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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2008年的上海,有三個最死氣沉沉,陰森深的地方。

  第一個,龍華火葬場。每天都有無數的屍體被搬運到這裡,其中一些屍體,有浩浩蕩蕩的隊伍為他哭泣,而另一些。只得到一兩個滿臉不耐煩的親屬陪同,而且還聽到「老不死的終於死了」這樣的最後贈禮。

  第二個,華夏公墓。無數的骨灰被裝進標價不同的骨灰罈里,然後分別葬在同樣標價不同的各種位置。有些位置獨門獨院,依山傍水,可以眺望到佘山風景區的美景,和那些花了幾千萬買佘山別墅的人一樣的待遇,那些埋葬在這裡的骨灰被人,肯定會在心理笑開了花:老子生前買不起佘山豪宅,至少死後可以享受這些山山水水花花草草。而有些骨灰則不那麼幸運了,勉強的擁擠在一面牆壁上,佔據中期密密麻麻如同蜂窩般的小洞中的一個。有孝心的後輩們前來燒香的時候,一陣好找,找到後來快要罵娘了。僅有的一點孝心被捕耐煩消耗趕緊,「他媽的一個骨灰放的和national寶藏一樣,找個屁阿!」於是把帶來的菊花隨手一甩。揚長而去。

  而第三個,就在靜安區的一個高級公寓里,這裡籠罩著的陰森日益翻雲覆雨,幾乎快要趕超前面兩個了。

  顧里媽死氣沉沉的坐在客廳里。頭頂籠罩著一層黑雲。

  整個客廳的燈都打開著,看起來金碧輝煌的樣子,像一座奢華無比的墳。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客廳上掛著的一幅法國中世紀的油畫,表情像是在畫里看見了一個鬼,又像是看見限量版的Hermes鉑金包被另外一個貴婦買走了。

  三天前顧延盛把他從拍賣行買回來,那個時候顧延盛氣宇軒昂的坐在一群穿著高級制定西服的男人中間,身邊坐著珠光寶氣的她,和氣質高貴花季妙齡的顧里—儘管顧里一直低頭用OQO在MSN上和林蕭討論「你晚上要是敢遲到的話,我就把你的脊椎一節一節的摺疊起來」,「然後塞進唐宛如的背包里」「與她換下來的被汗水打濕的胸罩一起」。

  而三天之後,顧延盛被一根手腕粗的鋼筋穿了頭蓋骨,現在直挺挺的躺在冰冷的停屍間里。

  顧里飛快地翻動著剛剛從律師手中送過來的文件,不時地拿起手中的咖啡喝一小口。她的臉上雖然沒有妝,但是看起來依然是平靜的,甚至帶著少女特有的粉紅色,像一朵夜晚里盛開的新鮮玫瑰。她從19歲開始使用頂級保養品,並且每天都喝一小管Fancl的膠原蛋白—價格等於別人的兩頓飯。所以她的臉,看上去就像雜誌上那些晶瑩剔透的妝容模特一樣。當我們抨擊她早早就開始使用這樣頂級的保養品,以後40歲就沒得用了的時候,她氣定神閑的告訴我們,她對這個世界的科技非常有信心,既然菲爾普斯可以在游泳池裡連續8次氣死其他國家選手,那麼當她40歲的時候,一定會有比現在更加高科技的東西可以使用,她用她那張一點細紋都沒有的臉,一動不動的盯著我和南湘的時候,我們就被徹底征服了。她就是一直實驗室里取得實驗成功的,白耗子。

  而現在她像是任何一個翻看著財經雜誌的夜晚一樣,表情冷漠而炙熱。

  顧里媽披著浴袍,慢慢從沙發上起身,哆嗦著走過來,然後一把用力地抓起顧里的頭髮。像一隻被刀插進了喉嚨的豬一樣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你這麼快就有心情在這裡研究遺囑!逼死了你爸啊,你這個婊子養的!」

  顧里的頭被扯起來,眼睛像是私人一樣往上翻著,她的臉前所未有的醜陋,她看著面前瘋子一樣的自己的母親,眼睛裡滿滿的平靜和怨毒:「是啊,婊子、你養我這麼大不容易。」

  顧里媽愣了愣,然後放肆地大笑著,幸災樂禍地說:「你先看你爸留給你的遺囑吧!不過你說的多對啊,你媽就是一個徹底的婊子!我恨不得她也被一根鋼筋插個稀巴爛!」

  顧里和她母親的這場戰役,終於打響了標誌性的第一槍。

  又或者說,顧延盛20多年前就埋下了**,終於滴滴答答的完成了所有的倒計時,現在終於轟隆一聲,炸翻了地殼。

  血肉橫飛只是開始而已。

  魂飛魄散才是真正的好戲。

  當然,我們都知道,我們熱愛的生活中這樣刺激而有跌岩起伏的dream。

  連續數十場的暴雨。

  每天早上都是電閃雷鳴。

  巨大的閃電和雷聲,像是長著尖利長指甲的手,硬生生撕扯著每一個人的耳膜。每一聲爆炸性的雷聲,都像是黑暗裡突然甩過來的一個重重的耳光。

  徐家匯地鐵里積滿了水,市政部門排出大量的人力參加排水工程,整個上海的低處和地下通道,被暴雨肆意席捲著,四處捲動的昏黃水流上漂浮著各種各樣的廉價傳單,「5分紅鐘讓你年輕10歲只需199元」「10萬元讓你征服上海,成為上海人」,等等。他們用這樣甜美而有虛偽的謊言,支撐著漂浮在上海的一群有一群失敗的人,給他們繼續活在上海這個罪惡卻又美麗的城市裡的勇氣。

