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峰迴路轉

三天後。
秦嶺出院了，他給自己量了量體重，整整長了十五斤，看來醫院的伙食不錯，他笑著打趣。在出院的時候，門口圍滿了迎接他的戰友、群眾，以及媒體的記者，秦嶺在不停閃爍的鎂光燈下，一臉正氣地在胖媳婦地攙扶下走進了愛民路派出所的警車，來迎接他的是派出所的政委聞章。
武樹因為在偵辦王磊涉毒的案件中被查實存在刑訊逼供、指供誘供等嚴重違紀問題，被分局停職處理，不但填補刑警隊長空缺的夢想破滅了，而且所長的職位也將不保。被免職後，武樹被下放到了那個曾經用來威脅秦嶺的抱著大槍車裡睡的基層崗位，但名聲卻依然不減。誰都忘不了有這麼一個所長，在同一個月拿到了優秀派出所的稱號，但隨即又被拿下了。
秦嶺又擺了幾個POSE，就揮手離開，走的時候真對這待遇還有些意猶未盡、戀戀不捨。但媒體記者們都非常現實，轉頭又奔了醫院的另一個病房。在那個病房裡，又出了一個本市警界的英雄人物，那海濤。
章鵬牽著邱阡的手，拿著十分誇張的兩大袋補品，晃晃悠悠地走進了病房。一看裡面堆滿了人，都眾星捧月一樣團團圍著那海濤，擠都擠不進去，就退了出來。這時，李亞男走了出來。
「怎麼著？大俠好點了沒有啊？」章鵬晃搖著胳膊問。
「好多了，讓你別來。」李亞男瞥了章鵬一眼。「他現在需要的就是休息，整天這裡人都烏泱烏泱的，那海濤都睡不了一個整覺。」李亞男一臉不快，一副標準女刑警的樣子。
「是啊，操……」章鵬做著廣播體操，一身得瑟。「我看啊，這來的人啊，不少都是帶著心眼來的。」章鵬指了指那邊一個小姑娘。「你看見沒有，就那姑娘，上次秦嶺住院的時候就來過，然後愣是拽著秦嶺一通拍照，回去往網上一發，說自己整天在照顧英雄，靠，這不又來了。」
「什麼，還有這事！」李亞男火了，她一點不含糊，猛地轉身而去。「哎，你幹嘛呢！不許拍不許拍！都給我出去！病人需要休息！」李亞男高聲斷喝。
邱阡一縮頭。「唉呀媽呀，你們這個女同學可真厲害！」邱阡吐了吐舌頭。
「嘿嘿，那是。」章鵬一臉壞笑。「哪有我媳婦溫柔啊，是不是。」章鵬說著樓了一把邱阡。
「去死！」邱阡一把推開章鵬，笑了起來。「我啊，就是一不留神，鮮花插在牛糞上了！」邱阡說。
「哎！這你還說對了，這鮮花啊就得插在牛糞上！就牛糞多有營養啊，鮮花要是插在鮮花，那誰滋潤誰啊。」章鵬一臉壞笑，一點沒警察的樣子。
林楠默默地在看守所門前等待，隨著那兩扇巨大的鐵門緩緩打開，林家棟走了出來。
林楠抬頭望去，林家棟顯然蒼老了許多，鬍子茬布滿了臉頰，頭髮也花白了不少。「爸……」林楠快步走上前去。「您受苦了。」林楠帶著哭腔。
「呵呵，傻孩子。」林家棟摸了摸林楠的頭。「沒事，沒事，咱們回家。」林家棟笑了笑。
「林老先生，實在是對不起，這是我們工作的失誤，讓您受苦了。」那局走了過來，伸出了手。
「沒事，我兒子就是警察，我當然理解你們的工作。」林家棟也握住了那局的手。「如果不是你們認真細緻的工作，就不可能還我一個清白，作為東易茂盛的財務總監，公司出了這麼大的問題，我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啊。」林家棟說
「恩，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經偵處的同志們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改日我們還會專門道歉。」那局坦誠地說。
經偵處的隊長走了過來。「林老先生，您現在所有的動產和不動產都已經被解封，銀行賬戶上的資金也被解凍了。林楠是個好警察，能在關鍵時刻分辨是非，您該為他感到自豪。」隊長說。
「恩，謝謝您，我當然相信自己的兒子是個好警察，那個……」林家康猶豫了一下。「那個……邱懷理現在……」林家康問。
「哦，邱懷理現在正在配合我們的工作。」隊長回答：「作為此案的關鍵證人，如果不是他為您作證，說出了實情，大概您現在還要繼續在裡面受苦。」
「哦，是這樣。」林家康點了點頭。「那他會受到刑事處罰嗎？」林家康問。
