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4章 趕路

天空沒有月色，料來山下已是一片漆黑，但山頂卻有還未散盡的天光躲在雲層後面，讓夜空顯得極富層次，尤其是天邊，白色微光仍舊十分明顯。

山霧瀰漫翻卷，更添寒冷寂寥。

背後那堆篝火還在燃燒著，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大抵是這片山腰唯一的光芒和溫暖來源了，若非如此，也沒人能在這裡睡著。

懸崖邊的安陽身形筆挺，凝望遠方，背影不似人類，倒像是長生不朽的精靈。

「嘶……」

他深深吸了口氣。

「半獸人真的追來了。」他再次說道，語氣中全然沒有開玩笑的意味，「之前天還未黑的時候，我在路邊設置了一個警哨，它發現了半獸人座狼斥候的蹤跡。」

「什麼？」

身後那群圍著篝火靠坐在半山腰避風口小憩的矮人頓時一驚，俱都站了起來。

「你說的是真的？」索林問道。

「那可麻煩了。」甘道夫也站起身，握住自己的手杖看向遠方。

「也可能他只是在和我們開玩笑，哈哈哈，夥計，你這個玩笑可一點也不好笑，就算有四處遊走的半獸人發現了我們，也算不上『追上來了』吧？充其量，他們只是在荒野間發現了一群他們招惹不起的人而已！」

安陽轉過頭凝視他們一眼，說：「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腥臭味，還有大型食肉動物的壓抑味道，那是座狼，我不會認錯！」

「額……」

矮人們的表情凝滯了，隨即全都提起武器，跑到路中央，四處警惕掃視。

「那群畜生在哪？」

「找出他們，一定要劈了他們！」

索林也走到他身邊站住，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對面懸崖，卻伸手制止了躍躍欲試的矮人戰士們，說：「不要衝動，那些半獸人沒有來招惹我們，遠征重要，我們也沒有必要為了找出它們並殺掉而導致明天沒有精神趕路。先好好休息，今晚守夜人數增加到兩個！」

安陽不置可否，低聲喃喃誦念幾句，然後伸手往前一指。

「倏……」

一道白色曳光從他手上飛出，在夜幕上划過一道優美弧線，跨過深淵，照亮夜色，直射進了對面懸崖的密林中。

那一瞬間，一切明亮可見。

索林和眾矮人們儼然看見一道騎著巨狼的背影，一眨眼就消失在密林當中。

安陽這才看向索林，又環視一圈矮人，淡淡道：「有一個你們都認為已經死去的半獸人，無比想要你們的命，為此他一直在派人尋找你們，現在，他找到了。」

「阿索格……不可能！」有矮人驚道，「你說剛剛那些半獸人是他……」

「沒有什麼不可能，世間茫茫，只要有神靈的存在，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安陽不經意瞥了眼甘道夫，極有深意的說道。

「那我們要去追上他們，不能讓他們給他們的主人報信！」德瓦林從背後取下雙斧就想要衝上去。

安陽只是轉頭淡淡看了他一眼，說：「他們騎的是剛達巴座狼，隔著這麼遠，又是在晚上，馬在晚上的視力遠遠不及狼，我們不可能追的上他們的！就算追上了，也只可能成為他們騎的座狼的晚餐！」

「我們被追捕了……」甘道夫說道，接著嚴厲的看向索林，「除了家族，你還和誰說了探險的事？」

「沒有誰！」

「和誰說了！」甘道夫語氣嚴厲。

「沒人！」索林繼續答道，接著眯起眼睛看向了安陽，「不過除了我和矮人們，倒是還有其他人提前知道探險的事！」

矮人們頓時會意，大部分都拿起武器圍住了安陽，目光如同要吃人一般。

「我就知道這個人類靠不住！」

「比起在路上設置警哨，我覺得留下線索和標記更容易一些！」

「一群白痴，我要是為半獸人工作，怎麼會提醒你們他們發現你們了，讓你們在無知當中被追殺才符合半獸人的利益好吧！」安陽握著那根樹枝和他們對峙，「古老的預言並不是你們矮人的專屬，史矛革已經六十年沒出現了，矮人王子夢想著收復故土，這些事全中土的人都知道，懂嗎！」

甘道夫稍微凝神，也斥責道：「都把武器放下！我說過很多次了，既然已經走在了一起，就要對彼此報以絕對信任，否則，遠征隊必將會四分五裂！」

索林稍作思考，也擺手止住了眾人。

矮人們這才把武器放下。

安陽稍微鬆開了樹枝，也鬆了一口氣，繼續說：「很多東西不止你們能看到，你們的敵人也能看到，在這個時候你們選擇前往孤山探險，那麼作為你們的敵人，他們也能猜到你們會這樣做！好好休息吧！」

「希望是我們誤解你了，如果是這樣，我會向你報以誠摯的歉意！」

索林走了回去，矮人們也走了回去，大家繼續圍繞著篝火靠在山凹處休息，但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能睡著。

