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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不去MIT,也能接受MIT的教育

所屬書籍: 超級學習者

只剩下幾個小時了。清晨的縷縷陽光在我面前閃耀。我瞥了一眼窗外,這是一個清朗的秋日,天氣特別好,陽光明媚。要知道,這可是一座出了名的多雨城市。我從大廈12樓的有利位置俯瞰這座城市。街上熙熙攘攘,男人們攜著公文包,穿著得體,女人們打扮時尚,遛著體形迷你的狗。這是周末前的最後一趟早班車了,它載著疲憊不堪的通勤者不情不願地來到城裡。這座城市很可能剛從睡眠中醒來,但我在黎明前就已經清醒了。

「現在不是做白日夢的時候。」我提醒自己,把注意力轉回我面前的筆記本上,上面是草草演算了一半的數學題。「在單位球面上的任一有限區域,證明。」這是MIT的多元微積分練習。期末考試很快就要開始了,我沒有時間準備。「什麼是旋度(curl)?」我閉上眼睛,試圖在腦海中把問題圖像化。我知道有一個球體。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明亮的紅色球,飄浮在虛無的空間里。是什麼?代表法線,我提醒自己,指的是一個直接從球面伸展出來的箭頭。紅色球變得毛茸茸了,整個球面都豎起了細微的向量。那麼旋度呢?我想像著,旋度變成了浩瀚大海中跳動的一波又一波的小箭頭。旋度標誌著旋渦,它繞著圈打轉。我又想起了我那毛茸茸的、帶靜電的紅色小球。我進一步推理,我的絨毛球的球面沒有旋渦,所以肯定沒有任何旋度。我該如何證明呢?我草草寫下了一些微分方程式。好吧,最好再檢查一下。雖然我腦海中的方程式很清楚,但對將符號代入計算我沒有把握。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必須爭分奪秒。我需要在期末考截止日期之前儘可能多地練習。

對於MIT的學生來說,這一切都司空見慣。複雜的方程式、抽象的概念和複雜的求證過程,是這所以數學和科學教育聞名於世的大學的標誌。不過,我不是麻省理工學院的學生,事實上,我從來沒有去過馬薩諸塞州。我在4000公里之外的加拿大溫哥華的卧室自學。一個MIT的學生通常會花一個學期時間全面學習多元微積分知識,但我在5天前才剛剛開始接觸這些。

MIT挑戰

我從來沒有去過MIT。我在曼尼托巴大學學習商科,這是一所我能負擔得起學費的加拿大中等學校。獲得商業學士學位後,我覺得自己好像選錯了專業。我想成為一名企業家,因此學習了商業,我認為這是自己當老闆的最佳途徑。四年後,我發現,商科專業畢業,只是進入一家大公司的敲門磚,之後你就像那些穿著灰色西裝的職場新人一樣,在公司按部就班,每天打卡,走標準化的流程。相比之下,計算機科學才是一個能讓你做出東西來的專業。我對程序、網站、演算法和人工智慧感興趣,這也是我想創業的領域,我一直在絞盡腦汁地想我該為之做些什麼。

或許,我可以回歸校園,再次入學,再花四年時間攻讀第二個學位。但是想到要申請學生貸款,花上將近五年時間去重複經歷大學的那些官僚做派和規則,我頓時興趣索然。我想,我一定有更好的方法來學習我感興趣的東西。

大約在那個時候,我偶然在網上搜到了MIT的一門課。它提供了完整的課程體系、作業和小測驗,甚至還有附帶解答的模擬現場考試。我決定試著選修這門課。令我吃驚的是,我發現這個課程比我花了幾千美元在大學上的大多數課程都好。授課內容表述雅緻,教授講課引人入勝,教學材料豐富多樣。再深入研究,我發現這並不是MIT唯一的免費公開課程。MIT上傳了數百個不同課程的資料。我很好奇,這是否能滿足我的學習需求呢?既然可以免費學習部分MIT課程,那麼我是否有可能學習拿到相應學位的整套課程內容?

