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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聖盔谷

所屬書籍: 第二部 雙塔殊途

  當他們離開伊多拉斯的時候,太陽已經開始西沉,落日的光芒讓眼前洛汗的大草原染上了黃金的火焰。他們沿著一條西北方靠著白色山脈的大路前進,越過許多條細小的河流。他們的右方極遠處是聳立的迷霧山脈,隨著他們的腳步,它變得越來越高大、越來越黑暗。太陽在他們面前緩緩沉墜,暮色也跟著降臨。

  馬隊繼續前進,他們擔心太晚抵達,於是以全速前進,偶爾才會停下來休息洛汗國的良馬善馳耐久,但眼前還有許多哩的旅程。從伊多拉斯到艾辛河渡口的直線距離,大約有一百二十哩,他們希望能夠在那邊和阻擋薩魯曼入侵的部隊會合。

  夜色將眾人包圍。不得不停下來紮營。他們已經馬不停蹄地趕了五個小時路程,但眼前還有超過一半的距離。他們在滿天的星斗和月光下繞成一個大圓,紮起了營帳。由於他們不熟悉四周的狀況,因此也不敢生火,但還是在四周設下了重重的守衛,斥候也騎到遠方打探敵情。這一晚就相安無事的度過了,到了黎明,號角聲再度響起,一個小時之內他們又踏上了征途。

  天上沒有一絲雲朵,但他們可以感覺到空氣凝重;以這個季節來說,這是相當炎熱的一天。升起的太陽帶著血色,其後還有一大塊黑雲跟著出現,彷彿東方有暴風雨即將降臨;在西北方似乎也有另一道黑影在不斷的游移,在巫師之谷上緩緩移動。

  甘道夫策馬奔回勒苟拉斯和伊歐墨身邊,「勒苟拉斯,你擁有精靈的敏銳視覺,」他說:「可以在數哩之內分辨麻雀和幼雛的分別。告訴我,你在往艾辛格的方向看見了任何異常嗎?」

  「距離那邊還有很遠的距離,」勒苟拉斯用手遮住日光,邊觀察道:「我看見一道黑影,裡面有一些生物在移動;在河邊有許多高大的身影在移動,但我看不出來那是什麼。遮蔽我視線的並非是雲霧,而是某種籠罩大地的力量,它正沿著那河流往下擴散;感覺上,好象是樹林之中的陰影都從山丘上集體流瀉而出。」

  「而在我們的身後則是魔多來的風暴,」甘道夫說:「這將會是危險的一夜。」

  第二天眾人依舊繼續趕路,但空氣變得越來越沉重。過了中午,烏雲開始趕上他們,高聳的雲中閃動著雷電的光芒,太陽籠罩在一片煙霧中,血紅地滾落大地。驃騎們的槍尖反射著血紅的烈焰,眼前則是白色山脈最北邊的三座山峰;在夜晚來臨之前,馬隊的先鋒看見一個黑點奔向他們。那是一名狂奔的騎士,他們停下腳步等待他。

  他終於來到馬隊之前,那是一名頭盔臟污、盾牌裂成兩半的騎士。他有氣無力地爬下馬,不停喘氣,最後他終於擠出說話的力氣:「伊歐墨在嗎?」他問道:「你們終於來了,但是已經太晚了!兵力也太少了!在伊歐德戰死之後戰況急轉直下,我們昨天承受了慘重的犧牲,並且被迫強渡艾辛河,許多戰士在渡河的過程中戰死。當天晚上,對方的生力軍又夜襲我們的營地,全艾辛格的兵力一定都已經派出來了,薩魯曼把山上的野人和登蘭德的牧羊人都收納成為旗下的士兵,並且驅使他們攻擊我軍。我們寡不敵眾,盾牆遭敵擊潰,西谷的鄂肯布蘭德帶著殘兵退守聖盔谷,其它的戰士則只有四散奔逃……伊歐墨在哪?告訴他前方的戰況已經沒有希望了。在艾辛格的惡狼抵達伊多拉斯之前,他應該回防我朝最後的宮殿。」

  希優頓一言不發,刻意隱在前鋒之後,對方話一說完,他立刻策馬向前。「瑟歐,來我面前!」他說:「帶隊的是我,驃騎的最後大軍已經來到這裡了,我們不會不戰而退!」

  那人的臉上突然間充滿了喜悅,他立刻挺直腰,睜大眼望著面前的景象;接著立刻跪下,將滿是缺口的長劍獻給國王:「王上,請下令吧!」他大喊:「請饒恕我的無知!我以為──」

  「你以為我躲在梅杜西,像老狗一樣龜縮不出。當你們出兵的時候的確是這樣的,但一陣西風吹醒了沉睡的雄獅……」希優頓說:「給這人一匹新馬!讓我們一起去支持鄂肯布蘭德!」

  在希優頓說話的時候,甘道夫往前騎了一段距離,孤身看著北方的艾辛格和西方的落日,最後他趕了回來。

  「希優頓,我們動作得快!」他說:「快去聖盔谷!別去艾辛河渡口,也別在平原上徘徊!我得要先離開你們一陣子,影疾必須載我去執行另一個急迫的任務。」他轉過身看著伊歐墨和亞拉岡以及全體的驃騎,大喊著:「好好保護驃騎王,等我回來,在聖盔之門前等我!再會了!」

