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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所屬書籍: 曾風流

      慕灼華心中詫異,又有些忐忑,卻不敢不聽話行事,她此刻跪著,便膝行幾步,來到劉衍身前。只是她忘了此時穿著劉衍的衣服,寬大的衣袍被她膝蓋壓著,挪動之時便往下扯了扯,露出胸口一大片白膩的肌膚。

    慕灼華急忙抬手扯了扯領口,卻忽地被劉衍捏住了下巴,被迫抬起了頭。慕灼華看著劉衍忽然壓下的臉龐,心中猛地一跳,雙眸中閃過一絲慌亂:「王爺……」

    劉衍俊美的臉龐近在咫尺,卻沒有再進一步逼近,他右手輕輕捏著她的下巴,左手在她臉龐上輕輕摩挲著,溫熱的指腹在她臉頰上游移。慕灼華渾身僵硬,這樣的姿勢太過曖昧,劉衍熾熱的呼吸掠過她敏感的耳垂,讓她忍不住輕輕戰慄,心中漸漸生出一絲恐懼……

    難道她賭錯了,劉衍不是正人君子……

    「這是什麼?」劉衍驟然開口,慕灼華嚇得一抖。

    「什、什麼?」慕灼華結結巴巴地說著,目光落到劉衍左手指腹上,卻見劉衍白皙的指上沾染了淡淡的黑色。

    慕灼華一驚,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臉——她的易容怎麼掉了!

    原來劉衍方才摸著她的臉並不是想幹什麼,而是發現她臉上妝掉了,把易容膏擦掉了。

    劉衍這才鬆開了慕灼華的下巴,饒有興味地看著她被擦乾淨的臉。

    難怪他總覺得慕灼華有些異樣,會試之後便彷彿變了一個人,原來天真稚氣是裝的,成熟穩重也是裝的,她的面具和她的衣服一樣多,如今洗去了易容的臉蛋,才是她真正的面貌。

    少女的面龐清麗絕倫,然而眉眼之間卻有著桃李的艷色,一雙杏眼狡黠而靈動,然而此時被揭穿了真面目,便驟然有些慌亂,穿著男人不合身的寬大衣袍跪在地上,顯得她越發嬌小無助,瑟瑟之下,卻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楚楚姿態。

    「王爺……下官不是有意騙您……」慕灼華不安地低頭絞著袖子,「一個姑娘家出門在外不容易,總要遮掩一下……王爺若是不喜歡,以後在王爺面前,下官就不易容了。」慕灼華說著抬起頭,白皙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粉色,如桃花一般嬌嫩,雙眼閃爍著勾人的神采,輕聲說,「下官的容貌,只讓王爺一人看到。」

    便是劉衍心如止水,也不由得被軟軟的聲音撥動了一絲心弦。原以為這是個鬼丫頭,卻原來層層畫皮之下,是個小妖精。

    劉衍揉了揉額角,輕咳一聲:「罷了,你這副容貌在朝中做事多有不便,還是裝扮上吧。」

    慕灼華乖順說道:「好,下官都聽王爺的。」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樣一個妖嬈又乖巧的小妖精,著實讓人打也伸不出手,罵也開不了口,劉衍不懷疑,他要是伸手想打,她也會裝出一副甘之如飴,又委委屈屈的可憐模樣。她實實是把握住了他的軟肋,知道他不是暴虐冷酷的人,吃軟不吃硬。
    這種奇女子,實乃他生平僅見。

    慕灼華見劉衍沉默不語,便輕聲細語地問道:「王爺,您不生氣了吧。」

    劉衍閉著眼睛,淡淡道:「本王若是生氣,你又待如何?」

    慕灼華癟了癟嘴道:「那下官便再哄哄王爺……」

    劉衍忍不住唇角微翹,他難道真要讓一個小姑娘哄他嗎?

