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十年前的問題

    大三在奶茶店，因為遲早早一句玩笑話。岑晏叫上華麟跑遍整個亞城各大品牌首飾店去選鑽戒。最後跑到深圳從一個沙特商人手裡買到一顆d色無暇的鑽石。
    為了等一個大師做戒托，光製作工期都要等半年。一切都只想給她最好的。
    他本想在畢業典禮上給遲早早一個驚喜，沒想到遲早早招惹禧萬捅了個大簍子還不自知。萬重顯何許人也，一條錙銖必較的大鱷。直接殺到亞達威脅岑晏不妥善處理好此事就對遲早早不客氣。
    岑晏找到了可以用於公關的破綻，卻為了遲早早的人情，將那封報告掩蓋下來。沒想到報告被萬雯偷偷拿走，擅自發了聲明。
    那段時間岑晏專心撲火，嘗試各種方法替羅保平一家解決問題。他以為遲早早就算生氣也是一時意氣，事情結束後一切都可以解釋清楚。
    沒想到遲早早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沒給，直接給他判了死刑。還把整個亞達都架到火上烤。
    即便岑晏被千人唾萬人罵時仍然沒有怨恨過她，他找遍學校每個角落，在她的宿舍門口等過通宵，在她母親的水果攤前守到半夜，只為見她一面。
    直到畢業前夕他都沒有見到遲早早，卻接到深圳那邊打來的電話：「岑先生，您的戒指已經做好。我給您郵寄到家還是您來自取？」
    「郵寄過來。我把地址發給你。」岑晏一邊接電話一邊在電腦上點開郵箱，屏幕上的qq在瘋狂閃動。群消息里有人艾特他，對話框直接彈出來。他看到了一張遲早早和駱雲旌在機場一起推著嬰兒車的照片。
    如果見過他喝酒的樣子，一定不會相信這是運籌帷幄，永遠理智的岑晏。華麟知道他有胃病，有心攔著。但他發起狠來，自己連勸都不敢勸。
    華麟那陣子和肖筱也鬧翻了，索性就陪著他一起瘋。兩人夜夜笙歌，流連在各大酒吧里。
    「天涯何處無芳草！我們都會遇到更好的。你看那邊穿紅裙子的妞兒身材怎麼樣？那個超短褲也漂亮！我知道你喜歡這種可愛型的，短髮那個好不好？」華麟喝醉了，點兵點將似的亂指。
    岑晏眯著一雙醉眼，傻笑著點頭：「都好都好……但她們都不是遲早早……」
    華麟對此不以為意，沒有誰是不可以替代的。如果有，只是時間還不夠久，新歡還不夠好。
    就像他，錯過了肖筱又找了四五個女朋友。一個賽一個的漂亮，他也只會在偶爾的醉酒後想起肖筱的名字。
    但岑晏不一樣，他就這麼單著六七年，全身心投入在事業里，彷彿無欲無求。戀愛也好，婚姻也好，對他而言什麼都不是。章幼卿請他假結婚幫忙應付家裡的婚約，這麼大的事，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原本華麟也習慣了這樣一個敬業，專註，刀槍不入的岑晏，但遲早早又一次毫無徵兆地回到他們的視線里，岑晏整個人就像被擾亂的磁場，橫衝直撞亂成一團。
    為了多見到她，他叫老田給遲早早不停找任務加班。她工位旁邊的小姑娘每天都要跟岑晏報告她的日常。就連工作群聊信息里，她回了一個笑臉，他都要截圖保存下來。近乎病態地關注著她的動態。
    有一次，難得不要加班的周末，華麟叫岑晏出來吃飯。岑晏讓他上自己家來，他在公司附近有個自己的小公寓。華麟發現岑晏竟然在家做飯，煮的是遲早早喜歡吃的魚。
    洗碗的時候，洗潔精用完了。岑晏從洗手間拿來剃鬚泡沫替代。邊洗還邊開玩笑和華麟說：「如果遲早早知道我現在用什麼在洗碗，一定會罵我亂來。」
    明明兩人關係還在冰點，他腦海中已經開始幻想兩人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思念讓人變得偏執。
    所以華麟雖然心裡恨透了遲早早當年出賣亞達的所作所為，卻忍不住想如果能撮合他們，是不是就可以圓了岑晏一生所求。
