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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離地面一米的地方,浮動著粘稠而濃厚的白色霧氣,像是有生命般的流動著。草地泛出一種讓人感覺陰森的濕漉漉的墨綠。龐大的寂靜里,只有一種類似水滴的聲音,把氣氛襯托的毛骨悚然。當崇光再次睜開眼睛時,出現在自己視野里的,就是這樣的景色、

  窗帘拉開到兩邊,巨大的玻璃窗外,一個巨大的湖面,紋絲不動,像一面黑藍色的鏡子。高大的樹木倒映在裡面,像到插著的刺。

  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死了,直到回過頭來,看到頭頂懸掛的點滴瓶。

  自己應該是在上海最頂級的醫院裡,這個醫院以昂貴的醫療費用和奢侈的環境而聞名整個上海。特別是那一圈坐落在湖邊的獨立病房,說白了,那是10幾棟湖景別墅,有錢人用燒紙幣的速度,享受著醫療甚至僅僅是療養,那些穿金戴銀的老女人住進來僅僅是為了打肉毒桿菌或者做面部拉皮手術,並不是不常見。

  崇光轉過頭,看見坐在邊上的宮洺,冷漠的眼神,一臉蒼白的色澤,死氣沉沉的盯著自己,他的嘴唇薄的像一條鋒利的線,一動不動。

  崇光稍微把身體抬了起來,靠在床頭,清了清粘稠的喉嚨,有點沙啞地說:「如果別人路過我的窗口,看見你這張慘白的臉,會接的生病的人是你吧。」看宮洺沒有反應,於是自我嘲解的哈哈乾笑了兩聲。

  宮洺面無表情的揚了揚手中的醫生診斷書,問他:「什麼時候的事?」

  崇光無所謂的撇撇嘴,「蠻久了,反正差不多快死了吧,我想。」

  宮洺站起來,走出了病房,看也不再看他一眼。「那你怎麼不直接去死啊。」宮洺把門關上,丟下一句冷冰餅的話來。

  崇光轉頭看了看他留在茶几上剝好的橘子,抿了下嘴唇,抬起手擦掉了流出來的眼淚,笑了笑,低聲說「滾你媽的,」

  他拿起橘子吃了兩瓣之後,抬起手用力的砸到了牆上。雪白的牆上一灘黃色的汁液。

  走出了病房之後,宮洺拿出了手機打電話給KITTY,電話響了一聲就被迅速接了起來———每一次都是這樣,《ME》所有人都懷疑無論是睡覺還是洗澡甚至是和男人做愛的時候,KITTY都應該把手機抓在手裡,以便她可以隨時的在電話響起一聲之後像一台答錄機一樣的說出「你好,我是宮先生的助手」。事實上,她那水火不驚的生硬也確實經常被人當成答錄機。

  宮洺穿過幾個抱著病歷夾偷偷瞄她的護士之後,轉身走出醫院的大門,迎面是巨大而冰冷的湖面。他站在夜晚空曠的湖邊上,對電話說;”召開新聞發布會,公布崇光胃癌晚期的消息,同時讓選題部明天開會,我需要啟動關於他的胃癌的相關項目。」

  電話那邊一片寂靜,只剩下緩慢的呼吸聲。

  宮洺掛掉電話之前,補了一句;”在死之前,他應該營造出更大的商業價值。’

  他轉過身朝湖對岸的大門走去。

  戴白手套的司機一直等在黑色轎車邊上,宮洺徑直走過轎車,沒有停下來,他揮揮手,「你先回去,我走路就行,」

  當轎車消失在路的盡頭的時候,宮洺停了下來。

  他慢慢挖下腰,過了會兒,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

  頭頂巨大的黃色月亮,把流動著的光芒,均勻的塗抹在黑暗的茂密樹林里。

  剛剛登陸不久的颱風從頭頂卷過,像是掀起一陣海浪,想要遠的天邊轟鳴而去。巨大的聲嘲,帶走心臟跳動的雜音,留給黑夜下的世界一片光滑的寂靜。

  我,簡溪以及唐宛如慌亂的朝醫院走去,說實話,在接到顧里電話的時候,我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醞釀了一肚子關於安慰他的話,在他父親突然去世這個噩耗面前,顯得及其滑稽可笑。

  快要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隔著濃厚的月色,我像是看見了宮洺,雖然不能肯定前面內個坐在空曠馬路中間的背影就一定是他,但那件後背刺有法國馬車圖按的襯衣,在夜色里微微的顯露出來,那是我幫她在HERMES預定了三個月才拿到的,從法國運來的手工襯衣。

  我看了會兒,覺得自己應該是在發瘋;如果宮洺現在會突然莫名其妙的大老遠跑到這個位於深山裡的頂級醫院門口,坐在大馬路上裝深沉的話,那麼唐宛如就一定能夠熱淚盈眶的站在諾貝爾文學獎的頒獎禮堂上,激動的感謝著CCTV和MTV.

