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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所屬書籍: 富春山居

王家和李家兩家住一起也有一年了,門戶不禁,來往走動極頻繁,兩家連根針都沒少過。今日怎麼就丟了東西了?

英華皺眉,她現管家,家裡便是丟根針都要問問,職責所,便不能只顧避嫌了。二小姐便叫小海棠回去,她自淌著水走到趙恆門口,揚聲問:「丟東西了?」

「丟了個人。」八郎大聲回答:「所以大家查查,是不是丟東西了。」一邊說一邊帶著幾個家將進廂房翻箱櫃去了。

院子里管家們臉色都不好看。倒是趙恆,平常是要臉一個人,他人丟了,他和李知遠坐一張羅漢榻上相對手談,像是一點事兒都沒有。

知遠看見英華站門邊,一雙妙目滴溜溜轉,盛滿了不解,忙放下手裡棋子,笑問:「雨停了?」

「停了。你晚上這邊吃飯?」英華對李知遠說話,聲音就柔軟了一半。

李知遠點點頭,也溫柔回視英華。今日英華穿著一身大紅衣裳,江南陰沉沉雨天里顯得格外活潑,額角上粘著幾根髮絲,讓人忍不住想替她把那頑皮髮絲攏到耳後。李知遠按住心底跳來跳去**,笑問:「到杭州買葯事,有回信沒有?」

「有。」不曉得為何,李知遠一溫柔,英華便不由自主要頑皮,沖他眨一眨左眼,笑道:「我五姨把蘇杭一帶藥店都買空了,正找船運過來呢。」

「買空了?」李知遠睜大眼睛,十分驚奇,道:「真?」

英華抿著嘴兒只是笑。八郎大步走進來,笑道:「五姨氣魄大,她要是說買空了,那連一根甘草都不會給人剩下,咱們呀,就等著分紅包吧。」

趙恆和八郎對視一眼,俱都會心微笑。柳五姨不曾嫁人,極是愛孩子,待他們幾個,衣食住行細心照料不必說,若是孩子們給她報信,做成生意必有紅包酬謝。柳五姨能來,他兩個都十分歡喜。當著李知遠面,趙恆還要裝個樣子避避嫌,不肯湊到英華身邊去。八郎已是湊到英華身邊,親親熱熱問五姨幾時動身,車船可都備好,他們幾時去府城迎接,又問住處哪裡。

咳,有紅包分?難道……柳家打算賣葯賺錢?豈不是會有好些窮苦百姓吃不起葯?這個事,不大妥當罷,要不要去和丈母娘說說,請柳家罷手?——可是丈母娘對自己,就不曾有過好臉色。每次看到她老人家,李大少就不由自主心虛哇,何況和她老人家說這種話,不是找死么。什麼都不做良心上過不去,要做點什麼又怕丈母娘,該怎麼辦?——李大少爺又糾結了,拈著棋子沉吟,就是落不下子。

李知遠心不棋坪上,趙恆心也棋盤外,幾步之外英華身上。若是沒得李知遠,此刻親親熱熱站一塊說話,一定有他一個吧。趙恆憂傷地看著英華背影,生平頭一回有了做詩**。

英華原是來問丟東西一事,被李知遠和八郎這樣一打岔,卻是問不下去了。她原是聰明女孩兒,曉得這事必定另有奧妙,若是可以和她講,必定不會瞞她,既然不提,那自然是不必和她講,也就順著八郎話頭說些七七八八閑話。

羅漢床邊大銅尊插著一叢牡丹,深紅淺紫極嬌妍,磚地上鋪著厚厚大紅地衣,銅爐擦得發亮,裡頭炭塊燒得火紅,溫暖如春。畫屏後頭,珠簾深處,隱隱還有香氣襲來。

趙恆穿著輕羅白袍,盤坐羅漢榻上,鳳眼微眯,雪膚紅唇,燈下俊俏好似畫中人。李知遠來時想是淋了雨,臨時趙恆這邊換衣裳,穿不曉得是誰一件青衫。他隨意把衣帶系了個結,頭髮都是披著,一雙眼睛明亮清澈,眉頭微皺也擋不住眉眼之間勃勃生機,落到英華眼裡,便像是山坡上才經過風雨小松樹,精神抖擻,怎麼看都比畫堂銅尊里牡丹好看。

