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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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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秦娥是兩天後,才在醫院醒過來的。

醒過來以前,她感覺是一直在做著一個噩夢,讓人用鐵鏈子拴著手腳,拉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地方。她猛然想起,就是那次演出塌台,死了幾個孩子後,做那場噩夢的地方。

依然還是牛頭、馬面把她拉著。

牛頭說:「都來治過一回了,病還改不了。」

她問咋了。

「咋了,你還問咋了?我說你們人間哪,真是沒治了。自己蠢,還說人家驢蠢。蠢驢。自己好大話,還賴我們牛界了什麼牛×。看看你們都把自己成啥樣子了。就那麼好出名,還給自己個『秦皇后』什麼的。皇后了還不算,前邊還要加個『金』字兒。咋不個『鐳皇后』『濃鈾皇后』呢?據說那玩意兒更貴更稀罕。不就是唱個戲么,是想出名想瘋了。」牛頭說。

「不是我的。」憶秦娥辯解。

「不是你的,那是誰的?」

牛頭還沒說完,馬面就來:「你們那一套真絕。明明是自己在謀詭計,還賴人家貓,什麼貓膩。明明是自己合夥壞事,卻賴人家狼和狽,說什麼狼狽為。明明是自己目光短淺,偏說人家耗子鼠目寸光。尤其是對狗更不公平,罵你們那些齷齪的同類,都賴是狗的東西。你看看你們啥時主承擔過,哪怕是一丁點屬於自己的責任?」

憶秦娥看牛頭、馬面說話嘮叨,還俗不堪,就沒再搭理它們。

牛頭說:「憶秦娥,你說金皇后的事不是你的,就算是別人的,你阻止了嗎?」

多的馬面又接話說:「阻止?只怕心裡還是美滋滋、樂呵呵的吧。」

「那不就是你自己想的了?」牛頭接著說,「閻王爺還是抱著治病救人的態度,讓再給你治一回。要是這次再治不斷,閻王爺就要收網拿人了。閻王最近給我們發了幾次大脾氣,說怎麼把好圖虛名的『大師』病還越治越嚴重了。再制不住,恐怕是得讓下幾個油鍋、煮幾個餃子、炸幾個丸子瞧瞧了。你也可以先看看別人都是咋醫治的。朝這兒瞅,這就是那些到號稱『大師』的人物,其實就是自己給自己臉上,多貼了幾十層厚皮而已。這些皮,經過反覆磨砂、粘貼、增厚,已經成為臉面的一個有機整了。治的辦其實也很簡單,就是一層層剝下來就成。」

憶秦娥只聽到陣陣撕心裂肺的號聲。果然,就有看不到邊的各種「大師」,是被捆在成千上萬個拴馬樁上。每人跟前都立著兩個小鬼,戴著血糊糊的皮手套,著手術刀——還有拿犀牛刀片端直上的。正給「大師」們臉上揭皮呢。只聽一個小鬼嘟噥:「這傢伙臉皮真厚,竟然給自己蒙了七八十層,要不是用間的什麼納米技術,臉皮該有幾尺厚了。他光『大師』頭銜就好幾個。其中一個,還什麼『一筆虎』大師。就是一筆能寫下一個虎字,尾巴拉得老長,說掛在家裡,還能鎮宅辟邪呢。還有這個大師,說看相算命特准,連好多官員明星都跟他肩搭背,稱兄弟了。哪一行都讓這些『大師』攪得亂咕隆咚了。誰能跟這些傢伙照張相,好像都光芒四,有了本錢、學問、技藝了。看剝了這些胡亂給自己貼上去的虛皮,赤條條扔回去,還有人磕頭大師、燒錢養大師、有病亂投醫沒有。」

過了「『大師』矯治術分院」後,又到了「掛名矯治術分院」門口。裡邊也是哭天喊地,打得一片啪啪響。憶秦娥被押到門口,朝里探了探,馬面還說:「這個與她無,不參觀也罷。」

牛頭卻說:「也不一定,讓她看看沒有壞。不定哪天沒能耐、唱不了戲了,也好起掛名這一口來呢。不如早受教育,早打預防針,也免得將來傳染上。」

原來這裡的拴馬樁上,全綁著各種與自己勞無關,卻要在別人的成果上掛上各種名頭的人。並且還要把自己的名字,掛在真正勞作者前邊。而讓那些盡血汗的真正勞者,徹底淹沒在人名的汪洋大海之中。治療的方也很簡單,就是自己打自己的巴,一邊打,一邊喊:

「我不要臉,我不要臉,我不要臉……」

直打到滿臉是血時,有小鬼用銅瓢澆一瓢污泥濁,混淆了血跡,再讓自自打自喊。說要一直醫治到閻王認為大病基本告愈,才放還間,以觀後效。若有臉厚再者,捉來就不是自己打自己了,而是用黑熊瞎子來執掌刑罰,多有臉面不再全乎者。