  沒有暴雨的時候,高溫持續籠罩著上海。瘋狂運轉的空調密密麻麻的充斥著整個城市,冷氣、網路、巨額資本、熱線、瘋狂欺負的樓市和新一輪白熱化的企業吞併,無休無止在這個城市上演著。

  13場暴雨過後,這個夏天終於過去了。

  陸家嘴中心奢侈的最後一塊草地,被圍了起來,草地上迅速的挖掘出一個巨大的地基,周圍兩米高的工地圍牆上寫著:「上海中心」四個大字。他宣告著一個時代的終結,不是久遠的東方明珠時代,更不會是金茂大廈的時代,而是把剛剛稱雄上海的環球金融中心時代,徹底的變為了歷史。

  上海中心即將在未來,成為亞洲新的天際線高度,那些手中搖晃著小旗子的導遊,正指著這個巨大的基地,繪聲繪色得對各路前來觀光的遊客描繪著這座未來的’「垂直城市」。遊客們眯著眼睛,在空中假象著未來壯麗而詭異的摩天大樓,不停的則嘖嘖嘖嘖。

  而9月過去,環球金融中心頂層的觀光天閣,以「頭頂腳下都是懸空的藍天」這樣的super high view為利器,征服了所有對高度有變態追求的金字塔頂端的人。他們看著自己腳下的東方明珠和金茂大廈,滿意的喝下172塊錢一杯的咖啡

  就像現在的顧里,他坐在靠窗的位子,孤獨的,看著窗外。

  過了一會兒,兩個穿著黑色正裝的人朝她走來,他禮貌的站起身,整了整身上那件黑色的Giorgio Armani裙子,微笑得很出了手:「你好,我是顧里」

  對方那個同樣穿著黑色連衣裙的女孩子伸出手,非常優雅的握過來:「很高興見到你,我是kitty。這是我老闆。宮洺。」

  Mia坐在客廳的大沙發上,手上拿著一杯咖啡。一邊喝,一邊微笑的看著他。

  他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然後低頭朝自己房間走

  剛走兩步,Mia叫住了他:「你的行李在這裡,已經打包好了,之前你不是一直說要搬出去住么,james覺得你也不小了,說實話,美國的孩子如果到你這麼大海住在家裡,那是非常恥辱的一件事情,何況,昨天發生的事情……我想現在是一個非常適合,也非常必要的時機。」

  Neil回過頭去,看見兩隻巨大的行李箱放在門口,

  他愣了愣,然後笑了,對這Mia說:「I think you got everything that you want。」

  Mia回應他以一個更加燦爛的微笑:『Not yet」

  他們兩個彼此溫暖的微笑著,像一對彼此深愛的母子。

  「You want some coffe ?」Mia拿起咖啡壺,幫neil倒了一杯

  「Oh please save the poison for yourslef , pretty witch !」 neil 提著箱子朝門外走,「Say hello to your mirror for me !」  

  「Sure ,my Snow White !」 Mia呵呵的笑著,「Your are so queenly , aren’t you ?」  

  Neil用力的甩上門,走了兩步這後轉身一腳,重重的踹在內扇價值19萬的雕花木門上。

  顧源看見neil提著巨大的行李箱從Rich——Gate裡面怒氣沖沖的走出來的時候,他緩慢的搖下車窗,剛要開口,就被neil直接甩了一句”Oh shut up”在臉上。

  Neil坐進車裡,把手指捏的咔嚓咔嚓響。

  「這下你準備去哪?」顧源笑眯眯的看著眼前這個看上去快要爆炸的混血小崽子。

  「鬼知道,或者我應該去柬埔寨或者伊拉克什麼的去掉拉環然後把自己引*了。」neil斜眼看著幸災樂禍的顧源。

  Kitty坐下來之後,自然的笑了笑,然後指著他們三個的純黑色衣服。開玩笑地說:「希望我們的會面不意味著一個葬禮」

  「他爸爸剛剛去世,你生去那些無聊的玩笑吧」宮洺冷冰冰的說完之後,坐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對不起,」kitty迅速的低下頭小聲說,不過顯然不是對顧里,而是對宮洺。