第二天一早，眾人便啟程了。

下山就遇見不好的天氣，雨一直下，雖然騎著馬，卻也被淋得一身透濕。

無論是霍比特人、矮人或安陽，都十分不悅。

但他們對此一籌莫展。

甘道夫並不能制止這場雨，而安陽的力量幾乎被限制完了，只剩下一丟丟，也完全影響不到天氣，不過他倒是可以想其他辦法，例如靠精準的掌控慢慢刻畫法陣，大概只需要半個月就能將更改天氣的法陣刻畫出來，到時便能令這場雨停下。

下午，雨便已停了。

作為一個東方人，安陽實在不習慣這濕漉漉的感覺，這無關乎他有多麼強大，而是一代代基因累積給他的烙印。

因為東方人的體魄不如西方人強壯，所以東方人在面對潮濕、寒冷等惡劣氣候時往往沒有西方人淡定，於是人們很少在西方電影中見到人物打傘，即使在下班路上遇見突如其來的暴雨也只見得到滿街用外套或其他東西蓋在頭上或是躲雨或是行色匆匆的人，在這時悠悠然撐開傘的人是不多的。

也絕看不到西方人喝熱水，哪怕在女性例假期間，也絕看不到西方人打遮陽傘，最多也就帶個墨鏡。

雨後的空氣很清新，四處透著青草泥土的味道，但泥土被泡軟之後，馬兒走起來卻更加費盡了。安陽吊在後面和巴金斯和波佛小聲聊天，同時打量周圍環境，在後面布置的警哨術式反饋不時有大型生物經過，殺氣十分濃厚，顯然是半獸人的座狼斥候。

那些斥候在跟蹤他們，等候半獸人群的到來，或是來自長官的命令！

又走了一會兒，天色漸晚了，索林在前面看見一間破爛的茅屋，似乎可比避風，便勒馬停下：「我們在這裡紮營過夜吧，菲力、奇力，你們負責看好馬！」

甘道夫下馬走上前，看了看說：「這裡曾經住著一戶農夫……」

皺了皺眉，他出聲喊道：「我覺得繼續前進更明智，我們可以朝隱蔽山谷前進，那裡的精靈可以幫助我們，為我們提供食物、安歇地和建議。」

索林看了看他，沉聲走上前道：「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想靠近那地方，也不想和精靈打交道！」

「為什麼？我們需要他們的幫助？」

「幫助？惡龍襲擊伊魯柏時，精靈就在旁邊，他們卻並沒有響應我們的求助！半獸人進攻摩瑞亞褻瀆我們的聖廳時，精靈也袖手旁觀！你讓我去找那群背叛我祖父和父親的人幫忙？我絕做不到！」

「你不是他們，我給你地圖和鑰匙不是讓你堅守這件事的！」

「我不認為你應該保管它……」

甘道夫沒能說服索林，反倒受了一肚子氣，不過還好，有安陽在，他們不至於連地圖都看不懂，否則的話，他們是必須去找愛隆王求助的。

只是……安陽是否值得信任的問題。

饒是如此，他也對索林的頑固氣得不輕，直接甩手就走了。

夜色很快降臨，遠處響起悠長狼嚎。

矮人們生了一堆火，架起鍋，煮了一鍋食物，熱氣繚繞，然後每人拿一個碗，從鍋里舀一碗，便是今晚的晚餐了。

出門外在，條件簡陋。

巴金斯卻急得不行，到處看都看不到甘道夫的身影，不由道：「他還沒回來！」

「誰？」矮人們問道。

「甘道夫。」

「噢，你不用管，他是巫師，他想去哪就去哪！」波佛用木碗舀上一碗滿是湯水的食物遞給巴金斯，又指了指獨自坐在遠處石頭上的安陽，說，「給他送過去。」

霍比特人滿臉都寫著擔憂，卻還是端過碗一步步小心的走到安陽面前，說：「艾恩先生，矮人先生們做好食物了。」

「謝謝你。」

安陽從他手中接過木碗，感覺到那滾燙的溫度，沒有勺子，只能就這樣端起喝。

碗里的東西黑乎乎的，大多是湯，有幾塊完全沒煮爛的熏肉，還有其他一些他不認識的東西，賣相實在不太好，不過至少是熱乎的。在這有些冷的夜晚，一碗熱乎乎的肉湯總能讓人幸福感悄然升騰……

安陽吸溜喝了口，發現巴金斯還站在旁邊看著自己，他愣了愣，揚了揚碗說：「味道還是不錯的，你也去吃點吧，只是如果肉能多點就好了。」

「嘿，流浪巫師先生！」一個矮人聽見了他的話，朝他大喊，「你就委屈一下吧，出門在外，可沒那麼多地方弄肉去！」

「事實上森林中到處都是肉。」安陽聳了聳肩，說道，「如果我戴著弓箭，你們會吃肉吃到膩的。」

「哈哈，說大話誰不會！」那矮人喊道，聲音粗壯，在黑暗中看不出他是誰，「奇力，明天請把你的弓箭借給這位不錯的神射手先生，我也想吃肉吃到膩！」

「我也想！」

「哈哈哈哈！」

渾厚聲音在黑暗中傳出老遠。

他們大概不知道，危險就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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