  他在影疾的耳邊低語幾句,駿馬就如同飛箭一般勁射而出,在落日之下,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銀光和旋風般卷過草原;雪鬃揚首嘶鳴,想要跟在後面狂奔,但只有飛鳥能夠追過急馳的影疾。

  「這是怎麼一回事?」一名禁衛軍問哈瑪。

  「甘道夫有要事待辦,」哈瑪回答道:「他經常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

  「如果巧言在這邊,恐怕可以編出許多理由來,」另一人說。

  「的確是,」哈瑪說:「至於我嘛!我寧願等待甘道夫回來。」

  「或許你會等上很久,」另一名禁衛軍接話道。

  部隊離開了朝向艾辛河渡口的道路,轉往南進,夜色降臨,他們依舊頭也不回的賓士。山丘越來越靠近,白色山脈的山峰已經被夜色所吞沒。在數哩之外西谷的另一邊,有一座深綠色的峽谷,那是三面環山的峽谷,當地的人們稱呼它為聖盔谷,為了紀念一名古代在此躲藏的英雄。這座山谷的地形從北一路延伸,越來越陡峭,在白色山脈的陰影之下不停攀升,直到兩旁的峭壁如高塔一般地矗立,遮擋住一切的光線為止。

  在聖盔谷的入口、聖盔之門前,北方的峭壁上有一座巨石伸出;在那底下有一道遠古所建造的高牆,牆內則是一座聳立的高塔。人類有傳說在剛鐸全盛之時,海上之王藉由巨人之手建造了這座要塞。這裡被稱為號角堡,因為在塔上吹響的號角會在後方的深谷中迴繞,彷佛古代的戰將從深谷的洞穴中蘇醒而戰。古代的人類也將這道高牆,從號角堡延伸到南邊的峭壁,完全阻擋住峽谷的入口。深溪從底下的渠道中流出,它在號角岩的位置轉了個彎,從聖盔之門流向聖盔渠,再從那邊落入深溪谷,最後流進西谷中。西谷的領主鄂肯布蘭德,就駐守於位在聖盔之門的號角堡中,在這危機四伏的年代中,有遠見的他修復了城牆,並且更強化了堡壘的防禦能力。

  部隊的主力大多還在深溪谷之中,先遣的斥候就已經聽到了殺聲和號角吹動的聲音,在黑暗中箭矢呼嘯四射。很快,一名斥候策馬回報,狼騎士出沒在山谷中,一群半獸人和野人正從艾辛河渡口急行軍,目標似乎是朝向聖盔谷。

  「我們發現了許多同胞在撤退時遭到殺害的屍體,」斥候報告道:「我們在路上還遇到了群龍無首、漫無目奔跑的散兵,似乎沒人知道鄂肯布蘭德的下場如何。就算他沒有在遭遇戰中犧牲,在到聖盔之門前也很可能就被敵軍趕上。」

  「有任何人看見甘道夫嗎?」希優頓問道。

  「是的,王上,許多人看見一名穿著白衣的老人騎在馬上,像風一般在草原上四處奔波,有人以為他是薩魯曼。據說他在天黑之前被目擊奔向艾辛格,有些人也說他們早先看到了巧言,帶著一群半獸人往北逃。」

  「如果甘道夫遇到他,巧言可就慘了,」希優頓說:「我還真想念新舊兩名顧問。不過,在這種時刻,我們別無選擇,只能繼續往前進,不管鄂肯布蘭德在不在,我們都必須照著甘道夫的指示前往聖盔之門。有人知道北方的部隊兵力多少嗎?」

  「對方數量非常龐大,」斥候說:「雖然撤退的士兵會因為草木皆兵而誇大敵人的數量,但我和比較老練的戰士當面談過,我相信對方擁有的部隊,是我們在此集結兵力的好幾倍。」

  「那我們就必須更快些!」伊歐墨說:「讓我們先衝殺這些阻擋在我們和要塞之間的敵人。聖盔谷中有許多可以躲藏數百人的洞穴,還有通往山中的密道。」

  「別相信密道的隱密性,」國王說:「薩魯曼對此地已經觀察許久。不過,我們應該還是可以死守住該處。快出發吧!」

  亞拉岡、勒苟拉斯和伊歐墨並肩而行,他們頭也不回地騎進夜色之中,隨著四周越來越黑暗,地勢越來越陡峭,他們的速度也越來越慢。眼前的敵人並不多,他們偶爾會遇到走散的半獸人隊伍,但是在驃騎來得及動手之前,這些傢伙便拔腿就跑,根本追不上他們。

  「我擔心的事情恐怕不久之後就要發生了!」伊歐墨說:「敵軍的首領可能很快會知道我們部隊趕來的消息,我還不確定對方是薩魯曼,或是哪個大將。」

  身後的威脅也逼近得很快,這時他們已經可以聽見身後傳來粗啞的歌聲。當他們回頭觀看的時候,部隊已經進入了深溪谷。眼前的景象十分驚人,他們在黑色的大地上,可以看見火把所造成的無數紅點像是紅花一般綻放,或是長蛇一般的延伸,偶爾還會有某些地方燃起熊熊烈火。