  顧里看著宮洺,知道對方抬起眼睛看回他,才微笑了一下,然後說:「讓我把一切以簡單明了的方式來說,那就是:我不願意我父親的——現在是我的——公司,以這樣的方式,和這樣的溢價,被《ME》收購。」

  「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宮洺一邊指著MENU把自己喝的咖啡告訴kitty,一邊對顧里說「我唯一想要糾正的一點是,收購盛古公司,也就是你父親的、現在是你的公司的集團,並不是我們<ME>.第一,我們並沒有那麼強勢的資本;第二,我本人並沒有這個興趣;收購你們的,是Constanly集團。我今天並不是《ME》的主編,而僅僅是Constanly的代表。」

  共鳴點完咖啡以後,饒有興趣的看著顧里蒼白的臉色,他似乎非常滿意現在的結果,他一邊慢條斯理的吧MENU遞迴給服務生,一邊不急不慢的,用一種優雅的速度和音量對顧里說:「我想作為你們學校最優秀的金融學院學生,你應該非常了解Constanly——這個三年前突然進入中國的美國集團,他們有一個外號,我相信在你們課本的案例分析里出現過,叫做「吞併巨鱷」。在大三《資本市場》教材的第12章。」

  他喝了一口服務生遞過來的咖啡,然後冷冰冰的對他說;「More sugar please」

  說完他回過頭來,面對著顧里:「我說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你肯定也非常清楚,是因為兩年前歸屬於Constanly的《ME》,之前也經過了14個月的漫長抵抗,最終依然沒有改變被吞併的結果。任何的抵抗再壓倒性的資金和高層絲毫不動搖的決策下,都是徒勞的,除非你手裡握著勝古公司超過百分之51的股份——當然,你和我都知道,你並沒有,這也是我們今天會坐在這裡的原因。」

  「Good luck dear Lily」宮洺那紙一樣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表情,一張漂亮而充滿邪氣的俊美笑臉。只是這張笑臉下面有一行小字作為註解:邪惡並且幸災樂禍,志在必得的同食又胸有成竹——這和貓用自己漂亮的爪子不斷捉弄掙扎的老鼠時的表情一模一樣,冷漠的。居高臨下的壓倒性對峙。

  顧里看見眼前的宮洺,第一次覺得,無論是在校園叱詫風雲的自己,抑或是一直在林蕭口裡聽說的女超人一樣的kitty,再宮洺面前,就像是剛剛睡醒的貓咪,再沖著一隻半眯著眼睛一動不動的雄獅,露出自己鋒利的小爪子。

  身邊的落地窗外是遙遠的地平線,和擦過頭頂滾動的絮狀白雲。

  顧里堅持的付完賬單之後鎮定的離開了——至少表面上非常的鎮定。不動聲色,甚至還虛偽的表達了自己對《ME》的喜愛,儘管他之前對這本過分文藝的雜誌極盡冷嘲熱諷之能事。好歹他也算是一條白素貞。

  「I like your Prada』顧里走之前微笑著,對著宮洺那身全黑色,一點也看不出logo的西服發出了帶有目的性的讚美。

  「I like yoour Armani,too」宮洺禮貌的回應

  共鳴坐在座位上,繼續悠閑地喝著他的咖啡。Kitty掏出包里的記事本翻動著,check著今天剩下的行程安排。

  宮洺望著腳下的那條閃亮的銀線一般的黃浦江,輕輕的笑了笑——分不清是在校還是在諷刺——他說:「不知道宮勛是否明白,他看上的這個集團,最有價值的並不是他們擁有的那篇森林和造紙以及印刷產品線,他們最有價值的其實是剛剛坐在我對面的這個穿著Armani的女人,他的父親才剛剛去世,他是一個完美的work in gmachine.」

  而當這個夏天過去的時候,我們終於結束了這個學校的所有課程,時間一下子變得充裕起來。對於顧里來說,他用差不多三年的時間,據完成了兩個學位的所有學分,當然,也贏得學院所有老師的決口稱讚。她最後一次回到學校處理實習和學科結業的相關手續時,所有的老師都圍繞著他,讚不絕口,像是在拍賣會上點評著自己最拿得出手的珍藏品。而顧里,站在一群經濟學碩士博士之間,矜持而含蓄的微笑著,看上去就像是一隻贏得選美比賽的長頸火雞,表情狠下更讓人丟一隻鞋子到她的臉上去。

  大四暑假結束之後,我就立刻重新變回那個一聽見手機鈴聲就會迅速尖叫起來的女助理。飛檐走壁,挑戰極限,剛剛穿著向公司借的小禮服出席一個高級樓盤巨形的答謝雞尾酒會之後,馬上披頭散髮的衝到一個莫名奇妙的小巷子里,蹲在油煙瀰漫的在灶爐旁邊,等待著買一份宮洺莫名其妙從雜誌上看到的上海特色小吃。

