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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臉上寫著愛情的姑娘

所屬書籍: 到愛情為止

北京的冬天是一年四季里最長的。以前讀書的時候,劉鐵和那雪並沒有覺得北京的冬天有多冷,因為學校里的暖氣特別給力。但住進筒子樓的出租房後才發現,其實北京的冬天還是很冷的,尤其對他們兩個南方人來說。

北京的冬天也有點兒乾燥,兩個南方人嘴唇經常會變得乾裂,晚上經常嗓子眼兒乾燥得咳醒。北京的冬天也總是灰濛濛的,加上街上的建築物大多也是灰色的,長得也都差不多,總讓人莫名地感到有點兒壓抑,有點兒黯然。兩個人平時都喜歡躲在出租房裡,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由於劉鐵長得英俊瀟洒,他被喬總特意安排在了MGM的大門口,而且是最顯眼的位置。每天晚上,劉鐵穿著厚厚的保安制服,迎著凜冽的寒風,直直地站在那裡,看上去還相當威武。不過,以前劉鐵也並沒覺得北京冬天的西北風有多大,偶爾還會覺得它有著一份難以琢磨的豪放氣概。但站在外面呼嘯的寒風裡,用不了多一會兒,他就被吹得透心涼了。劉鐵經常覺得呼啦啦的大風,跟冰冷的大北京一樣,太沒有人情味兒了。

MGM對劉鐵來講是個完全陌生的、刺激的世界。沒上幾天班,劉鐵就大開了眼界。每天晚上,劉鐵迎來送往著各路客人。來MGM的有錢人似乎比他想像中的還要誇張。看著那些坐著豪車、穿著名牌、戴著名表的有錢人,每天身邊都被美女包圍著,個個耀武揚威地進進出出,開始劉鐵還有點兒敵視,很不情願地學著其他保安低著頭哈著腰,但後來也就慢慢地習慣了。他發現,自己內心裡並不討厭這些有錢人,只是羨慕嫉妒恨而已。他暗自發誓,總有一天,自己也會像這些有錢人一樣,趾高氣昂地走進這扇大門。

那雪由於長得天生麗質,氣質脫俗,加上儀態萬方,舉止得體,受到了喬總的器重,被特意指定到了MGM88號總統包房做DJ。那雪平日里都是一身簡潔素衣,但按照MGM的要求,換上了袒胸露背的工作服,這讓她感到很不習慣、很不自在,總會自覺不自覺地遮擋著自己暴露的身體。

不過,那雪終究是音樂學院畢業的品學兼優的大學生,不但有著出眾的外表,還有著內外兼修的素養,即使穿上了暴露的工作服,嫻靜端莊地站在那裡,依然是秋水伊人,如出水芙蓉,身上散發一種令人仰止的溫婉神韻,看上去讓人不容侵犯,不忍褻瀆。

有一天,MGM88號總統包房裡,上班不久的那雪,半跪給客人們倒著酒。和她同一個房間的DJ叫趙小汐,長得也非常漂亮,且聰明機靈。房間里坐著兩個客人,一位是梳著大背頭的商人,看上去不到40歲,一位是看上去像領導模樣的中年男人。兩個男人眉開眼笑地聊著天,幾個衣著暴露的女孩兒陪在左右,打情賣笑地敬著酒。

大背頭男人滿口噴著唾沫星子地大聲說:「肖領導,一會兒到的潘石,可是京城地產界的青年才俊,著名『萬國地產』的大老闆!別看他牛,一般人請不動,不過,他是我師弟,我就一個電話的事兒,哈哈哈……」

「段總您也是金融圈兒響噹噹的人物啊!哈哈哈……」

「嗨,那還不是仰仗領導您的多年關照啊!哈哈哈……」

「哪裡哪裡,做好服務,保駕護航嘛!」

就在此時,一輛黑色奧迪A8在MGM的大門口停了下來,車裡下了來一位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男人,看上去大概35歲左右。他身著一款深色的商務風衣,圍著一條深色的粗線圍巾,筆直的西褲下面的一雙皮鞋一塵不染。此人就是段總剛才所說的京城地產界青年才俊,「萬國地產」的老闆,大名鼎鼎的潘石。