  「對方的兵力確實驚人,而且還緊追不捨!」亞拉岡說。

  「他們一路放火,」希優頓說:「不管是花草樹木都被他們燒個精光。這裡曾經是座水草豐美、畜養很多牲畜的山谷,現在全都被這些傢伙糟蹋了!」

  「如果現在還是白天,我們可以像山脈席捲而下的暴風一樣,殺進他們的隊伍中!」亞拉岡說:「被迫在他們面前不停逃跑,讓我覺得滿腔怒火。」

  「我們不需要再逃多遠,」伊歐墨說道:「眼前不遠就是聖盔渠,那是從聖盔之門底下穿過、綿延數哩的古老壕溝,我們在那邊可以轉身應戰。」

  「不行,我們的數量不足以守住聖盔渠,」希優頓說:「它的長度大概一哩左右,其中的缺口還相當寬。」

  「如果我們能夠通過該處,一定得派後衛駐守那些缺口。」伊歐墨說。

  當騎士們來到聖盔渠的時候,天上無星也無月亮,小溪從山上流出,兩旁的道路則是通往號角堡。眼前的防禦工事如陰影一般地出現在面前,在那之前還有一座很深的陷坑。當他們騎近的時候,一名衛兵詢問他們的身份。

  「驃騎王要前往聖盔之門!」伊歐墨回答道:「我是伊歐墨。」

  「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衛兵說:「動作快!敵人緊追在後!」

  部隊通過了那缺口,停留在斜坡上。他們很高興地發現鄂肯布蘭德留下了很多人防守聖盔之門,而且還有很多逃過大難的士兵回來協助防守這個地方。

  「我們或許可以湊出一千名可以戰鬥的步兵,」帶領部下防守聖盔渠的老兵加姆林說:「但這些人裡面,不是像我一樣見識了太多寒暑,就是和我這位孫子一樣乳臭未乾。有任何關於鄂肯布蘭德的消息嗎?我們昨天聽說他帶著西谷最強騎兵團的殘兵一起撤退,但他並沒有出現。」

  「我想他恐怕不會來了,」伊歐墨說:「我們的斥候根本打聽不到關於他的任何消息,身後的山谷中更是擠滿了敵人。」

  「我衷心希望他逃過這場大難,」希優頓說:「他是個驍勇善戰的人,他擁有遠古英雄再世般的勇氣和意志,但我們不能在這邊空等,我們必須趕快將所有的部隊都撤進城牆內才行。你們的補給夠嗎?我們當初是準備和敵人決戰,沒想到必須面對圍城的局面。」

  「在我們身後的聖盔谷中,集合了西谷中的老弱婦孺,」加姆林說:「不只如此,還有許多的食物和牲畜,以及給他們的糧秣也都集中在該處。」

  「非常好,」伊歐墨說:「敵人在後面的谷地上放火破壞了一切。」

  「如果他們想要來聖盔之門乞求我們的食物,他們可得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加姆林說。國王和所有的部隊繼續前進,他們渡過了小河後,立刻下馬集合,所有的驃騎都牽著馬匹,走進號角堡的大門中。在那邊,守軍又再度熱情地歡迎這些生力軍的到來;有了這些戰力,他們才終於獲得了足夠防禦要塞和城牆的兵力。

  很快的,伊歐墨就下令部隊備戰,國王和他的禁衛軍,以及許多西谷的戰士負責鎮守號角堡;不過,伊歐墨將大部分的兵力,都安排在深溪牆和它的高塔附近,因為如果敵方集中兵力攻打此處,這裡的防禦是最脆弱的。馬匹則被領到聖盔谷的深處,以僅存的少數兵力來看守。

  深溪牆高達二十尺,寬可以讓四個人並肩齊步,防禦守軍的胸牆則只有身材高大的人才能夠伸頭往外看,牆上到處布滿了可以讓弓箭手瞄準敵人的箭孔。這道防禦工事擁有一條由號角堡外圍的空地上過來的階梯,另外還有三道從背後的聖盔谷過來的階梯。不過,在面對敵人的正前方則是光滑平整的高牆,巨大的石塊彼此之間嚴絲合縫,毫無任何可以落腳的地方。對於進攻的部隊來說,眼前是一道如同懸崖一般難以克服的阻礙。

  金靂靠著城牆發獃,勒苟拉斯則是坐在胸牆上撥弄著弓弦,看著眼前的黑暗。

  「我就是喜歡這樣!」矮人用力跺著腳底的岩石說:「我們越靠近山脈,我的心情就越好。這裡的岩石都很堅固,這可是塊骨骼牢靠的大地。我從壕溝那邊走上來的時候,用腳就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它們的強韌。只要我有一百名同胞和一年的時間,我就可以把這地方改造成能讓那種兵力煙消雲散的堡壘。」

  「我相信你,」勒苟拉斯說:「你畢竟是矮人,矮人都是怪裡怪氣的傢伙。我不喜歡這個地方,就算天亮也不會改變這想法。不過,金靂,你是個可以讓我放心的人;我很高興能夠看著你拿斧頭屹立在我身邊;我真希望有更多你的同胞加入我們。但我更希望能有幽暗密林的百名弓箭手來防守此處,我們會需要他們。驃騎們擁有自己獨特風格的射手,但數量太少了,太少了!」

  「以射箭來說,現在嫌黑了些,」金靂說:「的確是該睡覺的時候了。睡覺!現在我可能是有史以來最需要睡眠的矮人了,騎馬真是累人。但我的斧頭不甘寂寞地在手中跳躍,只要你給我一整排的半獸人和揮舞斧頭的空間,我想這疲倦就會一掃而空!」