  我總是在想如果蔡依林是特務——J的話,我就是特務——L。按照網路上的戲稱,他是特務雞,我就是特務狼。(我忍住了沒有稱自己是特務龍,儘管我特別想,但是看看kitty,我還是算了吧,他可以算特務king了,況且特務K和特務L,聽上去特別讓別人感覺我們是一個組合:恐龍組合。)

  至於顧里,她根本就不需要實習。她爸爸突然留下的盛古集團旗下一共四個公司給她,172個員工的眼睛牢牢地盯在她身上。「我每次想到那172雙詭異的眼睛,心跳就二話不說直接衝上120,我真是謝謝他們這一大家子。」顧里一邊噼里啪啦的發著短消息,一邊對我說。

  顧里媽媽在律師事務所鬧了整整兩個禮拜,原因是他幾乎把所有的財產留給了顧里,只給妻子留下了他們在靜安區的那套頂級公寓。顧延盛名下百分之50的公司股份,百分之25直接留給了顧里,只有百分之5留給了自己的妻子林依蘭—剩下的百分之20不翼而飛。

  無論林依蘭在律師事務所上躥下跳,抑或是顧里動用了各種人事關係和暗中調查,都沒有辦法查明這百分之20的股份的繼承人是誰。

  但這並不是遺書里最精彩的大秘密。

  所謂虎女無犬父,顧延盛的人生顯然比顧里的更加精彩,顧延盛在最後輕描淡寫的高速顧里,她的生母並不是林依蘭。

  當顧里告訴我這一切的時候。我和她正在房產中介找房子。

  她帶著一副巨大的prada墨鏡,看起來像一個非常時尚的瞎子。

  「我覺得我的人生變成了一場鼻涕橫流的噁心韓劇—你知道,而且是那種衛視反覆播好幾年前已經在網上流行爛了的白爛劇情。OK,先是我男朋友因為家庭需要企業婚姻而和我分手,在來我和我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上了床,接下來我的弟弟突然告訴我他是gay。然後我的生日會上我最好的朋友用一杯紅酒毀了我的禮服,並且,謝謝上帝,我的生日變成了我父親的忌日。然後我父親留給我一個被constanly集團盯上的即將被收購的公司。並且,我媽還不是我的親媽……哪一個矯情的作家會寫出這樣的小說來?」顧里回頭望向我,用她被墨鏡遮住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小臉。

  「瓊瑤。」我喝著手上的外賣冰拿鐵,認真地回答她。

  「你能提稍微近代一點的作家么?『瓊瑤』兩個字聽上去像《discovery》中的恐龍化石的名字。而且你讓我感覺自己向那個沒智商的只知道戴著一個巨大的牡丹花帽子踩著高蹺跳來跳去的小鴨子……」顧里在墨鏡之後翻了個白眼,我隔著鏡片也能看見。

  「那就只剩下郭敬明了,」我攤了攤手,「而且趙薇演得是小燕子,不是小鴨子,我謝謝你了。」

  顧里想了想說:「那還是瓊瑤吧。郭敬明的主角那個不是死了的,他的心裡一定及其黑暗變態,他的童年一定充滿了陰影和扭曲。」

  「我聽過你諷刺的作家名字足夠從陸家嘴一直排隊排到奉賢的海灘上去。拜託你心裡據沒有一個稍微順眼一點的作家么?」作為一名中文系的人來說,我被激怒了。

  「Jude Law」她想了想,回答道。

  「He’s not a writer at all!」我憤怒的想拿冰拿鐵潑在她的Chanel山茶花小裙子上。我下定了決心。下次當他討論經濟學家的時候,我一定要告訴她我最崇拜的經濟學家是楊二車娜姆!

  不過他再也沒搭理我,轉身投入熱火朝天的尋找合適房子的戰役里去了。我非常可憐接待我們的中介經理,因為在他每次企圖告訴顧里最近上海房地產行情的時候,顧里表現就像是《第一地產》里的播音員,無論任何新聞或者咨訊,他都可以滔滔不絕的脫口說出。看這個中介經理的表情,就像是吞下了一塊懷錶,並且卡在了喉嚨里,

  有了顧里就沒我什麼事兒了,所以我樂的坐在椅子章翻雜誌——顧里包里的《當月時經》。說實話,她走到哪都帶著。有一次我們已經出門上車開了10分鐘了。他也依然面不改色的讓司機開會了家,只為去拿忘記放在包里的《當月時經》。「我寧願不穿內褲出門,也不願意把他留在家裡。」顧里非常認真的告訴我們,表情極為嚴肅,

  我正在看雜誌里關於「金融藝術」的定義,上面說,所謂的金融,就是一筆巨大的錢,在不同的人手裡轉來轉去,最終消失的一門藝術,正在暗自琢磨這些經濟學家都挺有文筆的時候,我的電話響了,接起來,neil那個小崽子的聲音出現在手機里,說實話,自從知道他喜歡的是男生之後,他對我的吸引力瞬間消失了,但是。我對他的幻想,卻瞬間飆升倒某中白熱化的高度,以至於每次接到他的電話,我都會以一種春天裡的野貓死的聲音鬼祟得問他:「你在幹嘛,身邊有帥哥么?」我在高中開始和簡溪談戀愛之後消失的惡趣味,現在迅速蘇醒壯大了起來,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和顧里分享了。我很難滿臉春心蕩漾的對他說:「你猜,你弟弟現在和那個男人搞在一起?」——雖然以前我們每天都在該這樣的事,實驗對象從簡溪到顧源,一直到大學的衛海,

