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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春臨冰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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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套馬呢!幸好姑娘醒了,不然我家主人連夜就要趕到鄭國都城去給姑娘找醫師了。天籟小說WwW.⒉現在外頭大雪下得連路都看不見了。」

「我沒事了。」我喝了大半碗水,才感覺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我這些日子身子虛,不受葯,不然也不會昏上那麼久。」

「姑娘可把我們都嚇死了。」阿魚接過我的碗,轉身又給我倒了滿滿一碗的水。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一身風雪的無恤邁步走了進來。他手裡拿著竹笠,身上披著蓑衣,整張臉被風雪凍得白,兩隻耳朵和鼻子卻紅得亮。他見我醒了也不說話,只拿著竹笠,披著一身風雪站在門邊看我。

「主人,姑娘醒了,今晚你不用趕去鄭都了。」阿魚見我們倆都不說話,急忙跑上前拿走了無恤手中的竹笠。

「我看見了。」無恤轉身脫下蓑衣,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太史府的庖廚天天都往城外竹林運食盒,難道食盒裡裝的都是石頭?輕得風都能吹跑,也不怪別人下藥重。不會辦事,只會添亂。」

「你……」瘦了賴你,昏久了也賴你,也不知道是誰亂給我聞的什麼醉心花!我瞪了無恤一眼,轉頭對阿魚道:「給我下藥的是這館驛里的僕從,我這房裡沒丟什麼東西吧?」

「姑娘啊,他們要偷的是你這個人,送水的僕從都已經被人滅口了。」阿魚心有餘悸道。

「滅口了?!」我大驚。

「送水的人大前天晚上就不見了,屍被人在河裡現的時候都凍成冰了。你說誰會大半夜的去冰河裡打水,這肯定是有人要殺他滅口,硬給丟河裡淹死了。」

「這麼說是有人故意要劫我?」可為什麼呢?我如今與晉國趙氏已沒多大關係,劫我的人肯定不是沖著無恤來的。智瑤也不可能,他若是要劫我,沒必要派人跟到鄭國來。莫非……是她?那天在大堂里,那個飲菊的男人,我分明也在哪裡見過……

「你想到什麼了?」無恤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把手裡的水碗交給阿魚,理了思緒道:「那天我們碰見孔悝的時候,他鄰桌坐了一個男人。那麼冷的大雪天,別人都在喝酒,只有他在喝水。水裡還泡了**,地上也倒了很多花渣子。他在那裡已經坐了很久,而且我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他,可又想不起來。」

「會不會是陳逆的人?」無恤問。

「大哥?不可能。他若是要帶我走,絕不會讓手下殺一個無辜的人滅口。」

「哦,你倒是很了解他。」無恤眸色一暗。

「劫我的人都被你殺了?」

「殺了三個,自殺了一個。那幾個人一路上跟了我們很久,我在樹林里那麼冷落你,他們都不敢下手,還非得等到我喝醉了才動手,還真是瞧得起我趙無恤。」

阿魚一拍桌子,恍然大悟:「哦——難怪那天想住店的人那麼多,就咱們能有兩個房間,還偏偏隔那麼遠。敢情都是賊人安排好的呀!」

「你見到的男人,長什麼模樣?」無恤問。

「四十歲左右年紀,相貌極好,儀態也極好,眼角和我一樣有一顆小痣,右手藏在袖子里,該是個慣用左手的人。」

「自殺的人裡面沒有他。」

「我猜也是。」

之後這一路,無恤再也沒有給我任何獨處的機會。每晚一到驛站,若是有房,定會要上兩間,一間給阿魚,另一間他與我同住。每天早上,阿魚看我們的眼神都極曖昧,可他哪裡知道我們一個床上,一個地上,長長一夜連半句話也沒有。我聽著無恤的呼吸聲,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倒是不翻身,只是每天一上車就開始閉眼打瞌睡。阿魚見他精神不濟,看我的眼神就更曖昧古怪了。

這一趟,我們從西往東行了千里路,從飛雪寒冬一直走到了吐芽綻葉的春天,終於在二月底趕到了宋國的都城——商丘。

阿魚替無恤往宋太史府上送了拜帖後,等不及地要往扶蘇館去。

雍門街的女人,扶蘇館的酒,對阿魚來說,前者的吸引力遠遠不及後者。雖然,他不善飲酒,酒品也差。

「姑娘,這酒屋就是香啊!連牆都是香的。」阿魚一走進扶蘇館的大門就開始東摸西看,館裡的侍從瞧見了,立馬要上來阻止,可一瞧見阿魚身後戴冠佩玉的無恤時,臉上就又堆滿了笑,腰一哈,小碎步一踩,跐溜就到了跟前:「客打哪來啊?要喝點什麼呀?外堂還是內室啊?」

