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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⑥章

所屬書籍: 七根凶簡

時間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錢。

搞裝修的師傅已經在丈量門窗尺寸了,拿著粉筆在地上畫間距,鄭伯覺得自己效率真高,趕得上改*革*開*放之初的深圳速度了。

他心情大好,透過落地大玻璃窗看外頭漸漸熱鬧的街道。

咦,那個走過來的,是……羅小刀?

鄭伯大為欣慰:居然知道過來幫忙,真是孺子可教……

然後,他目送著,目送著……

羅韌進了奩艷。

***

連殊正拈了擦銀布,沾著海棠香粉,擦拭一個新收來的護甲戒套。

和清宮女人用的長長的戒套不同,這一個已經簡化很多,銀質的做成指甲形狀的蓋面,上頭刻著一莖輕荷,套在指端的環巧妙的做成蓮莖的延伸,帶上之後,顯得手指尤為纖長白皙。

她帶了戒套去取邊上的天青色瓷杯,戒面與杯身相碰,美妙的輕音。

覺得整個人都不同了。

就在這當兒,羅韌推門進來。

沒想到他會再來,連殊先是一怔,緊接著又是一慌,手指下意識掩到衣袖裡:如果沒記錯的話,羅韌似乎不大喜歡這種閨房珍巧的調調。

末了,心頭升起澹澹的嗔喜。

原來你還會再來的。

羅韌向著多寶格上看過去,那個泥人還在,格子里專門有射燈,打亮泥人的周身,像是紅毯上的鎂光燈。

他直接取下了看。

連殊過來,並不著急開口,等他看得差不多了,才柔聲介紹這物件的來歷:「這個,叫掃晴娘。」

羅韌沒聽過:「這個有什麼寓意?」

「起自漢朝的時候,民間用來祈禱雨止天晴,一般的形象就是婦人拿著個掃帚,掃走了雨神,迎來晴天,通俗上就叫掃晴娘,在北方,陝西漢中一帶,把她叫掃天婆。」

「各地都有嗎?」

「一般都有,最常見的是剪紙,掛在屋檐下頭。其實國外也有,像日本晴天娃娃,外形不同,寓意都是一樣的。」

她指了那個泥人給羅韌看:「這個,就更具體些,右手拿著掃帚,掃晴。左胳膊上挎了個包袱,包袱里包的是土,因為土克水。又挎著籃子,籃子里是祈願者孝敬她的米——麻煩人家掃晴,總得給些報酬的。」

「哪還有賣的嗎?」

連殊的臉上有一掠而過的自得:「沒有,我這裡大多都是孤品,獨一件。」

「那你是在哪看到的這個,或者收到的這個?」

連殊看了羅韌一眼,好一會沒再說話,過了會拿出錦盒,幫羅韌把掃晴娘包裝起來:「我只是網上搜到,覺得描述的可愛,所以自己彷著做了,刷卡還是……」

羅韌掏出錢包,直接從其中一個隔層抽了一疊錢放在櫃面上,拿了錦盒跟她道別:「謝謝。」

連殊半天沒回過神來,她數了數那疊鈔票,不多不少,12張。

也就是說,羅韌在來之前,已經備好了錢,就是奔著這個掃晴娘來的?

連殊有點失望,她目送著羅韌離開,看到他原本是要走,驀地停頓了一下,轉身走進了對面的店面。

***

木代足足坐了一天的車,近半夜的時候才到炎紅砂家,草草洗漱了之後,困的倒床就睡。

炎紅砂卻被炎老頭叫了去,不知道吩咐些什麼,很晚才回來。

睡的死沉死沉的時候,被炎紅砂晃醒:「木代,起來了,要走了。」

天亮了嗎?木代覺得自己醒不過來,她頗為痛苦的翻身,抽出手機看。

凌晨三點半。

她說:「炎紅砂,我非得把你殺了不可。」

炎紅砂跪在床上,雙手合十給她作揖:「不賴我,爺爺的規矩,說是一定要起的比雞早,這樣這一趟才能避開耳目,保密又順利。」

木代面無表情:「那加工資。」

「好的好的好的。」炎紅砂點頭如搗蒜。

「把我衣服拿來。」

炎紅砂趕緊赤著腳下床,抱了木代的衣服顛兒顛兒跑過來。

木代嘆了口氣起來,慢騰騰穿衣服,穿到一半時悵然:「我要想辦法早點嫁給羅韌,這樣有人養著,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那是那是那是。」炎紅砂心存愧疚,木代說什麼她都贊同。