潘石下了車,保安們都畢恭畢敬地向他致意。潘石微笑著跟保安打著招呼,獨自走進了大門。以往牛逼的客人來了,保安們都是前呼後擁、高接遠送的,但這位潘大老闆卻多次交代說,自己只是來消費的,不需要護送,也不喜歡什麼排場。

劉鐵有點兒好奇地看著這位與眾不同的潘總,打問著一個保安這個潘石的來頭。那保安說,這位潘石大老闆為人非常低調,別看他開的是奧迪,可那是奧迪A8,整個北京城都沒幾輛。據說副部級以上才有資格坐。劉鐵一邊兒聽著保安們議論,一邊兒低頭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這位潘總看上去很面熟啊,像誰來著?……」

「大明星陳道明,對不?」

「對對對,你別說,還真挺像!」

「都這麼說!」

劉鐵和幾個保安正閑聊著,這時,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跑車一個急剎車停在了MGM大門口。幾個保安相互看了看,一窩蜂似的圍了上去,爭先恐後地上前開車門。車裡伸出了一雙紅色的高跟兒鞋,隨後下來了一個身材前凸後翹的女孩兒,看上去20歲左右,穿著一身范思哲時裝,脖子上掛著一串骷髏頭的項鏈,打扮得非常前衛。她撩起遮住臉的一頭烏黑長發,露出了標緻的五官,高傲的眼神直視著前方,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緊接著,車上又下來了一個短頭髮女孩兒,大概也20歲左右,穿著一身緊身皮衣,看上去有一種超越性別的俊朗,猛一看會讓人還以為是個帥氣的小伙兒。

幾個保安簇擁著她們,大聲喊著:「讓開,讓開!熊姐,菲姐,您慢點兒!」擁擠的男男女女人群被推開了一條小路,兩個女孩兒在眾人仰慕的目光中,趾高氣揚地走進了MGM大門。劉鐵看著這位盛氣凌人的女孩兒,覺得牛烘烘地好誇張,心裡不由得產生了一種反感。停車的保安氣喘吁吁地小跑回來了,咧著嘴傻笑著仍朝大門裡眺望。劉鐵好奇地問道:「這女孩兒誰呀?這麼大的派頭!」

「『工體一姐』啊!大老闆的千金,這都不知道?」

「不知道!」

「這姐可好了,每次來都喝大,喝大了就亂髮小費,兄弟們都可盼著她來呢!嘿嘿。」

潘石走到88號總統包房外敲了敲門。肖領導和段總正左擁右抱著美女,眉飛色舞地侃著大山,見潘石推門進來了,兩人急忙將手從美女身上拿開。段總急忙迎上前去,滿臉堆笑地大聲說:「哎喲,潘大老闆!來來來,師弟給你介紹一下!」

段總拉著潘石的手走向肖領導,肖領導緩緩地站起身來審視著潘石。段總邊走邊在潘石的耳邊小聲說,這位肖領導可是秘書長,別看是副職,但可是實權人物。潘石看上去眉波不涌,不亢不卑走上前,禮貌地與肖秘書長握手。

「您好,領導,幸會!」

「潘大老闆吧?久聞大名啊!果然是謙謙君子、大氣非凡啊!」

「過獎過獎!以後還要請領導多多指導,把握方向啊!」

「哪裡哪裡,做好服務,保駕護航嘛!」

「哈哈,別客氣了,都沒外人!」

潘石與領導打完招呼,轉過身脫下了風衣,露出了雪白的乾淨襯衫。服務員趙小汐急忙上來接過衣服,潘石微笑著朝她點了點頭。趙小汐非常高興地看了看潘石,拿著衣服轉身走向包房的衣櫃。那雪急忙打開了衣櫃的門。趙小汐一邊掛衣服,一邊悄悄地對那雪說:「那雪,我跟你說,這位潘總人老好了,可紳士了,對咱們服務員都很尊重的,從來不大吼大叫的,不用緊張哈。」

