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2009年三月秀（1）
《秦巍飛抵首爾，笑容滿面為女友時裝秀撐場，婚期是否已將近？》
《周小雅首爾時裝周春花初綻，艷壓全場》
《韓星bianca將驚喜現身發布會，跨刀走秀引粉絲躁動》
《bianca現身發布會？拿不到邀請函怎麼辦？即看即買模式讓你聯線直播，和偶像一起看秀！》
《受ga青睞，時裝秀全面升級，新季發布會令人期待》
《業績一枝獨秀，全面走出亞洲？民族品牌真能征服世界？》
在亞洲國家辦秀，有一點好，時差可以忽略不計，中國這邊逐漸入夜時，韓國這裡的太陽也已西沉，華燈初上，主會場前，各家粉絲和記者熙熙攘攘弟弟擠在一起，雖然人數多，但秩序卻出奇的好——韓國這邊，地小明星多，愛追星的粉絲都有機會看到真人，早形成一套規矩。這樣的小活動，公布得很突然，收到消息能趕過來的都是大粉，來得又都是一間公司的，粉絲高層之間很多都甚至互相認識，並不會太瘋狂，粉絲們簇擁在鐵欄杆兩側，只要來人都捧場地喝彩，倒讓國內飛來的周小雅等明星有點小吃驚：一個時裝秀，倒搞得和時裝晚宴似的，拍照牆、媒體訪問區和主持人都有了，甚至連瘋狂粉絲都不缺，還真是挺體面啊。
「姐，還真別說，還好當時沒翻臉，」周小雅的經紀人等她從採訪區下來，一邊護著她往裡走一邊和她嘀嘀咕咕，「這牌子是挺厲害的，越來越有模樣了，沒準過幾年還真把秀開到紐約去了。」
人就是這樣，你越厲害，別人越看高你一眼，所有的傲氣都變成理所當然的底氣，就連最囂張的經紀人都不再把當時的強硬視為侮辱，反而有點後怕，慶幸家姐夠清醒，「姐，一會我給您問問，要不進後台看看去？咱也和設計師合照一下，秦巍剛進去了，他肯定在後台，和他說說話也好……」
妹妹總算有點成長，周小雅不無欣慰，「那你就看著辦吧……」
「哦！這個帥哥是誰！」
「那位是周小雅吧，中國的宋慧喬。你看過她演的《三國演義周郎傳》嗎，那就是秦巍xi啊。孫策，孫權。中國的rain，rain。」
「噢噢？中國的rain？」
「這樣說，我們bianca在中國一定紅啊，這麼厲害的品牌，連中國的rain和宋慧喬都來看，還要特意請anca去走秀……」
「他們身上穿的都是品牌的衣服嗎？呀，挺好看的啊——你在看什麼？」
「是場內的直播，剛才一個中國飯在看，要了地址。」
「真的？能實時播放？這不是和potpy一樣嗎，potpy。」
「姐姐要地址嗎？——呀呀，那輛車，anca，是anca呀！」
潮水一樣的尖叫聲，已經從遠處傳了過來，幾輛熟悉的保姆車駛過，幾個打扮入時的年輕男女從車裡鑽出，對粉絲們露出了笑容，在尖叫聲中訓練有素地通過了紅地毯，掀起了紅毯環節的最□□——
「韓星入場了吧？」在後台休息室，喬韻看了看電腦右下角，「那就說明時間差不多了……嗯，還有十分鐘就要開秀了。」
「到目前為止，直播頁面在線用戶已經是半年前的三倍了。」傅展踱到她身邊，拿著手機點來點去，他抱著手臂笑了笑，「數據說話，看來這幾個月我們的營銷工作做得不錯。」
「海外頁面的流量怎樣？」喬韻拿過他的手機刷後台，傅展彎下腰查看指數和新聞鏈接，「哦，明星效應真的明顯，貼吧里相關話題的流量猛漲——在這個時代，用戶討論度真是比新聞更有效。」
「韓國本土的流量和上一季比暴增1000%，日本那邊是去年的三倍，」喬韻還在解讀數據，「歐洲沒有什麼起色，小增30%，也是因為基數太小，很可能增長量都來自留學生。」
美國有時差，現在是清晨7、8點，去年的直播觀看量就慘不忍睹，今年好一些，是去年的四倍多，之後應該還會有更多人來看回放——怎麼說那裡都是jj的本土，美國人太愛她了，被她穿紅的牌子會繼承一點關注度，這也說明去年到今年的網路營銷還是有效果，雖然算算單價，這種拓展方式帶來的有效流量真不能說便宜，但和更昂貴的廣告費比，始終還是合算。
「青哥，聽見沒，網店那邊都備好了？伺服器擴容測試過沒？」遠在國內的青哥也有存在感，他已開始學英語，咬牙切齒的勁據說『比老子當年都認真多了』，不過按這趨勢下去，大秀照樣出不來——得留在國內看伺服器，『即看即買』，關鍵在買，這塊也就是他最在行。
「人數比我們想得多一些。」青哥有一點冒汗，不過語氣還好，算有點信心，「應該有些會流失掉吧，只是為了看明星來的，不會個個都刷頁面——以這個為前提的話，流暢度應該還沒問題的。」
