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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上個路口遇見你 3

所屬書籍: 你是我的城池營壘

  一個月很快過去,轉眼就到了第一階段考核的日子。米佧拼盡全力,除正在進行的最後一個科目外,弱不禁風的她,幾項考核成績總算險中求勝,勉強過關。
  
  此時,新兵們正在參加代號為「光榮使命」的對抗演習。
  
  所謂「光榮使命」,是一款新開發的以軍營生活為背景的軍事網路遊戲。由於遊戲的作戰戰術與部隊真實的戰術有相似之處,且裝備和場景模擬逼真,又涵蓋了豐富的軍政知識,現正為部隊試用。
  
  部隊機房裡,女兵們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一手握著滑鼠,一手操作鍵盤,有的指法靈活,比如許研珊;有的笨拙不已,比如……邢克壘負手走過來,目光停留在角落裡手忙腳亂的小女人身上。
  
  米佧從不玩網路遊戲,儘管上機操作過,手指依然如熊掌一樣笨拙。邢克壘在她身後站著,看她在短短几分鐘內一次次被敵軍幹掉,特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究竟裝的是智慧還是稻草。指揮官明明命令她從右翼包抄過去,她卻堅定地直往左翼沖。那種執著赴死的精神,簡直人神共憤。
  
  在米佧第n次被撂倒時,邢克壘實在看不下去了。他俯身在她背後,右手握著她的手移動滑鼠,左手則撥開她的小爪子敲擊鍵盤,同時冷凝著聲音提醒:「不想因為這個過不去被留下再訓一個月的話就別動!」
  
  全神貫注的米佧被嚇了一跳,發現是他,很聽話地沒有動。
  
  邢克壘的操作很漂亮,手速極快。米佧木偶一樣隨著他的手而移動,目光漸漸從屏幕移到他飛舞的手指,然後她緩緩偏頭,視線定格在他線條剛毅的側臉上。
  
  這一幕,多年後米佧回想起來,仍覺得曖昧又溫暖。邢克壘自身後虛虛地將她摟入懷裡的姿勢,幾乎與她肌膚相貼的完美側臉,以及他呼吸吐納間噴洒出來的熱度,米佧都深刻到一輩子也忘不了。
  
  直到他有條不紊地幫她通過考核,米佧才如夢初醒,微微掙扎了下示意他起身,又小聲嘟噥:「沒想到你電腦還挺厲害的嘛。」在她的印象中,邢克壘是那種有著武夫般利落的人,如同救她那次,他在大雨中三拳兩腳解決綁匪一樣,功夫了得。
  
  對於她的口頭嘉獎,邢克壘得意揚揚:「我玩這種高科技的時候你還在練一指禪呢。」話語間,他故意笨拙地以食指戳戳鍵盤。
  
  米佧撇嘴:「不吹牛你不能嘮嗑啊。」
  
  「誰跟你嘮嗑,考核呢不知道啊?」邢克壘打她手一下,「認真點!」
  
  米佧哼一聲:「假正經!」
  
  邢克壘輕笑,調整了下姿勢,在外人看來像是在指導作戰。他隨口問:「企鵝號多少?」
  
  「什麼企鵝號?啊,你說qq呀。」米佧下意識回答,「3686……,問這個幹嗎?」
  
  「我的是666999,小號霸道吧。」眼睛餘光瞥到有人過來,邢克壘適時起身,「回頭加我。」說完還促狹地朝她擠眼,得瑟的樣子讓米佧忍不住翻眼睛。
  
  考核結束後,米佧就「刑滿釋放」了。離開新兵營那天,她在大門口碰上外出的邢克壘。
  
  一個漂亮的急剎把車停在她跟前,邢克壘命令:「上來。」
  
  看看那輛霸道的越野車,米佧扭捏了一下:「我自己走就行,不耽誤你時間了。」
  
  「我是回師部彙報工作順便捎上你倆。」邢克壘挑了下一側的眉毛,看向許研珊:「上車吧美女,送你一程。」
  
  許研珊聞言面上一喜:「那就不客氣啦。」話語間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邢克壘瞄她一眼,轉向米佧:「還愣著幹什麼,上車啊,這地方荒得跟原始森林似的,可沒taxi供你消費。」
  