「嗯,好的。小汐,你以後還要多帶帶我,我做得不到的,你就直接說!」

「沒問題。對了,你趕緊去泡一壺大紅袍,潘總最喜歡喝了。」

「哦,好的,我這就去。」

肖秘書長眼睛直視著潘石,彷彿要從潘石眼裡看出點兒什麼,主動地舉起了滿滿的一酒杯。潘石淡定地端起酒杯,微笑著和肖領導碰了一下。潘石知道,男人初次見面,斗的是氣場。中國的酒文化暗藏玄機,心想這位肖領導是想通過這杯酒和他過過招,一來看看他的誠意,二來看看他的膽魄,可謂是一箭雙鵰。

老辣的段總自然明白其中的含義,心裡提著一口氣。他知道兩個牛人交鋒,有時候是一件風險很大的事兒。潘石說了一句先干為敬,將那滿滿的一杯一口喝了下去。肖領導看著沉穩自若的潘石,又看了看笑眯眯的段總,微微點了點頭,自己也幹了一杯。

這時,那雪端著茶走了進來,學著趙小汐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倒著茶。趙小汐又告訴那雪,潘總喜歡喝紅酒,尤其偏愛美國納帕酒庄的紅酒,讓那雪趕緊去點一瓶。那雪會意地點點頭站起來,不一會兒拿來了一款紅酒,輕輕地倒進醒酒器里,然後拿起醒酒器就想倒。趙小汐趕忙拉了一下那雪的衣角,小聲地告訴她,喝紅酒很講究的,至少要醒半小時。

那雪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小汐,又偷偷地看了眼潘石,發現他正在和肖領導聊天,心裡暗自鬆了口氣。那雪的目光在潘石身上多停留了幾秒,發現這位潘總看上去十分斯文儒雅,讓人感覺很親切、很溫和、很放鬆,不像那位拿腔拿調的領導和油腔滑調的段總,總是讓她感到非常緊張和不安。

肖領導漫不經心地和潘石閑聊著,問潘石是哪裡人等等之類的。潘石簡單地介紹自己是山東曲阜人,段總時不時地插嘴及時補充著,說潘石當年是被保送上大學的,本來可以讀最熱門的金融專業,但他卻酷愛中國文化和歷史,師從著名的歷史學家孟老,後來還讀了孟老的研究生。

肖領導聽後大加讚揚,說自己也是山東人,也特別偏愛中國文化和歷史,最喜歡和山東人交朋友了。肖領導握住潘石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山東人好啊!實在、仗義!」

「領導誇獎!」

「潘總是學歷史的研究生,老家又是孔子的故鄉,想必對中國文化有很深的造詣吧?」

「不敢不敢!領導您高屋建瓴,以後還要多指教!」

「哪裡哪裡,共同學習,共同進步嘛!我們以後要多交流啊!」

「好!以後要多多向領導學習!」

「領導,我跟您說,別看潘總這麼年輕,可是少年老成!在學校時就是學生會主席,天生當領導的料兒。對了,當年他還創辦過一個『現代與未來學會』,天天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可是領一代風騷的校園大才子啊!」

「是嗎?不得了!不得了!對了,潘總是哪年的?」

「哈哈,我是1970年1月1號出生的,就多了一天,勉強趕上了個70後!」

「不得了啊!年輕有為!我比你整整大十歲,老了!」

「哪裡,領導您正當年啊!」

「哇塞,人家都說,嫁給摩羯男,就等於買了終身保險!怪不得潘總看上去這麼成熟穩重呢!」這時,一個女孩兒突然插了一句,說完後還脈脈含情地看著潘石。

「哈,比較固執、傳統!」潘石禮貌地看著那個女孩兒回了句。

「領導,我跟您說,潘總畢業後也在國家部委工作過,並很快就成了他們部最年輕的處長!只是人各有志,後來潘總下了海。對了,我們師兄弟可是在海南島結下的深厚友情,領導,您說是不是緣分啊?」

