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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所屬書籍: 千嬌百媚

    錦月笑望著她:「這位便是靈犀吧?好像我上次去『雪溯院』送畫時見過一面。」

    靈犀被錦月盯得不自在,她木了半天, 才意識到錦月盯著她是什麼意思。靈犀一個激靈,連忙小跑著到羅雲嫿身前彎下腰:「小娘子, 咱們回去吧。你姐知道你鬧騰肯定要罵你的。」

    她再小聲:「咱們借住陸家,怎能得罪人家……」

    羅雲嫿哼著鼻子臉朝天:「就是三表哥推了我姐姐, 我要說法!你別管,我自己跟三表哥說!」

    羅雲嫿:「我沒規矩怎麼樣, 推了人怎麼能不認賬。誰才是沒規矩啊。」

    羅雲嫿:「三表哥, 三表哥!」

    靈犀手足無措,完全招架不住這個小主人。「清院」的一眾侍女被羅雲嫿嚷得臉色慘白, 又哄又求, 讓她別吵到陸三郎了。錦月也是一陣愕然, 沒想到羅氏小娘子和那位表小姐的風格完全不同。若是羅令妤在,定不會這般直來直去……

    他們院子里這般鬧, 根本瞞不了人。聽得後方打帘子聲, 前方羅雲嫿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驀地睜大,有些痴傻。錦月等女扭頭, 看到陸昀沉著臉站在帘子下。竹簾光影斑駁, 鞋履齊整地放在門口。陸昀散著發, 赤著腳,只披了一件松垮單衣就出來了。

    陸昀聲音低啞, 幾分虛弱:「都在吵什麼?」

    未曾裝扮, 他那雋永如山、秀澈似水的容顏, 猝不及防地撞來,衝擊甚強。「清院」中的侍女們哪怕看慣了陸三郎,此時都心跳砰砰,忍不住紅了臉,不自在地低下頭。

    羅雲嫿瞪大了眼。

    錦月嘆氣:……又一個剛見面就折服在陸三郎風采下的女郎。

    哪怕這個小娘子還這麼小。

    她正要領著羅雲嫿去見陸昀,卻是身手伶俐的小娘子一下子從她手邊蹦起來,躥向陸三郎。錦月等女大驚,齊呼:「小娘子!」

    她們三郎最煩人這麼靠近了!在她們記憶中,上一個這麼撲過去的女郎,被三郎推得手臂都折了……羅雲嫿才不過九歲,她們眼見小娘子花蝴蝶一樣撲撞向簾下的俊美郎君,均露出不忍之色,不敢再看……

    然而羅雲嫿撲過去,扯住陸昀袖子。陸昀低頭看一眼,竟然沒有把人扔開,還蹲了下去,面上冰雪般的寒意都消了。

    錦月等女瞠目結舌。

    羅雲嫿抬手便摸上這位哥哥的臉,將他左看右看。沒錯,就算當時衣衫襤褸、面色無血,但是臉是一樣的。她欣喜無比道:「哥哥,原來是你!我和姐姐救過你的,你還記得么?」

    陸昀心裡的小人扯了下嘴角:救我的是你,你那個姐姐可不想救我。

    小娘子心善,當日陸昀雖然昏沉,卻勉強聽見羅雲嫿和羅令妤的爭執。某個嫌貧愛富的女人巴不得把他扔下去餵魚,若不是羅雲嫿堅持救人,陸昀早不知道……畢竟當時他腰腹被刀捅受了重傷,再那麼在水裡泡下去,命就沒了。

    陸昀目色溫和地望著羅雲嫿:小妹妹救了他的命。

    但是完全不想提羅令妤。

    陸昀扯開話題:「昨夜推你姐下水,另有緣故,我不是故意的。」

    羅雲嫿「嗯」一聲,點著頭,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說法。陸昀詫異揚眉,看她笑眯眯:「我相信你!原來你就是大哥哥,我姐救了你,你才不會恩將仇報。」

    陸昀:「……」

    羅雲嫿疑惑問:「可是你那時候為什麼不跟我們打招呼,突然就走了呢?你就是三表哥的話,明明可以跟我和姐姐一起來陸家的嘛,大家都是一條路。哥哥你的傷都沒好,就偷下了船。我姐擔心你,還掉了眼淚呢。」

    陸昀:「……」

    他簡直想一個白眼翻給羅令妤!