憶秦娥是被押解到「虛名矯治術分院」下邊的一個「刮臉科研所」接受治療的。

患者也是一望無際地看不到邊。她先是被綁上了一個狗頭蛇的拴馬樁。就見所長被四個小鬼用轎子抬了來。所長要過牛頭斜挎在背上的冊頁翻了翻,又看了看憶秦娥說:

「來過的。」

「來過的。」牛頭說,「算是二了。」

「為啥屢教不改?」所長問憶秦娥。

憶秦娥說:「我……我不是故意的。」

所長哼了一聲說:「到了這裡,誰會說自己是故意的?一輩子就好出個名。過去為出名,把檯子都垮塌了,死了那麼多人,還不取教訓。還要什麼『金皇后』的標籤,朝自己臉上生粘貼呢。先看看,她臉上不實的虛皮到底有多少層。」

隨著所長的吩咐,就有兩個小鬼上來驗她的臉皮。驗完,一個小鬼報告說:「臉皮倒是不厚,基本都是自己原來的。」

另一個小鬼報告說:「應該說她的虛名,還基本上是靠自己血汗換來的。當然,也有一些虛皮,一搓就能掉,不用納米刮刀也行。」

所長就有些不高興地問牛頭、馬面:「那你們拿這貨來啥?還嫌這兒不熱鬧、不擁擠是不是?我們是五加二、白加黑、一天二十四小時把這些患者都治不完,你倆是閑得蛋痛,還抓她來湊什麼熱鬧?」

牛頭急忙說:「有耳目反映,說她自封『秦金皇后』,胡冒撂,招搖撞騙。是閻王爺批了條子讓抓的。」

所長對小鬼說:「再驗。」

兩個小鬼就又仔細驗了一番說:「臉皮倒真是自己的。這點光澤也都是靠自己下苦掙出來的。但表皮上的確也塗了些金粉末。」

所長就發脾氣:「剛才為啥不報告?」

一小鬼:「稟所長爺,剛才你只是讓小的們驗臉皮,沒說讓驗臉皮上塗抹的東西。」

所長立即發布命令:「颳了,把胡亂塗抹上去的金粉全給我颳了。凡間太這一套,不就亂給自己臉上貼金。你們下手可以重一點,一點。凡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一律都給我刮刮凈,絲毫不留。你兩個的病我是知的,給漂亮女行刑時打折扣。還偷我的給她們亂上呢。我正式警告你們:小心飯碗。讓她接受點痛苦對她有好。再,就不是來刮金了,而是得背梁筋了。」說完,所長氣洶洶地理下一個患者去了。

兩個小鬼就拿起刮刀,在她臉上咯咯嗞嗞地颳了起來。痛得她大汗淋漓,直呼救命。

憶秦娥就醒來了。

憶秦娥睜開眼睛,發現邊圍了一堆人,有她娘、她姐、她弟、宋雨,還有薛團長、喬所長。好像自己是從死人堆里出來一樣。娘和姐先是哭得不行。而薛團和喬所長,卻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娘說:「娥呀,你可把娘快嚇死了呀!你知你都昏多長時間了?醫生把病危通知書都下了,說你是勞累過度,隨時都有猝死的危險呀!」

宋雨一直在一旁偷偷抹著眼淚。憶秦娥覺得這孩子是越來越像自己了。任何時候,她都表現得很冷靜。但她心裡的擔驚、害怕、難過,甚至恐懼,憶秦娥卻是能實實在在感受到的。她把宋雨朝自己跟前拉了拉,宋雨就順勢倒在她懷裡,哭得眼淚端直浸透了她的病號服。

她最擔心的還是演出季,一半戲還沒演呢。但沒有任何人敢在這時提說此事。最後,是她自己提出來,說沒辦給觀眾代的。她弟大聲吼:「命都快沒了,還管演出季不演出季的。不演了,從此不演戲了,保命要,好我的傻姐了!」

大家都不說話了。

「你先好好養幾天病再說吧。演出那邊,我們已經出了通知。演員有病停演,這是很正常的事。等養好了再說。」薛團長說。

她弟又是一頓亂喊:「不演,決不演了。團上要是查不清是誰誣陷、攻擊我姐,我就朝院告。這事不個落石出,憶秦娥就終生跟秦拜拜了。」

喬所長說:「都冷靜一下,這事還查著呢,?就是第一個網吧上傳攻擊文章的人,偽裝得分辨不清楚,還在技術分析著的。。」

「網上不清,那發了這麼多攻擊信件,幾乎給文藝團的知名人士、新聞媒、上級領導機關都發遍了,能查不出來?還用無名手機號到亂髮亂罵,手段那麼卑鄙、惡劣,你們也查不出來嗎?」她弟還在發飆。

