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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情絲織就迴文錦 第一章 演武

    這一年的八月,朱棣命人為皇太孫朱瞻基在各地選錄青少年隨從,並由兵部尚書金忠負責訓練,以「幼軍」之名,侍皇太孫左右。

    同年十月,朱瞻基奉命領千餘名青年侍從於方山演武,一時間,皇太孫少年英武的威名天下遠播。

    次年五月,又到端午。這一年沒有在宮中設宴,朱棣命太子以下諸王、皇子、皇孫,去東苑獵場,擊毯射柳。

    東苑峰巒疊翠、景色秀麗,整個演武場由南向北依次為碑亭、城樓、校場、演武廳及東西配殿、團城,城內東西朝房和城上的南北兩座城樓極其巍峨。進入城門之後,經過一對石獅守衛的斜階,在綠樹掩映之下,便是一座漢白玉石橋,之後就是通往後方的場地。

    整個演武場坐南朝北,磅礴大氣。射箭場、演武廳、賽馬坡、八卦坡布局嚴謹有序,加之微風輕拂,旌旗飄揚,不由讓人熱血沸騰,只想立即衝下場去,一試身手。

    演武場內東西兩側已經站滿了人,今日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員攜子均可在此觀禮,突然禮炮大作,於是眾人三呼萬歲。此時浩浩蕩蕩、讓人目不暇接的鑾儀,導引著一駕華貴的龍輦,上面擎著一把曲柄綉金黃龍華蓋。兩班舉著豹尾槍、佩著弓箭大刀的御前侍衛分列華蓋兩側,那黃龍華蓋之下龍輦之上,端然穩坐的便是大明天子朱棣。

    今日的天子身穿九龍滾珠袍,頭戴金龍珠冕,足蹬青龍步雲靴。一身裝束,華貴威嚴,將天子的威儀展現得淋漓盡致。

    在萬眾矚目中,他下了龍輦,一步一步走上高高搭起的觀禮台,坐在正中的龍椅之上,舉起右手微微一揮,身後的儀仗各自歸位,此時鼓聲大做,響徹雲霄。

    這是一個男人的世界,整個場內連朱棣的隨侍都全部是清一色的太監,往日的尚宮、女官、宮女都沒有蹤影。

    朱棣凝眸遠視,東面是皇族子弟,上首第一位,華蓋之下坐的是太子朱高熾,在他身後站立的正是自己的愛孫朱瞻基,一身戎裝在身,更顯得颯颯英姿、卓絕非凡。

    朱棣心情大好,轉而向左側望去。

    左側百官之首的便是自己最得意的兒子,曾經在靖難之戰中立下赫赫戰功的漢王朱高煦和鄭王朱高燧。

    朱棣眼光寒光一閃,微微含著示意。

    禮官立即高呼:「朝!」

    於是排山倒海般的聲音瞬間響起:「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朱棣氣如長虹,神色一緩,「今日演武場中,只為武藝,不必拘於禮數!」

    「是,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如此又是一番叩拜之禮。

    朱棣的目光掃了一眼禮官,禮官立即會意:「吉時已到,演武開始!」

    此語一出,全場立即萬籟俱寂,萬人的場內,靜得連左右呼吸聲都彷彿清晰可聞。

    只見朱瞻基起身出列,來到龍座之前,沖著朱棣俯身一拜,朱棣立即擺了擺手:「去吧!」

    「孫兒遵旨!」一身戎裝在身的朱瞻基立即起身,跳上侍從牽來的坐騎,絕塵而去。

    此時銅鑼大作,號聲傳至九霄。

    橫縱各三十匹怒馬的九百人紅衣青年校騎隊,旌旗招展,號帶飄揚,在樂聲中緩緩進入場內,一時間,鼓聲、蹄聲、口號聲不斷,騎手悍勇非凡,馬匹隊形井然有制。

    在場邊旗手的旗語指揮下,他們整齊化一地在瞬間變換著隊形與馬術,動作虎虎生風,聲勢奪人,令人目不暇接、感嘆不已,他們手中的刀、槍、箭、戟、戈、矛、鉞、星,全是一水兒朱紅的桿,純金的頭,無一不張顯著皇家的富貴和威風。

    旗幡招展,刀槍耀眼,說不出的威嚴。

    鄭王朱高燧用手輕輕捅了一下緊挨著自己的漢王朱高煦:「二哥看明白了嗎?父皇這是明擺著要給瞻基貼金,一個小孩子,隨隨便便就弄了一個千人的衛隊,還如此大張旗鼓的演練,這心思不是昭然若揭嗎?」

    漢王朱高煦輕哼一聲:「一個小孩子,不足為懼!」

    鄭王朱高燧剛待搭言,突然目光一凜,話語頓收,原來千人演武結束。

    皇族子孫與年輕的武將紛紛上場,開始射柳了。

    他們個個戎裝,身胯駿馬,馬鞍上掛著箭囊,插著白羽,一時間,馬蹄所過之處,狼煙似起。

    「射柳」就是插柳枝於地上,然後策馬馳繞,並以箭射柳的習俗。它的淵源,可以追溯到匈奴、鮮卑等北方游牧民族古老的「■林」祭祀活動。《史記?匈奴列傳》中記載匈奴習俗時說:「歲正月,諸長小會單于庭,祠。五月,大會龍城,祭其先、天地、鬼神。秋,馬肥,大會■林。」馳繞柳枝的同時也向柳枝開弓發矢,這對於以騎射為業的游牧民族來說,雖然是最正常不過的一種競技比賽,但是對於中原男子,特別是皇族男兒來說,就分明太難了。