  時間緩慢流逝,底下的山谷依舊野火四竄,艾辛格的部隊正沉默地前進。守軍們可以清楚的看見他們的火把排成許多列,同時朝向此地進發。

  突然間,人類的慘嚎和戰呼從聖盔渠的方向傳了過來,火把似乎全都擠在渡口附近,接著它們分散開來,消失了。人們開始往城牆內撤,躲進號角堡的防禦之中,西谷的後衛們已經被敵軍趕出了之前的陣地。

  「敵軍來襲!」他們大喊著:「我們射光了箭,讓聖盔渠內躺滿了半獸人的屍體,但這無法阻止他們太久,他們已經從許多地方同時渡過了壕溝,像是螞蟻雄兵一樣地蜂擁而來。不過,我們已經給他們上了慘痛的一課:別帶火把!」

  ※※※

  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天色一片漆黑,沉悶的空氣預言了將臨的風暴。突然間,一道讓人目眩的亮光劃破了雲朵,閃電的獠牙刺在東邊的山丘上,在那一瞬間,所有的守軍看到了底下如同白晝噩夢般的景象:地面上擠滿了黑色的身影,有些矮胖、有些高壯,戴著頭盔和黑色的盾牌,數以百計的敵人不停地擁過壕溝,穿過那唯一的開口,這道黑色的浪潮一路噴濺到兩側懸崖上。閃電在山谷中滾動著,滂沱大雨毫不留情地嘩嘩落下。

  如同大雨一般密集的箭雨瞄準城牆射來,全都被堅固的岩石給阻擋了,只有極少數射中了目標。對聖盔谷的攻擊已經展開了,但守軍卻沒有任何的回應,也沒有回射一箭一矢。

  進攻的部隊停了下來,被那岩石和高牆沉默的威脅所阻擋。閃電一再地扯裂黑暗,接著,半獸人們嘶啞的大吼,揮舞著刀劍和長矛,對著防禦工事中任何會動的目標發射箭矢。驃騎軍團驚訝地看著這一片被旺盛戰意所鼓動的黑色大海,不禁為他們的氣勢所震懾。

  刺耳的號角聲響起,敵人紛紛沖向前,有些人擠向深溪牆,其它人則擠在通往號角堡大門的路口和斜坡上,最高大的半獸人都擠在那裡,登蘭德的野人也被指派到該處。他們遲疑了片刻,也跟著沖向前,在閃電的照耀下,每個頭盔和盾牌上艾辛格的白掌都顯得十分刺眼。進攻的部隊抵達了峭壁邊,開始沖向城門。

  最後,守軍的回應終於出現了,一陣濃密的箭雨和巨石從城牆上落下。攻方猶豫了片刻,陣形隨即被打破,只得轉身逃跑,不久之後又再度集結進攻。如此周而復始,他們每次都更進一步攻佔了幾寸的土地。當號角聲再度響起的時候,一群大吼大叫的人類沖了出來,他們高舉著巨盾如同屋頂一般遮擋著上方的攻擊,在隊形中則是兩棵大樹的樹榦,在他們之後則是一群蜂擁而上的半獸人弓箭手,壓制城牆上的守軍;他們就這樣衝殺到了門前,在許多雙強壯手臂的揮舞之下,大樹一次又一次地衝撞城門。如果有任何人被守軍丟下的巨石砸死,立刻有兩人前來支持。一次又一次,巨大的破城錘狠狠撞擊在城門上。

  伊歐墨和亞拉岡並肩站在深溪牆上,他們聽見那破城錘一次又一次發出震耳的敲擊聲,在一陣閃光之下,他們發現了城門已經岌岌可危。

  「快來!」亞拉岡說:「這是我們並肩拔劍的時刻了!」

  兩人十萬火急地沿著城牆狂奔,爬上樓梯,走到號角岩之上,同時他們也集合了一群強悍的劍士。該處有一座小門通往西邊城牆和峭壁會合的地方,門外則是一條狹窄的小路,在巨岩和城牆的夾縫間通往城門外。伊歐墨和亞拉岡兩人並肩衝出小門,部下緊跟在後,兩柄劍同時拔出,如同一柄劍一般激射出光芒。

  「古絲溫出鞘!」伊歐墨大喊著:「古絲溫為驃騎而戰!」

  「安都瑞爾!」亞拉岡大喊著:「安都瑞爾為登丹人而戰!」

  兩人從旁邊的山壁上奮不顧身地撲向那些野人,安都瑞爾不停地揮舞,發出白色的火焰。守軍紛紛開始大呼:「安都瑞爾!安都瑞爾上戰場了!斷折的聖劍今晚再現神光了!」

  負責破城的敵軍被這氣勢所壓,只得丟下大樹,轉身迎戰;但他們的盾牌陣形彷佛被一道閃電所衝破,潰不成軍。守軍如同斬瓜切菜一般砍倒這些野人,或是將他們推到底下的河流中。半獸人弓箭手們一陣亂射之後,也跟著逃跑了。

  伊歐墨和亞拉岡站在城門前環顧四方,雷聲現在已經漸漸遠離,閃電依舊在南方的山脈中肆虐。陣陣的強風再度從北方吹拂而來,天上的濃雲被撕扯吹開,星辰也探出頭來,西沉的月亮從雲朵空隙中將暉黃光芒灑在山坡上。

