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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賠了夫人又折人上

所屬書籍: 富春山居

英華想好一番說辭,開她自己小銀箱,稱出兩堆碎銀,一份十兩,一份二十兩,用兩張紙包好,又稱了二兩碎銀,喊來常跟她出門一個管家,吩咐他:「我聽講耀芬堂兄近日和一個唱相處甚好,這二兩銀子與你做零用,你將上這兩包銀子去尋那個唱。把我說話轉說與她聽,再把銀子與她看。先與她十兩,事成之後再與她二十兩。」

那管家原也是個活潑,曉得小姐又要調皮了,高高興興答應,道:「小記住了,要傳什麼話,二小姐請說。」

英華笑道:「你照著我講說,休說是你是何人使去,只說:聽講小姐與耀芬公子相好日久。耀芬公子牽掛小姐,這幾日父親病重都不曾回家伺奉湯藥,所以請小姐去富春書院罵他一場,務必要叫他暫時死心。只要他父親大好了,耀芬公子自然曉得小姐苦心,自會回頭。這些天府上日用二十兩,我們自會奉上,還有十兩銀,權充小姐車馬資。」

那管家記性也甚好,背了幾遍,一字不漏記下,將兩包銀子揣腰裡,捏著那二兩銀子,真箇到縣裡去了。

玉薇換鞋回來,看英華兩個笑異樣,卻是好奇,問:「你們怎麼這樣活。」

芳歌笑道:「英華姐姐想了個妙法,要與玉薇嫂嫂出氣。」

英華笑嘻嘻道:「嫂嫂,妹子就是你娘家人,你受了欺負可不成,妹子一定要替你出這口氣。」

玉薇啐道:「要不是礙著你耀文哥面子,老娘有是手段收拾他。你且說說,你怎麼替我出氣?」

英華便講她使人去尋那個唱一事說了。玉薇聽畢,笑道:「這麼收拾他,倒是便宜那個唱抬高身價了,那個唱是一定肯。」

英華笑道:「又替你出了氣,又勸耀芬堂兄學了好,又叫那個唱做了一次好人,不好么。我這個族妹,也不算是抹黑他罷?」

「他若行得直立正,便是成千上萬銀子丟出去,也尋不到一個唱去罵他。」玉薇對英華福了一福,謝道:「這一場罵,是替你耀文哥叫屈了,我替耀文謝謝你。」

「咱們原是一家人,謝什麼。」英華還禮,笑道:「耀文哥為了大伯奔波,還要受這等冤氣,嫂嫂做媳婦不好出手,妹子一定要出頭。」

且說耀文耀祖房裡坐了一會,耀祖床上高卧,對娶走了他心頭愛堂弟愛理不理。倒是黃氏,存著巴結婆婆心思——因他娶了玉薇,待他極是客氣,讓他到外頭小廳里坐著,細細問大房男女景況,耀文提及大姐,她便長嘆道:「當年我們手裡有錢,大姐夫待我們何等親熱,如今我們窮了,他就不來了。」

耀文曉得大姐夫借了耀祖幾百兩銀子不肯還,黃氏這般說,羞他滿面通紅,結結巴巴道:「大姐夫這一向都張羅春耕事。看這個天氣,誤農時是一定了。」

黃氏看看窗欞上積厚厚冰雪,嘆息道:「往年這時候桃花都開了,怎麼今年這般冷法。我們原來也愁春耕,如今春耕是沒得指望了,倒覺得心裡寬泛了些,且看夏種罷。」又留他說了半日閑話,還送他到院門口。

耀文回到柳夫人處,甚是拘謹。柳氏要給玉薇面子,待耀文就不似從前面子情兒,笑道:「我這裡人來人往,鬧人頭痛,你到隔壁小書房坐一會罷,回頭玉薇來了,二嬸叫她到那屋裡尋你房裡,過得一會再送炭盆進去,看他縮成一團正捧著一本策問看入迷,人進來都不曉得。這個孩子倒是個真心向學,柳氏就真有些心疼他,親自替他把書房門掩上,走到後頭蘭花廳,打算叫玉薇尋幾件厚衣裳與他換。

