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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一顆糖引發的慘案

所屬書籍: 噓,國王在冬眠

開車從烏魯木齊到阿勒泰需要八個小時。

出發前衛枝特地看了眼高德地圖和蘋果地圖,走連霍高速從絲綢之路滑雪場到將軍山滑雪場二百多公里,大概只要三個小時,下雪天開車慢,最多也就四個小時。

第二天早上十點半出發,到那邊還能趕上個午餐。

再繼續往下到阿勒泰地區滑雪場需要時間更長,到那天肯定就黑了。

除了想留在絲綢之路滑雪場繼續感受艾文大道的,加上衛枝和姜南風,這回遷移的一行人大約七八個,行事低調,誰也沒說,像極了去做賊。

到了阿勒泰雪場附近的酒店,衛枝還昏昏欲睡,腦袋架在姜南風肩膀上一點一點的,辦理入住的時候又被不遠處的喧鬧吵醒。

她轉過頭望了眼,發現來的好像是個團隊,聽他們說話的內容應該是國際雪聯相關工作人員還有幾個媒體的體育版權記者,他們在討論過兩天的比賽——

核心內容無非是關於明年冬奧會,從目前的國際雪聯官網排行榜看,明年在我國北京、張家口舉報的冬奧會,別的項目暫且不提,就雪上項目而言,本土能夠攢夠積分的選手人數十分堪憂,未免有種掃乾淨自家門前雪給別人嗨的錯覺。

雙板還好,自由式歷史上好歹是拿過幾塊牌子甚至有沖金可能的……

單板就難了。

「我看單板這邊現在就u型槽還有點人,平行大迴轉是差點意思,大跳台……得看戴鐸這次發揮吧?」其中一個工作人員說,「他要這次拿不到好的積分可能也夠嗆能進。」

「戴鐸可以的,」另一個工作人員說,「但是大跳台這項目我估計就他一個孤軍奮戰,獨苗苗……單崇不來,是真的氣。」

「啊,單崇啊,我前兩天看他視頻了,bscork2160°,真的牛……我回家還專門查了查,咱們就不說比賽,現在能在訓練中做出這動作的全世界應該不超過十個,咱們原本佔了倆!」

「真的假的?不說他很久沒跳了?」

「說是這麼說,估計自己偷偷練了。」

「自己偷偷練個屁啊,這麼喜歡,那他退役幹什麼?」

「哎,我聽說是家裡頭有點兒——嘖,總之人家不參加有人家的原因,你他媽能用刀架著他脖子上逼他去啊?你著急,人王鑫不更著急上火?我剛去踩點時候看著他了,白頭髮都比以前多了點,聽說現在在他面前都沒人敢提單崇,提了就急眼。」

「王鑫脾氣是臭得很。」

兩人絮絮叨叨。

聲音伴隨著他們統一被酒店抓去做核酸什麼的漸行漸遠。

等一行人走遠了,衛枝才轉頭看身邊的男人,他戴著口罩從入住掏身份證到登記再到調手機行程碼、健康碼,從頭到尾動作如行雲流水,頭都沒抬——

就好像人家討論的不是他一樣。

那副淡定的模樣,就給衛枝鎮住了——

什麼叫人不在江湖,江湖依然有他的傳說?

大概就是這樣。

她滿眼崇拜。

以至於低頭寫登記表的男人都感覺到她的目光快在他臉上燒起來……登記車牌號的動作一頓,口罩外,他掀了掀眼皮子,突然毫無徵兆地抬眼,與她對視上。

衛枝被嚇了一跳,整個人後腿半步。

單崇看她一驚一乍的,差點讓她逗樂……跟什麼小動物似的,風吹草動地躥三尺高,就很那什麼。

男人想了想,好不容易想到那個前半輩子可能跟他都沒什麼關係的詞——

可愛。

「你幹什麼?」他開口問時語氣挺溫和,「盯著我看什麼看?」

衛枝「啊」了聲欲言又止,指了指他,頓了下,又回頭指了指方才那群人消失的方向,然後微微睜大眼望著他,意思是,你剛才沒有聽見嗎?

單崇微微眯起眼,想了想用沒什麼起伏的音調說:「嗯,我聽見他們在說我了。」

又怎麼了?