  「我們來得還是太遲了,」亞拉岡看著城門說。巨大的門樞和上面的鐵條都被撞彎,不少根木板都已經出現了裂縫。

  「可是,我們站在門外也無法抵禦敵人的攻擊,」伊歐墨指著通往要塞入口的道路,已經有一整群的半獸人和人類,在河流旁邊再度聚集。箭矢呼嘯而來,撞上他們身旁的岩石,「快來!我們得趕回去,看看要如何從門內修補這座門。來吧!」

  他們轉過身準備再度沖回要塞內,就在那時,有數十名躺在地上裝死的半獸人跳了起來,無聲無息地緊跟在後;兩名半獸人撲倒了伊歐墨,把他壓在地上。千鈞一髮之際,一個之前沒人注意到的矮小身影從黑暗中跳了出來,沙啞地大喊:BarukKhazd!Khazdai-m!一柄斧頭在黑暗中飛舞,那兩名半獸人的腦袋就這麼飛上半空中,其它的半獸人見勢頭不對,也立刻轉身開溜。

  亞拉岡還沒來得及跑到伊歐墨身前,對方就已經擺脫糾纏,站了起來。

  側門又關了起來,城門也從內側堆上石塊和用鐵條閂上補強。在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伊歐墨轉身說道:「金靂,多謝你的救命之恩!」他說:「我當初還不知道你和我們一起沖了出來,看來,不速之客往往是最好的客人。你是怎麼出現在那邊的?」

  「我跟你們一起跑出去是為了擺脫睡意,」金靂說:「但是我看著那些野人,發現他們體型似乎太高了些,所以我就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下來,欣賞你們的劍技表演。」

  「你的恩情實在難以報答!」伊歐墨說。

  「在今晚結束之前你應該會有很多機會的,」矮人笑著說:「不過,我自己倒是已經相當滿意了。自從我離開摩瑞亞之後,除了木頭之外幾乎什麼都沒砍。」

  「兩個!」金靂拍著斧頭說,他已經回到之前在城牆上的崗位。

  「兩個?」勒苟拉斯說:「看來我的表現好很多,等下我還得去找人借箭才行。我至少射中了二十個敵人。可是,倒下的敵人和對方全軍的數量比起來,只算是九牛一毛而已。」

  天空此時變得十分清朗,緩緩西沉的月亮發出耀眼的光芒,但這光芒並無法給驃騎們帶來任何的希望,他們眼前的敵人似乎越來越多,而且遠方的山谷中還有更多的敵軍正在集結,從號角岩上的突襲只爭取到極為短暫的時間;稍後,對城門的攻擊變得加倍猛烈,艾辛格的部隊如同怒潮一般不停地拍打深溪牆,半獸人和野人把城牆前面的空地擠得水泄不通。底下不停丟上的抓鉤讓守軍們疲於奔命,砍斷繩索的動作,幾乎趕不上它們丟上來的速度。數以百計的長梯也在牆邊架了起來,許多梯子被守軍給砸爛,但又有更多的梯子沖了上來;半獸人飛快地在梯子上攀爬,如同南方森林中的猿猴一般矯健。牆角的屍體堆積如山,但敵人卻視若無睹地蜂湧而來。

  洛汗國的戰士開始感到疲倦了,他們的箭矢幾乎都已經消耗完畢了,每柄劍都出現了缺口,盾牌也傷痕纍纍。亞拉岡和伊歐墨為了鼓舞他們的士氣,三次衝殺敵軍,安都瑞爾的火焰也跟著絕望地在城牆上燃燒了三次。

  然後,要塞後方的聖盔谷中傳來了騷動,半獸人像是老鼠一樣從溪水的渠道中鑽了進來。他們在峭壁的陰影中悄悄集結,等到戰況最熾烈、幾乎所有的人都衝上城牆時才跑了出來。已經有一些半獸人衝到了聖盔谷口的地方,開始和馬群的守衛發生衝突。

  金靂從城牆上一躍而下,震耳的戰呼在山壁之間迴響。「凱薩德!凱薩德!」很快的,他就不再感到無聊寂寞了,「喂!」他大喊著:「半獸人混進來了!注意注意!勒苟拉斯,快過來!這邊夠我們兩個好好殺一頓。沖啊!」

  老兵加姆林從號角堡往下看,在滿山遍野的喧鬧中聽見了矮人的大吼聲。「半獸人進入聖盔谷了!」他大喊:「聖盔谷守軍注意!沖啊!」他帶著許多西谷的戰士從巨岩上沖了下來。

  他們的反擊猛烈地超乎對方想像,半獸人的隊形在他們面前徹底瓦解。不久之後,他們就被圍困在峽谷中的角落,這些入侵者不是被殺,就是被逼得在慘叫聲中落入深谷中。

  「二十一個!」金靂說。他雙手一揮,最後一名半獸人倒在他腳前。「現在我的殺敵數終於超過了勒苟拉斯啦。」

  「我們必須要堵住這個老鼠洞,」加姆林說:「據說矮人是控制岩石的奇才,大師,請協助我們!」

  「我們無法用指甲或是戰斧來雕塑岩石,」金靂說:「我只能儘力幫你們。」

  他們儘可能地搜集了許多的小塊石頭和岩石碎塊,在金靂的指導下,西谷的戰士們阻擋住渠道的這一端,只留下一個小開口。深溪在大雨的助長之下,在被堵塞的溝渠之間亂竄,慢慢地在峭壁之間累積起了一汪汪的積水。