    昨夜推她的愧疚感,在知道她在小妹妹面前假惺惺的表演後,蕩然無存。她擔心他?不是她逼他跳下船的?她還在羅雲嫿面前為他掉眼淚?是怕羅小娘子厭惡她那品性吧。

    而羅雲嫿眨巴著眼睛看陸昀,完全不知道羅令妤背後都做了什麼。有那麼一個姐姐……陸昀對羅小娘子滿心同情。

    陸昀不想在妹妹面前說姐姐壞話,他隨意道:「有些事,就先走了。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

    「沒事!」羅雲嫿小手非常有氣勢地一揮,然後鼓著腮幫子,「咦,可是我姐怎麼也沒跟我說三表哥就是我們救的哥哥呢?」

    「三表哥,難道我姐不知道么?!」

    陸昀看著小娘子震驚的眼神,唇角輕微揚了一下,三分嘲弄。羅令妤怎麼可能認得出他?她全程抬著袖子,恨不得離他十里遠。對他嫌棄甚多的羅氏女,滿心想著嫁個良婿,對那個疑似貧寒、還被追殺的莫名其妙的男人,唯恐多看一眼,被對方纏上。

    陸昀認得她,是他就算心裡厭她也不得不承認的緣故:羅令妤美得過分了些。

    她認不出他,就完全是不記得這個人了。

    陸昀似笑非笑道:「你姐不認得我啊……大約英俊不凡的郎君見多了,你姐瞧不上我。」

    他這話說的,院中的侍女們齊齊瞠目:就三郎這種相貌,表小姐都瞧不上的話,那表小姐的眼光得多高?

    陸昀哄著似懂非懂的小娘子:「你先別跟你姐說我便是她救的那個人。」

    羅雲嫿:「為什麼?」

    然後她自己給自己作解釋:「莫非你想給我姐驚喜?想挑好日子,報答她救命之恩么?」

    陸昀聲音拉長,笑意加深:「是……啊。」

    但是驚喜,還是驚嚇,就不保證了。

    羅雲嫿卻擰著眉,還有點兒猶豫。她父母過世的時候她才剛剛懂事,自她懂事起,就是姐姐養大的她。她對姐姐的感情,比對父母深得多。她雖然常常覺得姐姐冷血、俗氣,但是她從未騙過姐姐啊……

    陸昀一挑眉,目光往院中一梭,袖子揚了下。

    他蹲在糾結的小娘子面前,袖子落下,手抬起來,乾淨修長、骨肉勻稱的手在羅雲嫿面前晃了一下。下一刻,拇指和食指一搓,一個響指打出時,「砰」一下,他手指間便出現了一朵雪白的玉蘭花。

    玉蘭花在他指尖顫抖,露珠滴落如玉,嬌艷欲墜。

    羅雲嫿驚呆了,目中發亮:「哇!你怎麼做到的?你會變戲法么?」

    她上手便去瞧陸三郎的袖子,想知道那花藏在了哪裡。陸昀並不反抗,還垂眸含笑:「做個交換。哥哥教你這個戲法,你別跟你姐說我是誰,好么?」

    他低眉斂目,眉目間驚魂奪魄般的神采晃得羅雲嫿微怔,羅雲嫿定定看著這朵花,再抬頭看他。她小臉皺半天后,下定決心地點下頭:「好!我不告訴我姐姐。」

    陸昀低聲笑。

    清晨微風晨曦,微微涼涼地澆撒。他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羅令妤知道兩人糾葛後的反應。

    ……

    羅令妤雖然落了水,但她身子底子不錯,並無大礙。醒來知道妹妹去跟陸三郎算賬,羅令妤大急,怕羅雲嫿惹到那個喜怒無常的人。她提心弔膽地爬下床,才要換衣出去找人,就見院中小娘子心滿意足地跑了回來。

    隔著窗看到她,羅雲嫿還笑嘻嘻:「我這就去讀書!」

    有羅雲嫿吩咐,靈犀也支支吾吾不回答,從兩人這裡問不出什麼,之後幾日又沒發生別的事,羅令妤只好先將信將疑地把心放下。韓氏女告辭後,王氏女等其他女郎來到「雪溯院」,跟羅令妤談了半日。