我將這個學習計劃命名為「MIT挑戰」,為期六個月的高強度調研由此拉開序幕。我查了一下MIT為計算機科學本科生開設的課程,並將這個課程列表與MIT在網上提供的資源進行了比對。不幸的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雖然MIT在其開放式課程平台上上傳了課程資料,但其網路課程不能用於代替學生到校上課。有些課程平台上根本就沒有提供,需要用其他課程替換掉。一些課程資料太少了,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能完成課程。必修課程之一的計算結構(computational structures)沒有錄播課,也沒有指定的教科書,該課程教授學生如何使用電路和晶體管從零開始造一台計算機。為了學習這門課的內容,我必須自己解讀幻燈片上的抽象符號。缺少學習材料,再加上模稜兩可的評估標準,這意味著完全按照MIT學生的方式來上課是不可能的。然而,一個更簡單的方法可能會奏效:試著通過期末考試。

我主要關注兩個方面:期末考試、課程中的編程項目。這兩個標準構成了MIT學位的骨架,涵蓋了我想要學習的大部分知識和技能,沒有任何花架子。沒有強制性的出勤政策,作業沒有截止日期。期末考試可以在我準備好的時候進行,如果我有一次考試不及格,可以重新測試一次。雖然一開始我覺得網路課程有劣勢,因為我沒有直接去過MIT,但我現在突然覺得,這變成了優勢:我可以用很少的成本和時間,來達到近似一個MIT學生的受教育水平。

為了進一步探索這種可能性,我用這種在線學習方式完成了一門測試課程。我沒有去聽預先安排好的課程,而是以比平常快兩倍的速度觀看下載的課程視頻。我沒有按部就班地完成每一項教學任務,然後等上幾個星期才知道結果。我邊學邊就材料上的內容進行檢測,一次只測一道題,這樣我很快就能從錯誤中吸取教訓。用這些方法,再加上其他摸索,我覺得我可以在短短一周的時間裡勉強通過一門課。從最樂觀的角度來看,增加容錯空間,我認為在一年內學習剩下的32門課程是可能的。

雖然這始於個人追求,但我逐漸意識到,我的學習小目標還有更大的意義。科技的發展使我們可以隨時隨地學習,學習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便捷。儘管如此,學費卻在與日俱增。四年大學學習換來的學位曾經是找到一份體面工作的保證,現在,獲得學位幾乎只是邁出了一小步。世上最好的職業需要你具備高超的技能,而這無法一蹴而就。不僅是程序員,經理、企業家、設計師、醫生和幾乎所有其他職業人員,都在迅速提高對所需知識和技能的要求,許多人都在努力跟上前進的步伐。在我的內心深處,我不僅對計算機科學感興趣,還想看看是否有一種新方法能讓我掌握工作和生活中所需要的技能。

當我把注意力再次轉移到窗外時,我想到了這一切是如何開始的。我在想,如果不是三年前在另一個大陸上偶然遇到了一個熱情洋溢、滴酒不沾的愛爾蘭人,我可能根本不會去嘗試這個古怪的小實驗。

三個月學會外語

「我不是對法國人有意見,只是對巴黎人如此。」本尼·劉易斯(Benny Lewis)在巴黎市中心的一家義大利餐廳向我發牢騷。劉易斯是個素食主義者,在一個以韃靼牛排和鵝肝聞名的國家裡,要招待好他並不容易。他正吃著一盤香辣番茄斜管面,這是他在義大利一家青年招待所工作時最喜歡吃的食物。劉易斯說著流利的法語,並不在意當地人是否聽到了他的抱怨。他的不滿源於在巴黎一家工程公司當實習生的經歷,那一年他過得特別沉悶乏味。他發現自己很難適應巴黎——這座法國最大城市出了名的苛刻的工作要求和繁雜的社交生活。不過,他想,他或許不應該太挑剔。畢竟,正是這段經歷讓他放棄了工程師的職業生涯,轉而週遊世界,學習各國語言。

和劉易斯初識時,恰逢我的人生低谷,我十分沮喪。那時我作為交換生住在法國。我曾滿懷希望地離開家,希望一年交換生項目結束時,我能輕鬆地學會法語,但事情似乎並沒有如此進展。我的大多數朋友包括法國朋友都用英語和我交談,我開始覺得一年似乎不夠用。

我向一個從加拿大來的朋友抱怨這種情況,他告訴我,他聽說有個人從一個國家旅行到另一個國家,挑戰在三個月內學會一門語言。「這不可能啊。」我嘀咕著,心裡卻嫉妒得不得了。在這裡,我經過好幾個月的磨鍊尚且很難與人用法語交談,而這個傢伙僅僅三個月後就開始挑戰只用新語言與人交談了。儘管我半信半疑,但我明白,我需要見一下劉易斯本人,看看他是否能為我學習語言指點迷津。我先是給他發了一封電子郵件,然後乘坐火車出發,就這樣,我和劉易斯相見了。