  「上面會幹一點,」金靂說:「來吧,加姆林,我們回去看看守城的人表現如何!」

  他爬上城牆,發現勒苟拉斯站在亞拉岡和伊歐墨身邊,精靈正在磨著手上的小刀。在從渠道入侵的企圖失敗之後,敵人的攻擊似乎暫時鬆懈了一陣子。

  「我殺了二十一個!」金靂說。

  勒苟拉斯說:「很好!但我已經累積到二十四個,剛剛上面有一場激烈的白刃戰。」

  ※※※

  伊歐墨和亞拉岡都疲倦地倚著寶劍,在他們的左方號角岩上,又再度響起了激烈的戰鬥聲,不過號角堡依舊如同大海中的孤島面對浪潮一般屹立不搖。它的城門已經破爛不堪,但在重重的工事和岩石阻擋下,暫時還沒有敵人可以入侵要塞內。

  亞拉岡看著蒼白的星辰和即將落入山谷的月亮說道:「這一夜和一年一樣漫長!」他說:「到底還要多久才會天亮?」

  「就快了!」加姆林跟著爬上城牆:「不過,我擔心陽光並不會對我們有任何幫助。」

  「曙光永遠會給人類帶來希望!」亞拉岡說。

  「可是,這些艾辛格的變種怪物,在薩魯曼的魔法調製和混種之下,並不會懼怕陽光,」加姆林說,「同樣的,山中的野人也不會因此退卻。你聽見他們的聲音了嗎?」

  「我聽見了,」伊歐墨說:「可是在我耳中聽起來,它們似乎只是鳥獸的嘶吼聲。」

  「其中有許多用的是登蘭德的語言,」加姆林說:「我聽得懂那種語言,那是人類所使用的一種古語,驃騎國西邊谷地一帶曾經流行過這種語言。哼!他們恨我們,這時也感到很高興,因為看來我們是鐵定會慘敗了。『他們的國王!國王!』他們大喊著:『我們會親手殺死他們的國王。稻草頭去死吧!北方的強盜去死吧!』這些都是他們替我取的渾名。五百年來,他們從來沒有忘記剛鐸將這塊土地賜給伊歐的仇恨。薩魯曼煽動了這過去的仇恨,在仇恨的驅使下,他們是兇猛的戰士,除非希優頓王戰死,或是他們全被消滅,否則不管黑夜或是白天,都無法阻擋他們的怒火。」

  「不論如何,白晝都會替我帶來希望!」亞拉岡說:「傳說中,不是只要有人守護號角堡,它就永不會陷落嗎?」

  「吟遊詩人是這樣說的,」伊歐墨說。

  「那就讓我們懷抱希望守護這裡吧!」亞拉岡回答。

  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候,又響起了另一陣號角聲。一陣爆炸聲和火焰及煙霧飄過,深溪的水流冒著青煙流出要塞外:水流已經不再堵塞,牆上被炸出了一個大洞,一大群黑暗的身影湧進洞內。

  「這是薩魯曼的計謀!」亞拉岡大喊道:「在我們談話的時候,他們又爬進了那道溝渠,還在我們腳下點燃了歐散克塔的妖火……沖啊,殺啊!」他大喊著跳下城牆,但在此同時,數百條雲梯也對著城牆豎立了起來,敵方的最後一波攻勢,從城牆上和城牆下瘋狂展開,守軍被敵人給衝散了。一部份的驃騎被逼得朝著聖盔谷的方向撤退,沿路拚死戰鬥,只希望能夠來得及撤入洞穴中做最後的奮戰,其它的敵軍則是切斷了他們撤回要塞的退路。聖盔谷中有一道寬大的階梯,通往號角岩和號角堡的後門,亞拉岡就站在階梯底部,安都瑞爾在他的手中閃閃發光,聖劍的威力暫時逼退了敵人,好不容易退到階梯邊的守軍,一個接一個撤入堡壘中。勒苟拉斯單膝跪在亞拉岡身後的階梯上他彎弓瞄準,但手上只剩下孤單的一枚羽箭,他凝神看著前方,準備射死第一個膽敢靠近階梯的半獸人。

  「亞拉岡,退到階梯前的守軍都已經安全進入堡壘了,」他大喊著:「快回來!」

  亞拉岡轉過身,飛快地奔上階梯;但久戰的疲倦讓他一步踏空,摔倒在階梯上。敵人們立刻蜂擁沖向前,半獸人們大吼著伸出長長的手準備抓住他,當先的第一個半獸人被勒苟拉斯一箭射中咽喉,但其它人還是爭先恐後的衝上來……就在此時,守軍從牆上丟下一枚巨石,將其它的半獸人全都撞回聖盔谷中。亞拉岡把握機會,一個箭步衝到門內,門轟地一聲關了起來。