  簡溪拖過我的手,拉著我朝醫院裡面走,唐宛如虛弱的跟在我們身後,像一個飄忽的碩大幽靈,

  走廊的大理石及其奢華。

  我們沉默的走在一盞接一盞的燈光下,簡溪的眼睛籠罩在一片狹長的陰影里,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我抓著她的手悄悄地用力握了握,然而他沒有回過頭來,只是回應性的,更用力的抓緊了我的手。我們彼此都子昂是快要溺死的人一樣,抓緊了最後生存的希望。說實話,我和他,都被剛剛席捲了我們這一群人的那場風暴給衝垮了,如果我們是倖存者,那麼,我們同樣也遍體鱗傷。

  離南湘把紅酒優雅的從顧裡頭上淋下去僅僅過去了幾個小時,但我們卻覺得像是過去了十幾年。我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都緩慢了很多,蒼老得想是沒有力氣繼續支撐我破敗的生命。

  走廊地盡頭,顧里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她淡薄而清寡的眼神,和平時羞辱唐宛如的時候並沒有任何區別。他抬起手刷刷的簽名,看起來像在簽一份文件,當我們走近了的時候,看清了他剛剛簽完的是家屬的死亡確認書,藍色的列印表格上,他爸爸的照片看起來依然精神或說。記得上個月,我才在顧里家見過他,她甚至還優雅而得體的和我討論了關於英國作家DORISLESSING————最新一屆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的文字風格,他說他最喜歡他的那部《暴力的孩子們》。他喝著咖啡,平易近人的和我討論著在商業社會一文不值的嚴肅文學,一點都不像那個經常出現在上海財經雜誌上的風雲人物,而現在,他躺在離我十幾米外的冰冷的屍體冷凍櫃里。

  我走過去,伸開雙手,顧里也輕輕地回抱了我,甚至抬起手在我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像是再安慰我的樣子。他和我分開,然後朝我身後的簡溪和唐宛如點了點頭,甚至還得體的微笑了一下。

  我們做在走廊里的時候,他拿著手機在打電話,和律師討論著他爸爸是否有留下遺囑,遺囑的執行和她父親相關的財產。她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是啊,他永遠的是那個樣子。無論發生了什麼,都像是又一圈10厘米厚的真空地帶牢牢的包裹在她周圍,於我們這些悲歡離合的人隔離著,看起來完美無瑕。

  我們三個坐在一起,遠遠的看著他。

  那一刻,我覺得他離我們是那麼遙遠,我們像是被關在兩個不同的玻璃實驗室里,聽不見彼此的聲音,也無從知道對方的想法。我發現這麼多年過去,我像是從來都沒有了解過顧里。四個小時之前,當那些紅酒從他精緻的臉上淌下去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那是一張精心雕刻出來的面具,沒有感覺,也沒有情緒,一動不動僵硬微笑著,這也使得我在眼淚衝出眼眶的同時,不知帶是自己在同情南湘,還是在同情顧里————又或者,只在為我們友誼的這場葬禮,落下矯情的眼淚。

  過了一會兒,顧里的媽媽從另一個房間里走了出來,他依然穿著剛剛PARTY上的小禮服,脖子上那一大串珠寶重重的垂著,看上去像是要把她的脖子扯到地面上去—樣。她慢慢地走到顧裡面前,顧里也抬起頭望著他的母親,兩個人迅速的紅起了眼眶。我被這樣的沉默場景衝擊到了感官,在醫院冰冷的燈光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場悲傷的電影。在我眼淚剛剛湧起的時候,顧里的母親抬起手,掄圓了胳膊用力的摔了顧里一個耳光。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邊的唐宛如已經尖叫了起來,而簡溪兩大步衝過去,擋在了摔坐在地面上得顧裡面前,抓住了發瘋一樣撲過來的顧里媽。

  「你逼你爸死命妖參加你的生日會!你逼啊!你活活逼死了他!他不趕著回來,根本就不會心急火燎的開上高架去,現在他躺在那裡,你高興了?你得意了?」

  顧里站起來,吧剛剛被打散的頭髮攏好,對他媽說:「你再用力甩我兩個耳光好了,這樣爸爸就可以活過來,多好!來啊,用力打!」

  顧里媽被簡溪抓著,不動了,看上去想一個憔悴的老太婆,往日雍容華貴得形象被眼圈上擴散的黑色眼影和暈開的睫毛膏衝垮成碎片。他的皺紋突然全部翻湧再臉上。

  顧里冷笑了一聲:「你除了哭,除了鬧,除了打我,除了把你的眼淚和鼻涕莫在我爸僵硬蒼白的屍體上,你還能幹點什麼么?你50歲了。不是15歲,你一輩子都活在迪斯尼樂園裡么?」說完他轉身走了,看也沒再看他媽一眼。

