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龍髓

青色雲氣如蓋，遮天蔽日。

方圓數千萬里的島嶼上，地形複雜，有群山峻岭，也有沼澤江河。對旱龜族最重要的就是中央平原。

肥沃的平原，種植的糧食養活了十億旱龜族。

此時正值中午，烈陽正盛，旱龜族的農民們大都在田地里鋤草。

遠方青色雲氣衝天而起，把太陽都擋住了。天地都蒙上了一層淡淡青光。

只要身處玄龜島，都能看到了這一幕奇景。平原上耕種的旱龜族農民，都沒見過這種情況，不禁嘖嘖稱奇。

村長龜泉一見識廣博，數百年前見識過這種情況。他見狀臉色大變，對著身旁的白鬍子老者驚慌大叫道：「不好了，這是玄龜大陣。島上來了強敵。」

周圍農民聽了，都是面面相覷，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這些旱龜族世代生活在的中央平原，日夜耕種田地。大部分人都沒出過村子，連大海都沒見過。更不能理解玄龜大陣所代表的意義。

龜泉一大叫了一通後，發現白鬍子老者神色淡然在鋤草，似乎毫不在意。

這種平靜，也讓他冷靜下來。再看周圍一臉茫然的同族，卻不知該怎麼解釋。只能無奈的道：「天王還大將們在迎戰大敵，不過、應該沒我們的事情……」

「村長怎麼知道來了敵人？」

「玄龜大陣的什麼東西……」

「天王無敵，一定會斬殺敵人，庇佑我們。」

一眾農民反而來了興緻，圍著龜泉一說個不停。

龜泉一苦笑，長長嘆氣，只希望像他們說的那麼容易就好了。

他低聲對白鬍子老者道：「龜泉大人，您不去看看么？」

這位白鬍子老者，可是妖刀龜泉村正。數百年前就橫掃玄龜島，所向無敵。只是因為血統低下，不為天王和八部大將所容，一怒離開玄龜島周遊天下去了。

當年，作為龜泉村正的同族，他可是見識過這位妖刀的無敵之姿。

直到數十年前，龜泉村正才回到中央平原，在他的擔保下作了一個農民。

龜泉一對天王忠心耿耿，看到紫雲山好像出事了，他禁不住擔心起來。也希望龜泉村正能去看看。

龜泉村正不緊不慢地說道：「玄龜大陣既然開啟了，天王能應付這些困難的。」

龜泉村正說的簡單，可龜泉一卻不放心。

玄龜大陣是護國法陣，據說以玄龜島地脈為根基成的超強法陣。

上一次運轉玄龜大陣，還是三百年前，因為一隻有龍族血脈的強大妖獸闖入紫雲山。那隻妖獸差點把紫雲山都摧毀了。

那一戰死傷數百萬，八部大將都死了一位，還有幾位受了重傷。可謂慘烈之極。

龜泉一也是那場大戰中僥倖活下來，但本命盔甲也被打碎了，才會跑到中央平原當個小小的村長。

沒想到在有生之年，他居然再次見到大陣開啟。他到是想幫忙，可大陣都開啟了，憑他的力量過去而已不過是送死。

龜泉一看了周圍說的熱鬧的農民們，壓低聲音說道：「大人，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您又何必在意呢。」

「是啊，過去數百年了……」

龜泉村正看著天上的青色雲氣，嘆氣道：「可不知為什麼，我是記得那一幕。」

龜泉一很尷尬，他和龜泉村正雖是同族，可修為差的太遠，其實兩人極少說什麼。他也不明白，龜泉村正有著驚天動地的刀法，怎麼會甘於平淡，跑到這裡當個農民。

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龜泉一再如何熱心，也不好再勸說。只能看著遠方的青色雲氣，皺著眉頭連連嘆氣。