「恩，這個還要最後等待法院的審判，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邱懷理在此案中的行為較輕，應該尚不構成刑事處理的標準。」隊長說：「現在案件的情況我們已經查清了，東易茂盛公司的非法集資行為是單位犯罪，一切的犯罪行為都是由公司高層直接進行操縱的，為了避免您的反對和干預，他們找來錢志宇來接管您的職權，他只是一個傀儡和替罪羊。現在錢志宇已經到我們處投案自首了，並交待了所有的犯罪事實。現在由於東易茂盛公司已經構成了非法集資的單位犯罪，所以公司的日常運營已經停止，在股市上也被停牌。」
「哎……過眼雲煙，浮華淡盡皆是夢啊……」林家康嘆息。
林楠為父親打開車門，在告別眾人後，父子倆乘著那輛黑色的賓士車緩緩地行駛在路上。天空碧藍如戲，車窗外的世界明朗透徹，昨夜的大霧被秋風一掃而空，陽光灑在身上，讓人感到溫暖的。在立冬後的時節里，秋天昏黃的落葉都已枯萎、遠去，在人們的視線和記憶中成為了昨天。時間是把雙刃劍，既能讓人忘記痛苦的過去，又能讓人淡漠快樂的往昔，一切的生命在時間面前，只不過是稍縱即逝的過程而已，而我們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把這些過程記錄下來，寫成故事，以告訴後人，這生命中的喜與悲、樂與痛、獲得與失去、甚至是生與死，都要有愛來貫穿，都要有愛來融合，如果我們失去愛，這生命將失去意義。
林楠與父親坐在一起，右手緊緊握著父親的左手，父子二人許久未有如此的親密了。林楠拿出手機，看著剛才收到的幾條簡訊。裡面出現了「雪娟」的名字。
「祝你幸福。」短短的四個字，林楠卻默讀了幾遍。「誰啊？有事？」林家康看林楠表情變化，關切地問。
「呵呵，沒事，爸。」林楠對父親笑了笑說：「一個朋友發來的信息。」這時電話響了起來，林楠一看，是雪晨的來電。
「喂，你好……」林楠接通，語氣客氣。
「林楠！你乾的好事！」電話那頭傳出了雪晨的責怪。「啊？怎麼了？」林楠詫異。
「你快去找我姐姐吧，她剛和她男朋友吵完架，現在不知道去哪裡了！」雪晨大呼小叫。
「什麼？找不到雪晨了？」林楠大驚。
「是雪娟！你是不是從頭到尾都沒分清我們啊！」雪晨在那邊大聲糾正。「啊，對不起。」林楠頓覺失言。「那，雪娟現在在哪裡呢？」林楠問。
「我哪裡知道，你快去找啊！要不是因為你，他們也不會吵架，你是不是抱過我姐姐？那全讓她男朋友小嚴看見了！」雪晨氣憤。
「啊……」林楠語塞。「好，我馬上去找！」林楠認真地回答。
「林楠……」雪晨欲言又止。「你喜歡過我嗎？從開始到現在？」雪晨問。「我……」林楠欲言又止。
「恩，我知道了，你一直是把我當成姐姐的影子。」雪晨語氣落寞。「好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從今後你會在我的世界裡消失，我還會做個快樂的公主！」雪晨故作輕鬆。「但是林楠，我一定不能欺負我姐姐。我看的出，她對你的感覺。」雪晨說。林楠愣住了，不知該怎麼回答。
「好了好了，找到她是當務之急，先別刪了我的電話號碼，找到她之後馬上告訴我！」雪晨說著掛斷了電話。
林楠沉默了。
林家康看著兒子，明白了一切。「停車。」林家康對司機說。「去吧，別耽誤時間了。」林家康拍了拍林楠的肩膀。
「爸……我……」林楠猶豫。
「去吧，幹事別總猶豫不決的，想做的事情就馬上去做，認定的道理就一定要堅持，別管別人怎麼看你，也別拿別人的認可當做衡量自己成敗的標準，找到屬於自己的生活和幸福才是人生真正的價值。」林家康說。
「恩，我懂了。」林楠點頭。
他迅速地拉開車門，打了一輛計程車，他撥打著羅雪娟的電話，發現對方已經是關機狀態。林楠默默地輸入著簡訊，發了出去，他知道，只要羅雪娟打開手機，便會收到這幾個字。
計程車在深灰色的城市道路上疾馳，路旁的景色不斷變換，駛過昏黃茂密的草場，駛過整齊筆挺的白樺林、駛過光禿禿的山崗和坡地、駛過稀疏的牧場和村落。而就在不遠處的地方還有著一片松柏林，它雖然還未進入視線，卻在不斷地臨近著，只要能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哪怕峰迴路轉，也一定能看到這片蒼白冬日中的難得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