    劉衍睜開眼看向慕灼華,她表情有些委屈又帶著些希冀看著劉衍,劉衍心中輕輕一嘆道:「本王不怪罪你了。」

    慕灼華又小心翼翼道:「那……下官以後還能跟在您身邊嗎?」

    劉衍好奇道:「本王若不許,你又會如何?」

    慕灼華咬了咬唇,沮喪道:「下官會聽王爺的話,自己一個人默默傷心,每日遠遠偷偷思慕王爺。」

    劉衍險些憋不住笑出來。「咳咳……」他輕咳兩聲掩飾笑意,「你的心意本王無法回應,你要如何本王也不能替你決定,旬休之後,你就到理蕃寺觀政,不要因私廢公就好。」

    慕灼華聞言大喜,這就是默許了她的接近嘛,當下便行了大禮,歡歡喜喜道:「多謝王爺恩典!」

    劉衍道:「夜深了,地上涼,起來吧。」

    慕灼華從地上站了起來,揉了揉有些酸冷的膝蓋,說道:「那下官便回去了,不打擾王爺休息了。這衣服下官明日洗過便還給王爺。」

    劉衍擺擺手:「不必了。」

    慕灼華聞言,臉蛋紅紅地說:「那……多謝王爺賞賜。」
    劉衍一噎,這衣服她穿過了,他便不會再穿,本意是說燒掉或者扔掉,誰知道慕灼華竟然這般理解。男人送女人衣服本就曖昧,更何況還是送男人自己穿過的衣服……

    慕灼華一臉鄭重和感恩地道:「下官一定好好供著!」

    劉衍在心裡嘆了口氣,有些無力地擺手:「大可不必……罷了,隨你,本王讓執墨送你回去。」

    執墨奉命將慕灼華送回了家,又回來向劉衍回報。

    「王爺,她在牆兩面放置了梯子。」

    劉衍失笑搖頭:「真是……」他竟想不出言語來形容了。

    執墨猶豫了一瞬,說道:「王爺,她剛才說看到您的身影進了這院子,絕對是胡謅的,她那個閣樓的窗子,不可能看到我們進來的地方。」

    劉衍不以為意笑道:「本王何嘗不知道她在胡謅,不過順著她的話說罷了。」

    「此人十分可疑。」執墨皺著眉頭,「她半夜爬牆,不知是何意圖。」

    劉衍道:「本王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她的意圖必然還未得逞。」

    執墨恭恭敬敬問道:「請王爺指點。」

    「她搬到隔壁的第二日,便到定王府上送了禮,非但如此,整條朱雀街和朱雀后街都送了禮,尤其是朱雀后街,她幾乎每家都上門拜訪,這人無利不起早,若沒有圖謀,不會這麼殷勤。」

    執墨恍然大悟:「她挨家挨戶上門,是在找什麼?」

    劉衍:「不錯,而且她毫無所獲,否則不會半夜爬牆,來這裡查找。方才本王抓住她時,她還說是巧合,想要擺脫我,一轉眼,又故意討好示弱,想要接近我,可見她找的東西,十有八九與這戶人家有關,甚至可以推斷,與這個院子有關。」

    執墨敬畏地望向劉衍:「所以王爺您故意給她接近您的機會,想要找到她追查的東西?」
    劉衍道:「那三條線索已經斷了,慕灼華知道還陽散,而且還隱瞞著某些重要線索不肯說,我們只能等她自己露出馬腳了。執墨,你細細追查這戶人家的過往住戶,不可有任何遺漏。」

    執墨恍然大悟:「王爺深謀遠慮,屬下心服口服。」

    劉衍看向窗外,想到慕灼華那雙狡黠的慧眼,不禁無奈笑道:「然而本王想的這一切,她未必就沒有察覺……」

    郭巨力看著慕灼華換了一身衣服回來,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使勁揉了揉,怎麼也想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慕灼華回到房裡,在郭巨力的服侍下洗去了身上的藥味,換上自己的衣服。