愛說不說。

還管得住別人的嘴么——

衛枝:「是啊,好厲害。」

單崇:「?」

單崇:「什麼?」

男人愣了愣,萬萬沒想到她剛才聽完那一堆對話,得出這麼個結論來……他甚至有點懷疑她耳朵里是不是裝了個什麼濾鏡,否則怎麼能聽到任何關於他的事,都能的到一個統一且美好的結論?

衛枝認真地分析:「你想想哪個運動員退役幾年了,每次到大比賽節骨眼都被搬出來思念一波的?」

有啊。

被罵的最狠的那幾個。

不過人家好歹都是得過奧運會冠軍的,他這兩次奧運都沒搗鼓出來點什麼的,要說人家名字,都覺得自己是在碰瓷。

「……」於是單崇沉默了下,「思念?悼念還差不多。」

語氣還挺刻薄。

說完不理她了,轉頭把手上的登記表填完,然後筆一扔,把所有的入住手續辦好。

大家這次都是一起辦理的入住,房間都在一個樓層,衛枝和姜南風就住單崇他們隔壁,拿了鑰匙一起上的樓。

這天大家安頓下來都將近六點,太陽黃燦燦的掛在天邊將落未落,雪場那邊都快關門了,所以誰都沒準備當天滑。

站在電梯里,衛枝問單崇明天幾點,男人掃了她一眼:「你明天不休息?」

「為什麼要休息?」

「肚子不痛了?」單崇說,「先說好是不是不痛了,滑一半不想滑了找借口喊肚子痛我都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到時候還得把你扛下山?」

「……」衛枝被這人的冷酷驚呆了,「明天的事兒我怎麼知道?扛下山怎麼了,在崇禮在絲綢之路滑雪場你不都扛過?」

「不一樣。」

「?」

「這邊熟人更多。」

還全是以前的隊友和對手,人家都來正經比賽的,半路上遇見他不是來比賽的就算了還撞見他在當保姆算怎麼回事?

雖然他不是很在意別人怎麼說……

但是萬一一不小心把王鑫氣死,他還是會有點過意不去的。

男人用平靜的語氣說完,電梯到了,電梯門打開,站在最外面的小姑娘瞪了他一眼,拽著自己的箱子出去了。

火速找到自己的房間,然後把門摔到了男人的臉上。

單崇站在走廊上,盯著那扇被拍上的門看了一會兒,幾秒後才轉身用房卡打開自己房間的門。

進屋的時候,聽見全程當啞巴的背刺在身後,忍無可忍地說了句:「師父,我現在懷疑昨天你義正辭嚴地跟我強調你喜歡小師妹是不是真的。」

正想把房卡扔玄關檯子上的男人動作一僵。

沉默幾秒,他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漆黑瞳眸盯著站身後的人:「你能小點聲不?」

背刺:「啊?」

單崇:「她們就住隔壁。」

隔音不好聽見怎麼辦?

背刺:「……怎麼著?您這還搞上暗戀了?」

單崇唇角一抿:「不行嗎?」

背刺看師父這理所當然的模樣,打心眼裡一陣惡寒,心想沒談過戀愛的老男人真可怕啊,多少沾點鬼畜和變態。

「也不是不行,就是暗戀也不帶剛才您那麼說話的,看看給人小姑娘氣成啥樣了——」

「掩飾工作做得不好還算個屁暗戀?」男人用鄙夷他人智商的懶散語氣講完,頓了頓,又強調,「你他媽到底能不能小點聲?」

「糙老爺們聲音就這麼大。」

「那你閉上嘴,一個字都不許說。」

「……」

我現在合理懷疑您這是在不爽剛才被人摔門在鼻子上,現在拿我撒氣。

呸。

……

第二天。

前一天開車有點累,單崇做了回養生老男人十點多就睡了,第二天睜開眼才八點多。

按照平時不太有看手機的習慣,但是也不知道是被誰傳染了,現在他睜眼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機,切微信,先看一眼訊息列表——