「那等大秀正式開始後會過來的觀眾呢？去年不就是，秀到了一半還不斷有人來，這才衝垮的伺服器？」喬韻站起來，對通訊畫面點了點，有些威脅地說道，「如果這一次又崩——」
「我知道我知道。」青哥的鼻尖開始冒汗珠了，但不敢和喬韻倔：開秀前她的脾氣最不穩定，早成公司共識了。「我就自裁以謝天下，刀都準備好了，你放心。」
「不要和我們閑扯了，去盯技術團隊吧，距離開場還有五分鐘，」傅展對了一下表，「現在開始倒數，300秒，299，298。」
「那個，總監，周小雅的經紀人剛過來和我們打招呼，說也想進後台看看。她是……秦先生的助理陪過來的，所以我過來問問您。」
「時間太晚了，秀就要開場，讓她結束後再來拍照。」喬韻忽然想起來，「哎，秦巍呢？去哪裡了？」
「他已經回座位了。」有人回答，「可能您當時在忙，沒聽見。」
開秀以前，後台兵荒馬亂，沒有人不忙，秀導、化妝師、模特、服裝師、攝影師，燈光師，整個團隊都瘋了一樣地沖對講機亂喊，最忙的當然還是設計師本人，再加上心情緊張，喬韻第一次秀，整場都是騰雲駕霧，根本不記得開秀前自己都做了什麼，只依稀還記得那隨時淚崩的情緒，仿若一團大石壓在胸口的窒息，就像是站在敞開的飛機口前，身後明明拖了降落傘，但她卻不能自己地一直在想，若是跳下去以後它打不開該怎麼辦。
第二次秀沒那麼疲倦，但緊張感一樣強，對外佯裝得若無其事，其
其實她只有個軀殼在忙，魂全化為手心裡攥的冷汗：即看即買完全是她的主意，對外說得花好稻好，其實效果怎麼樣誰知道？提早了接近六年，網路環境如果還不夠成熟呢？如果直播效果非常差呢？帶動不了銷量呢？
任何苦難，度過了都會成為珍貴回憶，現在想起來，喬韻甚至無法理解自己當時為什麼那麼忐忑。——事不過三，這第三次秀，她仍有輕微的焦慮和緊張，脾氣也變得很壞，但卻已不再那麼窒息，更像是一場玩熟了的遊戲，緊張是催化劑，讓她更專註，陀螺一樣轉來轉去。最後一次確認妝容配飾，確認音樂和出場順序，和進到後台來的各色人等合影，能在開秀以前進到後台，這是和設計師關係最鐵的表現，也是一場秀能給出的最高待遇，喬韻少不了貢獻出營業笑容，和陌生人做老友狀，供將來的營銷宣傳使用。
太過投入，忙亂間居然忽略了秦巍，她心頭有一瞬歉疚，但注意力很快被倒數吸引過去，「250，249，燈光該調暗了。」
燈光調暗了，原本嗡嗡亂響的場內有一瞬的安靜，人們再交談時音量已小了許多，眼神往舞台顧盼，他們開始期待這場秀了。
攝像在調整相機，對講機測試搖臂，導播在工作台前分派，「給我一個飛掠。」喬韻低頭確認了一下觀看人數：14萬，這已經是去年的四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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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zw.com 「看來讓bianca來走秀，是無心中走的一步好棋。」她走到監視器前，和傅展並肩，「她本人還好，為她捧場的幾個師弟，至少給我們帶來五萬觀眾。」
「估算一下這波流量轉化出的銷售額？」傅展問，背著手查看畫面。「追星的小姑娘都有錢，應該不會太差。」
「至少比純粹看熱鬧會好點，能付得起這波流量錢。」
「200、199，杜文文過來stand by。」
嘉賓席依然鬧哄哄的，譚玉和周小雅在咬耳朵，bianca的師弟們分開坐，隔遠了彼此聊天，很活潑，秦巍隔鄰的女生在和他搭話。mandy park同《coco》的judy坐在一起，宋雅蘭坐在另一邊，judy表情不錯，但這說明不了什麼。北美媒體的敵意出乎意料，看來她們打算徹底無視在動呀的崛起，玩掩耳盜鈴那一套……
「現在心情怎麼樣？」傅展突然問。
「還不錯，比前兩次好。」喬韻笑了笑，就知道他看得出來，「不過，還有點緊張。」
「哦？」
「180、179，屏保調暗。」
「懸念還在，挑戰也還在。」喬韻的眼神還在judy身上流連。「怎麼能不緊張？」
「這是好事，贏多了就無聊了。」傅展說。
「是啊，」喬韻也有點感慨，「越緊張越有靈感，贏慣了，厭倦了，才華差不多也就乾涸了，就該換人了。」
