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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所屬書籍: 曾風流

    今日這房間顯然與昨日了一些不同,雖然還是一樣的陳設,但分明是仔仔細細打掃過了,乾淨得一塵不染。

    房間中間的桌子上點燃了一盞油燈,一燈如豆,只能照亮方寸之地,而其他地方影影綽綽的,看得並不清晰,只隱約能見一個輪廓。

    慕灼華低著頭走進去,關上門,二話不說,砰的一下,跪倒在地。

    「王爺饒命!」

    陰影中傳出一聲低低的悶笑。

    腳步聲由遠及近,慕灼華頭壓得低低的,雖然看不到,但她知道那個人站在了自己身後。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男人的聲音溫潤而醇厚,本就十分的好聽,因微微壓低了聲調,更平添了一絲曖昧。

    慕灼華整個人蜷在地上,像只蝸牛一般。

    「回王爺的話,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本王哪裡露出了破綻?」

    慕灼華心裡翻了個白眼——全身都是破綻……

    「首先,是手上的繭子。王爺的繭子在虎口和掌心,還有中指和食指指腹之間,這是用槍、刀和弓箭才會留下的痕迹。王爺指節有力,繭子雖在,但明顯變薄,顯然曾經武藝高超,但已生疏不練了。」

    「第二,是王爺背上的傷,王爺背上的傷疤猙獰,可見曾經深可見骨,卻又癒合良好,只剩下極淺的疤痕,這種傷,非聖葯難以醫治,能用這麼好的葯,必然身份尊貴。」

    「第三,王爺體溫極高,全身泛紅,臉色卻始終不變,顯然是□□的緣故。」

    「第四,王爺身上穿的是粗布衣服,卻不合身,顯然不是您自己的衣服,而真正屬於您的衣服,是……是褻褲……」慕灼華說著頓了頓,臉上有些發紅,「褻褲的面料是貢品,江南綢緞莊所出,能用這種布料的人,屈指可數。」

    「第五,您雖然穿了別人的衣服,熏香卻留在了身上,這種香味是千金難買的伽羅香,南朝奇珍,這種香味可安神、陣痛。」

    「綜合以上五點,這世上只有一人滿足條件,就是定王殿下。」
    慕灼華說完,房中便陷入了久久的、尷尬的沉默之中。

    許久之後,劉衍才輕輕開口:「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了,卻在本王面前演了齣戲?」

    慕灼華頭皮發麻,嗓子發緊:「草民貪生怕死,當時只想著裝傻矇混過去,想來定王殿下心存仁厚,不會對一個心地善良的大夫斬盡殺絕。」

    劉衍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好一個貪生怕死,心地善良的大夫,你為何不加上一句——狡猾透頂、膽大包天呢?你看穿了本王,本王卻險些叫你矇混了過去。你既然昨天裝作沒認出本王,為何京兆尹問話的時候,卻故意隱瞞見過本王的事。」

    慕灼華老實答道:「草民斗膽猜測,王爺為人謹慎,必然會讓人追查草民,草民表現稍有異常,恐怕就會被滅口。京兆尹問話,草民若說出遇見王爺之事,一則,小秦宮找不出這號人,草民百口莫辯,二則,王爺為了滅口,必然會殺了草民。所以,草民不能說。但是草民若不說,王爺的手下必然會明白,草民識破了王爺的秘密,同樣會惹來殺身之禍。」

    劉衍點頭:「不錯,執墨本來想殺了你。」

    慕灼華道:「草民怕死,所以又想了一個法子,草民謊稱知道殺死雲想月的兇手是誰。王爺的出現,雲想月的死,必然有所關聯,王爺應該也想知道兇手是誰吧。」

    劉衍道:「所以為了知道兇手是誰,執墨就不會當場殺了你,而是會回報本王,如此一來,你就有了一線生機。」劉衍眼神一動,「你料定見到本王,就有機會逃脫一死?」

    慕灼華訕笑道:「總歸要試試嘛。」

    「你如此聰明,何不猜猜,能不能活過今晚?」劉衍笑吟吟問道。

    慕灼華厚著臉皮梗著脖子說:「王爺昨日不殺我,便是看我善良老實,今日見我,不但善良老實,還有幾分小聰明,為人又十分乖巧懂事,就更捨不得殺我了。」

    劉衍忍著笑意道:「只這些,還不足以讓本王放了你。」

    慕灼華在心裡嘆了口氣,誠懇說道:「王爺若不嫌棄,草民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

    「好。」劉衍道,「既然你說了,你知道殺死雲想月的兇手,那這件事,就交由你來追查,若查出來,可見你確有幾分本事,本王惜才,饒你性命,否則……」

    「全憑王爺處置。」慕灼華叩首道。

    「好了,起來吧。」劉衍抬了抬手。

    慕灼華鬆了口氣,捏了兩下跪得有些酸麻的膝蓋,踉蹌著站了起來,卻還是一副低眉順目的乖巧模樣。

    「上前兩步,抬起頭來。」劉衍道。

    慕灼華立刻聽話地走上前,微微抬下巴,眼睛卻看著地板,不敢往劉衍臉上看去。
    「你不敢看本王?」劉衍好奇問道。

    慕灼華老實道:「王爺沒讓草民看,草民不敢看。」

    劉衍輕笑一聲:「不必一口一個草民,本王也非毒蛇猛獸,你既要為本王辦事,總該知道本王長什麼樣。」劉衍說著頓了一下,帶著揶揄的語氣說道,「是否如你所說,年老色衰。」

    慕灼華聞言,乾笑兩聲,睫毛輕輕顫了顫,抬眼看向劉衍。

    燈光昏黃曖昧,讓男人的輪廓也柔和了起來,他的容顏清雋溫雅,漆黑幽深的雙眸審視著慕灼華,仰月唇微微翹起,含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慕灼華本以為,傳說中多智如狐,孤傲如狼,殘忍如虎的定王,會是一個凶神惡煞,人高馬大的男人,沒料到是個有些瘦削,眉眼又如此溫柔俊美的男人。

