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緲落聽到這話，不禁有些動容，她沒有想到這個世上還有人可以為她做到如此，她自問自己根本做不到，因此她不甘心東華同鳳九在一起，她不甘心東華喜歡的不是自己而是旁人，她可以祝東華幸福，但是她不能祝願東華同鳳九在一起幸福。
　　世間的人，皆是如此，人性是自私的，這早在她在人間歷練之時便已經一清二楚。彼時她作為一隻小蛇妖，便已經很明白這個道理，現下有人能為她做到如此，她如何能不感動？
　　同樣的，千商的話使得在場的人都是一默，東華自問做不到如此，當年在阿蘭若之境他以為鳳九對沉曄有意思，便一門心思的想除掉沉曄，他見到燕池悟與鳳九親近，因此便屢屢給燕池悟使絆子，他自問做不到如此，愛一個人，可以連愛的人所愛之人一起愛。
　　果然佛祖近旁的雙樹就是不同凡響。
　　鳳九聽到千商如此道來，心下甚是動容，她自問對帝君用情極深，當年有了誤會之時想到的也是放棄這份自己也許永遠追逐不到的愛，沒曾想過要一直同東華糾纏下去，倘若當年帝君沒有娶她，娶了旁人，她最多就是多從折顏那裡順幾罈子好酒同司命謝孤洲他們好好的喝幾頓酒好好的醉一場，或者說偶爾想起來的時候感到悲傷，卻也不會存著一直死纏到底的心思。
　　她當年同白滾滾兩個人在藏龍溝生活的雖然有些寂寥，但是還是十分的愜意，她曉得只要帝君平平安安的活著，她便也能平平安安的活著，倘若帝君出了什麼岔子，自己只要跟著帝君去了就好，沒什麼其他的法子。沒料想到千商此時此刻已然將緲落看做活著的唯一寄託，倘若緲落不要他，他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幾人各自轉動著心思，一時間沒有人再動一下或者說什麼話。
　　千商小心翼翼的用期盼的眼神看著緲落，緲落實在不忍心說出太過傷人的話，於是嘆了口氣道：「阿商，你待我如此，我心中十分感激，只是情之一事到底是勉強不來的。」紅衣女子看著面前男子瞳孔中的光一點一點的暗淡下去，原本就已經蒼白的面色顯現出幾分衰頹之勢，終究是有些不忍：「阿商，我緲落在此立下誓言，倘若有來生，我必定會對你的情有所償還，只是今生今世，絕無可能。」
　　女子的面上一片鄭重，對著面前的男子許下來世的誓言。
　　男子跪在地上，聽到女子的話語，面上突然流露出喜悅的神色，他曉得紅衣妖尊說一不二，他曉得，這已經是她能夠給他的，最好的回答。
　　他勉力站起來，從懷中拿出一支黃金釵，那釵頭兩邊各綴著一顆瑩白色的大東珠，他將釵分成兩股，一股自己留著，一股留給緲落。他面上帶著的笑又變成了那般溫潤如玉的笑，他留戀的撫了撫緲落的面頰，輕輕地開了口：「緲緲，我相信你，我會等著你。」
　　他快速的向後退去，在自己的周身畫了一個結界，結界之中燃起了滔天大火，他就那樣站在結界之中一動不動，目光之中只留下面前紅衣女子的身影，他最後笑著說：「緲緲，我在來生等著你。」
　　紅衣女子呆住了，她沒有想到千商會以如此慘烈的姿態結束自己的生命，千商是樹妖，而樹妖，是最怕火的，她看著結界之中的男子燒成灰燼，連帶那股黃金釵也無影無蹤。
　　她的頭腦之中一片空白，只餘下第一次見面時男子略有些羞澀的笑著說：「我同你一樣，是妖族，你長得如此好看，我能叫你緲緲么？」
　　緲緲，我在來生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