  在許研珊催促的目光下,米佧不情不願地坐上了后座。
  
  許研珊很健談,和邢克壘聊了一路。邢克壘不是那種氣場很冷的男人,哪怕只是偶爾回應幾句,也不至於讓人尷尬,以致許研珊越聊越來勁,後來居然還建議先送米佧。
  
  米佧本就不願和邢克壘獨處,自然很樂意,直說到了市區把她放下就行。邢克壘沒直接表態,只是一面抬眼自車後鏡看她,一面問了許研珊的目的地,然後方向盤一打,把油門踩到底。
  
  許研珊下車後不時回頭,頗有些戀戀不捨的意思。
  
  邢克壘卻只是掉轉車頭離開,沒有絲毫留戀。
  
  米佧發現路線是往自己家去的,有點奇怪:「你知道我住哪兒啊?」
  
  「偵察工作不到位打什麼仗,那不是等著讓敵軍幹掉?」言外之意清楚她要去那裡。
  
  「那偵察我幹什麼啊,我又不是敵軍?」
  
  「你是有多呆啊?我為什麼偵察你,你不知道?我告訴你米佧,像我這樣的,打著燈籠都難找,你再端著,我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手機鈴聲打斷了。
  
  米佧按了通話鍵,那端的米魚劈頭蓋臉地說:「小姑奶奶你終於開機啦!我還以為你在新兵營掛了呢。我告訴你趕緊回家啊,老米發火了呢。」
  
  米佧頓時緊張了:「他發現了啊?姐夫不是說替我扛著嗎?他到底行不行啊?我才不要這個時候回去呢,我要去你那兒,你不要那麼沒義氣好不好?容我避避風頭嘛,求求你了……」
  
  「求個鬼啊,你就是給我磕一個也沒用。這種情況我哪兒還敢幫你藏匿啊,老米不卸了譚子越才怪呢。我告訴你不許來我家啊。」米魚說完就掛了。
  
  「沒義氣!」才出訓練營就無家可歸,米佧的小肩膀垮了下去。不搭理一旁笑得幸災樂禍的邢克壘,她撥號碼找住處,心裡還不忘悄悄罵他是落井下石的壞蛋。
  
  首先聯繫的是好友小夏,結果接通後那邊就高分貝地罵:「你還知道打電話啊?我還以為你又被綁架了呢,一個月都關機,想我揍你啊?等我回去不抽你筋扒你皮!」
  
  米佧被她的大嗓門震得把手機拿遠了點,直到小夏罵累了,她才把現下的處境一彙報,那邊又起火了:「活該!消失一個月,換我是米叔也揍你!」
  
  她那麼大聲邢克壘自然聽得見。米佧臉上掛不住,底氣不足地提醒:「喂,你夠了哦,我不是來找罵的,我是求助,求助你懂不懂啊?」
  
  小夏不以為然:「求p啊,備用鑰匙你又不是沒有,不會自己去?還用老娘飛回來用八抬大轎抬你過去?」
  
  「飛?你在哪兒啊?去旅行了嗎?怎麼我都不知道?」米佧傻了。
  
  「除了打針吃藥你還知道什麼!」小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解釋道,「我在國外,玩得正嗨呢,你沒事別騷擾我了啊。要住就自己軲轆過去,就這樣,掛了。」
  
  怎麼軲轆過去,備用鑰匙在家裡呢。如果讓她在老米眼皮子底下爬窗回去取,米佧寧可露宿街頭了。
  
  朋友中獨居的就只有小夏,其他的要麼和男朋友住,要麼和父母住。米佧翻了翻通信錄又撥了個號碼出去。電話很快被接起,話筒里響起賀熹清甜帶笑的聲音:「佧佧你訓練結束了?聽阿行說新兵營的訓練是邢克壘負責,他沒欺負你吧?」
  
  欺沒欺負呢?米佧還沒想好。她不答反問:「賀熹姐你在哪兒呢?」
  
  說到賀熹,米佧和她的相識很戲劇性。那時米佧剛從麗江古城度假回來,被米魚帶去一家名為「天池」的酒吧玩,碰巧趕上警察例檢。那天,身為刑警的賀熹化身米佧執行卧底任務,由於她的假證件和米佧的真證件資料相同,兩人被不知情的警察帶回了警局。