英華目光從趙恆身上輕輕掠過,久久李知遠身上盤旋,李知遠都不曉得。趙恆又心酸又恨他對英華沒有回應,恨不得一巴掌拍醒他。當著英華面,他要風度,拿棋子敲棋坪,酸咪咪問:「拿不定主意了?」

李知遠一笑,把棋子放下,道:「忽然想起一件事未辦,這一局我認輸。」

方才還說要這裡吃飯,看見英華就說他有事未辦,騙誰?必是想和英華獨處,趙恆眼睛裡盛滿了懷疑,間或還有鄙視光芒閃煉。

英華關切看著李知遠,問:「是何事?吃了飯再去可好?今晚上我們家吃鍋子呢。」

八郎和趙恆一塊兒長大,如何不曉得他這個目光灼灼樣子是吃醋。看情形英華一無所知,李知遠無知無覺,只得趙恆一個唱獨角戲。

八郎覺得好玩,咳了一聲,道:「既然是有急事,那就些去。若是要人助忙,不妨讓英華妹妹和你同去。」

英華抿著嘴兒只是笑,低著頭走到門口,一副願意助忙模樣。李知遠正愁怎麼開口邀英華帶他去見岳母呢,笑嘻嘻沖八郎拱手以示感激,站起來一邊理衣裳一邊朝外走。趙恆瞟了一眼英華背影,縮回手撥弄棋子,無限幽怨地說:「你們都去忙吧,我自己打譜。」

李知遠笑一笑,虛扶著英華出門,小聲道:「咱們到哪裡站一站,我有話和你講。」

有話要講,又要避開八郎和趙恆兩個,英華便猜不是他妹子芳歌有話叫他轉達,便是他自家有什麼話要講,羞答答道:「有什麼話不能當人面講么。」一個「么」字拖得千迴百轉蕩氣迴腸又嬌又俏。

李知遠自問他心裡盤算這些話還真不能當人面講,便是和柳夫人說他還是心虛緊,倒是可以先和英華說一說。可是怎麼和英華開口?李知遠越想越煩燥,一把扯開才整理好衣領。

英華這是頭一回和情郎撒嬌,她心裡怪害臊,拿不準李知遠是喜歡呢,還是覺得她醜人多做怪,眼巴巴羞答答看著李知遠側臉,想要人家給她點正面回應。

偏李知遠正煩燥怎麼開口呢,對英華拋來媚眼兒一無所知。二小姐等了半日,情郎都和木頭似,她裝賢淑裝得不耐煩了,伸出纖纖玉指,照著李知遠腦門用力彈了一下,嗔道:「說話!」

「我有話要說。」李知遠利索把心裡話全倒出來:「我正發愁,五姨把葯都買空了,那老百姓病了買不起葯怎麼辦?咱們五姨會不會低買高賣?」

「呸!」英華惱又彈了一下呆木頭,恨道:「我五姨自然會安排。我外婆家雖然是商人,也是要名聲。再說了,就是我五姨不做這個生意,難道旁人就會想不到發這個財么。」

「那是,那是。」李知遠摸著額裝應聲蟲,只敢心裡嘀咕:看來柳家親戚是英華妹妹身上痒痒肉,是不能碰滴。不過——柳家買葯是因為英華報信,英華又是因為自己起意。柳家到底是商人,便是再要名聲,總是要這個事上賺些利潤,若是因此真有時疫教窮苦人買不起葯,豈不是自己無心做了壞事?做錯了事就要改正,李知遠想一想自己私房還有一千多現銀,咬一咬牙,陪著笑道:「英華妹妹,愚兄還存著點兒私房錢,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將去五姨那裡買些合用藥來,運回來富春,咱們半賣半送著玩,好不好?」