哪曉得木代想了想又改口:「不行,女人嘛,還是要獨立自強的,不能依賴別人,靠不住的。」

炎紅砂說:「對的對的對的。」

***

早飯是白粥饅頭鹹菜,可真不像豪宅風格。

炎紅砂給木代解釋說,這一路都得這樣,吃的東西不能有肉,因為肉就意味著見血有死殺,不吉利。

路上如果遇到要飯的,一定要給錢,因為你是靠天吃飯,憑白得來的東西,一定要施捨點在命硬的人身上。

身上不要帶任何金銀珠寶的首飾,因為你得「窮」,一窮二白,才好去取……

木代心裡咯噔一聲,伸手撫住了胸口,隔著衣服,她摸到口哨上的那顆珍珠。

炎紅砂看出來了,她湊近木代:「別理我爺爺,他也是煳弄人裝樣子,他哪窮了?」

又說:「到時候,晚上,我們偷偷熘出去吃肉去。」

木代的心裡登時就踏實了。

***

去四寨,路程頗為兜轉,先從昆明飛貴陽,又從貴陽飛黔南荔波。

到荔波時已經是下午,為了緊趕行程,幾個人去客運站找包車,炎老頭一把年紀,炎紅砂又萬事不懂的,侃價比價這種事,只能木代來。

她被好幾個包車司機圍在中間,聽著半生半熟的普通話,自己心裡都有點忐忑,卻要故作老練。

——「你開幾年車了?平路還是山路?」

——「這個報價,包餐食嗎?油費怎麼攤?」

——「我們去了,當然也得回來。待幾天再看,要是回來,也可能坐你的車的……」

好不容易敲定一家,司機把木代她們送到定好的酒店,約好了第二天一早來接。

進房的時候,木代看到客房打掃的服務員,心念一動,借著跟她隨意聊天的機會,打聽了一下這頭的包車行情,綜合比對下來,她選的這個,性價比還挺高。

木代覺得自己怪能幹的。

晚上躺在床上給羅韌打電話,她重點渲染了這事,羅韌聽完之後,點評說:「嗯。」

「嗯」是什麼意思?

木代不滿意,嘟嚷說:「都不誇我一下。」

羅韌在那頭笑,頓了頓說:「我估摸著你們到了四寨之後,還是要換車的。」

不錯,采寶的具體地點,炎老頭只肯說到「四寨」,下頭再怎麼問他都三緘其口,連炎紅砂都套不出話。

「到時候,你注意路線,有地標的話發給我。」

木代心裡咯噔一聲:「為什麼?」

她自己想到了:「羅韌,你也要跟著嗎?這樣不好。」

說到著急的地方,翻了個身,變躺為趴。

「炎老頭對這事神神秘秘的,唯恐多了人知道,到時候你開輛車在後頭跟著,他的臉得多黑啊。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我肯定會事事小心……」

她保證了好多,羅韌沒打斷她,一直聽完,然後問:「你想我去嗎?」

木代不說話了。

真會說話。

「你想我去嗎?」

五個字,像小金箭似的,倏地釘在她心上,酥酥痒痒,箭的尾羽還顫悠悠地晃著。

她拿手指搓捻著身下的被子邊角,吞吞吐吐:「想啊。」

羅韌笑起來,頓了頓說:「自己要小心一點,第三根凶簡,可能就在四寨附近。」

凶簡?

木代一下子清醒了,這些天,她幾乎把這回事給忘了。

她結結巴巴:「怎……怎麼又出現了呢?」

***

羅韌把掃晴娘的照片發到微信群里。

他在網上查找過關於掃晴娘的信息,連殊說的大致沒錯,掃晴娘大多是手揮掃帚的女人形象,以剪紙居多,也有紮成了小布偶的,依地域不同,式樣各有差異。

沒有找到跟手頭的這個一模一樣的,不過也不奇怪,因為有篇文章介紹說,也有人對掃晴娘的形象做個性化的自由想像和加工。

一石激起千層浪。

曹嚴華怯怯問了句:「如果我們不理會呢?會怎麼樣?」

自五珠村歸來,好不容易過上了正常日子,聘婷身體漸好,一萬三父親的骨灰也終於入土為安,飯館裝修的如火如荼……

樣樣都是好事,實在不想再蹚這趟渾水。

這種心情可以理解。

羅韌把那幅一字排開的對比圖發了過去。

一萬三最先看出端倪:「變淺了?還有,鳳凰的頭的位置好像不一樣了。」

羅韌簡要把事情說了一下,又說:「我現在擔心一件事,如果這魚缸里,這隻鳳凰的顏色越來越淺,到最後,會怎麼樣?」

木代捧著手機看羅韌發過來的話,一時有些怔愣。

鳳凰的顏色,似乎代表了鳳凰鸞扣對凶簡的鉗制,如果顏色越來越淺,是不是表明,凶簡會再次掙脫鉗制呢?

這樣的話,第一個倒霉的就是聘婷吧。

一萬三也想到這一點了:「感覺上,如果曾經被附身的人沒有死的話,凶簡會重新找上她——不過,它不至於再去騷*擾我爸的骨灰吧?」

沒人回答。

因為這個時候,消息提示,有一個新人被邀請進了群。

——羅韌邀請「沐浴在朋友關愛中的棍」加入了群聊。

——「沐浴在朋友關愛中的棍」與群里其它人都不是微信朋友關係,請注意隱私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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