小道消息知道他來了阿勒泰,託人或者親自上陣約課的很多。

除此之外沒什麼別的。

四捨五入:沒有重要信息。

面無表情地切出訊息列表,再看一眼朋友圈,往下一路刷新拉到昨晚他睡前,看見個熟悉頭像,於是手指刷新的動作停下來——

就只有簡單一個配圖的朋友圈。

【過聖誕節啦!這裡的雪厚的好像會有聖誕老人出沒的樣子!】

定位是阿勒泰。

配圖是酒店門前的幾個小木屋,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拍的。

男人微微眯起眼看了一會兒,哼笑一聲,一邊在心裡琢磨「這什麼幼稚的文案配字」,一邊順手點了個贊。

點了下她的頭像,點進對話框。

【崇:起沒?】

【崇:沒起。】

一波自問自答。

【崇:我一會進公園。】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條。

【崇:想來可以來。】

發完四條信息,他又審閱了一遍,確認語氣正常,內容也沒什麼問題,這才放下手機安心洗漱。

洗漱完大約九點多,男人把背刺踢醒,自己穿上一件以前沒穿過的白色衛衣,紫的衛褲,想了想,還找了個小腰包往裡面隨手塞了一堆雜物。

背刺穿完衣服一回頭,震驚了:帥哥你誰?

單崇正猶豫戴平時的那個安全盔還是白色那個,白色那個有個帽檐他戴著也有點像台南人,買來就沒什麼戴過……正當男人試圖把安全盔往頭上戴時,背刺忍無可忍地說:「你是真的怕被認出來。」

單崇拎起白色安全盔,沒說話,自顧自從門邊取來今年burton發來的今年新款,裝好固定器,出發雪場。

昨天他也不是亂說,跟絲綢之路滑雪場不一樣,將軍山滑雪場是重要的賽事場地,且因為地處阿勒泰旅遊區,擁有著名的網紅夕陽道打卡地,所以雪場人很多,雪場剛開門,雪道上已經有不少人。

有遊客,也有這幾天趕著比賽前加緊訓練的職業滑手。

單崇隨便選了條高級道,熱身了一趟,第二趟就跟背刺一塊兒進公園了。

大清早的,平時比較熱鬧的小道具上沒幾個人,反而地形道具聚集著幾個早起練習的,遠遠地拎著板子走過去——

大跳台上,一抹白色的身影一躍而出,一個bscork1800°,落在地上,呲溜了幾米,他後手扶著雪一屁股坐下去,捲起雪塵;

大跳台下,一抹紅色的身影背著手站著,在白色雪服的人從檯子上蹦出來的時候就在扯著嗓子喊「核心」「散了」「別1980°了趕緊下吧」……

等白色雪服「吧唧」坐地上了,又看似沒事兒的動彈了下,紅色身影那股子緊張勁才消失,站在原地回了下神,叉著腰擱那罵:「你落地到底是個什麼毛病啊,跟你說了一萬次別踏馬往後坐,雪面上有椅子怎麼著——」

罵罵咧咧的聲音,一如從前,單崇很耳熟。

兩人都沒往這邊看。

男人拎著板往那邊看了一會兒,戴鐸已經爬起來了,摘了板黑著臉往出發台那邊走,王鑫跟過來停不下來:「你要不還是先繼續練外轉,鞏固一下2160°,這幾天你他媽怎麼就跟內轉幹上了,站又站不住,嚇都讓你嚇死——」

單崇隨便找了個大跳台旁邊雪道不起眼的位置,扔了板,蹲那了。

背刺湊過去:「什麼情況?」

單崇蹲那,穩得一筆,一點動的意思都沒,用作冷靜的聲音說最損的話:「沒情況,急什麼,看看熱鬧啊?」

背刺:「……」

後面陸續來了人,後來那些個雪聯工作人員和媒體也來了,本來單崇也沒認出他們,直到戴鐸第五次嘗試bscork1980°失敗,落地一屁股坐地上,直接滾出去七八米遠——

背刺:「我草,看著都疼。」

單崇「嗯」了聲,說:「他有病,落地後刃站不穩不知道換前刃試試,王鑫都告訴他別往後坐了,那往前刃刻進雪裡控板不比後刃簡單?」

要麼怎麼會說,刻滑是大跳台的基礎?

落地之後,滑手應該對板的控制達到極致,才能保證自己迅速站穩不摔——

而回歸到刻滑最原始的問題,哪怕是放在普通滑雪初學者身上,練習刻滑時,最先學會的一般都是前刃,一開始先摸到雪面的也一定是學前刃時的後手……

沒別的原因,通常情況下,人們在前刃時對板控制力就是比後刃時要好。

這邊單崇還想不通戴鐸腦子怎麼想的。

那邊,作為教練的王鑫已經快瘋了。

「你別搞這個了!你今天就不是練內轉的畫風,尼瑪的剛才短視頻平台那邊來的人給看傻了!還問我怎麼回事,字裡行間都有明年國內大跳台沒指望了的絕望!」王鑫走過去,把趴在雪上的戴鐸拎起來,一邊碎碎念,「我還是第一次見飛檯子把人家飛得一臉絕望的……求求你換個動作,給他們點希望成不!」