屏幕暗了下來，人群的動靜漸漸止息，只有一兩聲笑突兀響起，一張張臉都虔誠地扭向舞台，在這一刻，他們是設計師國度的僕從，或虔誠或猶疑的信徒，是一片不設防的土地等著被征服。喬韻在監視器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他們所有的思緒，他們各自的算計，而她是第一次擁有足夠的冷靜來審視自己的領土。
「已經厭倦了？」傅展問，在對講機的旋風裡，他和她像是站在黑洞里，颶風的中心是安靜的，這一刻，只有他的聲音。
「沒有，但也會想，什麼時候會厭倦。」喬韻說，她扭頭看著傅展，「把火燒起來靠激情，可激情能燃燒多久才用光，我現在才明白，靠的原來是天賦。」
火，誰都會燒，再懦弱的人一世也能爆發一次，為一場這樣的秀，她曾願付出一切，誰也不能擋在他們中間。現在她得到了，然後呢？從前從未想過，然後生活還會繼續，然後人心永遠貪婪，然後，幸福也不會永久。那襲華美的長袍上，虱子還是會爬上來。
「還沒走到紐約就這樣說，是不是對自己太有信心？」傅展問，語調不高，但眼神深邃，他是懂的。
「真的辦過以後，你還迷信紐約嗎？」喬韻問，「你還覺得對他們來說，秀本身很重要嗎？」
「150、149，短片上線，燈光go。」
全場陷入黑暗，低低的呼聲響了起來，喬韻輕聲倒數，「5、4、3、2、1……」
一輪明月自屏幕上冉冉升起，紛亂的燈光亮了起來，亮度不高，晃動中彷彿滿天星斗，屏幕邊的乾冰噴出霧氣，從上到下地流瀉，讓這輪圓月彷彿被白雲簇擁，但很快，隨著底燈色調的改變，雲氣又帶上了淡淡的灰色。是越來越有錢，舞台也越來越華麗了，她曾有過的狂野想像，都可以在將來逐一成為現實。
掌聲響起，黯淡的燈光中一張張臉浮現，含笑的，犀利的，興味的，無聊的。這裡有多少人是來真正看一場秀，多少人只是為了參加一場秀而參加一場秀？
「《公民凱恩》上映的時候，全世界可能只有幾百個人認為它很重要，」他們都靜默了一會，然後傅展說，「它成為電影史上最偉大的作品是50年後的事，在50年前，它僅僅對這幾百個人產生意義，這會減損它的價值嗎？」
喬韻和他的眼神在國土上空相遇，傅展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現在，這場秀對我就很重要，我就認為它很重要。」
「30、29，no2，stand by！」
logo逐漸暗去，伴隨音效，天橋上的聚光燈一盞一盞地打亮，觀眾的臉也被映亮，監視器發出泛白的光芒，映亮他們對視的身影，喬韻看進傅展眼底。
他說的是真的，她知道。他有那麼多缺點，那麼強的危險，但在這一刻，當他說這場秀本身——不是設計師，不是品牌，不是事業和將來，只是這場秀本身對他很重要時，她知道，他沒有撒謊。
「那你可能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這樣想的人。」她說。
「我知道我至少有一個同伴。」傅展說，他的眼神看著她，直接而強烈，從未如此直接，這眼神沒有任何性別，他看向一名設計師，這個小舞台的統治者，片刻的王。
而他是對的，在這場名利場的颶風裡，很可能只有一個人和他想得一樣，他們正並肩站在這裡，她的這部分孤單只有他能分享，全程參與，一樣付出良多，從未缺席。
喬韻忽然不安地意識到他們站得很近，她下意識地退開一點。
「是的，」她喃喃同意，「至少還有一個人和你想得一樣。」
但，言語已經失去意義，她的注意力不再放在對話里，喬韻在監視器上追尋著秦巍的蹤跡，在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中回憶著他坐在哪裡。
「10，9，8，7……」片刻的動搖被忘記，注意力隨著倒數被不斷歸攏，她回過頭沖杜文文送上鼓勵的大拇指，重新恢復冰雪般的冷靜，心跳如鼓，響在那片冰封里。
「6、5、4、3……」
燈光微暗又亮，背景音樂響起，在溫柔的輕哼中，杜文文沖她眨眨眼，調整好面部表情，雙手叉腰往外走去。
「2、1——」
她出現在燈光里。
「嘩啦啦啦。」掌聲熱烈響起，喬韻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大開場。」她內心低語，「我要一件很跳的衣服，最好涵蓋這場秀所有的主題，抓住眼球，前衛至告訴所有人，這是一場高級時裝秀，而不是什麼商業成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