  「這下子糟糕了,老友!」他用手臂擦去額上的汗珠,邊說道。

  「情況的確是夠壞了,」勒苟拉斯說:「但只要還有你在,就還沒到絕望的地步。金靂到哪裡去了?」

  「我不知道,」亞拉岡說:「我最後一次看到他的時候,金靂還在外面奮戰,但敵軍把我們衝散了。」

  「糟糕!這真是個壞消息!」勒苟拉斯說。

  「他可是個身經百戰的戰士,」亞拉岡說:「我們只能希望他可以逃到洞穴中,在那邊他可以暫時安全一陣子,至少比我們要安全多了,那樣的地點或許反而最適合矮人呢。」

  「我也這麼希望,」勒苟拉斯說:「不過,我真希望他是朝這個方向撤退的,我很想告訴金靂老大,這回我的戰績已經有三十九人了!」

  「如果他能夠殺進洞穴中,一定可以再勝過你,」亞拉岡笑著說:「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刁鑽的戰斧。」

  「我得趕快去找些箭才行,」勒苟拉斯四下觀望著說:「如果天亮了,我就有更好的條件可以瞄準了。」

  ※※※

  亞拉岡終於回到要塞中,他失望地發現伊歐墨沒來得及撤入號角堡。

  「不,他沒有往號角岩這方向走,」一名西谷的戰士說:「我最後看見他的時候,他在聖盔谷口集結人馬,準備反攻。加姆林和矮人都和他在一起,但我無法衝到他們身邊去。」

  亞拉岡越過要塞的內院,進入塔中最高的房間。國王站在那邊,站在窗後的陰影中凝視著山谷中的戰況。

  「亞拉岡,有什麼消息嗎?」他說。

  「王上,深溪牆已被攻陷,守軍都被衝散了,但還是有很多人躲進了號角岩。」

  「伊歐墨回來了嗎?」

  「沒有,大人,但你有不少兵力撤入了聖盔谷,有人說伊歐墨就在他們之中。借著該處狹窄的地形,他們或許可以擋住敵人的入侵,撤退入洞穴中,之後該怎麼辦我就不知道了。」

  「我想至少比我們有希望多了,據說裡面有很豐富的補給,而且,因為山壁上有很多的裂縫通風,洞穴中的空氣也還算乾淨。只要守軍決心堅守,沒有任何的力量可以強行侵犯,他們應該可以支撐很長的一段時間。」

  「但半獸人們從歐散克塔帶來了可惡的魔法,」亞拉岡說:「他們有種會爆炸的火焰,靠著那火焰,他們輕易地炸開了城牆。就算他們攻不進洞穴中,也可以把守軍封死在裡面。唉,多說無益,我們還是仔細想想該怎麼守住號角堡才行。」

  「我被困在這牢籠中,」希優頓說:「如果我可以帶著部隊衝上戰場,或許可以身先士卒地享受那種置死生於度外的感覺,就這麼戰死沙場也比困守在此地好多了。」

  「在這裡,至少你是在驃騎國最堅強的要塞中,」亞拉岡說:「在這裡比在伊多拉斯,或甚至是登哈洛都要容易防守多了。」

  「據說號角堡從未被攻陷過,」希優頓說:「但我現在也不禁感到有些動搖,世事多變化,一度強勝的國家可能在轉眼間崩潰,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任何建築,能夠抵禦這種狂暴的攻勢和無邊無際的仇恨?如果我早知道艾辛格的勢力已經如此坐大,或許我就不敢這麼狂妄地上戰場,就算有甘道夫的所有魔法在背後支持也一樣。他的建議現在看起來並沒有白天時那麼的妥當!」

  「在大勢底定之前,不要輕率評斷甘道夫的忠告,王上,」亞拉岡說。

  「不久一切就會結束了,」國王說:「但我可不願意像是只鼠輩一樣被困在這牢籠中。雪鬃和哈蘇風以及禁衛軍的座騎都在內院里,只要天一亮,我就會下令部屬吹起聖盔谷的迎戰號角,親自策馬出陣。亞拉岡,你願意和我一起上戰場嗎?或許我們可以殺出一條血路來,或至少來上一場可歌可泣的戰鬥──希望到時還會有人活下來,記載我們的事迹。」

  「這是我的榮幸!」亞拉岡說。

  他向國王告退,回到城牆上,把握每一個機會激勵守軍,哪裡戰況最激烈,他就奮不顧身地前去支持,勒苟拉斯和他一同冒險犯難。城下不停爆炸的火焰一次又一次撼動城牆,敵方又丟出了許多抓勾和攻城梯;半獸人一次又一次的意圖衝進城內,而守軍也一次次將他們擊退。

  最後,亞拉岡站在城門上,不顧敵方的箭雨,看著東方天空逐漸泛白。然後,他舉起右手,對著敵人伸出掌心,示意對方要談判。

  半獸人們歡聲雷動。「下來!下來!」他們大喊著:「如果你想要和談,快下來!把你們的國王帶出來!我們可是善戰的強獸人;如果他不來,我們就會把他抓下來!把你們懦弱的國王帶出來吧!」

  「國王愛來就來,愛走就走,」亞拉岡說。

  「那你在這邊幹什麼?」他們回答:「你為什麼看著這個方向?你想要親眼看見我們壯盛的軍容嗎?我們可是驍勇的的強獸人啊。」

  「我想要看看黎明的景色。」亞拉岡說。

  「黎明又怎麼樣?」他們輕蔑地回答:「我們是強獸人,不管白天黑夜、風霜雨雪,我們都不會停止戰鬥,黎明又算是哪根蔥?」

  「沒有人知道嶄新的一天會帶來些什麼,」亞拉岡說:「你們最好趕快撤退,免得必須面對厄運。」

  「你不下來,我們就把你射下來,」他們大吼著:「這根本不是什麼和談,你根本無話可說。」

  「我還有幾句話要說,」亞拉岡不為所動地回答:「號角堡從來沒被敵人攻陷過,趕快撤退,否則我們將會把你們趕盡殺絕,沒有人可以活著回去向北方的主人回報軍情,你們還不知道自己正面對著末日。」