「心裡永遠都要有挑戰。」劉易斯滔滔不絕,談著他給我的人生建議。午餐後,他帶著我遊覽巴黎市中心,他之前對巴黎的不滿慢慢淡化,他的態度開始變得柔和起來。我們從巴黎聖母院走到盧浮宮,一路上,他都在懷念他在這個城市的那些舊時光。後來我發現,他觀點鮮明、激情四射,他有強烈的學習熱情,樂意參與雄心勃勃的學習挑戰。這也讓他惹上過麻煩。劉易斯曾被巴西聯邦警察局拘留,起因是一名移民官員拒絕給他的簽證延期,而後他便在外面對朋友用葡萄牙語咒罵這名移民官,碰巧被她聽到了。更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他被拒簽的原因,是這名移民官員不相信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如此流利地說葡萄牙語,所以懷疑他在旅遊簽證到期之後,會試圖非法移民到巴西。

我們繼續走著,到了埃菲爾鐵塔前的空地上時,劉易斯闡述了他的學習方法:從第一天開始就開口講外語;不要害怕和陌生人說話;可以從一本常用語手冊開始,正式學習留到以後再做;使用視覺助記法來記憶辭彙。讓我印象深刻的不是他的方法,而是他運用這些方法時的勇敢無畏。當我膽怯地試著學點法語,擔心說錯話,擔心我的辭彙量不夠而感到尷尬時,劉易斯卻無所畏懼,他直接加入和當地人的對話中,給自己設置看似不可能完成的挑戰。

這種方法讓劉易斯獲益匪淺。他已經精通西班牙語、義大利語、蓋爾語、法語、葡萄牙語、世界語和英語,他最近在捷克共和國待了三個月,他的捷克語已經達到了會話水平。我最感興趣的是他最近的挑戰項目:三個月學會一口流利的德語。

嚴格地說,這不是劉易斯第一次學德語。他在中學上了五年的德語課,之前曾兩次短暫訪問德國。然而,像許多在校學外語的學生一樣,學習多年的他仍然不會開口交流。他尷尬地承認:「我很想說德語,但實際情況是我甚至不會用德語訂早餐。」儘管如此,相比從零開始學習德語,十多年前的課程積累起來的德語知識,讓他在面對挑戰時能更輕鬆一點。為了提高難度,劉易斯決定提高標準。

通常情況下,劉易斯會挑戰自己在三個月後達到某一語言的B2水平。B2水平相當於六個等級(A1、A2、B1、B2,依次類推)中的第四等級,是歐洲共同語言參考框架(CEFR)中的中上等,要求說話者「以相當流利、自然的方式與母語人士進行交流,而且雙方都不會感到緊張」。然而,為了挑戰德語,劉易斯決定去參加最高等級的考試:C2。這一水平代表你完全掌握了這門語言。要達到C2水平,學習者必須「輕鬆地理解聽到或讀到的幾乎所有東西,自發、流利、準確地表達自己,即使在最複雜的情況下也能區分細微的差別」。負責管理該考試的歌德學院(Goethe-Institut)建議,要達到這一標準,至少需要接受750小時的教學,不包括課外的大量實踐。1

幾個月後,我收到了劉易斯關於他挑戰德語學習項目的信。他差一點就達成了通過C2考試的目標。他通過了考試的五項標準中的四項,但沒有通過聽力理解測試。他自責道:「我花了太多時間聽收音機,我應該多做一些更有效的聽力練習。」三個月的強化訓練後,儘管他沒能達到說一口非常流利的德語的目標,但是已經非常接近這個水準了。在我第一次見到這位會說多種語言的愛爾蘭人之後的七年里,他繼續在幾個國家嘗試他為期三個月的挑戰,現在他的語言技能中增加了阿拉伯語、匈牙利語、漢語(普通話)、泰國語、美國手語,甚至克林貢語(《星際迷航》發明的語言)。

我當時沒有意識到,但現在明白了,劉易斯的成就並不罕見。僅在語言能力方面,我就遇到過會說40多種語言的超級多語言者,接觸幾個小時後就能說一門新語言的愛冒險的人類學家,還有許多像劉易斯這樣的旅行者,他們拿著一個又一個旅遊簽證,掌握了新的語言。我還發現,積極自學帶來的驚人成果不僅僅局限於語言方面。

羅傑·克雷格如何通關《危險邊緣》

「《桂河大橋》是什麼?」羅傑·克雷格(Roger Craig)匆匆在屏幕上寫下了答案。儘管一開始把電影片名的最後一個詞讀得有些蹩腳,但克雷格的答案是正確的。他一舉贏了77000美元——《危險邊緣》(Jeopardy,一檔智力競賽電視節目)中的單日最高獎金,創下了當時的歷史紀錄!克雷格的勝利不是僥倖。他後來再次打破紀錄,累計贏了近20萬美元,創下了五連勝的最高紀錄。這樣的成績本身就很了不起,但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獲得成功的方法。回想那一刻,克雷格說:「我的第一個想法不是『哇,我剛剛贏了77000美元』,而是『哇,我的網站真的很好用』。」2