  過了一會兒,顧里的媽媽從另一個房間里走了出來,他依然穿著剛剛PARTY上的小禮服,脖子上那一大串珠寶重重的垂著,看上去像是要把她的脖子扯到地面上去—樣。她慢慢地走到顧裡面前,顧里也抬起頭望著他的母親,兩個人迅速的紅起了眼眶。我被這樣的沉默場景衝擊到了感官,在醫院冰冷的燈光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場悲傷的電影。在我眼淚剛剛湧起的時候,顧里的母親抬起手,掄圓了胳膊用力的摔了顧里一個耳光。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邊的唐宛如已經尖叫了起來,而簡溪兩大步衝過去,擋在了摔坐在地面上得顧裡面前,抓住了發瘋一樣撲過來的顧里媽。

  「你逼你爸死命妖參加你的生日會!你逼啊!你活活逼死了他!他不趕著回來,根本就不會心急火燎的開上高架去,現在他躺在那裡,你高興了?你得意了?」

  顧里站起來,吧剛剛被打散的頭髮攏好,對他媽說:「你再用力甩我兩個耳光好了,這樣爸爸就可以活過來,多好!來啊,用力打!」

  顧里媽被簡溪抓著,不動了,看上去想一個憔悴的老太婆,往日雍容華貴得形象被眼圈上擴散的黑色眼影和暈開的睫毛膏衝垮成碎片。他的皺紋突然全部翻湧再臉上。

  顧里冷笑了一聲:「你除了哭,除了鬧,除了打我,除了把你的眼淚和鼻涕莫在我爸僵硬蒼白的屍體上,你還能幹點什麼么?你50歲了。不是15歲,你一輩子都活在迪斯尼樂園裡么?」說完他轉身走了,看也沒再看他媽一眼。

  我和簡溪,唐宛如走在顧里的後面,他一個人冷將而沉默的在前面快步的走,穿著還沒來得及換下來的幽藍色的禮服長裙,提著裙子的一角,像是一個敢去參加演講的女議員一樣沉著冷靜。我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他看上去完全不需要安慰。我看著他走在黑暗裡的背影。像是觀望著遙遠地平線上一面小小的被風吹亂的湖。

  我知道這其實來源於我骨子裡悲傷的文藝氣息,總是愛將生活中不如意的事情渲染放大的像是雨果筆下那個沐浴再灰色細雨里的巴黎。實際上,我清楚的知道,他的背影看上去非常完美,高跟鞋踩在湖邊的黃色亞麻石上像是電報機一樣嗒嗒嗒的響。

  快要走到出口的時候,顧里身子一歪,撲通一聲扎進了湖裡。他一動不動的往下沉,像是一具人體模型。我和唐宛如張開了口,喉嚨里卻發不出一絲聲音的時候。簡溪一猛子朝湖裡扎了下去。

  簡溪把顧里抱到岸邊的時候,我想是瘋子一樣的哭著跑過去踢他,「你他媽的嚇死了我了啊你!」罵完我蹲下來抱著她,死命的哭。唐宛如走過來,坐在我們邊上,跟著我們一起哭得很響。

  靠在我肩膀上的顧里,一動不動的望著天,兩隻眼睛像水球上被戳破的洞,往外淌水,眼淚在臉上,和那些冰冷的湖水混合在一起。

  而當我完全沉浸在這樣發泄班的分崩離析時,湖的對岸,那排高級病房裡,崇光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湖對岸哭得傷心欲絕的我們。

  他的雙眼像是冬天蓄滿水的黑色湖泊。湖邊一圈放肆燃燒的紅色楓林。

  他舉起手,對著湖邊的人們揮了揮,但是,我們卻沒有看見。

  後來,崇光告訴我,當時他覺得自己像是被隔絕在摸一個孤單的世界裡,萬籟俱靜,自己的聲音消失在某一個洞穴里。

  在我扶起顧里,準備送她回家的時候,我聽見湖對面那排獨立VIP病房裡,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起先覺得應該是錯覺,因為我不可能認識什麼人,可以高貴到住在那一排每日平均護理費700的高級病房裡。

  簡溪拍拍我的肩膀,我回過頭去,他的臉上依舊濕淋淋得,頭髮上的水順著臉頰兩邊留下來,他一邊擦著臉邊流下來得水,一邊指了指湖的對面,對我說:「有人叫你。」

  我抬起頭,對面落地窗前的人影有些眼熟,直到對方喊起來:「我是崇光。」

  世界像是被誰的大手用力的捏變了形,湖泊大海,山脈森森,一瞬間都積壓到了一起。

  聽見洪水四處泛濫的聲音,也可以聽見森林咔嚓咔嚓折斷的聲音。

  我走進崇光病房的時候,他正站在落地窗強打電話,他抬起頭看看推門進來的我,臉上微笑著,熱情的招呼我進去。

  他掛了電話,轉身跳到床上,報了個枕頭在懷裡,歡天喜地的對我說:「剛剛是KITTY的電話,沒想到會看見你哦,你怎麼在這裡啊,朋友生病了」

  我本來消沉的心情,被他這麼一問,就更加的消沉。

  我坐到崇光床邊的凳子上,擦了擦掉下來的眼淚,開始講顧里的事情,其實我也不知道要從何講起,我胡亂的講著顧里的生日,顧里的父親出了車禍,我的男朋友有了別的女孩子,我的好朋友南湘潑了我另外一個好朋友顧里一身的紅酒,因為他和他的男朋友上床了。我想一個喝醉酒的人一樣,說話亂七八糟,還間或的停下來小聲的哭兩聲,整個過程里,崇光特別的耐心,睜著他好看而迷人的大眼睛望著我,像一個年輕的神父再聽前面人的告解般安靜而又溫柔。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她講起這些,講起最近自己身邊發生的一團亂麻般的生活。可能是他身上有一種讓人忍不住親近的氣質,或者一種讓人信任的吸引力——儘管大多數時候,我都會把他和「不靠譜」畫上等號,特別是每個月催他稿子的時候。

