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玉璇璣隱隱發熱,溫暖了他冰冷的身軀,像是已經死去的軀體,因為這一點溫熱,而又重新回到人世間。
“畢之……畢之!”
青年上卿虛弱地睜開雙眼,正好看到一臉焦急的扶蘇。他從未看過如此狼狽的大公子,短短數日未見,就瘦了一大圈,髮髻都有些凌亂,眼底青黑,臉上還有幾處臟污。他沒有想過,為了他,大公子扶蘇竟能深入草原,而且是一看就是接到他出事的軍報後,直接從上郡奔襲而來。
“阿羅!你居然受傷了!”一旁的王離急得直跳腳,高聲呼喚親衛把軍醫請過來,然後一疊聲地點兵去追那個明顯還沒走遠的冒頓王子。
“無事,只是擦傷了手臂。”青年上卿回過神,看了下自己的身體。他此時已經被扶蘇從長竿上解救了下來,還好冒頓用的是他的那柄手弩,瞄準的望山是被調過的,他只要稍微計算一下範圍,盡量錯開身體就會避開要害部位。
也辛虧這些時日冒頓怕骨鳴鏑的聲音會暴露行蹤而沒有用過,才沒發現這個問題。
扶蘇檢查過自家侍讀的身體,發現沒有其他地方有血跡,才毫不掩飾地放鬆了神情。他一邊扶著對方起身,一邊吩咐道:“王離,窮寇莫追。”
“可是,馬上就要追到他了!”王離不甘心地抗議道。其實心底也知道,少了阿羅這個累贅,冒頓在草原上才如龍入大海,再尋不到他半分痕迹。況且他這軍中還有大公子扶蘇親至,本就是冒了天大的風險,若是遭遇了匈奴騎兵,後果不堪設想。
“只是一個不受重視的匈奴王子罷了,能俘獲最好,但若放他回去,匈奴定會因為下任單于之爭而產生內亂,無暇南顧。”扶蘇平靜地說道,而抓著自家侍讀手腕的手掌卻不自覺地捏緊,用力,“而且我們藉此機會將走過的所有路途也都繪製了地圖,可謂收穫頗豐。”
“終有一日,我會踏平匈奴王庭。”
朝陽終於越出了地平線,一身戎裝的大公子扶蘇,整個人像是沐浴在了金光之中。在軍中的歷練,讓他早已褪去了昔日溫文爾雅的面具,終於露出了些許強勢的霸氣。
青年上卿出神地看著他所選的君主,動了動唇,卻什麼都沒有說。
這是他的光,那他就做他的影好了。
陽光也不能照耀大地之上的所有角落,他的光不能做的事情,那麼就讓身為影的他來替他完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