才到門邊就聽見裡頭三個女孩兒歡聲笑語,柳夫人再一細聽,卻是英華想了個壞招要替玉薇出氣。柳氏搖頭笑笑,照舊回來,自家坐窗邊,想起來忍不住開懷暢笑。

老田媽就問:「夫人因為何事,笑這般開懷?」

柳氏笑道:「大房耀芬不是縣裡相與了一個唱?聽講耀文娶了咱們玉薇,他就叫耀文休妻。英華要替玉薇出氣,使了銀子要叫那個唱去富春書院罵他。」

老田媽猛拍大腿,笑前合後仰,念佛道:「該,這種人,把他臉不要臉,就該罵一罵。」

歇了一會,又道:「不能叫我們老爺曉得罷?」

柳氏笑道:「王大人侄兒做得出來,咱們就不能和他開個風雅小玩笑?英華這事做甚妙。父親重病,做兒子還去嫖,難道不該罵么?」其實,柳氏心裡還有一句話不曾講,王耀芬若是被個粉頭罵了,傳揚開固然是個風流佳話,講他相與粉頭有情有義,他慧眼識人,臉上自然也是有光。然太過風流人物,要為人師表教書育人,卻是不能了。分家時王耀芬主張分了書院去,大房就不過是分了幾間房子用,他想把富春書院重撐起來,是萬萬不能。

是以英華此舉雖是孩子氣意氣玩笑,卻是暗地裡替二房出了一口狠氣,讓柳氏覺得暢之極。

且說那個唱,雖然生性機靈,然人物生得不過中等,打點精神應酬恩客,陪唱陪笑陪睡,一個月也不過賺五六兩銀子罷了。不過是去罵一場,就有三十兩銀子到手。況且,這又是個勸人孝事,傳說出去,立刻要身價倍增,何樂而不為?那個唱收了銀子立刻就去富春書院,倉促間雇不到轎子,就要龜公去雇一個驢,駝著她踏雪而去。

到了富春書院,粉頭真箇指著王耀芬鼻子痛罵了一回,講王山長病重,王耀祖就該父親榻前伺奉湯藥,不該她那裡長住。王耀芬被她氣得手腳冰涼,噎得一句話都講不出來。大太太當著圍觀族人面,惱得麵皮紫漲,痛罵兒子一回,才曉得指著粉頭罵她狐狸精。這粉頭索性好事做絕,把這幾日王耀芬嫖資奉還王老夫人,才趾高氣揚下山,繞路到一個老相好那裡歇腳去了。

老相好問她為何這樣冷雪天出來,她便將前事宣揚了一番,有心要顯顯她自家品性高潔,卻是把有人送銀子叫她去罵之事隱去了,只說她才曉得王山長病重,所以如此行事。將心比心,誰家也不願意自家子弟尊長病重時候去嫖,老相好肅然起敬,直贊她是風塵中俠女。

過不得二三日,這個奇事就傳遍了半個曲池府。張家使人送信到曲池府陳家,說要提前成親替舅舅沖喜,陳家原還拿不定主意,風言風語里聽講這件事,猜想此時不應就要拖到明年,也就答應。從府里到富春縣行不得船,陳大舅就雇了幾個驢,冒雪把女孩兒連嫁妝一同送來。

王姑太太也不曾想親家這般爽利,忙忙安排拜堂。耀文又留下助了兩日忙,才和妻子說要回去,玉薇自去開箱把妝盒丟進去,取了二十兩銀,叫耀文到縣裡買幾兩人蔘須,再買半石米。

柳氏聽講他兩口兒要回家,稱了五十兩銀悄悄給玉薇送去,只說是英華自家私蓄。玉薇會意,收下來拴腰間,也不言語。

這包兒人蔘將回家去,大太太因他兩口兒數日不歸是為了找錢買參買米,倒不好說他們,收了參,道:「這幾日不似前幾日冷,你爹爹也好多了,想來叫文才喜氣沖一衝,就能大好了。你們先去歇歇,吃了中飯再來看葯爐罷。」

耀文兩口兒才離了父親卧房,耀廷就從斜地里跳出來,揪著耀文手,惱道:「哥,你可曉得,王耀芬前些日子哪裡活?」

王耀芬又做了什麼天怒人怨事?耀廷惱得連哥哥都不喊了!耀文婚妻子面前要臉,對兄弟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講話,掉過頭吩咐玉薇:「娘子先回房歇一會,我去廚房討個火回來燒火盆,可好?」