  電話里,neil用一種明天就是聖誕節一樣的歡快聲音,對我說:「OPLS我爸爸我趕出家了哦!準確地說,是我的繼母,我現在宛如童話故事裡被惡毒的皇后逼迫的可憐人兒!」我拿著電話,像中風一樣嘴角抽搐著,受不了neil那不倫不類的噁心中文,「OK OK Snow White!」我不耐煩的掛掉了電話。

  於是,5分鐘後,顧里扶著額頭,心力交瘁的對那個地產中介說:「我要換租一個大一點的房子,或者是villa」

  因為有了這個生母養母這個肥皂劇一樣的事件,顧里和他媽之間的關係變得極其微妙和緊張。在之前的一個月里,他們還都沉浸在顧延盛死亡的悲哀中,所以,每當林一蘭歇斯底里的點燃戰火,顧里就會奮起應戰,佔據一定會走到這樣的固定結局。

  「你給我滾出去!這個房子是你父親留給我的!」林一蘭歇斯底里,

  「可以啊。但希望有一天你不要因為沒有線而來球我替你養老,那百分之5的股份不知道夠你買多少個hermes的包包。你省著點花。」顧里反唇相譏。

  林一蘭目瞪口呆,顯然他沒有考慮過hermes的問題。這可難住他了,顧里得意的翻著白眼,然後閉上眼睛來按摩臉上的穴位。生氣使人衰老,他當然了解這個,而且保留好足夠的精力,保持最佳的狀態,才可以隨時應戰敵人。

  這也是林一蘭多年的言傳身教。每當他要一大清早殺進名牌店裡強限量商品時。他一定會提前一天晚上在家進行全身按摩,養精蓄銳。「直接把那些老女人撩翻在台階上!哼!跟老娘搶!」

  LUCY依然在旁邊哼著歌曲擦地,他多少年來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戰爭,他覺得這是一種音樂旋律。

  所以,顧里經過仔細思考之後,決定搬出來,雖然捨棄了家裡那個巨大的衣櫃和lucy的精心伺候讓他覺得肉疼,但仔細想一想,就算父親沒有死,自己大四畢業,也一定要搬出去,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並且,顧里盛情的邀請我和他同住。因為他知道我實習的時候也要租房子,畢竟不能一直住在宿舍里。他邀請了我和他繼續持續了三年多的大學同居時代。我受寵若驚,親切的握住了她的手。

  顧里也非常激動的握著我的手,溫暖而又深情的對我說:「That’s great! You’re my new lucy!」

  我忍住了王他臉上破咖啡的衝動,因為知道他一定會那硫酸潑回來。此時可大可小。

  當然,我還有親切的同居密友,neil我現在和他的感情突飛猛進。我覺得照這樣下去。很快,我們就可以躺在同一個浴缸離。享受著偶粉紅色的泡泡裕,一邊互相梳頭髮。一邊彼此聊著我們都是「詩」的少女心事。

  ——當然。在我和neil分享以上這段感悟的時候,他用精準的中文了我:「你確實夠『濕』。」

  顧里並沒有打算收我和Neil的房租,但是她給我們定下了一系列必須遵守的約定。針對Neil的核心條款,就是禁止他帶男性或者女性,以及任何有生命的東西回家亂搞。針對我而言,簡單的概括起來,就是「You are my new Lucy and I love you」。

  經過一晚上的深思熟慮,我雖然對和Neil這樣的性感尤物同居充滿了期待(我已經拿出簡溪的照片做過了懺悔),但是,我也不願意做newLucy。於是隔天之後,我盛情地邀請唐宛如加入我們的行列,在對她傾訴了大學同一個屋檐下產生的情誼,並且表達了我對延續這種同居情誼的憧憬之後,她激動地握住了我的手。

  顧里厭惡地上下打量著她:「She is not Lucy.」在結束了長達十秒鐘的白眼之後,她補充道:」She is just an ox!」

  唐宛如晴天霹靂地在沙發上坐下來,抬起手摁住了胸口,顯然,這個打擊超出了她的預期。她趴在我的肩頭,嬌弱地哭訴著,說她情願被顧里稱呼為cow,也不願意被稱呼為ox。

  我看著唐宛如,表情非常焦慮。看來她並沒有意識到,一個女孩子被形容為一頭奶牛,並不比一頭公牛要好多少。我在想如何告訴她這一點,才顯得比較得體。

  「至少cow有巨大的胸部!」唐宛如趴在我肩頭抱怨。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突然意識到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誤會了她,她其實是有智慧的。