龜泉村正也不在意，自顧揮著鋤頭慢悠悠鏟地，似乎這世上只有這件事情這重要，其他的都無足輕重，不值得關注。

周圍的農民們看了會熱鬧，也沒發現有什麼別的特殊變化，也漸漸失去興趣，都跑回去干自家的活了。

雖說沒有太陽了，可草還是鋤的。這片肥沃的土地，必須精細耕種才能有更好的收穫。

等眾人都散去，連龜泉一也走開了，龜泉村正才抬頭看了眼遠方的青色雲氣，那裡有一股強橫霸絕的氣息，生平從沒見過，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強者，如此強橫。

要是再年輕百歲，他到是很願意和對方一爭高低。

可惜，年紀大了，火氣也小了。再沒有比武爭勝的鬥志和戰意了。

龜泉村正轉過頭，一望無際的平原大地上，綠油油的麥苗，在輕風中輕輕搖晃，鮮活又充滿了無盡生機。

厚重的大地，承載著這所有的一切。

只有在土地上耕種，才能感受到天地的偉大力量，感受著麥苗中的勃勃生氣。

武技也好，金錢權勢也好，醇酒美人也好，都不能讓生命如此充實。

龜田村正並不刻意的追求至道，也不想著如何修鍊。只是跟隨自然腳步，陶冶性情，洗鍊塵心。

對他而言，天王和八部大將，都是一群痴迷權勢的蠢貨。就算進入九階，也是廢物白痴。

龜泉村正拄著鋤頭，啞然失笑。今天他想的有些多了。這些瑣事，都不值得去思考。

「轟隆隆……」

天上突然傳來如雷霆般的巨大轟鳴，震的不少人失聲大叫，有的膽子小的，甚至被嚇的癱坐在地上。

龜泉村正雖不想理會，但這動靜也大的超乎意料。他也本能的抬頭看過去。

籠罩天空的青色雲氣，在轟鳴中不住的波動滾盪，一道道細碎電光來回亂閃，如同似乎有千萬龍蛇在裡面翻滾舞動一般。

龜泉村正臉上的笑容也收斂起來，裡面那位強者，卻比他預料的更強大。

玄龜大陣居然困住那人，在狂暴力量衝擊下，玄龜大陣似乎都要撐不住了。

隱隱透出的一絲氣息，就像神龍要飛舞九天，睥睨縱橫，不受任何拘束。

明明是同一個強者，這會的氣勢又是一變。這人的武功還真深不可測。

龜泉村正閉著眼睛感應了一會，不由微微嘆氣。

「海族聯盟強者雖多，卻都少了那股十盪十決縱橫無敵的霸氣……這人只怕不是海族，卻又是誰呢？」

對方的氣勢太盛了，龜泉村正早年的時候刀出無敵，卻也沒有這般強勢。

要知道人一出生以來，就會受到各種挫折，面臨各種困難。能克服各種困難挫折的，就是強者。

也正因為知道命運的無常，再強大的強者都會敬畏，會謹慎。

被玄龜大陣困住那人，卻似乎無懼一切。這不是無知，而是千錘百鍊後來的堅不可摧自信。

天下強者雖多，有這種心胸器量的卻聞所未聞。

龜泉村正沉吟著，心裡有些活動了。這般人物，不管是友是敵，若不見識一下，只怕以後都會覺得遺憾。

「轟隆隆……」

這次是地下傳來低沉巨響，大地就像波浪一般起伏抖動起來。

田地里中的農民們站不穩身體，紛紛倒在地上。這次的驚嚇，卻比驚雷還可怕。

一些女人都趴在地上大喊大哭起來。

龜泉一對著龜泉村正大叫道：「大人，這是怎麼了？」

「呵……」

龜泉村正冷笑起來，「龜山把大陣放在地脈上，大陣被衝擊就引發地脈的動蕩，這樣的地震再所難免。」

「敵人真是該死！」龜泉一憤怒咒罵道。

龜泉村正不語，天王龜山把整座玄龜島都和自家綁在一起，這才是該死。

他也懶得和龜泉一這種愚人解釋，隨口說道：「敵人強大的超乎想像，我去看看。」

龜泉一大喜，跪在地上道：「辛苦大人了。」

其他農民不知什麼情況，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村長好端端跪在地上是想幹什麼！