喬所長仍耐心地解釋說:「送信人戴的口罩、墨鏡,還有球帽,像是掏錢雇下的。也正在查。」

「能查出來嗎?」

「反正這事的人,心理都很暗,手段也很惡劣,並且特別狡猾。但要相信,再狡猾的狐狸,都是會出尾巴的。再說,能把憶秦娥恨成這樣,其實也是可以判斷出來的。」

「你判斷出來了嗎?」憶秦娥的弟弟還在發威。

喬所長還是那句話:「冷靜,冷靜些好。!」

「我冷靜不了!我姐是人,不是木頭、鋼鐵!我都受不了,她能受了嗎……」易存喊著,自己先哭了起來。

其實很多藝術家,都把攻擊憶秦娥的信件、手機簡訊,全轉給了薛桂生。要他一定引起重視。說這看似是在侮辱憶秦娥,其實是在摧毀省秦。把你行業的領軍人物抹黑、臭、倒,你這個團隊還有什麼顏面、什麼高度、什麼存在價值呢?封子導演與幾個老藝術家,甚至逐字逐句地給薛桂生分析「黑信」,並一針見血地指出:這是一場有策劃、有預謀、有組織的行。他們用紅筆出了這樣一段話:

「憶秦娥上的一切榮譽,都是靠出賣相,讓省秦一個又一個掌權者,拜倒在了她的石榴下,從而拿公款貢、賄賂、包養出了這麼一個藝術怪胎、人間『奇葩』……」

信件明顯是經過心,再分解成多篇控訴狀,然後以「地毯式轟炸」的方式,拋向高層、拋向社會,企圖達到徹底毀滅憶秦娥的目的的。所有看過信的人,都認為省秦找不到這樣的寫手。看似藏滿了「文革」殺機,卻與時代語言粘貼得嚴絲合縫。給憶秦娥列舉了十大罪狀,幾乎每一樁,都說得言之鑿鑿,有理有據。單看信,憶秦娥幾乎到了「十惡不赦」「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地步。並且還說,「這僅僅是憶秦娥醜陋人生的冰山一角」。薛桂生跟喬所長都商量好多回了,並且到市局也立了案。可了這麼一大圈壞事的人,是深諳此中之,才得有點滴不、大雪無痕的。

大家其實一直不願憶秦娥知得太多,是想讓她在盡量封閉的狀態里生活著。可在醫院躺了幾天,戲是成群結隊地來看她,過里都擺滿了鮮花。連從不看戲的醫生都驚訝說,這個唱秦的演員還這麼厲害的!

憶秦娥就躺不住了,想接著把演出季完。

薛團長正高興著,準備安排繼續演出呢。她弟終於忍不住,把他能收羅到的所有「黑信」,全搜了來,要他姐好好看看,看她還唱不唱這個爛戲。

憶秦娥一頁一頁地翻著,心裡就跟刀子攪著一樣,淚是從心底湧出來的血珠。

幾乎每件事都是黑白顛倒的。首先是她跟廖耀輝的關係:明明是廖耀輝強未遂,卻偏說她為了騙人家廖耀輝的冰糖吃,而自己上了人家的榻;忠、孝、仁、義四個老藝人,都是她唱戲的恩師,像待親孫女一樣憐著她,卻被說成是她為演戲,跟四個老頭都盡了「投懷送抱」的苟且當;與封瀟瀟的確是有點的意思,卻說她長期在人家家裡,騙盡了感後,攀上高官之子,將人家一腳踹開,從而讓一個前途光明的文藝人才,墮落成對社會毫無用的街頭酒鬼;單仰平團長,是一手把她從受盡歧視的「外縣演員」,提攜成省秦的台柱子,最後為救人,以殘疾之,塌死在台下,卻落了個與她「長期搭成」,「殘心更殘」的「棍團長」惡名;封導的人,在她來省秦之前,就已是病人不能下樓,卻說成是因為她想上戲,而死住封子,與其「長期媾和」,以致氣得他夫人一病不起,終成廢人;薛桂生團長的確沒有夫人,原因不得而知,但在這些信件里,卻揭示得淋漓盡致:說兩人因暗中姘居多年,薛桂生才膽包天,用納稅人的錢,兩次重排《狐仙劫》,以達到把婦憶秦娥包裝成「秦金皇后」的醜惡目的。憶秦娥不僅在團上大權易、藝易,而且在社會上,以唱茶社戲為名,大肆斂財,與多個老闆有「笫之染」。尤其是向一個劉四團的煤老闆,以上一次一百萬的成額,先後收取數千萬「賣費」。更為可憎的是,因其德敗壞,品行低下,而先後拋棄兩任丈夫:第一任是因其高官父親退休,再無油可榨,置丈夫有病於不顧,毅然決然拋棄離異;第二任,完全是從玩開始,只是覺得從山裡來的「人」荒蠻有力而已,玩膩後,最終也因其無權無勢無錢,而再次被趕深山,做了當代的男「白女」,至今生死下落不明。憶秦娥慣用的伎倆就是:只要利益需要,什麼「爛桃臭杏」,都可中,「嚼之如甘飴」。就連醜陋如武大郎的民間下里巴人編劇秦八娃,為了請人家給她寫戲,也是幾次請來西京,與其在酒店「蠅營狗苟」,徹夜「陪吃陪喝陪」。信寫到最後,甚至連著發問起來:我們真的需要這樣的藝術家嗎?需要這樣的金皇后、銀皇后嗎?她已經墮落為「社會渣滓」「反面教材」,卻還佔據著舞台中央,讓成批的優秀演員,成為她可憐的殉葬品。醒來吧,各位受蒙蔽而還支持著憶秦娥這個娼婦的領導、同仁、戲們:該是讓光把醜陋與罪惡曬化的時候了!讓我們共同努力,還藝術一個晴朗的天空吧!