  當唐宛如和顧里彼此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羞辱著離開寢室之後,我一個人留下來。

  我坐在空空的寢室發獃。

  我望著自己的房間,裡面很多東西都已經搬走了,只留下南湘的東西。自從上次顧里生日party結束之後,我就沒怎麼見到她,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些什麼。她除了回寢室睡覺之外,幾乎和我沒什麼交集,有時候甚至不回來睡覺。我很多次想要靠近她,找她好好坐下來談一下。但是她的電話要麼沒人接,要麼就是隔了很多個小時,才回一條簡短的信息,「我在畫畫。」或者「今天太忙了。」

  我知道她是在躲我,更主要的是在躲顧里。

  其實我很理解南湘的心情。因為就算是作為非當事人的我,也很不想和顧里談到關於席城的那件破事兒。唯一一次提到相關的事情,是在顧里父親的葬禮上,我們小聲地談到南湘,於是顧里本來已經哭紅的眼睛更加紅了起來。

  她和我坐在墓地的草坪上,靠著我的肩膀,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只是很平靜地看著遠處。唐宛如虛弱地哭倒在墓碑前,彷彿墳墓里埋著的是她的生父。她摁著胸口的樣子沖淡了顧里的很多悲傷,甚至讓顧里在牧師念悼詞的時候笑出了聲——為此,顧里她媽惡狠狠地瞪了顧里一眼,表情像是有人用咖啡潑在了她的LV包包上。

  顧里對我說她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南湘。她完全可以理解那天南湘的憤怒,覺得無論南湘對自己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都是她應得的報應,只是她希望南湘可以原諒她,讓她有彌補和償還的機會。我只是靜靜地聽她講,也沒有問她為什麼會發生那樣可以用「不可思議」來形容的事情。我不敢——或者從根本上,我不想。我害怕再一次感受到那種從地殼深處翻湧上來的黑暗氣息,那種會把人吞噬般的絕望感。它讓人懷疑一切,懷疑生活里的每一個人,像撒下一把密密麻麻的虱子一樣,把無數骯髒的秘密撒進我們的頭髮里——說真的,我再也不想感受到那樣的情緒了。

  我走進房間,躺在南湘的枕頭上。上面還有她留下的幾根長頭髮,和她洗頭水的香味。這麼多年我一直和她用同樣的洗髮水,但是我的頭髮毛毛糙糙的,她的頭髮卻又直又亮。她就是一個天生的美人坯子。

  我輕輕地閉上眼睛,眼淚流進她的枕頭裡。

  恍惚間,我再一次覺得像是回到了大三剛剛開始的那個冬天。我、南湘、顧里、唐宛如,擠在南湘的床上,顧里把她昂貴的天鵝絨棉被從隔壁房間拖過來,我們四個鑽進去裹在一起。床對面的桌子上,咖啡壺裡咕嚕咕嚕地往外冒香味,顧里把她從家裡帶來的咖啡粉一股腦兒倒了進去。旁邊的筆記本電腦連在小音箱上,正在放著我們都喜歡的Coldplay。我和南湘在被子里,用腳指頭去夾唐宛如,聽她嬌喘著說「嚇死人家了呀」,然後看顧里翻出巨大的白眼和緊接著的鬼斧神工的羞辱。

  窗外是輕飄飄的小雪。我們把空調開得很足,顧里一邊抱怨這樣非常不環保並且長期待在空調的環境里皺紋會變多,一邊拿著空調遙控器死命往上升溫度,「他媽的要冷死我了呀」。

  窗戶上結滿了冰花,房間里緩慢地回蕩著各種聲音。南湘輕輕翻書的聲音,唐宛如說夢話的聲音,我和顧里小聲說悄悄話的聲音。Cold play的歌曲。咖啡壺的咕嚕聲。

  整個田地籠罩在一片輕盈的白色光芒里。歲月輕輕地發出一小點亮光來。

  在回憶的最後,我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我緊緊地抓著枕頭,胸口裡充滿了巨大的、一種叫做「物是人非」的痛苦。

  我躺在床上,像是被人用巨大的鎚子砸扁了。

  我們的生命存在與這樣小小的、擁擠的、溫暖的時代之中。

  龐大的背景音樂,悠揚地回蕩在整個上海,為這個繁華的時代點綴著金邊。還有更多我們並不知道的時間,我們未曾看見的場所,這個時代並未停止轉動。它用一種最冷酷和理智的方式,讓每個人的生命平行前進。

  廣闊的藍天之下,南湘坐在空闊的學校操場上。大四的學生幾乎全部離開了校園。新的一年裡很多新鮮的面孔湧進了這個奢華的大學校園,他們像是高中生一樣忙碌地看書、做題、去圖書館佔位子,這樣的狀態會一直持續到他們開始談第一場戀愛,或者第一次havesex。南湘拿出手機,翻著裡面的照片,很多各種各樣的、四個女生擠眉弄眼的場景。唐宛如永遠擺出少女的可愛笑容,自己和林蕭永遠在做鬼臉,顧里一直都是那張別人欠她錢的表情。她一邊翻,一邊掉眼淚。夕陽的光線像是被風吹散一般迅速消失,正如同再也回不去的美好年華。那感覺,像是一個時代最後的劇終。