    「陸夫人既不喜,何必惹人生厭?」

    「陸夫人是說了出來的,其他沒說的人,又有多少呢?」

    「我若是能走,我就走了。」

    接下來幾日,住在陸家的表小姐們商量好了一般,紛紛告辭回家去。

    一時間,陸家給表小姐們住的院落,全都空了,就剩下羅令妤。羅令妤正好抓住這個借口推搡,躲在院子里說生了病要養。

    她是真養病,別人卻會以為她是託詞。

    羅令妤伸長耳朵打聽陸家的反應——家裡漂亮得花一般的女郎們全都走了,獨留下的那個還在養病。陸老夫人再糊塗,也敏感察覺到了不對,把陸家大夫人叫了過去,問怎麼回事。

    陸夫人這時候已經後悔十分,訥訥不能言。

    羅令妤唇翹了起來:妹妹一個小孩子忽略不計,陸家的表小姐,現在就剩下她了。

    表小姐羅令妤乖覺,儘管渾身濕衣服凍得她哆嗦,她卻始終沒有下去整理衣容。她自願受罰,進了院子離陸二郎寢舍隔了兩間房舍的偏角小佛堂中,跪在佛龕前為二郎祈福。

    羅雲嫿嚇傻了。

    二表哥落水已經很糟糕,二表哥醒不過來更糟糕,這結果已經超乎了她的想像。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給姐姐闖了多大的禍……實在無人求助,羅雲嫿只好一邊哭一邊來「清院」求陸昀了。她心裡抱一絲奢望,希望陸三郎仁善,非見死不救之人,也不懼對上陸夫人那幾個長輩。

    陸三郎仁善不仁善暫且不提,但他吩咐錦月掌了燈,揉著額頭、一臉疲色地坐了下來,聽羅雲嫿的訴求。

    錦月憂心郎君的傷勢,只好給三郎披了一件寬鬆大氅。見陸昀坐在燈火影下,烏黑長發散肩,幾綹髮絲貼著面。他眼皮下耷,睫毛在臉上映出幾重陰影來。郎君面容銀白,撐著額頭的手指修長溫潤。他不正儀容、一臉倦怠地坐在那裡,比起平日的高貴如冰山皚雪,此時多了許多華貴慵懶感。

    羅雲嫿哽咽著把話說完。

    陸昀抬起睫,眼睛光華流離,連正在哭得小娘子都看得怔住。聽陸昀聲音涼涼:「羅表妹會水?」

    那當日他不小心推她下水,她即刻沉底,到底是被他嚇傻了,還是故意勾他來著?

    以他對羅令妤一貫的人品認知,陸昀心裡冷哼了一聲。

    他再問:「你說她主動跳下水去救的二哥?」

    羅雲嫿:「是……」

    陸昀臉色立冷,心中念頭幾轉,眼底露瞭然色,冷笑道:「她想當我二嫂想瘋了么?!」

    同是落水,當日對他不假辭色、還想把他一個重傷人推下去。憑什麼她就對陸顯不一樣?她憑什麼區別對待?陸昀唯一想到的答案,就是看到金山銀山、權勢地位在眼前晃,羅令妤心動得不行,不管不顧地就要撲過去救人……

    羅雲嫿一呆,才要解釋不是這樣,就見陸昀面色幽沉。

    陸昀此人有好幾副面孔。平日見人時清貴冷傲,睥睨眾人,誰也不理;私下裡他略輕浮,喜調笑逗趣,一言一行都風流勾人;此時羅雲嫿有幸見到了他的第三張臉。不苟言笑,冷肅無情。當他寒目瞥人時,巨大的壓迫感襲來,壓得羅雲嫿小娘子腿軟坐地,張口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陸昀已經站了起來,他不想探究那邊的事具體是怎麼回事了。陸三郎拂袖而去,冷冰冰道:「既是羅表妹自己的選擇,想要滔天富貴自然要承受大挫折。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何必攔你姐。」