    不過脫了衣服,身材還是挺好的——慕灼華失神地想到他肌理漂亮的裸背,還有細窄的腰身,以及隱沒在褻褲下挺翹的臀部。

    劉衍留意到慕灼華微微走神的雙眼,好奇問道:「你在想什麼?」

    慕灼華臉上一紅,忙垂下眼說:「在想王爺生得真好看。」

    劉衍輕笑道:「本王現在可不大敢相信你的話了,看你生了一副老實模樣,心眼卻是不少。」

    慕灼華誠懇說道:「那是王爺不了解我,王爺以後了解我了,自然會知道,我是個表裡如一的老實人,心眼雖多,心地卻是挺好的。」

    劉衍笑著搖搖頭,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走去,慕灼華急忙跟了上去。

    「王爺,咱們現在是不是要去雲想月的房間?」

    劉衍看了一眼身後的慕灼華,點點頭道:「她的屍體我讓人放在遠處沒有動,你隨我上去看看。」

    雲想月作為小秦宮的花魁,住的自然是小秦宮最好的房間,獨門獨院,雕樑畫棟,還帶湯泉。

    出事的地點,在二樓房間,而雲想月的屍體,被擺放在床上。

    慕灼華仔細查探了屍體,因為氣溫低的緣故,屍身沒有腐爛,只是出現了些許瘢痕。慕灼華皺著眉頭檢查了屍體,又檢查了整個房間的器具。

    劉衍端坐在椅子上,看著慕灼華來來回回找線索。
    最終,慕灼華來到劉衍身前,俯首道:「王爺,能不能讓我探探您的脈象?」

    劉衍沒有說話,放下茶杯,伸出了手腕。

    慕灼華手指搭在劉衍脈搏上,皺眉凝思,片刻後收回手,說道:「王爺的脈象非常奇怪,體內有兩股氣膠著,若要知道王爺中了什麼毒,還須先了解王爺的既往病史。」

    劉衍道:「告訴你也無妨,本王曾經中了一種毒,是來自西域的淵羅花。」

    慕灼華大驚:「淵羅花!」

    劉衍挑了下眉梢:「你知道?」

    「書上讀到過,以為是假的,原來世間真有其物。」慕灼華回憶道,「淵羅花生在深淵之下,蛇蟲聚集之地,表面似花,有巴掌大,根莖卻能蔓延三十米。淵羅花名為花,其實是一種動物,它的根莖其實就如章魚的八爪,能在土中穿梭,吸食動物的精血,吸收毒獸的腐屍與毒性。它的毒性都聚集到了花蕊上,成年之後殺死,搗碎,以秘法調製,可得奇毒淵羅花。這種毒藥不是來殺人的,是來折磨人的,它就像淵羅花的根莖一樣在人體內生出觸角,扎遍全身血脈,吸□□血骨髓,讓人痛不欲生,中淵羅花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劉衍細細端詳慕灼華,點頭道:「你說的,絲毫不差。」

    慕灼華不可思議地看著劉衍:「王爺中了毒,卻活了下來?淵羅花是沒有解藥的啊!」

    劉衍輕描淡寫道:「本王中的是毒箭,中箭之後,立刻察覺到了毒性,便拔下箭頭,刮開骨頭表面的毒素,減輕了一半毒性。」

    慕灼華倒抽一口涼氣:「王爺真漢子……這不比淵羅花之毒好受。」

    「之後,本王服用了另一種丹藥,名為雪塵丹。」

    慕灼華茫然道:「這個……我都沒聽說過。」

    劉衍道:「你自然不知道,雪塵丹世上僅有兩顆。大約五十年前吧,本王的皇祖母崇光女皇在位時,鳳君裴錚亦是身中奇毒,神醫燕離窮盡畢生心血,才制出了兩顆雪塵丹,雪塵丹可以壓制世間一切毒性,裴鳳君便是靠著這顆丹藥壓制了毒性,多活了二十年。那之後,雪塵丹就只剩下一顆,是陳國皇室的珍寶。當年本王帶大皇子出征,太后擔心出什麼意外,讓大皇子帶上了雪塵丹,本王中毒昏迷之時,大皇子將雪塵丹給我服下,這才壓制住毒性。」

    慕灼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王爺體內兩股膠著的氣,就是淵羅花和雪塵丹。如此想來,昨夜王爺體內氣血沸騰,經脈混亂,便是兩股勢力失衡導致了。」

    劉衍點點頭:「不錯,但云想月身上查不出毒藥,她雖然是中毒而死,但已查明不過是普通的□□,而且這種毒無法傳遞到本王身上。」

    慕灼華笑道:「我原來還有些疑惑,此刻便是真正明白了。王爺請隨我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不簽不v,曾風流超話開通了,更新快一章,快來打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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