  而繁華的淮海路上,高層的寫字樓里,宮銘和Kitty正坐在視頻會議桌前面,屏幕上一個五官銳利冷漠的中年男人在說完「總之,你想辦法,我要拿到盛古集團」之後,就關閉了視頻電話。宮銘悄悄地吞回那句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知道了,爸爸」。整個過程里,Kitty動也不敢動,屏幕上是自己早就在照片上看過無數次的宮勛。這個男人的事迹在她大學的商學院里,像是傳說一般地流傳著。而她望著自己面前這個平日里總是鋒利得像一把匕首的上司,他第一次在眼睛裡流露出的那種期待和柔軟,如同自己的小侄子拿著他剛畫好的蠟筆畫,跑過來拉著自己的衣擺,希望得到表揚一般的表情。

  而旋律流轉的另外的場所,席誠坐在一條繁華的馬路邊上。他長長的腿無辜地伸展在前面,英俊的面容上有很多天沒刮的鬍渣。路過的外國老女人被他落拓的搖滾歌手氣質吸引來和他搭訕的時候,他露出好看的笑容:「I can fuckk you but it’s not free.」當那些女人厭惡的離開時,他揉揉發紅的眼睛,低下頭流出了第一滴眼淚。他像是一枚難看的補丁,逢在傷害物慾橫流的精緻街頭。

  長滿法國梧桐的校園裡,簡溪低著頭,不敢看站在自己面前哽咽著的林泉。「再一個月好嗎?求求你了,就一個月。」林泉抓著簡溪的襯衣衣角,小聲的說。簡溪沒有回答,他抬起頭,抓起林權捏住自己襯衣的手,輕輕的推開了。林泉蹲下來,眼淚一顆一顆地打在水泥地上。簡溪再地上坐下,他長長的腿環繞在林泉嬌小的身軀兩邊。他坐著,沒有說話。過了很久,他朝她挪過去一點,然後伸出手抱緊她,「好。你別哭了。」

  夜晚降臨,崇光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抬起頭,透過明亮的玻璃,望向外面湖泊上巨大的黃色月亮。他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消瘦,枕頭上是幾縷剛剛掉下來的頭髮。他翻出手機,打了一條簡訊:「嘿,小助理,最近也不聯繫我,不催我的專欄啦?」過了一會兒,他又把這些字刪掉,然後合上手機。他翻過身,望著自己面前的Kitty,說:「你可以把我的遊戲機帶到醫院么?」Kitty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望著他紅了一圈的眼眶,平靜地微笑著說:「OK。」然後轉身出門去打電話。她抬起頭擦了擦眼睛裡的淚水,想著到底應該怎麼告訴崇光,宮銘希望他可以用他即將消失的生命來完成一場〈ME》上漂亮的表演,贏得巨大的商業價值。她人生里第一次,對自己一直堅持的價值觀,和一直崇拜的宮銘,產生了懷疑。她靠在醫院走廊的牆上,望著慘白色的燈光出神。我們得到什麼,我們失去什麼。我們失去的那些東西,最後換來什麼。

  而在傷害最繁華的市中心,頂級酒店公寓的玻璃窗下,宮銘的電腦屏幕一直亮著。Google的界面上,他頻繁地搜索著所有關於「胃癌」的關鍵詞。咖啡冒出的熱氣,把他的眼睛熏得濕漉漉的。最後他趴在鍵盤上睡著了。夢裡,小孩子模樣的崇光,翻身跳上自己的床,抓著自己的胳膊把自己從睡夢中搖醒。他在月光下的臉,帶著委屈和恐懼,用力地抓著自己的胳膊,說:「哥,媽她打我,她把我的玩具汽車丟進了游泳池裡。」那個晚上,宮銘悄悄走進庭院,他趴在水池邊上,費力的伸出胳膊,把玩具汽車從水裡撈了起來,他舉著濕淋淋的汽車,轉身對樓上趴在窗口的崇光興奮的揮舞著,兩個人在月光下捂著嘴,偷偷地笑。

  時代的洪流把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摺疊成薄薄的一枚底片。

  以眼淚顯影,以痛苦定格。歲月的颶風捲起黃沙,把記憶埋葬成再也無法尋覓的絲路。

  持續不斷的壯闊歲月,化成優美的組曲,渲染著悲壯的痛苦,和酸澀的喜悅。

  在搬進新家之前,顧里還要面對一個最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去父親的公司就職。作為繼任父親的執行董事和總經理,她需要組織第一次全公司的股東大會。