  當我哭哭啼啼的講完這一切,才突然想起來問他為什麼也在這裡。

  崇光把抱著的枕頭拿起來放到腦袋後面,輕輕的笑著,半眯起眼睛對我說:「胃癌啊,我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吧。」

  我從哭泣里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像是在路上突然被不認識上的人甩了個耳光一樣目瞪口呆。

  我看著面前的崇光,英俊的臉,年輕的身體,濃黑的眉毛,看起來像古代那些風流倜儻的書生秀才。就算拿著他床頭的病例,我也難以相信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

  他苦笑了下,沒有說什麼,從旁邊的包里翻出白色的iPod,對我招招手,說:『來,我給你聽首歌。」

  我趴在崇光的床邊上,戴上耳機,他就往床邊挪了挪,拍拍身邊的位置,說::「到床上來吧,」我剛想要罵他「不知羞恥,陌生男女怎麼能共躺一張床的時候」看見他特別真誠的臉,沒有任何猥褻的表情,像一朵潔白的雲。我突然為自己的這些想法感到很羞愧。

  我窩再崇光白色的病床上,耳朵里是他現在正播放的那首歌,簡單緩慢的旋律,只有簡單的吉他伴奏,一個溫暖而有些沙啞的女聲,唱著古英文的歌詞。身邊是崇光身上年輕男孩子的香味,不像是宮洺身上那種經過法國香薰師門精心調配的各種香水味。雖然每次經過宮洺身邊的時候,都會有一瞬間靈魂出竅而忘記自己要說什麼。但崇光身上的,更像是我在高中時代站在球場邊上時,聞到的那些年輕男孩子身上傳來的朝氣蓬勃的味道。

  夏天裡茂盛的樹木清香,

  曬在陽光下的白色被單,暖烘烘的香味。

  當我想到身邊這樣一個年輕的生命就要消失不見的時候,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高級病房的床墊和被子,甚至比我家裡的還要高級,我現在軟綿綿的白色裡面,聽著悲傷的音樂。呼吸著周圍充滿消毒水味道的殘酷空氣,依偎著身邊這個我並不了解卻感覺格外貼近的男孩子,哭個不停,她的手輕輕地在我們共同蓋著的被子上隨著音樂打拍子,手指修長而又乾淨,就像是輕輕地敲打在我的心放上。

  而當我完全沉浸在這樣的悲傷中時,我並不知道,窗外的簡溪,正在黑暗裡,默默地看著我和崇光。她的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裡,在湖的對面,沉默的望著我。

  崇光在我旁邊,他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面前的那面空白的牆。他用低沉的聲音說:「林蕭,你一定要告訴宮洺,我的葬禮一定要用這首歌做背景音樂。」

  「宮洺?」我轉過頭,望著崇光。

  「恩」崇光點點頭,轉過來,用它紅紅的眼睛看著我,說:「他是我哥哥。」

  再去看崇光之前,顧里和唐宛如已經先走了,簡溪說他在外面等我。而現在,我找不到他。

  我摸出手機打他的電話,聽到「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一個人走在凌晨的大街上,身邊是不斷被風捲起來的報紙。他們都是下午才剛剛面世的晚報,不過倦容的白領們再3分鐘之內閱讀完後,就隨手把它扔在了大街上。

  現在我覺得自己也像是一份被扔掉的報紙。

  在這個晚上之前,無論發生多麼沮喪或者悲痛的事情,比如我奶奶腦溢血搶救無效,死在了去醫院的路上,或者電腦又中了該死的病毒,我都可以肆無忌憚的找到尅依賴的人,沖他們發泄我的怒氣,或者我的悲哀。比如簡溪,比如顧里,比如南湘,哪怕是唐宛如,都可以用她自身的力量,讓我感覺到「其實我也不是很慘,看看她……」。而現在,我不敢找他們任何一個人。

  或者說,我覺得自己失去了他們。

  像一個恐怖的怪獸突然襲擊了上海,他張開口,把簡溪,顧里,南湘,一個個吞進了他黑暗的肚子里,把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仍在大街上。我甚至想要對他吶喊:「你為什麼不把我一起吃了!」

  而當我正在想著要不要去顧里家陪她度過這個難熬的晚上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我以為是簡溪,結果翻開手機,看見顧源得名字顯示在屏幕上。