你如何準備一個可能考任何問題的考試?這是克雷格在準備比賽時面臨的基本問題。《危險邊緣》以用雞毛蒜皮的小問題難倒觀眾而聞名——從丹麥國王到達摩克利斯,任何問題都可能會問到。一般獲得《危險邊緣》冠軍的都是什麼人呢?他們往往頭腦聰明、無所不知,他們花了一生的時間積累了海量知識,對任何話題都能給出答案。為了參加《危險邊緣》而學習,你可能會覺得,這項任務是不可能完成的,因為你需要去學習幾乎所有領域的知識。克雷格的解決方案是重新思考如何獲取知識。為此,他建立了一個網站。

克雷格說:「每個想要在這個智力競賽中獲勝的人都會去提前練習。你可以隨意練習,也可以有效練習。」3為了積累所需的各個領域的知識,有朝一日打破紀錄,他決定對自己獲取知識的方式進行嚴格的分析。作為一名計算機科學家,他決定從每期直播的《危險邊緣》智力競賽節目中下載成千上萬的問題和答案。在幾個月的空閑時間裡,他就這些問題對自己進行了測試。當他要上電視的時候,他積極地對自己進行全天的密集測試。然後,他使用文本挖掘軟體將問題分類成不同的主題,比如藝術史、時尚和科學。他使用數據可視化工具描繪出自己的優勢和劣勢。文本挖掘軟體將不同的主題分開,他將其可視化為不同的圓圈。圖中圓圈的位置顯示了他對這個話題的了解程度——越高就意味著他對這個話題了解得越多。圓圈的大小表明了這個話題出現的頻率。更大的圓圈表明這個話題出現得更頻繁,因此可選擇進一步練習。儘管節目中的問題多樣,隨機性較大,但他還是發現了隱藏的模式。節目中的某些線索是「雙倍積(扣)分制」,選手有可能將分數翻倍,也可能會將分數全部輸掉。這些極有價值的線索似乎是隨機放置的,但克雷格在電腦上動動手指點擊滑鼠,就可以分析在整個《危險邊緣》的節目檔案中,這些線索大致會出現的區域。選手可以通過在不同的主題類別之間來回作答,專註於有效線索來進行「雙倍積(扣)分題」的訓練,摒棄傳統練習方式,即堅持回答完一個類別內的所有問題。

克雷格還發現了問題類型的趨勢。儘管《危險邊緣》智力競賽節目可以就任何話題向你提出問題,但節目的設計是為了娛樂國內觀眾,而不是挑戰競爭對手。根據這一推理,克雷格發現,他可以心存僥倖只研究某個類別中最著名的小問題,而不是深入研究任何特定的方向。如果主題是一定的,他知道問題大概率會針對其最有名的例子。通過分析自己在這類問題上的弱點,他能知道自己需要在哪些方面加強積累才能更有競爭力。例如,他發現自己在時尚方面很弱,於是就集中精力更深入地研究這個話題。

分析自己的研究內容只是第一步。從那時起,克雷格使用了間隔重複軟體來最大化提高記憶效率。間隔重複軟體是一種先進的記憶卡演算法,起初由波蘭研究員彼得·沃伊尼亞克(Piotr Woz′niak)在20世紀80年代開發出來。4沃伊尼亞克的演算法優化了需要複習的材料以幫助人們記住知識點。面對一個龐大的事實資料庫,大多數人會忘記他們首先學的是什麼,需要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才能記住。該演算法通過計算回顧每個知識點的最佳時間來解決這個問題,這樣你就不會浪費精力過度鑽研相同的信息,也不會輕易忘記學過的知識。這個工具使克雷格能夠有效地記住他需掌握的各種知識,讓他在後續的競賽中大獲全勝。

儘管《危險邊緣》智力競賽節目每天只播出一集,但它一次錄五集。在連續贏了五場比賽後,克雷格回到了酒店,無法入睡。他說:「你可以模擬這個遊戲,但你不能模擬我的成功——在一個從你12歲就開始想參加的遊戲節目上,在五小時內贏下20萬美元,並創造單日紀錄。」5結合非傳統的戰術和積極的數據分析,他贏了這場比賽。

羅傑·克雷格並不是我發現的唯一一個因為積極自學而改變自己命運的人。2011年,也就是我開始MIT挑戰項目那一年,埃里克·巴隆(Eric Barone)開始了他自己非常感興趣的學習項目。與我不同的是,他的努力要持續近五年,需要掌握許多完全不同領域的技能。