    羅雲嫿急得:「不、不是這樣的……」

    羅令妤告誡她不要跟任何人說是她和四郎不小心把二表哥推下的水,羅雲嫿來求陸昀,本來也不想說。但現在看陸昀就這般進去裡屋了,侍女們提著燈跟隨,她快跑兩步。羅雲嫿追上去:「表哥、表哥……」

    ……

    到了第二日,書院停課,所有的郎君都去看望陸二郎,本來就不去書院的陸昀用早膳時,這才知道他二哥的情況比他想的要糟。錦月伺候郎君用早膳,看他目色幽靜不知在想什麼,她心裡一動,舀了一小碟酪給郎君:「這是羅娘子昨日才送給我們嘗鮮的,說是不經放,讓我們儘快吃。」

    陸昀低眸。

    青瓷碟子呈黃白色,開冰裂片,盛著一小塊酪。晶瑩剔透,如雪山峻岭。

    陸昀眼眸閃了一下:「不過落水,二哥怎麼就昏迷一晚還不醒?我們也去看看。」

    用過早膳,陸昀便過去看望二郎了。陸顯院子里已經聚了不少郎君,看到陸昀過來,拉著他解釋屋裡情形。據說陸顯後半夜開始斷斷續續地發高燒,陸老夫人被小輩勸走休息後,陸夫人哭紅了眼。天不亮,陸家就拿著名帖去太初宮,請宮中侍醫來。

    這一下,宮裡的諸位夫人、公子都驚動了。陛下親派了侍醫不提,皇后殿下也關心問陸二郎如何了。

    陸家在建業之勢,由此可見一斑。

    陸昀若有所思:「不過是落水……」

    眾郎君嘆:「是啊,往日也不曾聽二哥身體這麼差啊?可憐羅表妹了,陸夫人都氣瘋了……」

    陸昀眼眸再次一閃,眾所周知的說辭是羅令妤推了陸顯,之後又救了陸顯。但是就如陸昀不信羅令妤會救人一樣,陸昀也不信羅令妤會推人——他這位表妹對待二哥別提多小心,她眼睛裡寫滿了「想嫁勛貴」,她絕不可能去推人。

    若是給自己製造機會……羅令妤不至於傻成這樣。

    中間看來另有故事。

    陸昀和幾位郎君站在廊下閑聊了兩分,言行冷淡疏離,眾郎習以為常,也不多問。之後陸昀進了屋,見過了幾位長輩,又在二郎陸顯的床榻前徘徊了一陣。陸昀甚至坐下,搭著陸二郎的脈看了一番。

    院裡屋里站滿了醫工,一屋子唉聲嘆氣。陸夫人素來對陸昀不了解,也看不上陸昀。眼下陸昀給陸顯把脈,陸夫人疑惑陸昀怎麼還懂醫。雖然不相信陸三郎的能力,陸夫人卻還是殷切地望著:「三郎,你可看出什麼來了?你二哥為何至今不醒?」

    陸昀起身,敷衍道:「身體並無大礙,該醒時自會醒的,伯母不必擔憂。」

    陸夫人目中暗了下去,勉強點頭。所有醫者都說二郎無事,三郎也這麼說……可是陸顯就是不醒啊?都是那個羅令妤……陸夫人咬牙切齒,那個禍害……她現在是騰不出手,等她的二郎醒了,她絕不饒過那個女子。

    陸昀從滿室葯香的屋子出來後,在廊下溜達,路過了偏角的佛堂。羅令妤自己把自己關在佛堂里去給二郎祈福,陸家長輩不置可否,下人們也不敢多管。陸昀路過佛堂,慢慢走過時,側頭,往裡面瞥了一眼。

    樹蔭蔥鬱,木欄影子如水波一樣映在他臉上、眼上,塵土飛揚,他望到了裡頭跪著的女郎。腰背挺得筆直,虔誠地跪著,長發散亂。他從側走過,正好看到她瓷白的面頰,唇比雪白,身子輕顫。女郎纖弱無比,惹人生憐。