  亞拉岡身上散發出舉世無匹的王者之氣,讓地面上的野人停下動作,不安地回頭看著山谷的入口,有些甚至抬頭看著天空。但半獸人們則是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亞拉岡從高牆一躍而下,身後的箭矢如雨激射。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和刺眼的火光爆射,亞拉岡之前所站立的地方,一瞬間在濃煙中崩塌了下來,城門底下的防禦工事似乎受到閃電擊打一般地崩潰了。亞拉岡狂奔向國王所在的高塔,

  但是,就在大門被攻陷、半獸人們狂吼著準備衝鋒時,他們的身後忽然響起了低語的聲音,彷彿是遠方的和風帶來了不祥的預兆。號角岩上的半獸人聽見這聲音,不禁轉頭回顧;就在那時,從要塞中的高塔響起了聖盔谷的迎戰號角。

  所有聽見這聲音的人都不禁渾身顫抖,許多半獸人伏倒在地,用爪子捂住耳朵。從聖盔谷中傳來了不斷的迴響,一聲接一聲,彷彿每座山峰上都有一名號手回應這呼喚。守軍們專註地傾聽著,號角聲不停地在山谷中迴響,不但沒有減弱,更顯得越來越狂野奔放、越來越高昂振奮。

  「聖盔!聖盔!」驃騎們大喊著:「古代的勇士復生了,將協助希優頓王打勝仗!」

  國王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出現了,他的馬匹潔白勝雪、盾牌金黃耀眼、長槍無比銳利,他的右邊是伊蘭迪爾的子嗣亞拉岡,身後則是伊歐皇室的禁衛軍。曙光劃破天際,夜色悄然消退。

  「驃騎們,沖啊!」一聲大吼,所有的馬隊全都朝敵人衝鋒。他們衝出了倒塌的大門,一路所向披靡,像是狂風吹過草原一般席捲過艾辛格的部隊。在聖盔谷中則是傳來之前倖存者的回應,他們從洞穴中殺出,趕走了流連在該處的敵人。號角岩所有殘存的守軍全都一涌而出,震耳的號角聲依舊在山丘中不停地四處迴響。

  國王帶領著禁衛軍奮勇衝殺,敵人的統帥和軍官,不是死於長槍之下就是四散奔逃,沒有任何的半獸人或是人類可以阻擋他們的攻勢。驃騎不停地追趕,敵人沒命的奔逃,艾辛格的部隊潰不成軍──黎明的確給他們帶來了意想不到的致命打擊。

  希優頓王就這樣,一路從聖盔之門衝殺到聖盔渠,部隊在那邊停了下來,天色越來越明亮。陽光開始從東方的山丘後一道道的躍出,反射在他們的槍尖上。但他們只能沉默不語地坐在馬上,目瞪口呆望著深溪谷的景象。大地的容貌已經完全改變了,原先那裡是一塊傾斜的大草原,現在卻出現了一座森林。這些樹木沉默地矗立在草原上,糾纏的枝丫間幾乎沒有任何的空隙,它們扭曲的根部深深鑽入土壤中,森林中則是漆黑一片。在聖盔渠和這座無名的森林之間,只有不到一哩的空隙,薩魯曼引以為豪的大軍就被困在該處,因為驃騎的威力加上恐怖的樹林而無法動彈。他們沒命地奔逃,卻被困在深溪谷中;他們徒勞無功地攀爬著峭壁,想要逃開這困局,卻只是白費力氣;而他們真正的致命一擊,則是從西方出現了。一名穿著白袍的騎士,在刺眼的陽光下突然出現在山坡上,號角聲再度從山下響起,一千名手握鋼劍的步兵從他身後出現。在他們的隊伍中有一名高大強悍的戰士,他握著紅色的盾牌,當他來到谷口時,他舉起一隻巨大的黑色號角,湊到唇邊吹響——

  ※※※

  「鄂肯布蘭德駕到!」驃騎們歡欣鼓舞地大喊:「鄂肯布蘭德!」

  「還有白騎士!」亞拉岡大喊道:「甘道夫又回來了!」

  「米斯蘭達!米斯蘭達!」勒苟拉斯說:「這可真是奇蹟!快來!我要在魔法消失之前,看看這座森林。」

  艾辛格的部隊倉皇狼狽地四處碰壁,偏偏每個方向都是死路。高塔中又再度響起號角聲,國王領著驃騎沿著聖盔渠的開口沖了出來,西谷的領主鄂肯布蘭德也帶兵從山坡上衝下來;而影疾則以飛快的速度沖向山谷,白騎士的出現讓他們恐懼得快要發狂,野人們趴在地上不敢動彈,半獸人狂叫著丟下武器只管逃命。他們像是被強風吹散的黑煙一般四散奔竄,在走投無路之下,他們只得哭喊著沖入森林的陰影中,再也沒人活著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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