私房錢?王翰林一輩子都不曾存過私房錢,便是二哥耀祖,有什麼要緊小東小西,也是交把妹子保管,李知遠居然存了私房錢!英華又驚又惱,笑嘻嘻道:「你哪來私房錢?」

「以前爹爹任所人家教敬。」李知遠不曉得英華那些小心思,老老實實交待:「家母管家不是嚴么,沈姐那邊還有些親戚要照管,我府學還有些花費家母看來是浪費,所以爹爹就讓我自己存一點兒。」

「那你現就沒有什麼地方要用錢了?」地方官原就油水多,李衙內有進項也是常例。他有私房也不曾瞞著未婚妻,倒還不算太壞。英華把提起心放下一半,笑容比先前甜蜜許多,又道:「你存了多少私房?」

「一共也有兩千多兩,舊年施藥花了些,路上也花了些,買那十幾車葯又花了些,還有一千七六百兩。」李知遠笑道:「我也沒有什麼地方要用錢,留一百兩急用,拿一千五百兩出來,煩你和五姨說說,買些兒葯?」

「好。」英華甜蜜蜜答應,「奴要去廚房看看回去便寫信,你回頭把銀子送我院里去,叫杏仁收下便是。」

兩人院外岔道分手,李知遠回去搬銀子,英華帶著一陣冷風氣呼呼闖進母親內室,嗔道:「娘,李知遠他不是好人,他居然存了兩千兩私房錢。」

柳氏揮手叫低頭偷笑幾個婆子出去,笑罵:「既然叫你曉得了,還能叫私房錢?」

「五姨不是說存私房男人都是壞東西,男人有錢就會壞嘛。」英華苦惱很,差點把手裡一塊手帕揉破,為難道:「娘,你說他以前存私房習慣了,將來和我成了親,還會存私房錢嗎?」

auzw.com 「李知遠是長子,又比他弟弟大許多,必然是要管家。」柳氏把女兒手裡慘遭蹂躪手帕救出來,輕聲細語道:「錢都從他手裡過,他待弟妹也很友好,依娘看,他是不會存私房錢了。不過,你告訴娘,他為什麼要告訴你他存了私房錢?你們是不是背著大人又要玩什麼花樣了?」

「沒有。就是他聽講五姨把蘇杭一帶葯都買光了,所以將出私房來托我和五姨買些兒葯,說要富春半賣半送著玩。」英華搶手帕搶不到,老老實實倒了一盞熱茶送到母親手邊,陪著笑道:「女兒想,雖然沒必要,可是他手裡有錢可不是個好事情,所以就叫他把銀子搬來了。」

柳夫人一轉眼就想明白李知遠這樣做原因是怕柳家葯賣貴了,所以寧肯他自己花錢買些兒回來送人,她心裡好笑李知遠和英華都有孩子氣,啐道:「沒見過你這麼小家子氣,受人所託忠人之事,你既然答應了,就替人家把葯買回來,他要賣要送都由他。至於他以後存不存私房錢,你嫁過門再收拾他也不遲。」

「我……我又沒說不幫他忙。」英華低下頭,眼珠溜來溜去。

「便是嫁過去了,上頭公公婆婆猶壯年,底下有沒長大小叔,你也少管婆家事。」柳氏端著茶盞,語重心長道:「雖然你公公和氣,可是婆婆古板嚴厲,便是讓你管家事,你也是吃力不討好,倒不如不要管。咱們京里住著,我們柳家親戚又都是和氣好說話,慣得你都不曉得怎麼和親戚們相處了。富春不比京城,人多口雜,難保有人講話難聽。你要過順心,到婆家少講話少做事。你陪嫁也有,莊子鋪子事情也不少,你自己捏手裡管好了,便是你子子孫孫幾輩子都有錢用,不花婆家錢,自然講話就硬氣,懂不懂?」

「懂。」英華扭來扭去,嬉皮笑臉道:「大姐出嫁時你跟她說了幾天,女兒也聽了幾天,都記心裡呢。娘,咱們家大少爺把他們那份炭送朋友了,還抱怨我沒管好家,惱我送他十兩銀,讓他自己買炭去。」