從拿最低工資到百萬富翁

從華盛頓大學塔科馬校區畢業並獲得計算機科學學位後,埃里克·巴隆想,現在我可以小試身手了。他決定自己製作電子遊戲,在他找到一份帶薪的編程工作之前,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他已經有了靈感。他想製作《豐收物語》(Harvest Moon)遊戲的升級版。《豐收物語》是一款迷人的日本系列遊戲,玩家必須在其中成功創建一個農場:種植莊稼、飼養動物、探索鄉村,並與其他村民建立關係。「我喜歡這個遊戲,」他談到了他童年時玩這個遊戲的經歷,「但它本可以做得更好。」他知道,如果他不堅持自己的設想,升級遊戲版本就永遠不會成為現實。

開發一款從商業角度贏利的電子遊戲並不容易。AAA級遊戲公司在頂級遊戲上投入了數億美元並僱用了數千名員工。遊戲開發需要編程、視覺藝術、音樂作曲、故事編寫、遊戲設計和其他技能,這取決於所開發的遊戲類型和風格,需要來自多個領域的人才。比起音樂、寫作或視覺藝術等其他藝術形式,小團隊需要的技能廣度讓遊戲開發更加困難。即便是很有天賦的獨立遊戲開發者,通常也需要與其他人合作才能掌控所需的所有技能。然而埃里克·巴隆決定獨自一人,完全投入到開發屬於自己的遊戲之中。

基於對自己願景的憧憬以及自信,他決定獨自開發遊戲,他相信自己能完成遊戲項目。他解釋說:「我喜歡完全掌控自己的想法,在設計上找到與我完美契合的人是不可能的。」然而,這一選擇意味著他需要精通遊戲編程、音樂作曲、像素藝術、聲音設計和故事編寫。埃里克·巴隆創業之旅的艱辛在於,他要做的不只是遊戲設計,他還需要精通遊戲設計的各個方面。

像素藝術是巴隆最大的弱點。這種藝術風格可以追溯到早期的電子遊戲時代,當時速度緩慢的電腦很難支持圖像呈現。像素藝術不是用流暢的線條或逼真的紋理完成的。相反,一張惹人注目的圖像只能通過放置像素(組成計算機圖形的彩色點)來創建,且一次只能放一個像素,這是一項艱苦卓絕的工作。像素藝術家必須通過彩色方塊來傳達動作、情感和生活。巴隆喜歡塗鴉和畫畫,但這並不能令問題迎刃而解。他必須「完全從零開始」學習這項技能。要把他的繪畫技巧提升到商業水準並不容易。「大部分作品我都重複了3~5遍。」他說,「對於人物肖像,我至少做了10次。」

巴隆的策略簡單且有效。他通過直接處理自己想要在遊戲中使用的圖像進行練習。他對自己的作品進行評價,並將其與他所欣賞的藝術作品進行比較。他解釋說:「我試圖科學地分解它。當欣賞其他藝術家的作品時,我會問自己『我為什麼喜歡這個,我為什麼不喜歡那個呢』。」他閱讀像素藝術理論書,並學習相關課程來填補知識空白,同時加強實踐作為補充。當他在像素藝術上遇到難題時,他會把問題分解為「我想達到什麼目標」「我該怎麼達到目標」。在製作這款遊戲的過程中,他一度覺得自己使用的顏色太過沉悶乏味。「我想讓這些顏色流動起來。」他說道。於是他又去研究了色彩理論,並深入研究了其他藝術家,看看他們如何使用色彩使物體在視覺上變得生動有趣。

像素藝術只是巴隆必須學習的一個方面。他還為自己的遊戲創作了所有音樂,並多次從頭開始重新製作,以確保遊戲質量符合他的高期望。當遊戲機制未能滿足他的嚴格標準時,一開發出來就被立即報廢。直接練習和重做的過程讓他在遊戲設計的各個方面都取得了穩步的進步。儘管這延長了完成遊戲所需的時間,但這也讓他的成品能夠與眾多專業美術人員、程序員和作曲家所共同創造的遊戲相媲美。

在歷時5年的開發過程中,巴隆沒有去找專業對口的計算機程序員的工作。「我不想捲入複雜的事務,」他說,「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我想要盡我最大的努力開發遊戲。」他在一家劇院當引座員,拿著最低工資,這樣就不會太分心。他從工作中賺取的微薄收入,加上他女朋友的支持,使得巴隆既能夠專註投入於自己痴迷的事業,也可以勉強度日。