兩人說話聲音不小。

「給他們希望誰給我希望?」戴鐸摘了板,雪鏡往上一拉,一張漂亮的臉蛋冷若寒霜,「單崇都他媽能飛bscork2160°!」

「……那你不是也能fscork2160°嘛?」

「你覺得他都會bs還能不會fs?!」

「你幹嘛和他比,跟自己比比不好嗎,越活越迴旋了你!」

王鑫真的是服了,提起那個名字都心痛,當下又不能表現出來,免得眼前這個也心態駕崩——

「就一個破視頻給你逼啥樣了,你怎麼知道他真能跳,萬一視頻是剪輯拼接的呢!你就當他最後那個落地是直飛落地硬剪進去的!」

「那他媽一鏡到底還帶鏡頭放大縮小的,能是拼的嗎!nitro都提前過年似的歡天喜地轉發了!」

「我這不是安慰你,你怎麼不知好歹?!」

「你好歹換個站得住腳的借口安慰我啊!強調一下,是站得住腳!不是蹩腳!」

「換什麼?單崇滑雪那麼多年滑的怎麼樣不說怎麼著剪輯技術也該出神入化了——這個行不行?」

「……」

兩人爭吵聲音清楚地傳入不遠處蹲著觀看的男人耳朵里。

被瘋狂點名,男人無語兩秒,抬起手,撓了撓下巴,可惜護臉遮住了他臉上所有的表情——

背刺轉頭看了他一眼。

只見後者黑色目光沉靜,倒是絲毫不見任何的「驕傲」或者是「輕蔑」之類的神情,嚴格的來說……

好像只是有點無奈。

背刺想了想,挺新鮮地問:「以前戴鐸也這樣啊?你上個新動作他也硬要跟著上?」

「差不多吧,他就是這性格,要強。」單崇沒什麼感情地說,「要麼國內首個line2160°也輪不著他。」

背刺就有點兒唏噓——

別看戴鐸現在滾來滾去的摔。

他知道其實戴鐸挺厲害的,年輕,算是天賦型選手……

有天賦還那麼努力。

攀比心又重。

嘖嘖。

明年冬奧會等他創造奇蹟啊?

兩人說話的時候,戴鐸和王鑫已經重新回到了出發台,正準備開始下一輪的飛檯子,聽隱約傳來的關鍵字,兩人正在為下一個動作到底飛外轉還是內轉吵的不可開交……

背刺問單崇:「看夠熱鬧沒?」

後者面無表情:「再看看唄。」

背刺困惑:「有什麼好看的?」

單崇認真回答:「好久沒看戴鐸連滾帶爬了,就有點懷念。」

一時間,背刺都不知道是替他傷感好,還是為這人的刻薄和惡毒感到無語好。

就在他盯著男人的側顏,欲言又止時,男人放在腰包里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了眼來電人,愣了愣,直接劃開,開著免提,懶洋洋「嗯」了聲。

