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諾

    夏文莉只跟方媛說了她在公交車上遭遇咸豬手，並擊敗咸豬手的事情。並沒有告訴方媛，就是那次，她甩了那男的一巴掌，讓另外一個男人注意到了他，並對她展開了追求。

    男人叫小諾，25歲，典型的本地土著。家庭條件跟孟哲差不多，父母都有工作，家裡沒多少錢，條件不算差也並沒有多好的那種。像這樣的男孩子，相對是比較穩定的。雖然家庭條件一般，但在這個房價高企的時代，家裡至少有一套不用還貸款的房子和一輛車，父母手裡有一筆存款，就已經很好了。這對於很多從外地來的，想要在這個一線城市紮根的姑娘來說，是很好的選擇。

    如果說方媛痛罵想佔便宜的拾荒老者是她的高光時刻，那麼，在公交車上怒打咸豬手，就是夏文莉的高光時刻了。小諾當時坐在後排，看見夏文莉一氣呵成打人、罵人，覺得她很颯，像個女俠，跟他以往遇見過的那些嬌滴滴的女孩子都不同。更令小諾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會在同一站下車，更沒想到，下車之後他們走的方向也相同。同道培訓離公交車站更近一些，小諾目送夏文莉走進寫字樓，之後才離開。

    那一整天，小諾都心神不寧，腦子裡面一直閃現夏文莉打人、罵人，快步走路、進入寫字樓時的樣子。他產生了想要認識她的念頭。那天晚上下班之後，他等在返程的公交車站旁，想要看能不能邂逅夏文莉。並沒有。下午夏文莉跟艾琳娜拜訪客戶去了，之後就沒回公司，直接回家了。其後幾天，小諾在去公司的那趟公交車上，以及返程的公交站上，都沒有遇見夏文莉。就在他以為失去希望時，某天中午，他在他們公司樓下的麵包店遇見給艾琳娜買三明治的夏文莉。他買了個一模一樣的三明治，跟夏文莉搭訕：「這麼小的三明治吃的飽嗎？」

    「你還不也買了個這麼小的三明治！」夏文莉起身走了。

    他想跟上去，卻沒有勇氣。

    他注意到，夏文莉的胸牌上，寫著「同道培訓」四個字，他網上搜索並跟同事打聽了這間公司，同事們知道他喜歡一個女孩，紛紛給他出主意。之後他又遇見夏文莉好幾次，他按照同事們出的這些主意，給夏文莉送過早餐，當面找夏文莉要過電話，約夏文莉跟他一起看畫展……全部折戟。夏文莉對他態度始終冷漠，並沒有給他任何好臉色看。

    小諾處心積慮接近夏文莉，一開始夏文莉感覺到怪怪的，後來發現他是認真的，逐漸也就沒那麼反感了。受過傷的人警惕性總是很強，雖然心裡沒那麼反感了，但在態度上對小諾也並沒有變得好一點。公交車上遇到了，小諾過來跟她坐在一起，主動發起聊天話題，她會回應，卻並不熱情。當小諾告訴她，第一次注意她是那天在公交車上怒扇咸豬手，讓他覺得這個女孩特有勇氣特了不起，特想認識的時候，夏文莉的心，涼了下去。那只是偶然事件，她本身是一個懦弱的人，當不起小諾這樣的讚揚和期待。而她，也不能頂著這樣的人設，跟小諾有任何發展。那樣會很累，她遲早會穿幫。而她最大的顧慮是，她家裡還有個殘疾的媽媽，需要她來照顧。她不希望有一天她投入一份感情之後，對方見到她的媽媽，產生為難或嫌棄的情緒，認為她媽媽是個拖累。那樣就太難堪了，寧可不開始一份感情，也絕不把自己陷入那樣的境地。

    夏文莉對小諾逐漸疏遠了。小諾不明白為什麼前幾天還好好的，突然就不理他了，連番追問，夏文莉也沒說。小諾跟夏文莉表白，夏文莉拒絕了，告訴他現在這個階段只想好好工作，多掙點錢，不想談戀愛。小諾無奈，勸說，夏文莉躲著他。不好做糾纏的人吧！那樣只會惹喜歡的姑娘反感，不會有任何好的結果。小諾雖然還喜歡夏文莉，卻只能遠遠的看著她，什麼都不能做。

    夏文莉勸說方媛接受做培訓師這件事的時候，說了因為方媛，她才有了勇氣，在公交車上打了咸豬手的事情。說這件事的時候，她想起了小諾，想起了那個在她拒絕之後，每次上了公交車，深深地看她一眼，之後就走到最後一排坐下，遠遠看著她，卻再也不跟她說話的小諾。

    想到小諾的時候，夏文莉的心裡有一絲傷感划過。她很快就把這情緒隱藏了，因為知道跟小諾不會有任何結果，因為拒絕了他，這件事情夏文莉自然不會跟別人講，當然也不會跟方媛提起。她跟方媛說的，只是她受了方媛的影響，戰勝了懦弱，在公交車上打了咸豬手。夏文莉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對她心態的改變，是顯而易見的。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勇敢的、厲害的人，這件事之後，她慢慢覺察出，只要她不害怕，她會變得越來越厲害。——她之後，真的是越來越厲害，越來越牙尖嘴利了。

    夏文莉說了那麼多，方媛卻還是有些猶豫，助理這個崗位是方媛的舒適區，她不敢輕易跳出來。

    夏文莉又加了碼，她說：「你休假的這一個月，老闆回來了，他準備調整公司的業務方向，你知道嗎？」

    「什麼方向？」方媛問。這一個月，方媛一直沉浸在失去孩子和孟哲知道真相後一團亂麻的情緒里，她很久沒和同事們聊天了，同事們都知道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怕一句話不對，惹得她傷心，也不敢主動跟她聯繫，說公司里的事情。可以說，這一個月方媛跟公司幾乎是處於失聯的狀態，她並不了解，也並沒有聽說公司最新發生的事情。

    夏文莉說：「你知道，老闆常年待在國外，很少回來。公司主要是小周總在打理，但因為小周總從來沒有做過業務，公司在業務這一塊相對良莠不齊。老闆打算升艾琳娜為總監，主管公司業務，小周總依然做運營。我猜要不了多久，艾琳娜那就會把手裡的項目交接出去，專心做管理。公司的培訓師之前是她同事，跟她職位一樣，突然她變成他們的上司，只怕她的工作一時不好開展。她很需要團隊里有個自己人。」

    「這些應該還沒公布吧？你怎麼知道的？」方媛問。

    「老闆叫艾琳娜他們開會的時候，我進去送過水，聽了兩句。」夏文莉說。

    「那你剛說的那些話，艾琳娜很需要團隊里有個自己人，是你猜的，還是艾琳娜說的？」方媛問。

    「艾琳娜不會跟我說這些。」夏文莉說，「這些都是我猜的。」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艾琳娜不做項目了，只做管理，那你怎麼辦？還做她助理嗎？」方媛問。

    「我聽她安排吧，她安排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夏文莉說，「如果你最終決定不做培訓師，還是做助理，並且願意繼續給艾琳娜做助理的話，我會跟她說，我願意做其他培訓師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