「不得了!不得了!你們師兄弟倆都不得了啊!」

「領導,別聽我師兄在那兒吹牛!師兄,行啦,就別在領導面前班門弄斧啦!」

「得嘞,不說了!今晚兩位老大相聚,一定要多喝幾杯,玩得開心,玩得盡興!來來來,美女們,敬酒,敬酒!」

段總說著端起了酒杯,幾個美女也紛紛上來敬酒。肖領導提議大家共同舉杯,段總帶頭大聲說好,於是大家都站了起來喝了一杯。喝完酒,段總又大聲地吆喝著,安排著美女們落座。段總叫了兩個非常妖艷的女孩兒坐在了肖領導身邊,他知道肖領導的喜好,不怕長得砢磣,就怕穿得不夠少,只要胸夠大就好。

接著,段總又拉著兩個美女走到潘石身邊,神神秘秘地趴在潘石耳邊小聲嘀咕,說知道師弟平日喜歡琴棋書畫、舞文弄墨的,今兒專門叫了兩個歌舞團的妹妹,一位叫冰冰,一位叫琪琪,兩個女孩兒不光歌唱得好,那方面也好得不得了。段總說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哈哈哈地發出了一陣淫笑。

兩個女孩兒嬌滴滴地坐在了潘石身邊。冰冰拉起了潘石的手,嫵媚地介紹自己是學民族歌曲的,還介紹自己是金牛座,和摩羯男最般配。潘石微笑著說自己不懂星座。琪琪則將一隻手搭在潘總的大腿上,介紹自己是學流行的,還悄悄地說最瞧不上學民族的,太老土了。

兩個女孩兒介紹完自己,爭先恐後地搶著點歌,非常投入地唱了起來。潘石一直禮貌地點著頭,和冰冰和琪琪碰著杯。段總一邊和兩個女孩兒聊騷著,一邊左右觀察著,感覺氣氛已經活躍放鬆下來了,該談點正事兒了,於是走到肖領導身邊坐了下來說:「老大,最近兄弟搞了批特供的茅台,30年的!回頭我讓司機給您送幾箱過去。」

「哈哈,兄弟就是兄弟,什麼好事兒都想著我!」

「那必須的!您是我老大啊,不想著您還想著誰啊?」

「哈哈,好兄弟!對了,段總,今兒有什麼事兒嗎?」

「哦……是有件事兒,想麻煩下領導……」

「說吧,自家兄弟,別客氣啦!」

「哦……是這樣的,潘總看上了東二環邊上的一塊地皮,我知道這事兒難度挺大,不過,您看……一會兒先給我個面兒?」

「哦……明白明白,放心放心!」

段總一聽,頓時眉開眼笑,給肖領導作了個揖,端著酒杯又坐到了潘石身邊。段總臉上泛著酒氣微醺的紅光,附在潘石耳邊說,剛才他跟領導說了東二環邊上那塊地皮的事兒,憑他跟領導的關係沒的說,領導一聽就滿口答應幫忙了。段總說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潘石一聽急忙舉杯敬段總,鄭重其事地表示了感謝。段總拍著胸脯表示,師弟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千萬別跟師兄客氣。潘石再次感謝,並提議自己去敬肖領導一杯,段總笑著點了點頭。

肖領導看到潘石端著酒杯過來了,急忙站起身來,非常熱情地握住潘石的手,一副和藹可親的領導風範。潘石說了句都在酒里了,喝了一滿杯表示感謝。肖領導親切地拉著潘石坐下,滿臉真誠地說,一見到潘總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今日相識是一種緣分。

肖領導還特意看了段總,說段總的好兄弟就是自己的好兄弟,以後有事兒就說話,千萬別客氣。潘石微笑著點著頭。肖領導端起一杯酒回敬了潘石一杯,並強調喝完了這杯酒就要改口叫肖哥了,不能再一口一個領導領導地叫了。