  我掛了手機之後,抬起手,用盡丹田的力量超一輛正在企圖飛速衝過我身邊的計程車大吼了一聲。

  在我坐進了車裡,告訴了司機去浦東,以及顧源家那個不需要地址,只需報出名字,全上海所有司機就都知道在哪的小區之後,司機回過頭來,說:「姑娘,你剛剛那個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要衝過來撞死在我車上,哦呦,幫幫忙哦!」

  我看著司機如釋重負的臉,一句「我剛剛確實有點想」沒有說出了口,忍住了。

  電話里顧源說他父母都不在家,問我可不可以過去找他,他有些是想和我談談。

  被小區們口的保安足足盤問了10分鐘之後,我終於進了內個大門。

  站在顧源家門口按門鈴,過了一會兒。門開了,我抬起頭,一動不動,過了一分鐘後,我依然難以壓制自己的心情,想要撞死在大門上,門後面是穿著運動短褲赤裸這上身的neil,笑眯眯的沖我打招呼,「林蕭,顧源在洗澡,快進來。』

  儘管兩個多月前,我在崇光家遭遇了幾乎一摸一樣的場景,但當時,我看見衣冠楚楚的冰山宮洺和(幾乎)赤身裸體的崇光,腦海里翻騰的是無盡的喜悅和刺激(……好了,我知道,這個不是重點……)。但是現在,我胸口裡堆滿了憤怒,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我氣呼呼的闖進顧源家,沖著neil吼:「廚房在哪裡?我要去開煤氣和你們兩個賤人同歸於盡!」

  Neil伸出手指向我身後,「走到底左拐」

  被neil無所謂的態度惹毛了之後,我沖想了廚房,不過並沒有打開煤氣,也不是想要找把刀砍死他們兩個,畢竟,我還不想把自己的命搭進去。我設想過無數次自己的死法,就算不是在白髮蒼蒼的簡溪和滿堂兒孫的注視下安詳的死去,至少也不能和兩個gay同回歸於盡在這座浦東怪胎們聚集的高級公寓里,砍人這回事,有唐宛如一個人就夠了。

  我只是想要喝一口水,經過了一天的折騰,我已經眩暈了。

  而當我衝進廚房的時候,眩暈的人不是我。

  渾身赤裸的顧源再看見我的時候吼了一聲「Jesus Christ」之後就連滾帶爬的摔進了浴室里。

  我拿著水杯,半分鐘也沒有回過神來,難以相信自己有這麼好的運氣。那一瞬間,我把自己的憤怒拋到了腦後,當然,更見忘記了去廚房原本是要幹什麼,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告訴簡溪,唐宛如對他的評價是」很飽滿」之後,簡溪會不屑的說「那他應該去看看顧源」

  在經過了三杯咖啡,一杯紅酒,兩杯香檳。(……)之後,我心裡所有的疑惑和憤怒都扔到了黃浦江對面,我和neil勾肩搭背,甚至喝茫了之後順勢倒在了他結實而修長的大腿上,儘管他只穿著貼身短褲。這個從蒙到鼓裡到撥雲見日的過程,對我來說就是一場徹底的解脫,感覺之前一直卡在脖子上的那把刀,終於咣當一聲落地了】

  Neil和顧源所謂的曖昧,後來也被證實了是我的惡趣味在作怪。事實上,那天neil對顧源透漏了自己是gay之後,顧源完全在當他是開玩笑,確實,neil從小到大都是以離經叛道闖禍作孽著稱的。所以,neil在第三次詢問了顧源「你真的不信」之後,直接把顧源抓了過來,把舌頭伸進了他的嘴了,

  這就是我看見的那驚世駭俗的一幕。

  至於那句被我聽到的「鼓勵怎麼辦」。完全是顧源對顧里的一片濃郁愛情,他怕顧里知道這個消息會發瘋,所以,首要擔心的是顧里,他實在吃不準這個女人會高出什麼動靜來。

  顧源再對我解釋的過程中,每隔三秒,就會怨恨的瞪我一眼,如果目光可以射出毒針來的話,我半個小時之前就已經是一株仙人掌了

  聽完整個故事這後,我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深深的失望了,其實再我飽受震撼的內心深處,早就醞釀起一種癲狂的期待,好了,現在沒了,一場白日夢。我都可以聽見內心粉紅色泡泡破滅時「啪」的聲音。

  Neil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好啦,別失望了,或者我能和簡溪也說不定,到時候你可以天天欣賞,」

  我心中迅速燃氣熊熊的怒火,卻在看見他內張充滿邪氣的英俊面孔之後,又無奈的消失了,我承認自己的靈魂又被勾走了,他的長相本來就夠迷死任何雌性動物,何況又是該死的金髮混血,