    「小姐,你說定王住在隔壁?」郭巨力摸了摸這上好的料子,相信了慕灼華的話,「那你夜闖定王宅邸,他能放過你啊?」

    慕灼華對著鏡子給自己補妝,頭也不回說道:「自然是因為定王瞧見了我的美貌,捨不得殺我了。」

    郭巨力深以為然,點頭道:「原來如此。」

    慕灼華輕笑一聲:「傻丫頭,這麼好騙,要是定王也這麼好騙就好了……」

    郭巨力不解問道:「小姐,我越發糊塗了……」

    慕灼華畫好了妝,走到床邊,在郭巨力耳畔輕聲說:「我要找的東西,在隔壁。」

    郭巨力瞳孔一縮,捂住了嘴。

    「所以我要想辦法接近定王,找到機會挖出我外祖埋下的東西……」慕灼華躺上床,看著床上的雕花,腦中飛快打著小算盤,「劉衍這人不好女色,我說的話他未必信,不過男人嘛,謊言聽多了也就當了真,只要他給我接近的機會,我自然有辦法叫他放鬆警惕……」

    郭巨力取來藥膏,坐在床畔給慕灼華上藥,心疼地看著她頸上的紅紫印記,還有手腕上的淤青:「定王下手可太狠了,好在咱們配的化瘀散還剩下一半,我給你擦擦,過兩日應該就能消退了。這兩日旬休,小姐就在家裡養傷吧。」

    慕灼華嗯了一聲,又猛地想起一件事:「不成,明日下午翰林院的同僚約了去小秦宮,你給我找件領子高的擋擋脖子上的痕迹。」
    郭巨力道:「好。小姐,那定王的衣服怎麼辦?」

    慕灼華瞟了一眼,說:「先收起來吧,以後也許能派得上用場。」

    郭巨力翻遍了衣櫃,總算是找到了一件領子高的衣服,然而這衣服卻厚了一些,而第二天偏偏是個艷陽高照的好日子。

    慕灼華穿著這身厚衣服,到了小秦宮時已經出了一身汗。

    沈驚鴻和宋濂錫驚詫地看著汗流浹背的慕灼華,問道:「慕編修,你今日怎麼穿得這般厚實?」

    慕灼華訕笑道:「身子不爽利。」

    沈驚鴻還有些不解,宋濂錫作為有妻有子的過來人,頓時有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猜測,面露恍然:「既是如此,確實得注意保暖。」

    慕灼華根本不知道宋濂錫想到哪裡去了,她被熱得有氣無力,腦子發懵了。

    宋濂錫附在沈驚鴻耳邊低語了一句,沈驚鴻也恍然大悟。

    沈驚鴻對慕灼華道:「你今日要是不舒服,便告訴我們,我們自會幫著你。」

    慕灼華感激地笑了笑:「多謝兩位仁兄了,我不礙事,咱們上去吧,他們估計等急了。」

    三人說笑著上了小秦宮的二樓,春日明媚,小秦宮也是人滿為患。雲想月的死亡陰影早已被揮散,只要願意花錢,又有什麼過不去的檻?

    這小秦宮佔地面積大,卻也不是專做皮肉生意的下賤地方。前院與普通客棧並無太大不同,也是吃飯喝酒聽歌看戲的地方,後院才是風流之地。慕灼華三人進了包廂,酒席已經開了,人都已到齊,只缺了他們三個。

    「沈編纂,你們可來晚了,來來來,必須先罰三杯!」

    眾人說笑著,便倒滿了三杯酒。這酒是小秦宮最有名的葡萄酒,甜而不辣,入口香醇,後勁卻不小。慕灼華正要認罰,卻見沈驚鴻接過了她的杯子,含笑說道:「慕編修染了風寒,這杯在下就替她喝了吧。」
    慕灼華有些詫異,自己什麼時候染了風寒了。

