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 麻木的人
雪原深處，聖墟之中。
一個巨大的身影異常靈活，身子閃轉騰挪，在這片「白鬼海洋」中閑庭信步，遊刃有餘的屠宰著一個又一個醜陋的白鬼。
只是，她那一雙丹鳳眼，卻時不時的望向遠處，看向那個深陷「泥潭」的身影。
二尾有著身高優勢，一眼就能看到那浴血拚殺的江曉。
讓她有些擔憂的是，江曉的面容愈發的深沉了，殺敵動作愈發的嫻熟，但那顆心似乎也更加冰冷了。
想當初，在白山山脈，兩人在那般艱苦的環境下摸爬滾打了一個月，江曉依舊是一副沒心沒肺、皮里皮氣的模樣。
但是，在這雪原聖墟中僅僅鍛煉了十天，江曉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坦白的說，二尾喜歡「機器人」，她喜歡令行禁止的軍人、喜歡嚴峻冷酷的戰友，她不喜歡那個嬉皮笑臉的孩子。
江曉雖然平日里又皮又浪，但每每作戰之時，還是非常靠譜的，所以二尾一直也沒說什麼。
而現在卻是不同了，隨著一天天的殺戮生活，江曉愈發的變得陰沉、冷血，他漸漸變成了二尾喜歡的模樣，但二尾卻有些看不下去了。
說到底，她並不只是他的上級，更是他的教師。
說句悲傷的話，江曉是二尾為數不多的朋友，所以她有些擔心江曉的心理狀態。
「江小。」二尾一聲輕呵，本該迅速得到回應，但她的聲音卻彷彿石沉大海。
江曉手中的巨刃連連揮舞，與腿側的匕首配合極好，時而清空周身，出弓留住那不斷退後的白鬼巫。
那一箭速度奇快，力道十足。
出弓快，收弓更快。
這是在實戰中被逼迫訓練出來的，他不得不更加迅猛，動作更加凌厲。
匕首碎喉、巨刃開路。
江曉的身子猛地後撤，接連兩步登上牆壁，巨刃狠狠插進牆裡，整個人吊在聖墟的高牆上，有了視線的他，身上突兀的射出來五條漆黑的光線。
五條漆黑的射線彷彿五條巨大的尾巴，也許，此時的江曉更適合當「五尾」。
四條逆流之光沖向了那被釘在各處的白鬼巫，剩下的一條射向了遠處那巨大的二尾。
「回話。」趁著機會，二尾開口說道。
回應她的，卻是她體內迅速流逝的星力和部分生命力。
江曉，
是個殺手，
莫得感情，
更莫得靈魂……
江曉一腳登牆，抽出了深深插入牆裡的巨刃，翻身沖向了一頭被灌升級的白鬼巫。
在二尾的眼中看來，他的眼神是麻木的，那機械似的出刀收刀，怕是經過了成千上萬次，本該讓他的動作經歷千錘百鍊，更精進一層，但不知為何，現在看來卻毫無靈性可言。
對於他來說，這些躁動不安的白鬼不再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他漠視一切，
也再無敬畏之心。
咚！
巨刃突然撞在了銀槍之上，伴隨著摩擦出來的火花，二尾那沙啞的聲音在江曉的耳側響起：「江小！」
江曉猛地回過神來，卻是被她拎起了衣領，腳下一蹦，她躍上了白鬼的頭頂，一路飛馳跑出了聖墟。
二尾拎著江曉，從聖墟中衝出來的那一刻，身上一陣星芒璀璨，如小溪般的星星點點從二尾身前湧出，一頭白山雪羽瞬間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
二尾一把抓住了那馬蹄，小小扇動著羽翼，身子被向下拽了一截，差點讓二尾淹沒在那白鬼的海洋之中。
小小努力向上飛著，下方的白鬼種群不斷的堆積成山，還在努力向上攀爬抓住二人，卻被二尾隨手一撩，一陣寒風吹過，白鬼一切的努力統統化為烏有。
就這樣，二尾一手抓著馬蹄，一手拎著江曉，飛出了這雪山峽谷，沖向了守夜軍的據點。
兩人被小小帶著飛，一路上默默無言，直到進入了守夜軍的一個洞窟之中，二尾將江曉扔在了地上。
江曉一手扶著額頭，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有些不對。
一眾守夜人迅速離去，他們知道這是逐光團的長官在教導學徒，已經十天了，他們每次出行，都會在精疲力盡的時候趕回來。
據說，這個學徒不被允許使用星技，只能憑藉身體和刀弓技巧在聖墟之中掙扎求生。
