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生菜
鍾崑崙吃掉了早餐，因為懶惰起床超晚，所以很快他就在屋裡找午餐。
實際上他本來以為會在某處又找到一張紙條，上面寫某某肉某某菜在某處，那好像一個解謎遊戲，還挺好玩的。但他並沒有找到紙條，反而等來了豬哥和一個醫生。
豬哥的臉依然無比的黑，他帶來的是一個整形醫生。這位英俊瀟洒的醫生看起來只有三十來歲，姓漆，名少。鍾崑崙聽說過這個人，也知道在娛樂圈中很多人都找他做微整形，漆少出名很久了。由於他的職業，鍾崑崙看著他的時候情不自禁的覺得這人一張整容臉下面必然曾經是一副骨骼清奇的面容，並默算漆少實際上究竟應該是多少歲。
實際上只有三十五歲的漆少並不知道鍾崑崙在想什麼，他和豬哥是朋友，豬哥這次好說歹說好不容易才請得這位整容界的高手出診，來看鐘崑崙臉上和身上的傷疤。
「鍾少你好。」漆少對著鍾崑崙微笑，「你可以叫我小漆。」
你這麼老了好意思讓我叫你「小漆」？鍾崑崙吃了一驚，「哦，你好。」
「鍾少的五官真是得天獨厚。」漆少看了他幾眼，「可以把衣服脫掉，讓我看看身上的傷口癒合得怎麼樣了？」
鍾崑崙脫掉睡衣，露出全身上下的傷口，有些傷口已經痊癒結痂，有些還腫脹發紅。漆少皺起眉頭，沉吟了好一會兒，「傷口感染得比較嚴重，我聽豬哥說你淋了雨，又發了高燒，這些傷口拖得時間太久了，留疤是一定的。」他仔細的看著鍾崑崙眼睛上方的傷疤，以及手腕處、脖子後面、腹部和後腰等比較容易暴露在鏡頭前面的傷口，過了好一會兒說，「冰湖的冰面上可能帶有細菌，這些傷口癒合得都不理想，如果想要恢復得完美無缺，可能要切除這些疤痕，讓它重新癒合，或者要植皮。」
植皮？從小到大連感冒也沒得過幾次的鐘崑崙嚇呆了。
豬哥也是一臉震驚，「植皮？」
「有些地方傷口裂開太多次，已經不平整了。」漆少說，「尤其是右手腕這裡到這裡——你看這些本來很淺的傷口，裂開一次……兩次……現在在癒合第三次，癒合好了以後中間就會鼓起來一塊，就算他不是疤痕體質，也會有一點不平整，近鏡頭會很明顯。而他右手臂這一整片，這類的傷疤太多了，非常密集，是一大片——肯定是摔進冰湖的時候他用手臂擋了一下。」
「從那裡移植皮膚？大腿嗎？」豬哥皺眉。
「頭皮。頭皮生長得比其他地方的皮膚都快。」漆少說，「把頭髮剃掉一塊，然後用一種特殊的皮膚擴張器讓頭皮鼓起來，再切下來移植在傷口上。右手臂這片範圍不算太大……」
把頭髮剃掉，然後往頭皮里塞個擴張器，等頭髮長長了，切下來移植在手臂上？鍾崑崙整個人是懵逼的，大腦一片空白。豬哥知道他反射弧很長，當下斷然拒絕了這種恐怖療法。
漆少面帶微笑，分不清楚是故意說出來嚇唬鍾崑崙的，或是真是如此，「愛美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圈裡人拿了名利財富，就算是為了粉絲，也要能有對得起幻想的臉啊……」
鍾崑崙想了一會兒，「如果有人因為我臉上多了一條疤就不再喜歡我了，她喜歡的其實只是她心裡的幻想。既然喜歡的只是幻想，我臉上和身上多了幾條疤也沒什麼關係吧？又不是我，你說對不對？」他彷彿自行想通了天大的道理，整個人都鬆了口氣，施施然的看向豬哥。「只要我拍戲的時候仍然是那個幻想就行了，我是個演員，又不是模特。」
豬哥和漆少一起瞪著他，說不上他這頓悟的到底算是什麼。
「我以後用一整瓶粉底塗手就好了。」鍾崑崙聳了聳肩，解決了天大的問題，「放心，我能把自己演得很美的。我是個演員。」
豬哥和漆少面面相覷，漆少皺了皺眉頭，「我給你一些除疤痕的藥膏吧，但藥膏對這種疤痕的效果不會很明顯。」
「不要緊。」打通了任督二脈的鐘崑崙很輕鬆，「我有粉底。」
生意沒有成功的漆少並不失望，他帶來了日本料理作為鍾崑崙的午餐。顯然豬哥知道鍾崑崙今天沒有午餐，而善解人意的漆少就將他那整容院的最高級餐盒提過來了。