憶秦娥眼前越來越模糊了。

她突然罵了她舅一聲:「胡三元,你為啥不早些死了呢?把我來唱戲,唱你的×,唱!」

憶秦娥憤然把扎在自己上的吊瓶抓下來,摔碎在了地上。

她弟聽到響聲來,一把抱住姐姐。憶秦娥已經哭得氣都不上來了。

她弟急忙喊來醫生,給她打了一針鎮定,才慢慢平復下來。

憶秦娥又一次醒來的時候,病房裡坐的是薛團長和秦八娃。

她的腳頭,偎依著宋雨。

憶秦娥什麼話也不想說。她知因為她,把所有跟自己有工作和生活關係的人都染上了。她腦子裡幾次閃到楚嘉禾。但楚嘉禾在自己受損害後,還提著果來看望過自己。並且還到都說得義憤填膺的。說她還找周玉枝說:咱們姐妹得團結起來,要好好保護秦娥呢。周玉枝給憶秦娥說起這事時,她還特別受感。在她心中,楚嘉禾也還沒壞到那種程度。加上這樣的文章,就是打死,諒她楚嘉禾也是寫不出來的。薛團長讓宋雨出去,他們三人留下,又分析了一陣,想到底可能是誰的事。秦八娃搖搖頭說:

「不要分析了,沒有用。你憶秦娥只要優秀,只要在這門藝術的高端,你就是眾矢之的。除非你自己躺下,再不出場,再不演戲了。當大家都嘆息著『可惜了可惜了』時,你憶秦娥就安生了。你們把這事看得過於嚴重了。我可能是鄉巴佬,反倒把它看得一文不值。這倒是個什麼事?不就是讓臭蟲了一口,起了幾個紅疙瘩而已。它就真的能把憶秦娥臭嗎?就真的能把憶秦娥打倒嗎?打不倒的。永遠記住,能打倒自己的,只有自己。誰也打不倒你的。把你氣成這樣,也許人家正在偷著笑呢。秦娥,什麼都是有代價的,優秀的代價尤其大。這是人之惡。壞人在這個世界上是剷除不盡的。若能剷除凈了,我就幫你徹底打豆腐去了。你也就不需要再唱《游西湖》《白蛇傳》《狐仙劫》了。你儘力了!你為秦所做的事,應該有一份任由評說的放達了。秦娥,你不喜歡人說你傻,其實你就是傻乎乎的。我倒是希望你能保持著這傻勁兒。什麼也別在乎,就唱你的戲。單純,是應對複雜的最後一劑良。」

「戲已把我唱得……可以說是肝腸寸斷,苦不堪言了。」憶秦娥說。

「離了唱戲,你會更加苦不堪言,甚至變得一錢不值的。」秦八娃的話,說得很。

「把我都說成娼妓了,我還能朝舞台中間站嗎?」

「任何醜惡,在你單純、光、敢於直面面前,都是會顯得蒼白無力的。」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我害過一個人嗎?我甚至是見了螞蟻都要繞著走開,不願踩死的人。別人為什麼要這樣待我?」

「誰讓你要當主角呢。主角就是自己把自己架到火上去烤的那個人。因為你主控著舞台上的一切,因此,你就需要有比別人更多的犧牲、奉獻與包容。有時甚至需要有寬恕一切的生命境界。唯其如此,你的舞台,才可能是可以無限延伸放大的。」

秦八娃把這段話說得很慢,但很毅。

憶秦娥到底還是持著,把剩下的戲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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