巴隆投入的大量熱情與心血很快就結出了碩果。巴隆於2016年2月發布了遊戲《星露穀物語》(Stardew Valley)。很快,這款遊戲上線,並出人意料地大受歡迎,在電腦遊戲平台Steam上的銷量超過了許多大工作室的遊戲。巴隆估計,《星露穀物語》在多個平台上發行的第一年便賣出了300多萬份。在幾個月的時間裡,他從一名拿著最低工資的不知名設計師變成了《福布斯》遊戲開發「30 Under 30」(30歲以下30位俊傑榜單)人物之一的百萬富翁。在掌握相關技能方面,他的執著起了不小的作用。美國遊戲評論資訊網這樣評論《星露穀物語》:這些藝術品「乖巧可愛、魅力無限,令人難以置信」。6巴隆對自己構想的願景傾情投入,積極自學,這讓他取得了豐厚回報。

MIT挑戰之後

我回到狹小的公寓里,給微積分考試評分。考試很艱難,但看起來我已經通過了。我鬆了一口氣,但還沒到放鬆的時候。下周一,我將重新開始一門新的課程,而我還需要堅持將近一年。

隨著時光流逝,我的策略也改變了。此前,我嘗試在幾天內完成一門課程,現在我花一個月的時間同時完成三到四門課程。我希望自己可以在更長的時間期限內進行拓展學習,以避免很快就遺忘學習過的材料。當進步顯著時,我就會放慢速度。剛開始的幾節課我都是急匆匆地完成的,這樣我就能按部就班地在自己設定的最後期限前完成所有課程。差不多勝券在握時,我從每周學習60個小時調整為每周學習35~40個小時。最終,在2012年9月,在我開始上課不到12個月後,我完成了最後一門課的學習。

這個學習項目的完成過程讓我大開眼界。多年來,我一直認為深度學習的唯一方法就是努力完成學業,但我現在意識到這種假設是錯誤的,學習這條道路可以更有趣、更令人興奮。在大學裡,我常常感到窒息,在無聊的課堂上努力保持清醒,在繁忙的作業中刻苦學習,強迫自己學習並不感興趣的東西,只是為了取得分數和畢業證。但這個計劃是我自己的願景和設計,所以即使經常面臨挑戰,我也很少感到痛苦,反而充滿活力、興奮不已,而不是如同做著乏味的家務。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只要有正確的計劃,再加上努力,我可以學習任何我想學的東西。可能性是無窮無盡的,我開始想轉向學習一些新東西。

不久後,我收到朋友發來的一條信息:「你知道嗎,你上了Reddit(新聞網站紅迪網)的頭條。」他們在網上找到了我的學習項目,進行了激烈的爭論。有些人欣賞這個方法,但懷疑它的實用性:「令人遺憾的是,僱主不會把這當作學位來對待,即使他擁有的知識與畢業生一樣多(或更多)。」一位自稱是某軟體公司研發主管的用戶不同意這種說法:「這才是我想要的那種人,我真的不在乎你有沒有學位。」7爭論越來越激烈。我到底學習完了課程沒有?這種學習能確保我得到一份程序員的工作嗎?為什麼要在一年內完成呢?我難道是瘋了嗎?

最初的轟動過後,我陸續收到了一些邀約。微軟的一名員工想為我安排一次工作面試。一家新成立的公司邀請我加入他們的團隊。中國的一家出版社和我簽訂了一項出書協議,讓我向飽受困擾的中國學生分享一些學習技巧。然而,這些並不是我實踐這個計劃的原因。作為一名在線作家,我已經很開心了,因為在我的整個項目中,這份工作給了我經濟上的支持,而且會繼續讓我衣食無憂。我這個項目的目標不是找一份工作,而是看看我還能做什麼。在完成我的第一個大項目幾個月後,關於新項目的想法已經在我的腦海里冒了出來。

我想到了本尼·劉易斯,他是我在這個高強度自學的奇妙世界裡的第一個榜樣。聽從他的建議,我的法語終於達到了中級水平。這並不輕鬆,因為我剛到巴黎時周圍是一群說英語的人,我沒辦法堅持用法語交談。後來我能學會法語,並且日常交流不成問題,我深感自豪。在完成MIT的學習項目後,我獲得了在法國不曾有過的自信。如果我不犯上次犯的錯誤,結果又當如何?如果我沒有先去結交說英語的朋友,選擇在法語達到一定水平後再努力從那個朋友圈中跳出來,而是上來就模仿本尼·劉易斯,從第一天就投入直接浸入式學習,那會怎麼樣呢?如果我能拿出挑戰MIT的無畏與果敢,儘可能高強度、高效率地優化學習一門新語言,我能學得多好?