  所以,當下我不顧neil歇斯底里的反對,把他直接定位為我的好姐妹。雖然他擁有者極其陽剛的外表和舉止,但這並不影響我放心的唐到他毛絨絨的大腿上。

  甚至又在幹掉了一整瓶香檳之後,我更加得寸進尺的躺到了顧源的大腿上,半醉半醒的哭訴著,對他們兩個講著幾個小女人之間的恩怨情仇。

  顧源拍拍我的額頭,俯身滴下來,對我說:「Iamnotgay」

  我瞬間一個鯉魚打挺做起來,酒全部醒了。

  至於NEIL的矛盾,那顯然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解決的。對於家裡只有獨子的他來說,

  Neil的父親James像是被人拔掉了牙(或者說是割掉了命根子比較準確)的獅子一樣,震怒了。

  「你沒有看見剛剛我從餐廳里出來時我爸爸的臉,他幾乎要衝到外面去把他的勞斯萊斯開過來軋死我。」

  「那你怎麼辦?」我捂著通紅的臉,心懷鬼胎的假裝喝醉,順次在次躺倒neil結實的大腿上去。既然知道了他是gay,那麼這樣的福利當然能用則用。我相信簡溪一定不會怪我……

  「我只希望明天回家的時候,他不要呆在家裡———說真的,我一點都不懷疑他書房裡放著槍,並且肯定他有一大把子彈,足夠把我射得空穴來風。」

  我憂心忡忡的望著同樣憂心忡忡的neil,突然覺得他和唐宛如有些神似。我被這個想法嚇到了,於是趕緊起來又喝了一杯。

  Neil看見我和顧源都沉默了,於是他問我們:「空穴來風是這麼使用的么?」

  我和顧源都點點頭,「是的」

  之後顧源問起關於顧里和席城的事。我搖頭,說我也不清楚。事實上,我確實不清楚。雖然我知道這件事情發生了,但是如何發生,什麼的時候發生的,我去一點都不知道。甚至在我的內心裡,一直都不願意承認那件事情發生過。

  如果不是剛剛過去的幾個小時里,我們的生活幾乎分崩離析,我肯定會一直對自己催眠,以便迅速忘記這個事情,再也不要想起來——就像當年我和顧里在林汀跳樓之後的做法一樣。

  之後顧源也沒有再問我,他起身在客廳里放了一張唱片,是他喜歡的大提琴。

  我們三個東倒西歪的躺在他家巨大的落地窗邊上的法國沙發上,望著江對面繁華的上海,星星點點的光,像一團熄滅的火堆里殘餘的紅星。

  有那麼一個瞬間,我覺得我們的生活也像是這樣,只剩下一堆灰燼,和幾顆掙扎著的火點。

  我抬起頭,擦掉從眼裡滾出來的眼淚。他們在我臉上留下的痕迹,迅速地被滾燙的體溫蒸發掉了。

  我們一直聊到快天亮才結束。我望著身邊放著的一大堆空酒瓶,非常的擔憂。不知道萬一酒精中毒,送去醫院之後,醫生能不能從我的血管里流淌的酒精中找到我的血液,已確定我的血型。

  顧源已經換了睡衣睡褲,轉身走進他的卧室去了。他一邊走,一邊對我說:「林蕭,你去睡我爸媽的房間,Neil和我睡。」

  我瞬間從沙發上彈起來,反對道:「為什麼我要去睡你父母的房間,而讓Neil和你?」

  顧源回過頭,一動不動的望著我,像在看一個神經病一樣,而我非常理直氣壯的回望他。他朝我翻著白眼,一字一句的咬牙對我說:「Neil,和、我、睡!」然後不再理我,轉身走進他房間里去了。

  我沖著他的背影叫囂:「你到底是不是gay!」

  Neil並排站在我身邊,搖了搖頭,說:「Iamnotsure」說完,他脫掉衣服滿臉笑容的朝顧源房間走去,我留在原地目瞪口呆。

  5分鐘後,我從顧源父母房間的床上翻身而起,以唐宛如一樣的姿態,撞開了顧源房間的大門,面前的場景讓我驚呆了(但同時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們兩個躺在同一個枕頭上,說著悄悄話,Neil的手還放在腦後,看起來和某些電影里上完床之後懶洋洋的男人沒什麼區別,而顧源,他靠在Neil的耳朵邊上說悄悄話的樣子,實在太過色情!

  我伸出手指著他們,一陣「則嘖嘖嘖嘖」之後,憤怒地說,「顧源你這樣簡直就是小鳥,哦不,大鳥依人!」

  顧源皺著眉頭,琢磨了一番我說的話之後,鄙視地說:「你什麼時候開始和唐宛如一樣色情了!」

  Neil雙手抱在腦後,對我說,「林蕭,你能少看些那些亂七八糟的漫畫么?」

  我捂住了胸口,深呼吸了一聲之後,說:「我不能容忍悲劇再一次的發生,所以,我要睡你們中間!」

  顧源和Neil同時往兩邊一翻身,於是床中間就空出了一大塊。我不得不感嘆,顧源的床真大。能容納下我和兩個長手長腳的男人。

  我壓抑著內心的興奮——說實話,我難以相信自己會在幾個小時之內,先是和崇光這個全國無數年輕女生迷戀的偶像作家一起窩在她的被子里聽音樂,現在又再一次的同事和兩個帥哥同床共枕,我在心裡有點害怕是不是把將來的運氣全部消耗完了,這和信用卡透支是一個道理。我真擔心自己的下半生只沒能永遠和唐宛如睡一張床……

  但我還是捨生取義的跳上床去躺了下來,在一躺下的同時,我聽見背對著我的顧源說:「Come on,you just wanna sleep with neil! Sayit!」

  我當然不會被他擊垮,我是在顧里的羞辱下成長起來的,儘管他一針見血的揭露了我邪惡的內心。我反唇相譏:「No Ijust wanan sleep with you.”