  隨後不久,米佧被朋友約去「天池」時再次巧遇賀熹。那一次,米佧的出現險些讓賀熹暴露。為了保護米佧,也為了引犯罪嫌疑人陳彪入圈套,賀熹以身涉險讓米佧先脫了身。可是事情還沒有完,次日清晨,米佧被脫逃的陳彪綁架了。
  
  那是迄今為止米佧經歷的最驚險可怕的事情。當時賀熹肩膀中刀,刑警隊長卓堯也受了傷。被陳彪帶離公寓時,身為醫學院高材生的她差點忘了該先幫賀熹止血。
  
  也正是那一次,米佧結識了邢克壘。那時,她和賀熹被陳彪一眾歹徒困在車裡。瓢潑大雨中,不知從哪兒追上來一輛軍用越野車,一陣刺耳的槍聲中,越野車先是在山路上把殺手的金杯車撞得熄了火,隨後又險象環生地截住切諾基。
  
  當時就是邢克壘駕駛著越野車,和他同時出現的還有特種兵出身的厲行,也就是賀熹的現役老公。他們分工合作,厲行在槍林彈雨里救下賀熹,身手矯健的邢克壘則和賀熹的愛犬黑猴子放倒了陳彪的幾個手下,之後他脫下半濕的作訓服裹在身穿棉布碎花睡裙的米佧身上。
  
  救完人,邢克壘急著趕回訓練場參加演習,可米佧哭得天昏地暗,除了拿他作訓服袖子當紙巾又是抹眼淚又是擦鼻涕的,其他什麼都顧不上了。直到賀熹包紮完傷口,他才有機會索要自己的軍裝。
  
  「二位能否等下再分析形勢,展望未來?現在,」目光定格在米佧相貌「規範」的臉上,邢克壘說,「先把軍裝還給我吧,我得趕回基地報到。」
  
  米佧低頭看了看裹在身上的衣服,想到前一刻還把人家衣服袖子當紙巾,小臉就紅了,「那個,要不,我幫你洗洗吧。你告訴我你住哪裡,過兩天我給你送過去。」
  
  見她的情緒穩定了,邢克壘英俊的臉上浮起痞痞的笑:「洗什麼啊,你看,比我臉還乾淨呢。」話語間伸手去取軍裝,無意間觸到米佧柔軟的小手,好笑地看著她瞬間紅透的臉頰,他就逗她,「小妞你幹嗎臉紅啊?我就那麼讓你不好意思啊?」
  
  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小妞」這個稱呼成了邢克壘對米佧的專屬。也正是那次經歷,讓邢克壘成了米佧的救命恩人,而米佧也因此和賀熹熟識,相繼認識了一群「綠林好漢」,以及賀雅言。自此,她開始融進軍人、軍嫂的世界。
  
  邢克壘對她是有過救命之恩的,米佧卻和他微妙了很久。至於個中緣由,米佧不好意思告訴別人。然而那件令她難以啟齒的事兒不知怎麼就傳到了賀熹耳里。或許由於小秘密被分享,或許是兩人本就投緣,米佧和賀熹的友誼突飛猛進,迅速成了無話不談的姐妹。
  
