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五行山
偌大個南湖乾涸之後留下一個干硬又布滿裂紋的巨型深坑，三生石便穩穩屹立在西邊的深坑底部，散發出的陰寒神光照亮了一大片夜晚。
整個南湖都是清一色的死寂空蕩。
唯有三生石下，一名穿著破爛似乞丐的清秀年輕人垂首靜默站著，不凡之處在於他背後那尊金光閃閃的僧人虛影！
他旁邊站著一名白衣女子，對面則是身穿灰白布衣、神情凝重的安陽。
「你可聽說過金蟬子？」安陽說。
「啊？沒聽過。」段小小答道。
而旁邊的玄奘卻是臉色大變，連忙抬起頭來：「你說的是佛祖座下的二弟子，金蟬長老？」
「正是！」
「啊？」段小小頓時一驚！
她雖然沒聽過金蟬長老，但大日如來還是知道的。
此時又聽玄奘有些畏畏縮縮的問：「敢問安先生啊，這金蟬長老和我有什麼關係啊？」
「還看不出來嗎？」安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他就是你的前世，準確的說，是前很多世，你是金蟬長老轉世而來，目的是在這個小乘佛法盛行的世界弘揚大乘佛法。」
「……」玄奘狠狠咽了口口水。
西天如來佛祖，是他前世的師父？
旁邊的段小小也是，驚訝得下巴都快落到地上了，很快表情便變得複雜起來。
這樣一個前世為佛祖弟子，在三生石下又無法照見來世的人，即使不成佛也會往生西天極樂世界吧？她豈不是在喜歡著一個註定沒有結果的人？
佛祖弟子啊……這離她有多麼遙遠！
不止是她，在現在這個時代，神佛越來越高高在上，有幾個凡人見過神佛？哪怕是再厲害的驅魔人、修行者，焉能與神佛相提並論？
段小小內心在嘆氣，卻緊咬牙關。
轉眼間，她又見安陽拿起水妖實體，遞到玄奘手中：「這隻水妖就交給你了，我先解除法器對它的摧殘，但還是暫且讓它保持這樣吧，終有一天你能感化它，到時再放它出來。」
玄奘有些愣愣的接過水妖。
段小小立馬皺眉，站出來道：「誒！這可是我的東西，你就這麼隨便送給別人，不問過我的意見嗎？」
「這是捲簾大將的轉世，就算給你了，你終究還是會還給玄奘的。」安陽說。
「捲簾大將又怎麼樣？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上輩子，你明白嗎？它現在就只是一隻水妖罷了，我一拳頭就能把它打趴下！」
段小小說著，又看向豬妖離開的方向，接著道：「就像那隻豬妖，就算它真的是天蓬大元帥真君……的轉世又怎麼樣，現在也只是一隻害人無數的醜陋豬妖而已！自他轉世之後他就再也不是那個人們心中至高無上的天蓬真君了！看著吧，排在前面的驅魔人已經出動了，就算你不出手，它也很快就會被幹掉的！」
玄奘偏著頭，撓了撓腦袋：「段小姐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生死輪迴，既然到了這一世，上一世便已經過去了，不應該一直……提念著不忘才對。」
說著這話時他有些語塞，也很猶豫。
他想起師父對他的巨大期望和滿滿信心，年少時不知為何，但現在想來，應該和自己的前世分不開！
安陽看穿了他的想法，但也只是笑了笑，接著道：「你們還是不懂。」
「不懂什麼？」
「安先生請賜教……」
「你們沒有認真去想，一個是最受凡人們崇拜的神祇之一，一個是天庭之主的貼身侍衛，嗯，還有一個西天教主的弟子，本該都是長壽無疆的神佛，轉世下凡的幾率有多高？就算他們都轉世為人，聚在一起的幾率又有多高？」安陽淡淡道，話語卻如一記記重鎚，打在他們心上。
「為……為什麼？」段小小愣愣問道，卻不知為何有些結巴。
反倒是尋常看起來呆呆傻傻的玄奘保持了沉默，因為他又想起安陽對他說的——這是某些人費盡心思安排好的。
真的……是安排好的么？
不然哪來這麼多巧合？
他前世作為佛祖座下二弟子，是自己親手策划了自己的命運，還是自己也是被人安排的一部分？
正想著，卻又見安陽擺了擺手：「這件事到此為止了，你們走吧，繼續去五行山找孫悟空，我還要在這裡待幾天，之後再看能不能追上你們了。」
「是。」玄奘低頭道。
「是什麼是啊！」心情異常煩躁的段小小打斷了他，「他明明就可以收服豬妖，你幹嘛還非得去找孫悟空！那孫悟空就算比他還厲害，也一樣是打趴豬妖，又有什麼區別呢？」
「……」玄奘沉默了片刻，才道，「師父讓我去五行山找孫悟空，為的是用愛感化豬妖，而不是將它打趴下。否則的話，段小姐口中那些排行榜頂端的驅魔者就可以做到，我又為什麼要去找孫悟空呢？」