玉薇含笑點頭,任由他兄弟兩個去了,她自回房,掃屋揩灰忙碌不提。她這個房前門,正好就對著耀芬屋子後窗。玉薇提著一桶髒水出來傾倒,就聽見耀芬屋子裡有婦人啼哭怒罵,又是幾個婦人勸說分解,啾啾唧唧說個不停。玉薇站住聽了一會,原來是耀芬妻子娘家來人,姐姐妹妹們正勸說耀芬娘子和離了另嫁呢。

王耀芬嫖又不是這一回,娘家人今日才來勸和離,早幹嘛去了?玉薇冷笑一聲,提著桶回屋,拿定主意裝做不知。

王耀文曉得了兄長是去嫖,也是大怒,再聽講人家粉頭找上門來罵,又連嫖資都送還了,是惱火,漲紅著臉道:「大哥見識連個粉頭都不如,他自家這等敗壞門風,還有臉叫我休妻!可惡。」

耀廷恨道:「這事娘還叫瞞著爹爹呢。大嫂娘家已是使人來勸說大嫂與大哥和離,你說,此事瞞得住否?」

「便是瞞不住,咱們做親兄弟,也只能妝做不知了。」耀文長嘆一口氣,道:「玉薇勸我呢,叫我把考取功名事放一放,先伺候爹爹病要緊。你若聽我一句勸,咱們兩個什麼都不要管了,只管爹爹病榻前孝罷。便是爹爹問起,咱們只推不曉得。何如?」

耀廷扭頭,恨道:「只管孝,說容易。家裡柴也沒有,米也沒有。如今人家都曉得我家子弟有錢去嫖,哪個還肯借銀與我們,我們怎麼孝?叫爹爹喝西北風?」

「你玉薇嫂子當了幾件首飾,還能撐得幾日。過一日看一日罷。」耀文想一想家中用度,除去爹爹每日用藥少不得,家裡幾十口人吃穿用度,便是全靠二叔送錢和玉薇噹噹,又能撐幾日?還是要想法子賺錢才是。耀文皺著眉,想哪裡有發財路子。才一愣神,耀廷已是恨恨地走了。耀文搖搖頭,到廚房討了幾塊炭,燒了個小炭盆,捧回房裡,苦笑道:「炭不多了,你先烤會,我換幾件舊衣去後山看看可有枯柴,撿些來家燒火也是一樣。」

玉薇抿嘴微笑,道:「烘火事先放一放。奴走時,英華背著人塞了幾十兩銀子與奴,咱們明日還是到縣裡走一趟,買兩簍炭兩石米回來?」

「英華妹妹她……」耀文感激說不出話來。

「雖說是背著人,其實只是瞞著外頭罷了。」玉薇沖耀文眨眨眼,解開一個小包,把銀子與他看:「二叔早替兒子們分家析產了,他老人家手裡也只得千數銀子養老,還要供玉珠姐妹兩個上學,家裡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富春書院這裡二三十房,幾百口人呢,二叔若是出了頭,你說只管咱們一房,可使得?都照管,他老人家又能照管得過來?所以他老人家出不得頭。但叫英華妹妹私底下與咱們銀子,旁人便不好說什麼了。」

「二叔二嬸待我們,真是沒話說。」耀文羞愧說,:「想一想咱們家做這事,我每回見到二叔二嬸,都覺得抬不起頭。」

玉薇抬手耀文前胸後背各拍一掌,笑道:「那咱們就靠自己,把腰挺直嘍。」

耀文夫妻兩個相對一笑,屋子裡炭火雖然不旺,卻是春風滿室。隔著十幾步遠耀芬屋裡,耀芬娘子終於做出了和離決定,放聲大哭。她娘家姐姐妹妹們,大家一齊動手,把她陪嫁財物數收拾起,但是王耀芬東西,都撿出來丟一邊。但是陪嫁來,都歸攏收起,哪消得盞茶功夫,就收拾好了幾擔財物,大家扶著耀芬娘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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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芬原是被妻子娘家嫂子罵出去,窩同族一個兄長處半日,兄長正勸說他和娘子認錯呢,聽說他娘子帶著箱櫃要走,卻是慌了,呆若木雞一般站門邊進退不得。

那同族還勸他去攔,被他娘子打橫里拉著衣袖扯到一邊,罵他:「人家嫁過來也有近千嫁妝,全叫你們王家敗光了不算,男人還去嫖。她你們王家還能活得下去?放人家一條生路罷。」