  顧源翻身過來一隻手跨過我,正對牢我的臉,他還沒有說話我就尖叫了起來,neil從一旁伸了一隻手過來,捂住我的嘴巴,對顧源淫笑著:『Go ahead』

  我扯過旁邊白色的枕頭,死命的搖旗投降,」我錯了!!!!「我早neil的手掌下瓮聲瓮氣的說。

  躺下來之後,我開始詢問neil的情史。當然,是發自內心的想要了解。當我質問他問什麼之前再高中的時候會搞得一個女生懷孕,我和顧里還帶著她去打胎這件事情的時候,neil翻過來,撐著半個身子對我說:『那個女人太賤了。他其實是和別的男人搞上了,那個男人不管他,他就跑來和我說孩子是我的,他看我的樣子肯定覺得我單純,以為我什麼都不懂,事實上,she just sucked d**K…..”

  「NO NO NO NO NO NO NO! NO details pleae!!”我捂著耳朵尖叫起來,那個「d**k”的單詞依然無限環繞回蕩在我的耳膜里,我的眼睛就充血了,無數的畫面爆炸在我的腦海里,而這個半裸的男人還躺在我邊上。

  ”good neight!”我一把扯過被子蒙住頭,迅速結束了這段對話。

  「ok sweet dream」neil在我的耳邊上聳聳肩,躺倒睡了。

  「wet dream」背對我的顧源,並沒有忘記諷刺我。

  躺下去10分鐘後,我再一次翻身起來,顯然,顧源被我惹毛了。他翻身起來抓著我的手,惡狠狠的說:「你信不信我把你扔進黃浦江里去,我家裡江岸不遠」

  我理直氣壯的告訴她:「我忘記了我直接從顧里生日party上過來的,臉上還沒有卸妝!不卸妝睡覺會老五年的!顧源,你有卸妝液么?」我認真的詢問他』

  他翻著白眼回答我:I amnot gay”

  我低頭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於是轉過身去問neil:『你有么?」

  於是我成功的再惹毛了顧源之後,有惹毛了neil。

  「I am not that gay!”neil拿枕頭朝我當頭壓下來

  一夜混亂的夢。

  彷彿又回到了我們呢四個女孩子打打鬧鬧,然後再同一張床上擠著睡去的日子。儘管半夜裡被顧源和neil不雅觀和不規矩的睡姿弄醒過很多次……但我明白」要享受快樂,就一定要先承受痛苦(……),所以,我並沒有抱怨……

  當我睜開眼睛竟的時候,身邊早就沒人了,我翻身下床,再經過卧室里的那面鏡子的時候,瞄了一眼自己,差點尖叫起來,我看起來就像一個鬼,

  我在廁所里拿顧源的lancome男士潔面乳胡亂的洗了把臉,然後走出房間。

  顧源和neil已經在餐桌上食早餐了。一個在看財經報紙,一個再翻時尚雜誌。多麼幸福的一對啊,我翻著白眼走過去重重的坐下來表示我的憤怒。

  顧源起身去餐廳里拿出一份早餐來,不過我對盤子里內閣蛋黃還都是液體的煎蛋完全沒有胃口,儘管他的蛋白周圍煎出了恰到好處的一圈金黃色。還有那幾個全買的黑麵包,我也覺得那不像是正常的食物,對我來說,早餐就應該是家門口那個老劉生煎,要麼就是被顧里稱呼為「垃圾食品」、死也不會吃的KFC

  顧源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對我說:「我等下去看顧里」

  「你不和他生氣了?我是說,你知道,席城那件事,,,」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顧源搖搖頭,他說:「經過了昨天之後,我發現顧里在我心裡已經想是家人一樣了。我愛她。無論他發生什麼事,我都像陪在她身邊。就算他坐牢,我也會去強J唐宛如,然後進監獄去陪她。’

  我特別感動,我從來沒有聽過一個男人,特別是如此理智的計算機型男人說出這麼動人的情話來。於是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動地說:『我想顧里聽到了一定特別開心!當然,唐宛如也會特別開心!」

  顧源超其他手上的報紙朝我重重的打下來。一點都沒有客氣。如果那個報紙換成別的東西的話,不用刀或者木棍,就算是一本雜誌,我也得當場斃命。

  我撐著被敲的眩暈的頭,在餐桌前喝著咖啡,期待著清醒過來,。我正望著顧源家窗外的無敵江景時,他家的門開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走進餐廳。我下了一跳,差點把咖啡灑出來。我從顧里口中就聽過顧源他媽葉傳平的心狠手辣和高級段數,不過,走進來的人。年輕的有點過分了,雖然我可以理解葉傳平保養有方,但也不至於年輕到可以穿著小弔帶背心扎著兩個蓬鬆捲曲的辮子並且還穿著一雙粉紅色的鞋子吧……

  正當我猶豫的時候,旁邊的neil從時尚雜誌里抬起頭,望了望走進來的人,然後問顧源:「What’s that?”

