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別拿人當人，別拿事當事
蔣曉峰看武樹交來的筆錄，就不僅皺起了眉頭。
犯罪嫌疑人王磊的口供規整，重點突出、簡明扼要，一看就是老手製作的筆錄，之所以說是老手製作的筆錄，就是上面所問的內容，絕對是該問的問，不該問的一律迴避。經王磊供述，他就是在押犯罪嫌疑人田超所販賣毒品的來源，也就是「上家」，而且毒品交易也不止一兩次，但是再往下就沒有什麼細節了。也就是說，除了王磊承認向田超供毒以外，其他的細節內容他都「想不起來了」。
這「想不起來了」是一般搞審訊時最無奈的「堵口」辦法，所謂「堵口」就是說在訊問犯罪嫌疑人時，遇到某些情況他說不清或者是不肯說，但又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的時候，就用諸如「想不起來了」、「忘記了」等借口將這個問題封堵死，以在移送檢察院提起公訴時，不會將某些問題「敞著口子」送過去。也就是說，一個成熟的審訊者，除了要盡全力搜集證據，以證明犯罪嫌疑人犯罪事實之外，還要學會重點突出，將不必要又查不實的問題「堵口」，這樣才能既使證據鏈條清晰可見，又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而此時王磊的供述，就是這種典型的「堵口」方法，裡面王磊除了承認主線犯罪之外，再無其他。蔣曉峰雖然年輕，但也畢竟幹了幾年預審，他覺得蹊蹺，準備重新好好提審王磊。
林楠看那海濤來了，便準備起身，那海濤忙走過去，示意林楠繼續趟著。「今天感覺怎麼樣了？楠子。」那海濤關切地問。
「嗨，沒事了，就是不知道該做什麼，怎麼辦。」林楠苦笑。是啊，此時的他已經被經偵處變相地剝奪了辦案權，同時作為警察，他也必須要迴避現在這個關乎家庭命運的案件，他能做什麼？能怎麼辦？
「恩……」那海濤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楠子，現在那個案子還由我審，在不違反紀律的前提下，我可以跟你說說進展。」那海濤說。
「沒事。」林楠擺擺手。「海濤，咱是這麼多年的兄弟了，這案子放在你手裡我放心，我知道你的工作能力，更相信你的人品，我父親的案子放在你手裡辦理，相信會有一個公正的結果。」林楠與那海濤四目相對。
「你放心吧。」那海濤深深地點頭。「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從情感上講，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的父親也就是我的父親，但從法律上講，過了這條界線，就沒有任何親情或友情可供商榷。」那海濤認真地說：「現在你父親的案子里有一個關鍵證人，我正在找，憑我的直覺，這個案子到了現在這種狀態，有些走偏。」
「走偏？什麼意思？」林楠疑惑。「你是說，我父親是被冤枉的？」
「現在還不好下結論。」那海濤想了想說：「但我覺得，涉案中的許多證言，都似乎被人為做過了，或者說某些關鍵的證據像是被調整過的，但我還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我正在努力。」那海濤目光堅定。「楠子，你放心，這個案子我一定盡全力做到公正，如果你父親是冤枉的，我一定會找到幕後的真兇，繩之以法，但是……」那海濤的話有拐點。
「恩，不必多說，沒有但是……」林楠說：「但是前面的話是你的原則，但是後面的話是你的猶豫，不要猶豫，按著原則辦下去吧。我能幫你做些什麼嗎？」林楠問。
「你……」那海濤猶豫了一下。「仍然是什麼都不用做，也什麼都不能做。但是，楠子，我覺得，你也不能再這樣逃避下去了。」那海濤說：「如果你身體恢復了，我覺得，你應該重返工作崗位。」
「你是說，我應該回到單位？」林楠抬頭問。
「對，如果你的病好了，我覺得你應該回到工作崗位，雖然這件案子你是需要迴避的，但畢竟還會有其他的案件需要你。揇子，你是一個警察，一個搞經偵的警察。」那海濤鼓勵林楠。「還記得嗎？你總說自己是警察中的白領。」
「恩……你說的對……」林楠轉頭看著窗外。「別拿人當人，別拿事當事，我還是無法做到……」林楠嘆了口氣：「海濤，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了。」
雪娟和雪晨在美術學院的甬道上並肩走著。深秋把整個校園都染成了金色，腳踩在厚厚的落葉上，那感覺像漫步在海邊的沙灘，此時的秋色便是海，此時的金黃便是沙灘。
「姐，我決定了。」雪晨沉默了一會說：「我決定離開林楠。」
雪娟轉頭看著妹妹，似乎對這個答案早有預感，她嘆了口氣說：「雪晨，我覺得如果你喜歡他，還是不要輕言放棄，如果你要離開她是因為那次我……」雪娟欲言又止。
「不是。」雪晨搖頭。「我不是還在責怪那次事情，我只是明白了，林楠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身上。」雪晨說：「他的心還在別人那裡。」
雪晨的話讓雪娟一驚，她緊張地望著雪晨，生怕她即將說出的答案。
「姐……」雪晨轉頭看著雪娟。「他喜歡的不是我，是別的女孩。」雪晨一字一句地說。
雪娟愣在了那裡，無言以對，她真的不想再去欺騙自己在這世界上最親的妹妹了，但她害怕自己一旦承認林楠對自己的感情，妹妹會承受不起。「雪晨，對不起……」雪娟感到一陣酸澀。
「沒事，姐，我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用別的人勸。」雪晨不知道姐姐為什麼會情緒激動。「我上次探望林楠的時候，發現了還有另一個女孩在他的病床前，看樣子和他的關係不一般。」雪晨說。
雪娟一愣，發現雪晨說的竟然不是自己，心裡雖五味雜陳卻像逃過了一劫。「別的女孩？」雪娟不禁問。
「是，一個挺漂亮的女孩。」雪晨悵然若失。
雪娟看在眼裡，不知所措。林楠，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雪娟感到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