潘石在官場上混過幾年,覺得自己一沒背景二不善於拍馬溜須,混一輩子最多也就是個司局級,再往上爬就難了,且很多事情不一定跟自己的努力成正比,稍不留神站錯隊伍就很可能被犧牲了。他時常感到很壓抑,加上當時社會上正盛行「下海潮」,尤其是海南島更是傳說中的淘金熱土。潘石有一位叫王全銀的師兄在海南島發了大財。潘石不甘寂寞,不久就辭職下海投奔了師兄王全銀。

潘石談笑有鴻儒,與肖領導談起了國際國內形勢,並不失時機地誇讚肖領導的真知灼見。突然,潘石話題一轉,問道:「對了,肖哥,我很喜歡收藏字畫,不知肖哥是否喜歡?」

「喜歡,很是喜歡啊!像范曾先生的字畫,那可是『國內白描無人比肩』啊!」

「巧了,我也很喜歡范先生的字畫,改天拿一幅請您鑒賞下。」

「客氣了,太客氣了!回頭有機會讓我開開眼就可以啦!」

「肖哥謙虛了!一聽您就是內行,好的藝術品最忌明珠暗投,您剛才還說把我當好兄弟呢,對吧?」

「哈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對了,您那事兒放心,我會盡最大努力的。」

「又給領導添麻煩了!」

「這話說的,您是在為首都建設做貢獻啊!肖哥必須支持啊!」

段總和幾個美女心不在焉地喝著酒,偷偷觀察著肖領導和潘石的一舉一動,見倆人聊得火熱,還不停地舉杯,猜到這兩位牛人勾兌得一定不錯,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於是擼起袖子高興地和美女們開懷暢飲起來。

段總手腕上一款純黃金勞力士手錶閃閃發光,引來了眾多美女的羨慕眼光。陪潘石的冰冰卻不以為然,跟身邊的琪琪小聲嘀咕說:「別看潘總戴的表沒鑽什麼的,那可是限量版的『百達翡麗』,世界名表排名第一,能買好多塊段總的勞力士呢!」

「哇塞,真的假的?看不出來呀!」琪琪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不懂了吧?這叫真人不露相!」

冰冰和琪琪正說著悄悄話兒,潘石拿著酒杯走了回來。兩個女孩兒看到潘石回來了,趕緊給潘石在中間留出了空位。段總想著自己的目的,覺得時機差不多了,端著酒杯湊了過來,故意和冰冰和琪琪調侃著:「哎,我可告兒你們,別跟潘總套磁,沒戲!」

「什麼意思呀?」冰冰好奇地問。

「潘總是出了名的『只坐台不出台』的主兒!」

「真的假的呀?我就喜歡潘總這樣的,誰像你,見一個就上一個的,哼!」

「喜歡潘總,對吧?那就趕緊敬酒吧,酒不到位沒機會啊!」

潘石心裡明白,段總今晚擺這麼隆重的局,還把肖秘書長請來,又幫著自己在領導面前說話,一定是有事相求,估計事兒還會不小。段總一杯一杯敬著潘石,假惺惺地說好久沒見想師弟了。潘石笑而不語,等著段總攤牌。

段總一邊繼續活躍著氣氛,一邊在尋找著良機。他剛猶猶豫豫地想說什麼,這時,肖秘書長站起身來看了看錶,拿起了公文包,擺出一副要走人的樣子。段總和潘石急忙站起身來,肖秘書長走過來和他們一一握手,一本正經地說:「這樣,明兒還有個會,就先撤了,你們師兄弟好好聊聊!」