    沈驚鴻說完便一飲而盡,眾人面面相覷,又起鬨笑道:「還是沈編纂會憐香惜玉,快入座吧,方才老闆聽說驚鴻公子要來,可是翹首以盼等了好久了。」

    沈驚鴻剛坐下,旁邊一個翰林便壓低了聲音,賊兮兮地說:「雲芝姑娘也是盼著您呢。」

    雲芝是小秦宮頗有名氣的才女,素來有些傲骨,但對沈驚鴻這種驚才絕艷的男子是一點抵抗之力也沒有。那人剛說完,就聽見了敲門聲,進來不是雲芝又是哪個。

    雲芝相貌清麗,有煙花女子少有的高冷矜持,更叫才子們心癢難耐了,但此時冷艷矜持的雲芝卻對著沈驚鴻含羞帶怯,欲語還休,挪動著三寸金蓮,便走到了沈驚鴻身旁。

    「沈大人。」雲芝柔聲喚了一句。

    眾人起鬨道:「今天多虧了沈大人的面子,否則我們是難得見上雲芝姑娘一面了。」

    慕灼華看了看,識趣地往旁邊讓了個位置,讓雲芝挨著沈驚鴻身旁坐下。

    一個老翰林站了起來,笑著說道:「按照慣例,咱們翰林院都要舉辦一次宴席,一來呢,是歡迎新科進士,日後咱們同朝為官,還要守望相助才是。」

    「二來嘛……」老翰林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就是給你們這些新翰林一個下馬威,磨磨銳氣,好叫你們知道尊重老人。所以今天,你們沒喝到吐,是別想回去了!」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像這種酒宴,眾人最大的靶子自然就是狀元沈驚鴻了。沈驚鴻瓊林宴上不但展示了自己的才華,就是酒量也讓人側目,因此他們都是有備而來,此刻已經把甜酒換上了烈酒,準備把沈驚鴻灌倒了。

    慕灼華暗自叫苦,自己估計也要被連累了。

    雲芝姑娘輕笑道:「你們人多,卻合起伙來欺負沈大人。」

    「聽聽,有人心疼了呢。」老翰林起鬨道,「還是年輕好啊,像我們這老骨頭,就沒人疼了。為了撫慰我們的心,先給沈大人滿上三杯!」

    沈驚鴻淡然笑笑,似是不把這些酒放在眼裡,面不改色一飲而盡,眾人連聲叫好。
    一人提議道:「我等讀書人,有酒無詩豈不是掃興,今日行酒令,咱們看看誰能出題難道狀元爺!」

    慕灼華聽了心說完了,沈驚鴻是不會被難倒,自己可就難說了。

    果然,那些人都是想好了難題來了,慕灼華的座次不巧在沈驚鴻之前,還沒難到沈驚鴻了,到她這就先卡住了。慕灼華苦著臉拿起酒杯:「是在下輸了,認罰,認罰……」

    慕灼華喝下杯中烈酒,一股灼燒的感覺自胃裡燃到了喉間,嗆得她忍不住咳嗽起來,臉上立刻泛起紅暈,滿眼含淚。

    又過了兩輪,還是到了慕灼華就卡住,慕灼華只能硬著頭皮再喝兩杯。

    眼看又到了慕灼華,她方拿起酒杯,眾人便揶揄道:「我們是來為難狀元爺的,不想讓慕探花給擋住了啊。」

    沈驚鴻忽地一笑,按住了慕灼華的手,拿起自己的酒杯仰頭喝下,又添上一杯,舉杯道:「這杯在下就替慕大人喝了,我看也不必行酒令了,你們便車輪陣上,我沈某又有何懼!」

    沈驚鴻談笑風生,意氣風發,讓雲芝看得眼睛發亮,心底發顫,眾人大聲叫好,集中火力對準了沈驚鴻。沈驚鴻暗自推了慕灼華一把,慕灼華登時意會過來,悄悄地離開坐席,往樓下走去。

    三杯烈酒下肚,慕灼華更是汗如雨下了,被衣服悶得喘不過氣,只想找個清靜地方透透氣。慕灼華來過小秦宮,不過之前是在後院給人看病,此時是白天,後院正是安靜的時候,她憑著記憶摸到了後院,找了個無人的小院,便坐下來解開領口,扇風乘涼。

    慕灼華昨夜睡得遲,剛才又被灌了烈酒,酒意上頭,便有些昏昏欲睡,她尋思著這地方白天也不會有人來,便推開了房間,走進去躺在床上閉目休息片刻。

    也不知過了多久,慕灼華昏昏沉沉間依稀聽到了聲響,她迷迷濛蒙地睜開眼,凝神一聽,頓時整個人僵住了。

    屏風外傳來極低的說話聲,雖然聽不清談話的內容,但分明是一男一女。

    大白天的,就營業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秦宮——前方為事故多發路段,請小心謹慎行駛。

    女主的特性就是特別容易觸發劇情,跟柯南一樣走到哪讓人死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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