    跪了一夜,白天還在跪,滴水未沾,她還在咬牙堅持。

    陸昀眸子落下:若是為了嫁入豪門,羅令妤可以做到這個地步,他也蠻佩服她的……

    心裡幾多不屑,但不屑中,陸昀也多了幾分猜想:推人下水的說法漏洞百出,恐怕與事實不符……但是羅令妤自己都認了,呵。

    等他二哥醒來,要麼就感動,排除眾異娶了羅令妤;要麼就震怒,送羅令妤回南陽去。

    陸昀撇過了臉,不再看佛堂中跪著的那小女子。然他心中多了根刺,不上不下地扎著。想到羅令妤有成為他二嫂的可能,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與二郎成雙成對,見天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陸昀想她還是回南陽去吧。

    ……

    再入了夜,陸二郎那邊仍然沒有傳來蘇醒的消息,羅令妤的心也越來越涼,越來越怕了。只消陸顯醒來,要罵要罰都好說;陸顯不醒,羅令妤的罪就一天天加重。羅令妤跪在佛龕前,是真心實意地祈求二表哥醒來……

    要怪就怪她吧,別牽連妹妹。她已是一身污,無所謂;妹妹身上不能背負這種事啊。

    跪了一日,她昏沉沉,腦子有些暈,思維時斷時續。幾次摔倒,又爬起來,羅令妤後背全是熱汗……

    寂靜夜中,忽聽到一聲極輕的「啪嗒」聲從後傳來。

    羅令妤思緒遲鈍,腦子脹痛,聽到也似未聽到一樣。

    然後冷不丁,一道雪色衣袍從後拂上她的面。涼意襲來,她輕微一顫,向後跌去。面前突然蹲下一人,扶住她的腰,將她往前一推。這般一推,羅令妤昏昏沉沉,直接跌入了身前蹲下人的懷抱中。

    聞到了滿懷清意,男子氣息。

    撞在郎君懷裡,一隻冰涼的手挑著她的下頜,抬起她汗涔涔的臉蛋。他的指腹貼著她嬌嫩的臉,輕微地、柔柔地搓了兩下。羅令妤烏黑的眸子,與一雙桃花眼對上。桃花眼多情,羅令妤滾燙的面上如襲涼意,陡得一驚。她顫聲:「三、三、三……」

    陸昀面無表情,手在她額上一搭,聲音涼涼:「發燒了啊。」

    他勾唇:「別吭聲,你妹妹吵得我煩的不得了,我帶你出去歇歇。」

    陸昀扯嘴角,懶得廢話。他抄起她往外走時,羅令妤糊裡糊塗地掙扎一下,沒掙開。羅令妤心中急得無法,一側頭,看到他攬在她肩上的修長手指。一個猶豫也沒,羅令妤低頭一口咬住了他手腕。

    「嘶——!」陸昀吃痛。

    他手本能地瑟縮甩了下,因本就不甚在意,這一打斷,力道一松,羅令妤直接從他懷裡掉了下去,被他的手甩到了地上。羅令妤爬跪在地上,渾身冷汗,長發鑽到口中,她咳嗽不住。陸昀蹲下,掐住她咳嗽得緋紅無比的面頰。他捏得重,羅令妤半張臉頰都被捏得酸麻,看他如厲鬼一般盯著她,陰笑:「你敢咬我?」

    羅令妤被他這眼神嚇住,抬手想推他掐她臉的手,卻推不動。她欲哭無淚:這個煞星!誰讓他救她了嘛!

    羅令妤抖著:「我不咬你不聽我說話啊……」

    陸昀微笑:「你再咬一下試試?」

    想陸昀此人,身世好氣質好相貌好,恐怕還博學多才。雖然羅令妤尚未見識到他的博學多才,但府上表小姐們對他趨之若鶩,建業人送其稱號「玉郎」,肯定不可能集體眼瞎。如陸三郎這般人物,整個建業女郎都捧著的人……恐怕還真沒被人咬過。

    羅令妤忍氣吞聲:「我不敢。」

    她吃力無比地運轉自己的大腦,楚楚可憐地抬起頭,眸光如水般望向他。陸昀挑眉,心裡嗤一聲時,便見自己這位表妹面如月,目似星,唇塗嫣。長發散亂,春衫已皺,她抬臉看人,相貌如仙似妖,目光盈盈春水將生。明明因發燒而臉通紅,但她這樣子非但不顯得糟糕,反而有一種供人蹂.躪的凌亂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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