接著，眾人就看到龜泉村正扔掉鋤頭，身體緩緩升空而起。他爛草鞋上的泥土，在空中不斷掉落，又迎風化作灰塵。

眾人都是目瞪口呆，和龜泉村正一起生活幾十年了，這個老頭就是少言寡語，再看不出任何特別。沒想到居然是能飛天的天階武士大人。

這裡的人哪見過天階武士，不少人都跪在地上，一臉敬畏的看著龜泉村正。

龜泉村正在空中俯視眾人，也不禁有些好笑。停了一下，他就化作一道流光疾馳而去。

跪著的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龜泉村正就消失無蹤。都是大驚。又急忙叩首禮拜。

龜泉一有些得意的站起來說道：「村正大人是去拯救我們的……」

眾人又是一陣驚嘆。

龜泉村正要是聽到龜泉一的話，只會覺得好笑。幾百年前天王拋棄了他，他也拋棄了旱龜族。

這個以血脈來衡量一切的種族，就是死光了也不可惜。

龜泉村正催發刀氣，快如閃電。沒一會的個功夫，已經橫跨千里，到了紫雲山上。

玄龜大陣雖強，但龜泉村正對大陣太熟悉了。等青光再次波動時，隨便找了個空隙，就閃身進入大陣內。

等眼前青光消散，就看到下面的血腥戰場。

數十萬大軍，分成數百個戰陣，不斷的向中間的兩個人族發起進攻。

紫雲山祭台這裡雖然很寬敞，卻也容不下幾十萬大軍。

所以，大軍只能輪番上陣，想要拖垮對方。不能上陣的士兵，則布成戰陣，配合玄龜大陣，催發戰陣煞氣，壓制敵人。

數十萬戰士匯聚的煞氣，直衝雲霄。再加上玄龜大陣，天上已經難以飛行。尤其是兩個人族，在重重壓制下更不可能飛起來。

龜泉村正在天上站著，都覺得有些吃力。不過從高處看下去，能清晰通觀全局。

兩個人族中，那男子太強了。都無需女人動手，他長戟一掃，就有數十人攔腰斷裂。盾牌也好，重甲也好，在長戟下都脆弱的不堪一擊。

那男人所過之處，就會留下一片血腥。沒有任何人能在他長戟下全身而退。

地面上的血肉成泥，幾乎沒時間收拾屍體。一個個戰陣輪番上前，都是踩著同族的血肉在前進。

龜泉村正也不禁皺起稀疏白眉，他對旱龜族雖沒什麼感情了，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雙方似乎都沒有停手的意思，那男人神色淡然平靜，金甲上的長長血色披風不斷飛舞，那戰鬥的姿態竟然有種殘酷又強大的美感。

那個白髮女子，也是神色漠然。似乎對周圍血腥毫不在意。

旱龜族的戰士，則在法陣和戰陣激發下，早沒有了對生死的畏懼，只有瘋狂的戰意。一個個都是悍不畏死。如同撲火飛蛾一般，直撲敵人。然後化作橫飛的血肉。

「這又是何苦來哉……」

龜泉村正搖頭，對雙方的血戰不以為然。

「不是我們想戰，是高正陽嗜血好殺！」龜田木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恨聲說道。

龜泉村正看了眼他，老眼中露出幾分嘲笑，「你看起來不太好！」

「至少還活著……」

龜田木冷然道：「火、雲、睡三部大將都被他殺了！」

頓了下他忍不住道：「閣下，請您出手誅殺這個異族，為我族人報仇雪恨。」

「和我又有什麼關係？」龜田村正不以為然。

「閣下是怕了么？」

「激將法可沒用啊。」龜田村正不在意地說道。

「閣下若是出手誅滅此人，天王願把龍髓送你。絕不食言。」

「龍髓……」龜田村正沉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