「領導,再坐會兒吧?」潘石客氣地說。

「不了!潘總,今天相識真是太高興啦!以後要多聚,常聚!」

「必須,必須!改日還要登門打擾領導呢!」

「領導,別呀!怎麼說走就走啊?您天天日理萬機的太辛苦啦!這樣,您稍等片刻,安排一下再走!」

「老段,你這是什麼意思?」

「肖哥,我的意思是,您的身體不僅是您自個的,也是我們兄弟的,是我們大家的,更是我們老百姓的!您不保重好貴體,全國人民會怪我的!對吧,美女們?哈哈哈……」

「老段,你是知道的,我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

肖領導表情嚴肅地說著,不經意地瞄了一眼潘石。段總看著領導的一反常態,馬上明白了。領導曾經批評過他,說他嘴巴大,沒把門兒的,不要在公眾場合,尤其是這種高檔娛樂場合暴露他的身份,要注意影響和形象。肖領導和潘石終究是第一次見面,還得裝著拿著。想到此,段總趕緊打圓場說:「對對……領導誤會了,我沒別的意思。我當然知道領導是最講原則的啦!」

「潘總,不好意思,你們繼續瀟洒,我先走一步啦!」

「領導,我送您吧?」

「不用不用,都別動!都是自己人嘛,千萬別客氣!」

這時,一直坐在肖領導身邊的一個女孩兒打著哈欠站了起來,拎起了包包,一副很累的樣子說:「領導,我送您吧?正好我也累了,想早點兒回家休息!」肖領導看了看那個女孩兒,說不用了,一會兒下去打個車走就行,並強調自己從來不用公車。

那女孩兒和段總交換了下眼色,段總偷偷地豎起了大拇指。那女孩兒上前挽住了領導的胳膊,堅持要送領導。肖領導假模假式問道:「小范,順路嗎?」那女孩兒急忙答道:「順路順路,正好我也住萬壽路!」

女孩兒說完,一扭一扭地挽著領導的胳膊走了。段總把領導送出包房,一會兒走了回來,一臉壞笑地在潘石身邊坐了下來,搖著頭對潘石說道:「唉,領導,都這樣!」潘石微笑而不語。段總說領導走了也好,他們師兄弟可以放開了好好敘敘舊了。段總大聲叫服務員再點一瓶紅酒。潘石知道,接下來段總應該攤牌了。

那雪半跪著將紅酒倒在醒酒器里搖晃著。段總看了一眼那雪,突然眼睛定格在了那雪身上,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潘石注意到了段總的失態,順勢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心裡暗自驚嘆,沒想到MGM這種地方會有如此清純脫俗的女孩兒。那雪被看得非常尷尬,急忙試圖用手遮擋胸部,誰知一緊張把茶几上的酒杯碰到了地上,酒正好灑到了潘石的褲子上。那雪頓時就傻了。

站在一旁的喬總見狀,上來便瞪著眼破口大罵:「你丫沒長眼啊?弄髒了潘總衣服,你丫賠得起嗎?」那雪趕忙站起來鞠躬,磕磕巴巴地道著歉:「對不起,潘總!對不起,喬總!我……我不是故意的!」那雪說著,抽出紙巾想幫潘總。潘石笑了笑,連聲說沒關係,自己擦擦就行了。段總故意板著臉說:「看看,怎麼這麼不小心!還不趕緊坐下來陪潘總喝幾杯酒賠罪?」

段總說著,猛地一把將那雪拉坐在沙發上。那雪掙扎地拿開了段總的手,站起來再次給潘石鞠躬道歉。段總看著舉止大方的那雪,覺得自己很沒面子,歪著頭惡狠狠地瞪著喬總。那雪急忙又給段總鞠躬道歉,並解釋公司有規定,服務員不允許坐在沙發上。喬總瞪著那雪說:「沒事兒,今兒公司破例,快坐下陪潘總、段總喝酒!」

「對不起,喬總,我不會喝酒!」

「你他媽這麼多廢話!還想不想幹了?快坐下,快!」

那雪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沒再說話,喬總上來開始推搡著那雪。潘石見此狀況,急忙站起身來勸阻,說一點小事兒沒關係的,再說服務員也不是故意的,就不要為難她了。喬總看了看潘石,急忙點頭哈腰道歉,自己拿起酒杯自罰了一杯。