幸運的是,那時候我的室友正打算回研究生院讀書,想先休息一段時間,出去旅行。我們都一直在攢錢,如果我們集中資源,節省旅行開支,也許在旅行中可以干一番事業。我向他講述了我在法國的經歷,包括怎麼學習法語,以及原本怎樣做可以讓自己學得更好。我告訴他,我剛到法國時,加入了一個「不必說法語」的社交圈子,後來才知道要打破這個圈子是多麼困難。如果你希望自己有足夠多的練習機會,就不應該給自己留退路。如果你從下飛機的第一刻起,只用你要學習的那門語言交談,又會怎麼樣?我朋友對此心存疑慮。他和我住在同一間公寓,曾見證我一年內學完MIT計算機專業課程的壯舉,但他還是覺得我當時學瘋了,而且他對自己的能力沒什麼信心。他不確定他能不能做得到。要是我對他不抱有任何成功的期望,他倒是願意試一試。

我和朋友把這個學習項目命名為「不講英語的一年」(The Year Without English)。我們去四個國家,每個國家待三個月。在每個國家的計劃都很簡單:從第一天開始,不許說英語,無論是彼此之間還是和我們遇到的任何人。屆時,我們可以看到,在我們的旅遊簽證到期,我們不得已奔赴下一個新的目的地之前,我們能學到多少東西。

我們的第一站是西班牙的瓦倫西亞。我們剛在機場著陸就遇到了第一個麻煩。兩個漂亮的英國女孩向我們走來問路。我們面面相覷,假裝自己不會說英語,笨拙地擠出了一點我們知道的西班牙語。她們聽不明白我們的意思,有點兒惱火,又問了一次。我們又結結巴巴地說了些西班牙語,她們以為我們真的不會說英語,只好沮喪地走開了。不講英語似乎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後果。儘管開頭不順利,但我們的西班牙語能力增長得甚至比我預期的還要快。在西班牙待了兩個月後,我們就可以用西班牙語進行交流了,那兩個月我們語言能力的進展甚至比我在法國待上一整年的進步還要明顯。我們早上會去找老師,在他家裡學習一會兒,然後在剩下的時間裡和朋友出去玩,去餐館聊天,享受西班牙的陽光。儘管我的朋友之前疑慮重重,但他也開始接受這種新的學習方法。雖然他不像我那樣積極地學習語法和辭彙,但在我們在西班牙的最後時刻,他也無縫地融入了西班牙語的世界。這種方法的效果遠遠好於我們的預期,我們現在都對它堅信不疑。

我們繼續旅行,去了巴西學葡萄牙語,去了中國學普通話,去了韓國學韓語。事實證明,亞洲語言要難學得多。開始準備時,我們以為這些語言只會比歐洲語言難一點點,結果卻發現難很多。雖然我們竭盡所能地遵守「不講英語」的規則,但有點力不從心。在中韓兩國短期停留後,雖然我們的普通話和韓語沒有達到和其他語言一樣的水平,但結交朋友、旅行、和人們談論各種話題已經綽綽有餘。到了年底,我們可以自信地說,我們會說四種新的語言了。

看來這個方法不僅適用於學習計算機科學,還適用於語言學習項目。慢慢地,我確信它可以被應用於更多的領域。我小時候很喜歡畫畫,但就像大多數人一樣,我畫的肖像看起來都很彆扭和做作。我一直欽佩那些能很快地畫出肖像的人(無論是街頭漫畫家還是專業肖像畫家)。我想知道,用學習MIT課程和語言的方法來學畫畫行不行,這個方法是否也適用於藝術學習。

我決定花一個月的時間來提高我的肖像素描能力。我意識到,我遇到的最大困難是如何勾畫好面部特徵。例如,畫人臉時一個常見的錯誤就是把眼睛畫得過高。大多數人認為眼睛位於頭部上方2/3的位置,但事實上,它們一般位於頭頂到下巴的中間。為了避免這些失誤和其他偏差帶來的影響,我照著圖片畫肖像素描。然後我會用手機拍下素描圖,把原始圖像覆蓋在我的畫上。把圖片調整成半透明可以讓我立刻看到我畫的頭部是太窄還是太寬,嘴唇是太高還是太低,或者我是否把眼睛畫到了正確的位置上。我這樣操作了數百次,採用在MIT課程挑戰中的快速反饋策略,見效非常快。將這個做法和其他策略綜合運用起來,我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畫出更好的人物肖像了(見下圖)。

發現超級學習者

從表面上看,本尼·劉易斯的語言學習、羅傑·克雷格的無所不知和埃里克·巴隆艱難的遊戲開發歷程三者完全不同。然而,它們背後有共同的內核,我稱之為超級學習。[1]隨著研究的深入,我發現了更多超級學習者的故事。儘管他們在學習細節和原因上有所不同,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主線:追求極致、自學,並使用類似的策略來順利完成學習目標。

史蒂夫·帕夫林納(Steve Pavlina)是一個超級學習者。通過優化大學課程安排,他得以選修了三倍於標準的課程,並在三個學期內獲得了計算機科學學位。帕夫林納的挑戰早於我的MIT課程挑戰項目,他是最先啟發我去壓縮學習時間的人。帕夫林納就讀於北嶺加州州立大學,當時還沒有免費在線課程,他獲得了計算機科學和數學兩個學位。8