「內室。」無恤蹦出兩個字,那侍從臉上的笑就更明媚了:「內室,三位——」

「什麼意思啊?」阿魚低聲問。

「裡面喝的酒和外面不一樣。」我指了指內室地上一排排刻花的紅陶小瓮。

「哦,怎麼不一樣?」

「貴。」

「啊?」

「客先看看,要喝些什麼?」侍從用極快的度捧上了一隻四四方方的金盤,金盤上放了十片木牘,每片木牘上都寫了酒名和它的價錢。

阿魚不識字,也不識數,只拿眼睛詢問無恤。

無恤喝了一口女婢送上來的清水,指著我道:「你問她,這裡的酒,她最懂。」

「這是玉露春、朱顏酡、壓愁香、青蓮碎、一浮白……」我替阿魚報了酒名,然後指著朱顏酡對他說,「你就喝這個朱顏酡吧,清淡好喝,也不易醉。」

「嘖,不要,一聽就是個小娘們喝的酒。姑娘,你剛剛說這個是什麼?」阿魚指著一塊木牘道。

「一浮白。」

「對,我就要這個。」

「這是六年的燒酎加了五種藥材釀的,太辣太沖,你這酒量喝不了。」

「好好好,就這個了!主人,快幫我給錢!」阿魚嘴巴一咧,笑著對無恤道。

無恤掏出幣子摞好了放在木牘上,那侍從又笑著把金盤湊到了我面前:「這位客怎麼也該是館裡的熟客,奴以前怎麼都沒見過啊?」

「不是熟客,是老客,幾年沒來了。」我隨便指了指青蓮碎的牌子。

無恤放了錢,抬頭又問我:「你那晚和陳逆在房裡喝的是什麼酒?」

哪一晚?我一愣,但隨即明白了他的話。

原來,他早知那夜我就躲在窗後看著他和他的新婦。

「壓愁香。」我說。

我們點的酒很快被端了上來,無恤拿起他的耳杯喝了一口,兩道眉毛立馬就皺了起來。

陳逆第一次喝壓愁香時曾問,阿拾,壓愁香為什麼要釀得那麼苦?我說,苦才可以壓愁。他趙無恤卻不問,因為他不問,也知道我為什麼會把壓愁香釀得那麼苦。

阿魚一杯浮白下肚,臉就變得通紅,張著嘴巴開始說個不停。姑娘,我家主人就是嘴硬,你別怪他。你剛走那會兒他燒房子了,你知道嗎?他哭著到處找你,他居然會哭。哦,那狄族來的小姑娘第一次見他,還被他嚇哭了。你在雲夢澤那會兒,他拋下……

無恤鐵青著一張臉在扶蘇館裡像逮雞捉魚一般死死地按住了阿魚的嘴,「別亂跑!」他轉頭沖我冷冷拋下一句就拖著滿屋子撒潑的阿魚走了出去。

我愣愣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扶蘇館的大門外,半晌都不能從阿魚製造的震驚中醒來。雲夢澤……他來雲夢澤找過我嗎?那一晚,難道不是夢?晉楚兩國相隔何止千里,那時帝丘城外分明還有一場惡戰等著他,他怎麼可能會來雲夢澤找我?

「阿拾,你有這世間最溫柔最惹人憐愛的眼睛,卻有一張會騙人的嘴和一顆冷若寒冰的心。」

「女人,為什麼我沒有說不的機會?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為什麼我就不可以幸福?」

無恤昔日在夢中的控訴又一次在我耳邊響起,我心緒紛亂,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飲盡。甘冽的青蓮碎滑入腹中,耳畔驀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迷人琴音。

我心中一突,即刻扶案而起,顧不得眾人的目光一把掀開了琴師面前的竹簾。

不是她,不是阿素。

我欠身一禮放下帘子,簾下卻骨碌骨碌滾出一顆木珠。

「雁亭。」

我摸著木珠上的兩個字,一顆心隨著酒勁越跳越快。是圈套嗎?是陷阱嗎?是齊人要劫我嗎?我是不是該等無恤回來,可如果在雁亭等我的人真的是阿素,無恤也許會殺了她。

雁亭,因亭檐飛展如雁得名。它建在商丘西城外的官道上,那個曾經日日醉酒的宋娘在那裡等了她的夫郎一百多日。今天,阿素在這裡等著我。

「好久不見。」阿素站在雁亭早已剝漆的亭柱旁笑盈盈地看著我。

「好久不見。」我邁進亭檐,卻依舊無法相信眼前的這個女人會是這世上絕少的與我血脈相親的人。

「懷城館驛里下藥劫我的,是你的人?」她是阿素,是我永遠看不透的阿素,我即便知道自己與她的關係,卻依然無法對她敞開心門。

「算是吧。」阿素見我停在半丈之外,低頭又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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