  在這之前,顧里很少去父親的公司。說實話,別說去父親的公司了,顧里在家裡能見到父親的時間都不多。所以,走進父親曾經的辦公室時,她並沒有電視劇里表現的那種觸景生情、傷感落淚,只是迅速的告訴助理需要換掉的東西和需要增加的東西。她飛快地報出了一系列的品牌和地址,然後轉身走進會議廳里去了。留下第一次見面的助理,如同遭到雷霹一般地呆在原地,手中的記事本上,只來得及寫下顧里口中報出的前兩樣東西。

  在助手轉身出門之前,顧里叫住她,補充道:「對了,除了那些東西,我還需要一個新的,助手。」

  顧里對著目瞪口呆的助理,揮了揮手,「你可以出去了。對,出去。」

  會議室里擠滿了人,顧里都不認識,唯一認識的一個,是自己的母親。作為持有盛古集團5%股份的股東,她如同一個貴婦一樣坐在會議桌前面,穿得像一個歐洲中世紀的古董花瓶。而其他的人,全部都是黑色西裝加領帶,顧里覺得他們穿得和之前出席自己父親葬禮時沒有任何區別,像一種高級的諷刺。

  顧里也沒有和她媽打招呼,只是低調地在她母親身邊坐下來,而沒有選擇會議桌的首席位置——她不想顯得過分高調。她輕輕別過頭去,對母親說:「等一下,我不指望你會幫我,但是,看在上帝和我剛剛被燒成了灰的父親也就是你老公的份上,你能不說話就不要說話,否則,很容易搞得你今後的日子,別說Hermes了,連一個LV都再也買不起。」說完這句話,顧里就坐直了身子,沒再理林衣蘭。這番話顯然非常奏效,林衣蘭表情非常地憂慮。她甚至從桌子下面伸手過來握住了顧里的手,悄聲而嚴肅地說:「我支持你!」顧里剛想翻看一下面前的公司基本資料文件,旁邊一個男人在環顧了會議室一圈之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去樓下幫我買一杯咖啡上來,拿鐵。」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對面一個男的也開口說話了,他沒有從面前的文件里抬起頭來,只是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態度盯著他手裡的文件說:「我也要一杯,不要加糖。」感覺像是在叫手上的文件下樓去買一杯咖啡。

  顧里在目瞪口呆了三秒鐘之後,覺得這非常有意思,於是她站起來,輕輕地咳嗽了一下,說:「好的。我這就去,不過我想說的是,在我沒回來之前,抱歉要讓各位等待了,因為我不想錯過這次會議上公司的任何決定。事實上,沒有我在,也不能產生任何有效的決定。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就是顧延盛的女兒,顧里,也就是你們新的執行董事和總經理。我回來之後,也請兩位自我介紹一下你們各自的職位和部門,我想對公司儘快了解起來。」

  說完,顧里拉開會議室的大門,走了出去。

  剩下一屋子頭上冒汗的西裝男人,和那兩個滿臉蒼白的咖啡愛好者。其中一個說:「I lose my job, right?」

  顧里在父親的辦公室坐了十分鐘,調整了一下情緒之後,端著助理從樓下送上來的咖啡走進會議室。她微笑而得體地把兩杯咖啡分別放到了那兩個男人面前。剛要開口說話,就看見了坐在會議桌首席位置上的兩個新面孔。

  「你好,Lily,我們又見面了。」Kitty化著精緻的妝,像個漂亮的陶瓷娃娃。

  顧里僵硬地把頭轉過去,就看見了宮銘那張桀驁不遜卻異常英俊的臉,他一身灰色的Gucci窄版西裝,領口是新一季fashion show上標誌性的貴族羽毛別針。

  宮銘輕輕翻開手上的文件,沒有抬頭,自顧自地用一種小聲的音調開始說起話來,他的聲音不高,但是所有人都像是被一種恐懼抓著喉嚨,催眠般地仔細聽著他的每一個字。不可否認的是,他的聲音優美而柔和,像是年輕的神父在念著美好的讚美詩篇——當然,他宣讀的內容和讚美詩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如果一定要下一個定義的話,可以形容為「地獄邀請函」。

  「目前,Constanly集團收購了盛古33%的股份,一部分來源與外界的持有,一部分來源與今天與會的一些高層管理人員,我作為Constanly集團的代表,出席今天的會議,並且在會上,希望完成對今天在座剩下部分高管手中9%的股份的收購。屆時,Constanly集團對盛古的控制將達到42%。據我了解,前主席顧延盛先生留給女兒及妻子的股份分別為25%和5%,也就是說,總和只有30%,在另外20%股權至今並未明確的情況下,我希望由持有絕大多數盛古集團股份的Constanly集團代表,也就是我,來主持今天的會議。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當宮銘不急不慢的說完這段話之後,他才輕輕地從文件里抬起目光,緩慢地從每個人的臉上一一掠過,最後停留在顧離極力掩飾驚慌的臉上。

  半眯著眼睛的雄師,懶洋洋地打出了第一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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