「好好好，你有道理！」段小小皺著眉頭想了想，忽然又咧嘴一笑，「那我們去南鄭城內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明天早上再上路！」
「我們分頭尋找吧。」
「為什麼？」
「孤男寡女……不太好。」
「哪裡不好了？你忘了豬妖了，它現在也許還等在周圍，你一旦沒了我的保護，豬妖一口就能吞了你！」
「我倒是覺得豬妖剛剛被打趴了，自尊心一定受到了傷害，現在也許正在自我反省當中，不會輕易來找我們麻煩。」玄奘說著，伸出一手，「段小姐還是先請吧。」
「我不！」
「段小姐請吧。」
「我不！你去哪我就去哪！」
「段小姐……」
安陽在旁邊已經看不下去了，得虧小倩同志和紀薇薇不在身邊，否則他非得秀這對狗男女一臉血不可！
深吸了一口氣，他表情平靜下來，轉過頭，繼續專註的感悟三生石。
直到玄奘的臉出現在他面前，並一臉關懷道：「安先生，你為什麼一直站在這裡看著這塊石頭啊？是有人罰你面壁思過嗎？」
「……」安陽無語，一巴掌推開他，「還請法師不要打擾我。」
玄奘訕訕的點了點頭，讓開一點，忽然想起什麼，又溫和開口道：「安先生，我很理解你沒有前世和來生的這種絕望心理，但你這麼瞪著它、摸它，也是沒有用的……」
安陽轉過頭，默默的看著他。
玄奘立馬又訕訕一笑，做出請的姿勢：「你繼續，你繼續。」
見安陽轉過了身，他又出聲道：「其實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離它更近試試。」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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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和段小小在南鄭城內住了一晚，此時南鄭已經死了快三分之一的人，整座城都籠罩在死亡和悲痛的陰霾下。因為看見這樣的慘劇，玄奘又臨時決定要在此停留幾天，為那些不慎喝了南湖水而莫名死去的平民超度。
三天之後，他們才離開。
離開之前他們二人向安陽告了別，一起來的，自然，是段小小黏著玄奘。
安陽在此呆了半月，感悟了半個月的三生石法則，不知玄奘和段小小走到哪了，這才啟程前往五行山！
馬車一路前行，橫穿過陝秦地界。
他現在前行的較快一些，但大約也用了十天才抵達五行山下。
這是西海地界，也就是現在的青海，是唐朝此時的邊界所在，幾乎高不可攀。
山內即為大唐轄界，過了山就是韃靼的統治範圍，所以這座山又稱兩界山。
安陽停下馬車，從馬車上下來，穿著一身長袍，踏在有些青蔥的大地上，又轉頭拍了拍馬兒的脖子。
「這一路辛苦你了，至此，也不用你送了，便還你自由吧。」
話音剛落，頓時啪的一聲，束縛住馬的韁繩紛紛斷裂，馬車頓時砸在地上。
「嘭！」
這匹老馬長嘶一聲，轉頭看了他一眼，過了片刻才往前鑽進密林當中。
安陽抬起頭，打量著眼前的山。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群山環繞，卻和現實世界的青海不同，它更像是黃土高坡，除了山腳下青蔥如春，山上竟都是一片貧瘠。
「這便是五行山么？」
安陽回頭掃了眼砸在地上的馬車，一揮手將之送進了林子里，這才縱身而起，呼嘯一聲朝五行山飛去。
沒多久，他便到了山巔。
往對面一看，是一座卧伏的山，卻一眼就能看出，這座山是一座橫倒的佛像！
安陽眼光何等尖銳，瞬間就看見了那座山的「佛掌」之上有一片荷花池，青色的蓮葉在光禿禿的山上很是顯眼。
按照劇情，在那片荷花池的中央，一朵格外大的蓮花下藏著一個洞，昔日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就被如來佛祖封印在這洞中！只有玄奘到來，扯掉大日如來真經的封印，或者拔掉遮住洞口那朵蓮花，孫悟空才能脫困而出！
但很顯然，孫悟空被困了五百年，心中滿滿的都是怨氣，興許他的實力較五百年前有所波動，但兇悍卻絕對更甚之！
安陽猶豫了下，還是呆在了這座山頭，沒有過去。
隱隱的，他看見山腰上有道人影正在攀爬五行山，不是玄奘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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