段總看看潘石,也沒再繼續糾纏了。潘石的眼神不由得停留在了那雪身上。眼前這個亭亭玉立的女孩兒不卑不亢地站在那裡,不急不躁,沒有委屈,更沒有哭泣,也沒有因受到謾罵和羞辱而憤怒,身上似乎有著一種安靜的力量。那雪察覺到了潘石的目光,低眉順目地低下了頭。恰恰是這一低頭,讓潘石聯想起了徐志摩的那首詩:「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潘石突然覺得心怦然一動,覺得在這個浮躁的都市裡,在這個聲色犬馬的夜店裡,眼前的這個女孩兒讓他耳目一新。那雪非常感激潘石剛才的解圍,抬頭想表達自己的謝意,恰好遇到潘石的目光。那雪感覺有點兒異樣,下意識地躲閃著潘石的眼睛。

趙小汐拿胳膊碰了碰那雪,示意她趕緊收拾東西。那雪如夢方醒,趕緊收拾掉在地上的酒杯。潘石微微地低下頭,若有所思,心裡泛起了一層波瀾,覺得眼前這個身份卑微的服務員,與包房裡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兒相比,身上不但沒有寒酸之氣,反而有著一種內外兼修的氣息。

喬總見潘石有點兒失神,以為潘石不高興了,再次給潘石道歉,並不停地解釋這個服務員是剛來的,沒有經驗,還自我檢討管理無方等等,希望潘總千萬不要生氣。他還介紹說,這個新來的服務員是音樂學院剛畢業的大學生,歌唱得不錯,提議讓服務員唱首歌算是賠個不是,看看行不行?潘石一聽似乎明白了,難怪這個服務員氣質如此超俗,原來是個音樂學院剛畢業的大學生。潘石急忙點頭說好。

那雪聽後心裡鬆了口氣,心想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潘石,看到了一雙和善的目光,心裡頓時感到一陣溫暖。那雪想了想,點了一首《塞北的雪》,拿著話筒,深情地演唱起了這首經典老歌:

我愛你塞北的雪

飄飄洒洒漫天遍野

你的舞姿是那樣的輕盈

你的心地是那樣的純潔

……

包房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沉浸在了她那美妙的歌聲里,被她乾淨甜美的歌聲鎮住了。潘石認真地聽完後,略顯激動,不由自主地帶頭鼓起掌來,向那雪投去了欣賞和鼓勵的目光。那雪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潘石,心裡再次感到了一種異樣。

段總坐在那裡,一切都看在眼裡。他察覺到潘石對這個服務員似乎有著特別的欣賞,於是也使勁兒地鼓起了掌,大聲誇讚那雪唱得非常專業。段總想著自己的事兒,雖然心裡有些著急,但為了把潘石的情緒調動到最高,他提議潘石也唱一首,和美女服務員好好PK一下。潘石推辭說自己是業餘水平,不敢和專業的PK。

段總大聲介紹說,想當年潘石可是他們大學的十大歌手之一,是業餘裡面的專業水平。段總再三提議,鼓動著包房裡的女孩兒起鬨鼓掌,潘石只好答應了,點了首姜育恆的《梅花三弄》認真地唱了起來:

問世間情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許

看人間多少故事

最銷魂梅花三弄

……

那雪雙手下垂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潘石演唱。潘石雖然沒受過專業訓練,也沒過多的演唱技巧,但他唱歌非常真誠,讓人感到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真情流露。聽他唱歌,彷彿在聽他講一段故事,時而娓娓道來,時而感情激昂,歌聲抑揚頓挫,濃烈的情感暗流涌動。

那雪知道,一個歌者能夠演繹好一首歌,除了要有嗓子和技巧之外,更需要有深厚的生活閱歷以及對生活的深刻領悟。那雪猜想,這個外表平和的潘總一定是個有故事的男人,是一個有著浪漫情懷的男人。包房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那雪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大家鼓掌,不由得向潘石投來讚許的目光。