    「我今天約你來這裡，告訴你這些。就是希望這次岑晏再遇到難關，你可以念在他為你做的這些事，幫他度過這一關。」
    「岑晏現在在哪裡？」遲早早從沙發上站起。如果這個世界裡真的有哆啦a夢的穿梭門，她會毫不猶豫地瞬移到他身邊。不，她會回到六年前！
    華麟從口袋裡拿出一串鑰匙：「這是他在市中心的公寓鑰匙。」
    看著遲早早不顧一切地奔向門外，華麟鬆了一口氣，對著藍牙耳機說：「你如願了。」
    遲早早快步走出岑氏大樓，離開室內涼爽的空調，自動門一開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外面艷陽高照，遲早早抬頭長長呼出一口胸腔里的濁氣，眼前的路開始變得明朗。
    她終於明白這些年自己到底在和什麼較勁，做著違心的事總不如意。岑晏的公寓離公司不遠，遲早早乾脆棄車走路過去。奔向他的這一條路，腳步前所未有的輕快。
    岑晏住的高級公寓需要刷電梯，安保很負責，見遲早早是生面孔還攔下來在大堂讓她登記。「您找哪一戶？」
    「2406。」
    「是岑先生家嗎？請問你是他的？」
    遲早早結結巴巴回答道：「女……女朋友。」
    保安狐疑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掃了一遍，24樓那位從來沒有帶過女孩子回來。突然冒出個畏畏縮縮的女朋友，實在可疑。「您稍等一下。我需要打電話確認。」
    「喂。岑先生嗎？您女朋友在樓下，您確認一下，需要我給她刷卡嗎？」保安將手機攝像頭轉向她。
    遲早早臉紅心跳，頭埋得更低了，不敢直視視頻里的人。只聽到視頻那頭傳來一把好聽的聲音：「她是我女朋友，麻煩您給她刷一下電梯。」
    「還真是女朋友。」掛斷電話，保安嘟嘟囔囔地多看了她幾眼。整棟樓住的高級白領都對24層這位鑽石王老五垂涎已久。2406名草有主這個勁爆消息，今晚又可以點燃三姑六婆的話題。
    遲早早在保安的注視下進了電梯，背部彷彿被灼穿一個洞。公寓是一梯一戶的戶型，電梯門打開岑晏已經倚在門口等他。
    他穿著灰色的家居服，純棉的質地看上去十分舒適。面帶著微笑，這笑容像只守株待兔的狐狸。
    他的精神看上去比她想像中要好得多，岑氏風波對他的影響似乎沒有多大。
    遲早早腳底像粘了膠水立在原地，岑晏側身請她進來。
    她走進客廳的時候，頭腦已經清醒很多：「今天是你授意華麟和我說這些的吧？」
    「你猜到了。」岑晏很坦然地承認。
    「我回來這麼久，關於過去的事華麟一句都沒和我說過。今天突然和盤托出，先是碰到我爸，又是碰見你媽，是因為你們想利用我和龐博的師徒關係為亞達翻盤。對嗎？」遲早早來的路上其實一直在想岑晏安排這一切的目的。
    「這只是一部分。」
    「那另一部分呢？」
    「我要得到你。」岑晏坐到餐桌前，將準備好的碗筷布在桌子兩端。一湯兩菜，兩副碗筷，就像他嚮往的生活：「早早，我不是聖人。我希望你知道我做的一切。」
    遲早早坐下來，與他面對面：「有個人同我說，不希望我因為感激而和他在一起。你怎麼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我和他不一樣。我相信即使只有感激也能產生感情。」岑晏自信得不像話：「你來的路上已經想明白我的用意，仍然出現在這裡就說明了一切。不是嗎？」
    遲早早面上的笑容逐漸展開，她提起筷子夾了一塊魚眼肉：「我見到你的第一面，你在網吧里解11982。你知道嗎？你是除了我以外第二個這麼做的人。」
    人這一生，遇到一個志同道合的人很難，能同這個人一起走一段路就更不容易。
    十年前，岑晏曾問她：「我要走的這條路勢必很長很苦，你確定這也是你想要的嗎？」
    我用了十年時間才想清楚你大一問我的這個問題，走在你身邊，就是我想要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