提到這個大兒子,便是柳氏也覺得無技可施,嘆氣道:「叫他自己碰釘子也好,不過你還當送簍炭去,別叫你侄兒們挨凍。」

「已是讓人送炭過去了。」英華扳著手指頭,又低聲笑道:「我方才還去姑母那邊轉了一圈,看那邊總有四五十人樣子,就沒進去。姑母也真是,便是讓親戚們借住幾日,也當使人來和爹娘說一聲。」、

「你姑母是個軟弱人,」柳夫人摸摸女兒肩,苦笑道:「她不好意思來說,也由著她。不過她那點點錢糧,哪裡養得活那些人,過幾日米缸里沒米了,只怕你姑丈還要罵她呢。照我看米還要漲價。你寫信到府城去,叫玉薇買米,有多少買多少,也不要急著運回富春來,尋個妥當地方收好。候天晴了咱們家碼頭開工,工人一波一波來,吃住都是大事。」

「曉得了。」英華忙去柜子里把文具取來,就寫信。柳夫人走到門邊叫送信管家來候著。少時英華寫畢兩封信,將出來吩咐管家:「這一封是把玉薇嫂子,這一封是讓府城人轉寄五姨,是我私信。」

管家把兩封信小心收好,背著一個雨綢布包袱,舉著一把雨傘出門,因道路泥濘,便打吳家村後頭繞到官道上去,上官道走了二三里路,遙遙望見縣城那邊火光一片,殺聲震天,卻是唬了一大跳,連傘丟地到下都不及撿,一路滾爬回來,滿著滿身泥水和寒氣撲進王翰林書房,稟報王翰林和劉大人知道。

劉大人呆了半日,苦惱道:「好日子到頭了。潘家那小子還要用他幾時,下官去縣裡瞧瞧。王大人,事不宜遲,還請你護著三郎到府城暫避些時日。」

縣裡都放起火來了,豈是小事!怕就怕有人趁機打劫富戶。就是不論親友,頭一個妻女也是要保護,王翰林情知不是要風骨時候,把劉大人和隨從送到大門外,便叫人通知李知府,大家收拾細軟馬上就走。兩家雖然也有幾輛馬車,還不夠孩子們和女眷使用,大傢俱是泥濘里步行。

柳家商行常年有船富春江上行走,柳氏叫管家騎馬沿河尋船,兩家人幾百口子收拾了些隨身衣裳被卧扛肩上,沿河而行一個時辰,頭艘船趕到,便讓婦孺先上船,一路辛苦不必細說。

到得天亮,又有兩隻船來,王翰林方和李大人兩個相互攙扶著先上船,王耀祖原就體虛,雨地里走了一夜,腳踩到跳板,人卻搖搖欲墜。李知遠看大舅哥全身骨頭都斷了似,沒奈何央八郎來,兩個一起用力,把王耀祖抬上船,又張羅著讓張家男人們上船。

趙恆自家佔了一隻小船,候八郎和李知遠上來擦頭髮換衣服,天都大亮。趙恆叫人取來烈酒,笑道:「你們兩個辛苦了,吃杯酒驅下寒氣,睡一覺就到府城了。」

李知遠舉杯一飲而,笑道:「不曉得這把火會不會從富春燒到府城來,我可不敢睡。」

「劉大人去了,火就要熄了。」八郎笑道:「別看小老頭不管事,他要發威,便是潘菘也扛不住。」

趙恆道:「已是使人去縣裡看看了。等咱們到了府城,就曉得就裡。」

王李兩家府城暫住了兩日,劉大人就使了一隊親兵來報平安。原來百姓們把縣衙和潘將軍府圍到晚飯時,大家又冷又餓,嗅到圍牆裡飯食香氣,就沒忍住,大家和潘將軍玩官兵捉強盜,玩興起,也不嘵得是哪一邊放了幾把火助興。

知縣惱大家不該縣裡放火,把衙役們都派出來阻攔,誰知衙役們一摻和亂了,官軍糧草營就被人放了幾把邪火。官兵們嫌火少,又縣裡放了幾把大火。好劉大人去得早,和潘菘商量,把黑鍋把知縣背了,綁了知縣,救火開倉放糧鬧了兩日,總算是把局面穩住了。