  聽到米佧問她行蹤,賀熹如實相告:「我在團里,阿行這幾天腰有點不舒服,我伺候大爺呢。佧佧你有事啊?」
  
  為了讓厲行安心,賀熹可是連熱愛的刑警工作都辭了,現在結了婚自然是要留在部隊的。米佧暗自吐舌:「沒事沒事,不打擾你服侍厲參謀長了,我怕他發起火來把我扔魚塘里。」
  
  賀熹笑了:「那邢克壘還不得向他下戰書啊!」
  
  米佧瞥了假裝專心開車的邢克壘一眼:「我才和他沒關係。」
  
  賀熹不信:「沒關係?邢克壘不那麼認為吧,我看他明擺著一副負責到底的架勢。」
  
  米佧窘:「不跟你說了,你們都是一夥的。」
  
  見她半天悶不吭聲,邢克壘放慢車速:「說話,去哪兒?我趕時間。」一副不準備管她的樣子。
  
  米佧把目光投向窗外:「隨便停哪兒把我扔下,你愛幹嗎幹嗎去唄,誰要你管!」負氣的口氣。
  
  不知怎麼的,這話聽在邢克壘耳里竟有撒嬌的成分。
  
  他像嚇唬小孩子一樣地說:「隨便是吧?別到時候說我拐騙你啊。」
  
  見他掉轉車頭,米佧驚得把雙肩包抱在胸前,警覺地問:「邢克壘你要帶我去哪兒啊?我告訴你別打壞主意!」見他沒有表情也不回答,她繼續嚷嚷,「停車,我要下車。」
  
  邢克壘透過車後鏡拿眼神警告她坐好:「緊張什麼,我能吃了你啊?」見她一臉戒備,他難得耐心地解釋道:「去嫂子那兒吧,你們不是在一起上班么,也方便。」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米佧歪著腦袋想了想:「不好吧,我去的話會打擾她和赫參謀長的二人世界的。」
  
  「你想多了。」邢克壘單手扶著方向盤,騰出右手戴上耳機,「他們吵架了,嫂子不讓他進門,你去的話正好做個和事佬。」
  
  「這樣啊,」無家可歸的米佧思索了下,「好吧,我打個電話問一下……」
  
  她話還沒說完邢克壘已經接通了賀雅言的電話。一聽米佧要去借住,賀雅言特別高興,還批評她怎麼不自己打電話。米佧憨憨地說:「我怕赫參謀長討厭我這個燈泡啊。」
  
  賀雅言笑:「我的地盤我做主。」
  
  就這樣,米佧被邢克壘送去了賀雅言那裡。倒不是邢克壘沒地方安頓米佧,不過,即便他是單純地為她解決住宿問題,米佧也會抗拒。況且他們現在還處在加強曖昧階段,他怕嚇著她。
  
  邢克壘還有別的事,把米佧送到地方後,連樓都沒上就撤了。走前他以幫赫義城和賀雅言和好為借口,和米佧約好晚上一起吃飯,還賊兮兮地提醒米佧不要告訴賀雅言晚上赫義城會來。米佧信以為真,不擅撒謊的她把賀雅言哄到一家名為「邢府」的酒樓。
  
  見到賀雅言,身穿便裝的赫義城迎上來給她理理圍巾:「不是告訴你今天氣溫有點下降,怎麼還穿這麼少?我的話沒力度是不是?」
  
  賀雅言氣他不解風情:「你的力度用在你的部下身上就好了,別總給我上綱上線。」
  
  赫義城笑著攬住她的肩膀:「我哪敢啊。在部隊我是首長,回家你是我首長。」
  
  賀雅言面上一紅,輕輕推了他一把。
  
  看兩人的膩歪勁兒,哪裡像鬧彆扭的樣子,米佧意識到被邢克壘那個無賴騙了。
  
  穿著軍靴迷彩褲的邢克壘從二樓包廂下來,見到米佧,他還打趣:「來了小妞,歡迎光臨。」轉臉看向恩愛的老大和嫂子相攜而來,他笑得若無其事:「喲,和好啦?米佧出馬,一個頂倆啊。」回應他的是米佧招呼上來的粉拳。
  
  米佧小瘋子般在他身上一頓亂捶:「你還裝?!一次兩次三四五次地欺負我,還有完沒完了啊?」
  
  邢克壘偏頭笑起來,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裡划過流光溢彩:「這是幹嗎啊?還以為你是個正常的女人,怎麼也瘋了?」語氣里是毫不遮掩的寵愛和滿滿的溫柔。
  
  不理會兩人,赫義城摟著賀雅言上樓。剛進包廂,賀雅言的手機就響了。看到來電顯示,她很快接起來:「表哥。」
  
  「是我。」一道低沉又不失溫和的男聲透過話筒傳過來,邵宇寒交代:「實習醫生的軍訓結束了,你通知她們休息兩天,周一回醫院報到。」
  
  「知道了。」賀雅言應下,又問,「你哪天回來?」
  
  那端的邵宇寒抬腕看了下時間,回答:「就這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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