漆少的整容院叫做「櫻饗」，看起來就像個日料店，不過據傳這是「能向人提供櫻花般的美貌」的意思——反正漆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櫻饗」裡面提供日料便當，並且裡面的便當還相當有名。
鍾崑崙打開「櫻饗」裡面最高級別的餐盒便當，裡面是一碗泡飯。
泡飯裝在精緻的方形小碗里，飯周圍有一層淺淺的淡橙色湯汁，看起來非常濃稠，不多的米粒上面放著幾片淡青色的生菜嫩葉，生菜嫩葉上放著兩塊剝好的蟹鉗肉，蟹鉗肉旁邊有一撮晶瑩剔透的魚子醬，最上面橫放著一排嫩薑絲。
這伙食比慕雲山提供的什麼泡麵和薯片優秀太多了！鍾崑崙兩口吃完了，意猶未盡，「太好吃了，這是什麼套餐？」
「這是本店的『秋戀』。」漆少微笑說，「鍾少要是喜歡，可以經常來。」
鍾崑崙立刻拒絕，「不，我沒有那麼想去。」想了想，他又問，「你們做外賣嗎？」
「不做。」漆少的微笑更明顯了，「不是我的客戶吃不到『櫻饗』的食物，這是我的規矩。今天破例一次，下不為例。」
「不送外賣啊……」鍾崑崙很是遺憾，「那隻能自己做了？看起來也不是很難。」
漆少也不反駁，他返回自己的車裡，拿出來幾瓶藥膏送給鍾崑崙，瀟洒的走了。
漆少一走，豬哥陰森森的盯著鍾崑崙，「書看了沒有？」
「什麼書？」鍾崑崙莫名其妙。
「古詩詞大突破什麼的……」豬哥一聽就知道這位早就把讀書忘到了九霄雲外，雖然他也不記得那本給了他深刻印象的書其實叫做《備考衝刺訓練古詩詞百題過大關》。
「啊？」鍾崑崙想了好一會兒，恍然大悟，「哦……那本也要看嗎？」
豬哥恨不能把他的腦袋掰開把那些書統統都塞進去，「叫你好好準備，你都在幹什麼？玩直播？打遊戲？少爺你二十一歲了，不是十五了，十五歲不讀書不懂事在娛樂圈那是年紀小，二十一歲和十五歲一樣啥也不懂，你還能給人家說因為年紀小嗎？有點危機意識，你現在是個半毀容的，遲早有比你好看比你努力比你懂事的頂替了你！你看看人家徐稚之！你看看人家董慧！你看看人家傅信雅！」
鍾崑崙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董慧是誰，原來是那個摔冰湖的大俠戲裡要演邪教教主的那位，選秀節目出身的，聽說原本是個畫家，很有氣質。「董慧怎麼啦？」
「董慧接了你的角色。」豬哥陰沉著一張臉，「你受傷拖累了進度，董慧按照導演的要求，一個月內苦練了武術，無替身上場，快把男一的戲拍完了。現在他們就等著你再好一點，去把男二的戲補完。」
「我很快就好了。」鍾崑崙有點高興，「男二的劇本呢？」
豬哥瞪著他，簡直不想看他臉上高興的表情，就好像這其中沒有亂七八糟的黑幕全是一股清流，「拿去。」他將花花綠綠的劇本摔在床上，忍不住又嘮叨，「以後我們不接這種套路戲了吧？」
「我喜歡這個戲。」鍾崑崙翻看著劇本，這個古風武俠劇叫做《醉殘霞》，同名小說在網上連載的時候鍾崑崙也是去打賞過的。「什麼時候《絕代毒醫在古代》要拍？我想接那個戲。」
豬哥一口老血哽在心口，只覺得再多看鐘崑崙一眼都會被他氣死，撂下一句話好好準備國家台的比賽，怒氣沖沖的走了。
你妹的絕代毒醫在古代！
豬哥走了。
鍾崑崙其實還沒有吃飽，回味著剛才漆少帶來的湯泡飯的滋味，戀戀不捨。他翻了翻劇本，發現裡面邪教教主的戲份少了很多，但被深愛的妹紙一劍刺死的情節還在，也就不太在意。屋外的太陽很好，祥和溫暖，看著那樣的陽光，他還是想唱歌。
在後花園裡轉悠的時候，鍾崑崙發現空無一物的泥土裡發了一排小嫩苗。
他蹲在那裡看，那是黃綠黃綠的顏色，葉子邊還帶一點波浪。
小嫩芽有一排，數過去大概二十顆。
這是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