬，不但能讓第五名離開咱女子娃；還能讓他重回市場。」
「誰？」趙老闆饒有興趣地看著侯胖子，讓他有啥招數趕緊呈上……
不知趙老闆是裝昏，看著救護車駛進文苑市場，孫婷的腳步停頓了下。「要不我跟過去看看？」第五名跟在後頭，緊趕慢趕地說。「畢竟是你爸，萬一有個好歹……」
「不管他。」語氣生硬地打斷第五名，孫婷咬著嘴唇。「現在你只幫我考慮，錢的事兒怎麼辦？」
總不能把你爸逼死呀。見孫婷苦苦思索著，第五名想到了錢家飼料店。「不然，我去找錢哥說說，先從他那兒預支十萬塊？」錢哥收蟲時的熱心腸，還＂音容宛在＂呢，第五名想著也許能通融下，請他把明年收蟲的錢預支幾個月？
「沒你這麼做買賣的……」孫婷批評著第五名，但心裡也是有些鬆動，示意第五名去東區找錢哥。等他跑遠，又把視線投向救護車——趙老闆已經被擔架抬上去了，灰白的頭髮愈顯他面容蒼老。望著救護車關門、紅燈閃爍地遠去，孫婷佇立在原地，冷漠的表情里，隱隱透出了一絲憂慮。
事關巨資，第五名心裡沒底。一路上，都斟酌著怎麼跟錢哥談。眼瞅錢家飼料店就快到了，斜刺里閃出了侯胖子，要跟第五名商量下退租的事兒。
「趙老闆同意了？」第五名並不希望看到啥父女相殘的場面，能和平解決，最好不過；也避免了跟錢哥開口。
「到我辦公室說吧。」侯胖子表情和藹，忠厚長者的風範，讓第五名深深折服。論演技，文苑市場里侯胖子要稱自己是第二，無人敢說他是第一。「趙總剛氣急攻心，一些話可能說得不中聽。但畢竟是愛女心切……」
「孫婷的脾氣，趙總應該最了解。」見侯胖子一副真心勸說的態度，第五名誠懇地給侯胖子暗示，孫婷是典型吃軟不吃硬的姑娘，父女倆都跟火藥桶似的，一點就炸，那一輩子也沒辦法和解。
「父女倆終究是一家子，咱們外人，只有勸著的份兒。你說呢。」侯胖子拉開他辦公室的門，請第五名進去。
「第五名？」見門開了，沙發里站起一個姑娘，看到第五名，表情立馬不自在了起來。
是毛倩倩！第五名也很尷尬，想轉頭走，又覺得這舉動顯得太心虛，也沒必要。「侯總，要不等你忙完，再談退租的事。」心裡怪怪的，第五名給自己找了個台階。
「趙總這會兒躺醫院裡呢，你要還逼他退租，是想把他弄死？」既然來了，還想跑？！侯胖子一巴掌將第五名按坐在沙發里，隨手關上門，示意毛倩倩，「都坐，都坐。早就想找你倆談談，一直沒空，今天正好小毛剛出差回來。」侯總親手替兩人倒了茶水，毛倩倩受寵若驚地接過，第五名默默地朝旁邊挪挪屁股，有心和毛倩倩再拉開點兒距離。
很尷尬，不知道侯胖子要談啥。第五名撇了眼毛倩倩，見她也看著自己，兩人視線相對，一時間都很不自在，又都把目光轉開了。
觀察到兩人之間的微妙，侯總咳了聲。「第五名，今天把你喊來，是想給你道個歉。」
侯胖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謙恭的姿態讓毛倩倩摸不到頭腦，也使得第五名非常詫異。這些話都不應該是侯胖子會說的，他是想幹什麼？第五名低頭喝了口茶，掩飾著自己驚訝的神情。
「別誤會。」看透第五名的心思，侯胖子苦笑起來，「人上了年紀，就瞻前怕後的。不像你年輕人，有能力、有本事。我能坐在這位子上，就是靠著資歷而已。火災那會兒，實在是沒辦法，只好讓你把責任擔下。」
「侯總……」侯胖子直白的話，倒讓第五名有些不習慣了。「過去的事……咱們就不說了吧。」
「可畢竟是因為我，才導致你和小毛分手。」侯胖子一臉痛心疾首。
「您誤會了。我倆的事，跟您無關。」第五名不想再提這事兒，但又不自覺地望著毛倩倩。她瘦了，精神頭也不太好的樣子。這個發現，讓第五名曾經的那些恨意，在這一刻變得有些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