王耀芬原是想去又不敢去,叫這個堂嫂幾句話說面紅耳赤,掩著耳朵不曉得逃到哪裡去了。

那耀芬娘子雖是惱丈夫,然到底有兩個孩兒牽掛,只說妝個要走樣子,候他來攔,發作他一回也罷了。誰知王耀芬沒有來,她心裡又恨又惱,被娘家姐妹攔著勸著,家去了一日,家裡替她備了個幾百兩陪嫁,居然馬上就嫁把了一個三十多歲府學生。那人三十多才娶妻,待妻子甚好,兩口兒日子過極好,這是後話不提。

王耀芬曉得妻子再嫁,惱要死。他那群狐朋狗友要替他解憂,悄悄兒到富春書院把他扯下山,大家聚一個朋友家裡吃酒賭酒。人說情場失意,賭場就得意。王耀芬失了妻子,一連賭了七日,賭得滿面紅光,天都放晴回暖,卻是贏了六七百兩銀手。

就有一個至交勸他:「你手氣這般兒好法,不如去金陵賭一場大。有這六七百兩銀做本,贏個萬把來家幾好。族裡尊長兄弟都要對你另眼相看。有了銀,再娶個名門閨秀來家替你帶孩兒,是揚眉吐氣。」

王耀芬被他勸得心活,也道:「若是能贏萬把,我也不再娶,把富春書院重辦起來就是。」他越想越活,也不把贏了銀子分些兒寄回家去家用,卻是一鼓作氣去了金陵賭錢。

且說天氣回暖,大日頭曬了兩三天,冰雪俱都融化,立刻春光明媚起來。然這等冷了乍暖,老弱俱都受不住。富春書院一連病倒了二十來個。耀文因手裡還有些兒銀子,和玉薇兩個到縣裡買葯,聽說王耀芬賭錢贏了六七百兩銀跑去金陵了,耀文大怒。

玉薇勸他道:「父母年老體弱,家裡花費又大,咱們還是想想法子,弄幾個葯給爹買葯,給家裡買米罷。」

耀文低頭默不作聲,良久,才道:「做生意,我不會,娘子教我。」

玉薇笑道:「做生意這個事,咱們總要先稟明爹娘……」

「休說休說。爹爹不會慌忙搖頭,道:「娘還要罵人,咱們悄悄兒做罷。」

「那樣,只能趁幾兩銀子生活,要想發財是不能了。」玉薇搖頭道:「爹娘早晚都要曉得,既然都背上罵名兒,為何不做個大生意呢?」

耀文苦笑道:「你是不曉得富春風俗了。咱們世代耕讀人家,是瞧不起商賈。你看咱們王家,窮人家不少,可有做生意?我雖是不怕人罵,然同族裡說起來,怕爹娘受不得。」

玉薇心裡冷笑兩聲,道:「既然如此,那隻得開書鋪或是賣筆墨紙硯這兩樣了。」

「這個好,這個好。」耀文贊道:「就是開書鋪罷,我守鋪子里,還可以讀讀書,便少了許多銅臭氣。」

玉薇道:「如今房子貴,買是買不起了。柳家鋪面我也不能借,借了人家要笑話你吃軟飯。你只縣裡尋一間鋪面,寫一年租罷。我便寫信到杭州去,憑我面子,賒一二百金書倒是不難。便是租不到鋪面,咱們就縣裡擺個地攤,或是到各書院去貨賣,都使得。好不好?」

「極好極好。」耀文覺得妻子這主意甚妙,連忙答應,「只是一二百兩銀,咱們怎麼還?」

「慢慢兒還罷。」玉薇嘆一口氣,道:「書本只要小心保存,不被蟲蛀,便是二三年,都能賣得出去。咱們分頭行事罷。」

耀文歡喜去尋鋪面,玉薇卻是犯愁,回柳家鋪子里看帳。柳家沿著富春江兩岸買了許多荒灘,卻是建了不少碼頭,工錢木料錢石料錢,帳目極繁多。十來個帳房先生帳房裡看帳,看見玉薇進來,忙忙都把各自帳目送上來請管事查閱。玉薇叫個小廝把帳都搬她屋裡,看到天黑都不曾看完。耀文回來一趟,看她忙吃水功夫都沒得,自把買米糧送回家去了,再回來接她,天都黑透了。兩口兒商量,玉薇便要回吳家村去歇一晚,道:「我還要看幾天帳呢,這一家去,明日就不好說出來得,倒不如不回去。」