    柳枝細小而柔軟,微風一吹便是一個活動的靶子,能立定步射已非易事,馳騁馬射更屬難上加難。通過射柳,能反映出射技精良與否,還能反映出射者的馬上功夫,故此,射柳在古代軍事訓練中備受重視。

    在御前演武時表演射柳,不僅要有上乘的馬上功夫和騎射技術,更重要的就是心理素質,一定要超凡的鎮定才可完成。

    當侍衛開始在演武場中插柳時,場上眾人立即開始交談,有人興奮,有人擔憂,而當騎士們紛紛出場時,全場立即鴉雀無聲,一片寂靜。

    眾目睽睽,靜靜地等著這極富觀賞性和動人心魄的絕技的展示,更重要的是,許多武將翹首以待,如果說剛剛的步陣是好看的花架子,那他們真的十分期待,乳臭未乾的皇太孫能給他們帶來什麼真功夫。

    「有點意思!」漢王朱高煦站起身,沖身後的侍衛使了個眼色,立即有人牽馬上前。

    「怎麼?二哥也要跟這些娃娃一較高下!」鄭王話裡有話,表情有些戲謔。

    漢王眼神中寒光微閃:「為搏父皇一笑而已!」

    朱瞻基立於馬上,最後一個出發,他輕輕拍了拍坐騎:「踏雪,一會兒全靠你了,可要加油呀!」

    馬兒長啼一聲,不安地踢著地,將地上的土瞬間便揚了起來。朱瞻基不由笑了,他雙手一緊,勒住韁繩:「知道,是叫我放心,對吧!」

    隨即雙腿一夾,坐騎立即躍了出去。

    正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陣馬蹄急行的聲音,隨即聽到一陣低吼:「基兒閃開,待叔王讓你開開眼界!」

    朱瞻基面色一緊,目光微閃,隨即勒住韁繩閃在一旁。

    煙塵之中,從身後衝過來的正是自己的王叔漢王朱高煦。

    只見他一手張弓,一手從身後箭筒中抽出一隻金羽箭,在飛馳之中,張弓搭箭,「嗖」的一聲,箭落枝折,一個來回之後,一排柳枝,全部被從中射斷。

    離得遠的看不真切,而離得近的校衛與眾臣皆立即大聲歡呼。

    「漢王十箭全中!」

    一時間,演武場內掌聲雷動。

    漢王策馬返回,待到與朱瞻基兩馬交錯時,說了句:「基兒看清了嗎?射箭正該如此,去吧,去試試!」

    漢王不僅武藝過人,機智也非常人能比。

    如此一來,瞻基發揮再好,也不過拾人牙慧,沒什麼新鮮。而漢王既彰顯了絕世的武藝,又在人前表現出對皇太孫的提點與呵護,還成功地搶了風頭,打壓了太子一脈的勢氣,正是一舉多得之策。

    朱瞻基立馬深省,場上經過剛剛的一陣雷鳴般的掌聲之後,如今又是一片寂靜,片刻之後,朱瞻基微微仰首,終於打馬前行。

    彷彿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策馬飛馳繞柳的間隙,他居然數箭連發,只三次搭箭,便將十隻白羽箭射了出去。

    場邊的校衛看得呆了,跑過去拾起那柳枝,怔怔地忘記了唱奏。

    就在此時,在觀禮台上高高就座的天子朱棣,竟然走下禮台,策馬而來,小校衛立即跪在朱棣馬前,雙手將斷柳奉上。

    朱棣一眼望去,便仰天長笑。

    「去。把皇太孫所射的折柳,拿給百官觀賞!」朱棣龍顏大悅。

    百官不明,看在眼裡,文官們還不知所以然,而武官則神色皆變。

    當這折柳傳到漢王手中的時候,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是的,射柳之所以難,就難在柳枝的輕盈,和在風中的搖擺,自己的箭都射在柳枝的中下部,那裡靠近地面,根深穩固,易於瞄準。而瞻基偏偏都只去射那最上端的一點點枝梢,那樣的位置,比自己所射無疑是難上加難,更加的不易。

    而他居然是幾箭連發,且數發皆中。

    漢王心中有說不上的感覺,不是不服氣,而是恍惚,難道真像外界傳說的那般,瞻基降生時,父皇曾經做了一個夢,夢中太祖朱元璋授予他大圭,上面寫著「傳之子孫,永世其昌」。難道他真的是有如天助?

    漢王默默思忖之時,演武場上已然換了花樣。

    讓人嘆為觀止的射柳結束之後,此時突然狼煙四起,號角齊名。

    校衛們手持戰旗,從四面八方沖向演武場正中,配合著鼓點進行布陣,在陣局變化之中,更有身懷絕技者行拳弄棒,舞劍玩刀。還有沿繩索攀上城樓者,大展凌空造型,再現實戰中攻城略地的驚險場面。而陣形四角,各有四名旗手迎風舞動四面大旗,各帶動四周百人的旗陣,整齊劃一的旗語,展現著濃烈的戰場氛圍。

    朱棣拉著朱瞻基回到觀禮台上,更是不顧禮法地將他安置在自己的龍座之側,他撫須而笑,頻頻點頭,看著演武場內外,硝煙迷漫,不禁樂道,這是表演嗎?他笑了,他看著坐在下首,不停擦汗的太子朱高熾,又看了看面無表情、清冷淡定的漢王,還有滿場之上情緒激昂的觀禮的群臣,這個結果,他已然相當滿意。

    透過這小小的一方演武場,他彷彿看著大明的萬里河山。

    看到朱瞻基的表現與成長,他更看到了能為他築守江山、萬世永昌的傳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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