  走進來的女人揚了揚手裡的袋子,說:「It’s breakfast”

  ”NO Iknow it’s breakfast.”neil眯起眼,揚了揚下巴,「I mean you”

  顧源抬起頭,望了望neil說:『你和你姐,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我忍不住在桌子下面悄悄鼓掌,不愧是gay與生俱來的刻薄與智慧。

  顧源繼續看回報紙,也沒抬頭,只是淡淡說的說:「這是袁藝。」

  「You newn anny?”neil聳聳肩,不再搭理,繼續看雜誌去了。

  我看了看站在門口的袁藝,都快哭了。

  當簡溪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被照進大堂的光線刺得發痛。

  他從短小的布藝沙發上爬起來,伸了伸僵硬酸痛的手腳,站了起來。他掏出手機看里看,發現早就沒電了,他起身,準備走,

  剛走出大堂的門,就看見迎面提著水壺的守門的大伯。

  「呦,小夥子,在樓下的能了一晚上啊?林蕭還沒回來么?」

  「恩,是啊,昨晚等的時候,在沙發上睡著了,呵呵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了,回去洗澡。’

  他把襯衣下擺重新紮進褲子里,然後撥了撥頭上亂糟糟的頭髮,走了出去。他轉出小區的大門,走進了KFC。

  早上剛開店沒多久,人還不是很多,簡溪要了幾樣東西,打好包,正要推門往外面走。

  ——他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了回家路過樓下KFC忍不住想要吃早餐的我。

  我端著盤子到座位上坐下來,買了兩碗我們都愛吃的皮蛋瘦肉粥,又買了兩杯廉價咖啡……雖然剛剛在顧源家喝的咖啡足夠買10杯這樣的咖啡,不過,我和簡溪並不在意,我們幸福且知足的生活在我們的小康水平上。

  「你怎麼會在這裡啊?」我一邊喝著粥,一邊問她。

  「早上來找你啊,正想買了早餐上樓去找你。」簡溪笑咪咪的。在對面溫柔的看我,他輕輕地撕開奶精的小盒子,倒進我的咖啡里,然後又幫我加糖。我看著她溫柔的樣子,忍不住想要去親她。「你呢?昨天晚上什麼時候回去的啊?我看你在醫院裡帶那麼久,就先走了。「

  「我啊,」我想了想,解釋起來實在太複雜,於是乾脆地說,「我在醫院裡呆了一會就回家了,剛下樓準備來吃早餐,就遇見了你,」

  簡溪點點頭,笑容特別溫暖,像那種最舒服最柔軟的絲絨一樣。

  我低下頭,剛好看見自己身上還沒換下來的禮服,一瞬間有點緊張,但是我看了看對面的簡溪,他一點也沒有懷疑的樣子,於是又徹底放下心來。一直都是這樣,簡溪信任我,他從來就不會懷疑我說的任何一句話。無論我說什麼,多麼不合邏輯,而都會笑呵呵的點頭。所以我一點都不緊張。

  但同時,我也並沒有發現,簡溪身上穿的同樣也是宴會上的禮服襯衣。

  如果生命是無數場蹩腳的連續劇,那麼現在所有的觀眾,一定都會看著我們兩個穿著正裝的人坐在KFC里,彼此心懷鬼胎,各自表演,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唯獨我自以為絕頂聰明。

  我傻乎乎的看著面前自己的男朋友,享受著早晨溫暖明亮的光線,享受著濃濃的咖啡香味和我喜歡的皮蛋瘦肉粥;享受這他對我的呵護,享受著他英俊的容貌引起的周圍高中女生的竊竊私語,享受著他幫我攪拌好奶精和糖的咖啡;享受著他遞過紙巾來,寵溺的笑著,替我擦掉嘴邊的食物痕迹。

  我得意洋洋的生活在自以為幸福無比的境遇里,以高高在上的心態憐憫這些後為所有不幸的朋友,我覺得自己幸運極了,幸福透了。

  早晨九點多的陽光,照在簡溪軟軟的劉海上,他抬起純真的眼睛,對我說:「林蕭,我來找你是想對你說……」

  「說什麼啊?」我笑眯眯的望著他。「說你一夜不見見我就如隔三秋是吧?」

  簡溪看著我,愣了愣,然後開懷大笑,說:「是啊,我的寶貝。’

  我把退從桌子下面伸過去,輕輕的碰著他的腿,也跟著他哈哈大笑起來。

  我覺得自己特別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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