耀文為難道:「我一人回去,娘臉色不大好看呢。咱們家去歇一晚,明日絕早出來,也罷了。」

玉薇笑道:「我不回去,你要去自去。我把這兩個月帳看完了自家去。」也不理耀文,自上了馬車。

耀文追上來,挨著玉薇坐定,軟語央她家去。玉薇就是不從。那趕車原是玉薇心腹,不消吩咐,就把車趕到吳家村去了。到得村口,玉薇指著王李兩宅燈火,笑道:「過二叔門而不入,是君子否?」

耀文搖頭,笑道:「拼著挨娘罵也罷了,禮不可失。」

原來卻是李知遠回來了,幾十輛大車都堵宅門口。他穿著皮袍子上滿是泥點,人也黑瘦了許多,看見玉薇和耀文從同一輛車裡下來,玉薇又改了婦人妝扮,忙笑容滿面過來拱手,道:「哥哥嫂嫂,今日怎麼得閑來?」

玉薇回禮,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前幾日我們太太還說,雪化了你就該來家了。不曾想,你今日就回來了。」

「我離了泉州兩日,聽說富春落雪了,又折了回去買葯。」李知遠指著宅門口挨挨擠擠大車,笑道:「天時不好,又冷又熱,只怕有時疫,所以我就買了些兒葯。」

幾十車,還只是買了些兒葯!耀文無語,悶悶摳手指頭。

玉薇聽得他販是葯,眼睛一亮,笑道:「李公子這是打算開個生藥鋪子?我們柳家商行可以縣裡勻個鋪面出來,就與李公子合夥,何如?」

李知遠笑道:「我販都是些便宜葯,也賣不上價錢。若真有時疫,只怕這些葯賣不出去了。卻是不敢和柳家合夥。」

正說話間,英華和芳歌手牽著手出來,看見他們三個門前講話。芳歌便奔了哥哥去,英華瞟了一眼李知遠,走過來挽住玉薇胳膊,笑道:「哥哥嫂嫂,爹娘正念著要使人請你們說話呢,正好你們就來了。」

玉薇開推英華,道:「既然有事,我們就進去,門口事多,你忙你去」親親熱熱挽著王耀文進去了。

英華轉過身來,面對李知遠微笑。李知遠也笑,慢慢走過來,盯著英華眼睛,道:「一路平家,家裡好否?」

「好。」英華本來還想說他瘦了,當著這許多人面,不好意思,只道:「你買了這些葯來家,可是要施藥。」

李知遠點頭,笑道:「果然你是曉得我心思。只是不曉得那四個施茶水草亭可還。」

「明日使人去看罷,這裡交與我,你進去罷,請過安也不必出來,吃點什麼睡一覺,咱們明日再說話。」含笑推他朝門裡去。

李知遠大笑,道:「我去了,芳歌留下,陪陪你英華姐姐。」居然真箇不管了,甩手進門。

英華高高興興安排人手開倉庫收東西,安排飯食住宿,哪消得一個時辰,就把藥材人手都安置妥當,就連大門前泥地,都叫人掃乾淨了馬糞,壓平了車轍。那些趕車因到了地方不過一個時辰,就歇下來有吃有喝,俱都咋舌,道:「這家小姐,比那些商行里積年管事還要能幹呢。」

英華和芳歌回蘭花廳里歇息,才吃得半盞茶,楊小八進來,笑道:「李世兄我們那院里說話呢,正有事要大家商量,我親自來請你去。」

英華笑看站一邊芳歌,站起來道:「我先去罷,只是天黑路難走,還煩你送芳歌妹妹回去。」

楊小八親自來請,原是曉得英華和芳歌一處,就是打得要和芳歌說句話主意,巴不得一聲兒,笑道:「我送我送,你速去罷,事情急得很。」

英華啐他一口,自提個小燈籠走到趙恆院里。果然,李知遠和趙恆對坐小廳一張小方桌邊吃茶。看見英華進來,趙恆雖然彆扭,還是沖她一笑。李知遠笑一笑,指著身邊小凳,道:「正等你呢。八郎呢?」

「他去衣了。」英華笑嘻嘻那張凳上坐下,問:「可是為了施藥事?」

趙恆搖頭,道:「現正有個好機會,可以讓潘菘跌一跤。八郎卻是勸我忍一忍,我覺得機不可失,所以大家商量,若是你們也覺得不可行,就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抽了吧,不抽了吧。我都好久打不開jj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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