黛安娜·詹塞卡雷(Diana Jaunzeikare)開始了一項超級學習項目,目標是通過自學達到計算語言學博士項目的所有培養目標。9為達到卡內基-梅隆大學博士項目的要求,她要一邊上課,一邊進行原創研究。她啟動這一自學項目的原因是,如果她選擇去讀全日制的博士學位,她將不得不離開她熱愛的谷歌的工作。像在她之前的許多超級學習者一樣,詹塞卡雷的項目是為了填補正規的教育形式與她的生活方式不適應所造成的教育缺口。

在網路社區的幫助下,許多超級學習者匿名學習,他們的努力只有在無法核實的論壇帖子上才能看到。中文論壇(Chinese-forums.com)上就有這樣一位網名為塔姆(Tamu)的用戶,他詳細記錄了自己從零開始學習中文的過程。在四個多月的時間裡,他「每周花70~80個小時」挑戰自己,通過了漢語水平HSK 5級考試,即達到了第二高的級別。10

另一些超級學習者則完全拋棄了考試和學位的常規教育結構。特倫特·福勒(Trent Fowler)從2016年初開始,努力了一年,目的是精通工程和數學。11他把它命名為「STEM朋克計劃」,他想要掌握STEM(即科學(Science)、技術(Technology)、工程(Engineering)和數學(Mathematics))領域以及復古未來主義蒸汽朋克美學。福勒把他的項目分成幾個模塊。每個模塊涵蓋了一個特定的主題,包括計算機、機器人技術、人工智慧和工程學,但這些模塊的學習由實踐項目驅動,而不是照搬常規在校課程。

我遇到的所有超級學習者都風格迥異。有些人,比如塔姆,更喜歡用繁重的全日制計劃來強加給自己苛刻的期限。像詹塞卡雷這樣的其他人,在做全職工作的同時,利用業餘時間進行超級學習項目。有些人的目標是通過標準化考試、學會正式課程或贏得比賽等;有些人設計的項目簡直讓人耳目一新;另有一些人專註於語言或編程;還有一些人則希望成為真正的博學多才者,掌握各種各樣的技能。

儘管風格各異,但超級學習者也有很多共同的特點。他們通常獨立學習,經常刻苦鑽研數月或數年,偶爾在博客上公開自己的學習成果。他們最初是因興趣才這麼做,後來逐漸趨於痴迷。他們積極優化學習策略,參加深奧概念的激烈辯論,如交錯練習、水蛭閾值或關鍵詞記憶術。最重要的是,他們求知若渴,強烈的學習動機推動著他們去完成高強度的項目,即使常常得不到學位,甚至可能不被認可。

他們求知若渴,強烈的學習動機推動著他們去完成高強度的項目。

我遇到的那些超級學習者,他們之間並不熟識。寫這本書時,我觀察到,他們的超級學習項目和我的超級學習項目都遵循一些共同原則。我想把這些原則綜合起來,撇去所有表面上的差異和奇特的個人風格,看看還剩下什麼學習建議。我也想從極為成功的例子中總結出一些規則,這對普通學生或專業人士可能會有用處。即使你還沒有準備好著手我所描述的超級學習項目,在認知科學研究的指導下,你仍然可以借鑒超級學習者的經驗調整自己的學習方法。

儘管超級學習者也許是一群不一般的人,但是這種學習方法能讓普通人和學生獲得啟發。如果你可以創建超級學習項目來快速學會某項技能,從而有能力承擔新角色、開啟新項目甚至新職業,會怎麼樣呢?如果你能像埃里克·巴隆一樣掌握一項重要的工作技能呢?如果你能像羅傑·克雷格一樣無所不知呢?如果你能學會一門新的語言,拿下大學學位,或者精通某項你現在認為不可能掌握的技能,又會有什麼樣的奇蹟發生呢?

超級學習並非易事。一開始會困難重重、令人沮喪,需要學習者跨出舒適區。然而,你能取得的卓越成就,完全值得你為之付出努力。讓我們花點時間來研究一下超級學習到底是什麼,以及它與最常見的學習和教育有何不同。然後我們就可以審視所有學習背後的原則,看看超級學習者是如何利用超級學習原則提高學習效率的。

[1] 從術語上講,超級學習這個詞最早是卡爾·紐波特(Cal Newport)使用的。我在他的網站上寫了一篇關於我最近完成的MIT挑戰項目的文章,他給這篇文章起的標題是《10天掌握線性代數:驚人的超級學習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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