電話那邊傳來小姑娘活力十足的聲音:「你在哪呢?你不是給我說你進公園啊,我怎麼沒在u型池看見你?」

相比起不遠處大跳台上,倆扯著嗓子互噴的大老爺們,衛枝的聲音就是枝頭的小肥啾,嘰嘰喳喳著,聽著都讓人高興。

男人眼角彎了彎。

身上那股子懶散又刻薄的氣場收了。

「原地別動,馬上過來。」

他掛了電話,站起來。

背刺保持著蹲著的姿勢,沒動彈,單崇垂眼掃了他一眼,有點兒納悶:「走啊。」

背刺對這人毫不心虛的語氣感到震驚:「我剛叫你走你怎麼屁股都沒挪一下?小師妹一來你就站起來了?」

「哦,」單崇說,「我雙標啊。」

「……」

「沒辦法,」他又繼續道,「戀愛中的男人都這樣不講道理,你忍忍。」

「……………………………………」

背刺目瞪口呆地看著「戀愛中的男人」拎著騷包黃新款轉身往u型池那邊走。

兩人走到不遠處u型池下面,果然看見小姑娘蹲在那等,她沒穿滑雪服也沒帶雪板,就空著手來的。

男人在她面前站定,拉開自己腰間的小挎包,變魔術似的從裡面掏出一顆水果硬糖,扔給她。

衛枝剝開糖扔進嘴巴里,腮幫子鼓起來,聲音含糊:「哪來的糖?」

「昨天酒店前台抓了一把。」男人說,「包里還有。」

背刺:「……」

背刺:「我陪你擱大跳台下面做賊似的蹲了一個多小時也沒見你摸出來一顆給我。」

含著糖的衛枝轉過頭,望著他。

單崇只是懶洋洋掃了他一眼:「你怎麼和戴鐸似的,什麼都想比。」

背刺:「誰像戴鐸!你怎麼還罵人!」

單崇從包里掏出一把糖,在小姑娘面前攤開:「不要哪個?」

衛枝挑了下,不假思索地指了指檸檬味的。

單崇拿起那顆檸檬味的,拉開背刺上衣口袋拉鏈,扔進去,又拉上拉鏈,拍了拍他都口袋兜兜,問背刺:「這下行了嗎?」

背刺:「……」

背刺:「你屬狗的吧?」

單崇「滋啦」拉上腰包,頭也不抬地說:「還真是,我1994年的,不屬狗屬什麼?」

背刺撫了撫胸口,差點沒一口氣提不上來厥過去。

……

帶著板上了u型池的池崖,單崇站在上面往下看了看,穿了板,先走了幾個alleyoop,就是正常地出池,來個bs180°,換一邊,垂直下落。

一趟走完,背刺也調整好了攝影角度。

「你試試能不能來個huk?」背刺跟在單崇身後,「你上次不是也跳了個540°了嗎?雖然落池崖上了,但我還是覺得你行。」

背刺說的其實就是個組合動作,bscork540°接backflip(前空翻),不難,但是看著好看。

剛才單崇在做最基礎的alleyoop(堪稱有腳就會)動作時,衛枝已經在下面仰著頭髮出「噫」的聲音,雖然背刺並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噫」的……

他並不能允許小師妹這麼沒見識。

慫恿著單崇做了個huk——

只見男人踩著雪板順利盪出池崖,衝出約兩米高的距離,這一次沒有落在池崖上,在起跳的瞬間他垂直向上,前手從容地扶住板頭。

在天空有一個特別明顯的滯空感。

側向空翻反轉,稀碎的雪塵被揚起在半空,一圈半後他身體舒展,穩穩地向著槽底方向下落,在大概池三分之二高度的地方雪板踩著弧線入彎,他換到另外一邊。

背刺在下面喊:「給個板底,這玩意兒不就板底好看嗎?」

今年板底一掃過去的黑色,變成了特別亮眼的明黃,今日單崇一身彩色非傳統雪服倒是非常搭配……

於是遠遠的,只見他放了個fswall後沒在槽底停下,而是直接順著另外一邊池壁上了高度!

又是一個bscork540°,只是這一次他飛出池壁後,沒有再接空翻,而是在最高點時,前手抓住後刃,拉起雪板,正對著鏡頭方向,做了個花式melongrab——

拉雪板的動作如行雲流水,滯空感強,就好像一個鏡頭被無形按下暫停。

他在半空停滯三秒。

之後松板,下落,雪板「啪」地排在池壁上,板刃切過雪面發出「唰」的鈍響,硬度、彈性均是天生為公園而生的頂級公園雪板帶著他安全下落!

單崇落地,彎腰摘板,沒有立刻去看背刺拍的視頻,而是回頭問蹲在u型池旁邊的衛枝:「看見了?」

衛枝轉頭向背刺:「視頻發我一份,我也要發朋友圈。」

說著話的時候,她雙眼比看見小怪獸的奧特曼還亮——

很有一種迫不及待要向全世界宣布「我師父天下第一」的架勢。

護臉後,男人不著痕迹地勾了勾唇角,這才轉頭看背刺手裡的視頻,兩人商量了下,決定再多做幾個單一的各種拉板動作,剪輯在一起——

前面的組合動作就當時展現雪板的彈性和硬度等硬體性能。

後面的360°拉板頭,什麼methodgrab、melongrab、nosegrab、indygrab都給它來一套,就是純粹的展示這塊板在空中時的顏值表現。

帶貨他們是認真的。

商量完接下來視頻怎麼錄,單崇拖著雪板準備繼續上池……走出去兩步,停住了,又倒退回來,站在小姑娘跟前:「好看不?」

衛枝點點頭。

他滿意地「嗯」了聲:「好好看,等你熟練基礎滑行就教你。」

衛枝又點點頭。

這次半個字沒提「刻滑」和「平花」,單崇整個人都覺得很舒坦,滿意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這才真的轉身離開。