柳夫人便和王翰林商量:「聽講縣裡燒不成樣子,咱們便是回去,也住不安,倒不如先府里住些時候,倒也方便我做事。何況兒子媳婦淋了雨都病著,還要養病。」

王翰林想一想有道理,也就依了。李大人見王家不回去,他原府城買了宅院,也就不肯回去。李知遠回去幾趟,把家裡零碎俱都搬了來,又把宅院收拾乾淨,前後門俱鎖了。王翰林便挑了個日子親至借房把他老友處,還了鑰匙道謝。大家安心府城居住不提。

王家從老翰林起,一個兩個俱都病倒,英華和趙恆八郎三個年輕體壯,吃了兩日葯也就康復。第三日柳夫人也無恙了,因王翰林病厲害,她只管照顧王翰林,家事還叫女兒打理。

平白添了張家親戚幾十口人,平常吃用倒還罷了,唯有吃藥一事甚是為難。為何?那日冒雨夜奔至府城也不只王李兩家,再加上淋雨富春百姓和官兵們,病倒人以萬計。富春藥鋪被買空了,府城葯就跟經了春風春雨毛竹一般長勢喜殺人,一貼治感冒藥便宜只賣十文錢,第二日漲到三十文、第三日就要五十文,後漲到二百文,似王家這般上上下下也有一百人要吃藥,買一百貼葯極少也要兩萬錢。何況英華捨不得讓爹爹吃便宜葯,自然也不好讓親戚們吃便宜葯,每日送往藥鋪銀子總要四五十兩。

到府城住不過十來日,便覺錢不經花。英華托腮看帳本,甚覺頭疼。

突然杏仁來稟:「早晨支了銀子去買葯三管事回來,說府城裡幾家藥鋪俱都被貼了封條,如今便是有銀子也買不到葯了?」

英華便覺得頭又大了一圈,方才還愁買葯花錢多,現又要愁有銀子也買不到葯了,忙問:「為何要貼封條?」

「是那個潘菘。」杏仁道:「聽講清涼山那邊城廂軍病倒了一多半,姓潘帶著人各州縣征葯呢,今日到府城來。」

「買不起就搶,他真不要臉。」英華冷笑幾聲,道:「他不怕曲池府百姓再燒一次大營么。」

八郎因為幾個家將葯還不曾送到,親至英華這裡詢問,走到門口聽見英華主婢說話,忙插話道:「劉大人不是要把這事壓下去么,他有什麼可怕。」

「他不怕,咱們家可就斷了葯了。」英華拍案道:「柳家葯船還要六七日才能到曲池府,這幾日怎麼辦?」

「我先到李世兄那裡討些罷。」八郎嘆息著邁出門檻,道:「先顧咱們自己小命要緊,別呀,都是虛。」

「我和你同去。」英華眼睛一亮,就把帳本合上,笑道:「這幾日都不曾見芳歌,我正想她呢。」

一提芳歌,八郎便不好意思說不帶英華去了。喚了隨從和管家,打點了八色禮物,英華坐輛青油壁小車,八朗騎馬跟隨左右,出門不提。

車行至鬧市,打一家酒樓門前過,恰好潘曉霜閣上歇息,俯身看街景耍子便看見了八郎。向來有八郎地方便有趙恆。潘曉霜只當趙恆坐車裡,歡歡喜喜喊:「恆哥哥,等我下樓說話。」

英華掀帘子,探身出來,笑道:「你恆哥哥可不這裡,你往別處尋他說話去。」

潘曉霜看見英華前頭,只當趙恆藏英華身後。英華坐那車極小巧,若是兩個人坐車裡,還不曉得是誰坐誰身上呢。潘曉霜笑面立刻就似浸了寒霜,連聲命軍士們攔住不許人走,她跑下來扯開車簾就朝裡頭看,一邊看還一邊說:「恆哥哥,你休躲我。」

明明車裡只得英華一個人,偏潘曉霜嚷著她車裡還藏著人,英華也惱了,道:「你放尊重些,亂嚷什麼。」

潘曉霜愣了一下,指著英華鼻子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敢這樣和我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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