段總終於覺得時機成熟了,舉起酒杯提議大家為潘石的優美歌聲共同舉杯,大家積極響應並熱烈鼓掌。果然,段總放下酒杯拉著潘石坐在了包間的另一側,迴避著包房裡的女孩兒,露出了為難的樣子,故作欲言又止。潘石開門見山地問道:「師兄,有事兒啊?別客氣!」

「嘿嘿,還真有點兒小事兒……是這樣,我最近資金上有點兒緊,想拿我的那『老三股』做質押,從你那兒抵押融點兒資,大概兩個億吧,您看?」

「哦……這事兒啊!師兄,說心裡話,你坐莊的『老三股』風險太大!我可聽說,有關部門可盯上你了,要注意啊!」

「我知道,我知道,您放心,您放心!」

「另外,師弟勸你兩句,一些不該掙的錢最好別掙,錢是掙不完的,控制風險第一!」

「哈哈,師弟,瞧您這話說的,這賺錢哪有嫌多的啊!現在這年頭,錢是什麼?錢就是地位,錢就是尊嚴,錢就是美女,錢就是一切!哈哈哈……」

段總一提到錢,唾沫星子就到處亂噴。潘石看著他興奮的樣子陷入了沉思,他沒有去評價,也沒有去指責。他知道段總的話確實代表了很多人的想法。確實現在很多人似乎滿腦子就一個「錢」字,不過,令人感嘆的是,不管是掙到錢的,還是沒掙到錢的,又都在罵娘,似乎都不開心,似乎都覺得少了點什麼。

段總看著沉思的潘石沒鬆口,有點沉不住氣了,著急地拍著胸脯對潘石說,保證一定按期還錢,並再次強調肖領導那邊兒包在他身上了。潘石笑了笑,答應段總回去研究一下。段總聽後連忙作揖道謝,但心裡還是不踏實,心想今晚無論如何也要讓潘石帶走一個女孩兒,拿到潘石的把柄。想到此,段總拉住潘石的手說:「師弟,這麼早著急回家幹嗎啊?您老婆常年在美國,回去也是獨守空房!」

段總了解潘石,知道他妻子孟美是恩師孟老的女兒,也是他們學校外語系的師妹。孟美從小就特別崇尚西方的文化和生活,加上當時盛行「出國潮」,孟美曾多次要求潘石一起去美國發展。但也許是受老家山東儒家思想的耳濡目染,潘石從小就偏愛中國文化,堅持留在國內發展。孟美畢業後很快就去了美國,之後潘石也下海去了海南島,兩個人為了各自的夢想各奔東西。從此,潘石過著長期有名無實的婚姻生活。

段總認為男人都好色。他一直想利用美色來套住潘石,但卻屢屢未能得手。今天看到潘石仍然不動聲色,他有點兒急了,繼續說道:「師弟,別說師兄鄙視你,今天不能再裝了。冰冰和琪琪必須帶走一個,或『雙飛燕』,我請客!」

「謝謝師兄的美意!不過,明天還有事兒,算了吧!」

「別呀師弟!千萬別告訴我,你天天都靠左右手吧?選一個!」

潘石一笑,沒再接話,站起身來收拾著東西。趙小汐急忙幫他拿來了外套。段總搶著買了單發了小費,挎著一個美女走向房門,嘴裡還不停地埋怨著潘石不給他面。潘石一直笑而不語,倆人走到門口,潘石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向那雪禮貌地問了句:「不好意思,請問你叫什麼?……」

「潘總,她叫那雪。」一旁的喬總急忙搶答。

「哦,那……雪!」潘總朝那雪微笑著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潘石和段總走後,趙小汐和那雪開始打掃房間。趙小汐拉著那雪的手,笑嘻嘻地問那雪潘總人怎麼樣?對潘總的印象如何?那雪若有所思地說:「感覺……像一個……熟悉的老師!」

夜深了,那雪收拾完房間,換上自己的衣服,到保安值班室,準備等著劉鐵下班一起回家。忙碌了一晚上的那雪疲倦地靠在一把椅子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無憂書城 > 言情小說 > 到愛情為止 > 2.3 臉上寫著愛情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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