只留下幻想自己在u型池風起雲湧的衛枝……

和目瞪口呆的背刺——

滑雪教練是可以適當給學員畫餅的,比如指著雪道上隨便一個滑的還湊合地說:你好好練,十天就能成這樣。

……激勵進步嘛。

但是這個餅,通常情況下起碼會畫的稍微符合邏輯……

不像單崇。

他這就是純純的詐騙。

華爾街詐騙犯都甘拜下風的那種。

……

單崇慢吞吞上池。

此時此刻,他們還不知道,在不遠處,早就有人注意到了他們這邊。

最開始是有個蹲在旁邊做記錄的媒體版塊負責人,在戴鐸和王鑫討論跳台技術的空擋,不經意轉頭看了眼旁邊u型池——

結果猝不及防就被u型池這邊一抹乾凈利落的空翻與偏軸轉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這次雪聯積分比賽有u型池?」他用手肘懟懟身邊的人,茫然地問同行。

「沒有啊,u型池的積分項目都快比完了,比也不在新疆這邊,那玩意對地形要求很嚴格的,角度、雪質、日常維護差一點兒都不行。」

被提問的人看了他一眼,見他滿臉痴迷地扭頭看著不遠處,也跟著看過去,正好看見一個白色身影飛出u型池,拉了個methodgrab,他被騷的「我艹」了聲——

「怎麼現在還有選手在這邊訓練u型池?」

「不知道啊。」

「我聽說單崇那群人在新疆,背刺是不是也在啊?是他嗎?他不就是搞u型池的?」

「不是吧,他們不是在絲綢之路滑雪場那邊嗎?」

兩人說著,腳下已經不由自主地往u型池那邊挪,這兩人又帶動三人,三人帶動四人,一堆閑雜人等尋著u型池方向就去了——

遠遠就看見一個修長身影,在u型池如魚得水。

眾人面面相覷,就想知道:誰啊?

人群中,還有個自媒體自己也懂滑雪的,經常和品牌官方合作,眼尖得很,一眼看見了那塊黃色的雪板:「是burton的滑手,看見那塊新款沒?」

burton這牌子,多少有點兒架子,簽下的滑手全國也就那幾個。

「背刺真來了啊?」有個人伸長了脖子,「是他不?」

「沒有吧?背刺有burton的簽約嗎?沒吧!」

這會兒人們已經靠近u型池邊。

本來他們是自動忽略了池邊捧著臉蹲在那的小姑娘,還有舉著相機跑來跑去跟拍的另外一人——

然而就在他們其中一人再次cue到背刺時,那個舉著相機跑來跑去的人停了下來。

看看他。

再回頭看看u型池上的男人。

沉默了三秒,他想起了口袋裡那顆檸檬味的糖。

於是直接掀起雪鏡,拉下護臉,面無表情地問眼前這不知道來幹嘛但是一看□□大炮也猜到應該不是來練滑雪的人:「有事嗎?」

媒體人1:「……」

媒體人2:「……」

媒體人3:「……」

媒體人4:「背刺?」

他們集體蒙圈地望著突然被cue、突然出現的背刺本尊,沉默。

三秒後,不約而同地把視線落在不遠處u型池上的男人——

此時此刻後者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一個alleyoop直接盪板上了池崖,站穩,蹲下。

高高的u型池崖上,男人居高臨下地望過來,遠遠地,隔著雪鏡和護臉都能感覺到他周身四散開來的冷漠與傲慢。

「您好啊,」眾人里,有個性子急的扯著嗓子吼,「請問,您是哪位?」

u型池邊上蹲著的男人持續沉默。

三秒後,他摘下雪鏡,不情不願地露出了所有媒體人朝思暮想的那張superidol臉。

眾人:「……」

單崇?

我艹。

作者有話要說:哦豁,300紅包哈今天有!300!

我直接把兩地距離放正文了,關於兩滑雪場距離,烏魯木齊到阿勒泰開車八九個小時,到石河子那邊的將軍山滑雪場大概三個小時,再過去阿勒泰的滑雪場還得再幾個小時

我在改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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