守夜人們對江曉的態度一變再變，本認為這傢伙借著關係，在聖墟里歷練。這種關係戶，守夜人當然心中不屑。
而現在，每當他們看到江曉傷痕纍纍的回來後，都對江曉充滿了敬意。
這也許是一個關係戶、也許是某家的二世祖，但這絕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名堅韌堅毅的戰士！
守夜人們同樣見證了一個孩子，從嬉笑頑皮漸漸變得沉默寡言的過程，只是礙於身份原因，他們不曾提醒過。
現在看來，這個逐光長官也發現了呢。
二尾早就發現了苗頭，只是現在才覺得應該對江曉的思想進行干涉。
「剛才怎麼回事。」空曠的洞窟中，二尾低頭看著江曉，開口詢問道。
出人意料的是，她並沒有生氣的樣子，並未太過嚴厲，那聲音反而是儘可能的放的輕柔。
這也許是她最柔軟的一面，可惜，此時的江曉並無心思去感受。
怎麼回事？
江曉心中苦笑，還能怎麼回事，麻木了唄。
雪山域雖然比這裡危險百倍，但是那邊執行任務的時候有休息時間，要趕路，要制定計劃，要說話聊天，而這裡……
在這聖墟之中，只有殺戮、殺戮、殺戮……
無窮無盡的殺戮，無窮無盡的白鬼。
江曉的世界裡，彷彿只剩下了白色和紅色，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枯燥，甚至連殘酷的行徑統統都被枯燥的時光掩埋了下去。
每一分、每一秒，江曉的刀下都會增添新的亡魂。
當鮮活的生命不再被當成生命時，那問題就大了。
萬幸，江曉還能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這一切都不算太晚。
二尾隨手將銀槍插在地上，邁步來到了江曉的身旁，她半跪下了身子，一手輕輕的按在了江曉的腦袋上：「我的培訓方式有誤，你變成了一台機器。」
二尾說的有道理，僅從江曉的內視星圖上來說，他成千上萬次的出刀收刀，並沒有讓他的「夏家刀法」精進半分！
夏家刀法依舊定格在白銀品質Lv.9！
也許江曉的殺人手法愈發的嫻熟了，但刀法卻並沒有本質的提升。
話說回來，這十天的特訓，倒是讓他的匕首技藝從白銀品質Lv.4，升到了白銀品質Lv.7！
星力充沛從白銀Lv.2升到了白銀Lv.3。
弓箭精通也是從黃銅品質Lv.8升級到了黃銅品質LV.9。
呃…所以，不提升大的品質，只是小等級提升的話，不需要靈魂？
只需要熟練度？
江曉低垂著眼帘，沉默半晌，道：「不用結束特訓，也許我們該休息一天？」
這帶有聲調的話語讓二尾心中大定，她輕輕的揉了揉江曉的腦袋：「我帶你去吃魚。」
「不。」江曉搖了搖頭，抬起雙手，將二尾搭在他頭頂的手掌抓了下來，道，「我們就在這雪原里散心吧。」
非常難得的，二尾的語氣也有了一絲聲調：「嗯？」
江曉擺弄著她長長的手指，輕聲問道：「你在這裡當守夜人那麼久，你真的見過雪原的邊界么？」
二尾聞言，微微一怔。
這問題倒是問住了她，她的確沒見過這雪原的邊界線。
「走吧。」江曉扔掉了二尾的手，迅速爬起身子，拾起了散落在地的血紅色巨刃。
二尾抬頭看著江曉，啞著嗓子說道：「更換衣物、清洗身體、食物和睡眠，能讓你的狀態更好。」
江曉卻是回應道：「我現在需要一頭白鬼巫，以及一個安靜隱蔽的地點。」
二尾挑了挑眉，看著江曉那堅定的模樣，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卻是開口說道：「如果你再進入這種狀態，我會直接帶你離開這裡。」
江曉重重的點了點頭。
對於二尾，他的內心裡充滿了感激。
如果沒有她，江曉定下的鉑金祝福、鉑金誘餌目標，必會是遙遙無期，甚至可能根本無法實現。
而此時此刻，江曉的內視星圖中，在祝福與誘餌的那兩欄里，赫然寫著：
祝福，黃金品質Lv.9（90/100）
誘餌，黃金品質Lv.9（90/100）
只需要再灌出來一個銀品白鬼巫星珠，江曉就能看到鉑金祝福和鉑金誘餌了。
鉑金祝福，
會擁有怎樣的效果？
鉑金誘餌，
又能給我帶來怎樣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