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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十六和尼瑪檢查一圈,車上另外兩人還挺配合,打開車門讓他們看座椅底下。十六走到彭野身邊,低聲說:「正常。」

    彭野說:「走吧。」他表情平靜,蹙眉聽著什麼。

    只有風聲。

    「辛苦嘞。」大漢說著,開動汽車。

    車挪動沒半米,彭野突然轉身衝過去,高高躍起,抓住車頂上的欄杆,人瞬間就翻到車頂,一掌拍在汽油桶上。「哐當」一聲巨響在風裡炸開。

    眾人一瞬間聽出異樣,汽油鐵桶是空的,裡邊還裝了鐵質的東西。

    胡楊和濤子反應極快,瞬間堵住車的去路;大漢就要加速,達瓦飛撲上去拉開車門;尼瑪揪住大漢把他拖下車。

    石頭和十六上去把另外兩人推下來。

    隊員們配合天衣無縫,薛非在一旁乾瞪眼;程迦倒平靜地抽著煙,習慣了。

    冷風席捲。

    彭野站在車頂上,踢一腳汽油桶,在桶底發現一道活門,拿鐵絲拴著。他衝下邊喊了聲:「鉗子。」

    十六扔給他,他接住,幾下拆開油漆桶,從裡邊翻出三把步槍外加一堆子彈。

    彭野把東西從車頂上扔下來,問:「汽油?」

    為首的大漢一臉苦相:「我們這是第一次,真是第一次,一頭羊都沒打過呢。」

    旁邊一個趕緊接話:「對呀對呀,隔壁村二狗子不幹了,把槍賣給俺們,俺們只想撈回點本錢,哪想一出發就碰上你們。俺們一頭羊都沒打著。」

    大漢說:「沒打著。你們把槍繳了,就放我們回去吧,我們一定反省,再不幹了。」

    彭野說:「私藏槍支是犯罪。」

    大漢一聽,急了:「又沒打羊,買把槍怎麼罪上了?我們不知道啊,不知道怎麼能算呢?」

    彭野讓尼瑪綁他們手腳,大漢急得要命:「將功補過成么,將功補過!」

    石頭說:「如果消息有用,回去了我們和上級反映,看能不能折點兒。」

    大漢趕緊道:「有群盜獵的要去羊湖那邊了,說是明天動身,明兒下午能到,準備了好多子彈要殺羊呢。你們現在去,還趕得上。」

    另一人補充:「對呀對呀,他們比俺們有經驗,但小氣。看俺們想跟著找羊,就把俺們攆走。」

    大漢說:「他們有經驗,他們才該抓。有個廢了手的,我聽別人喊他萬哥。」

    程迦忽然扭頭看過來,神色中有一絲惶惑。她想起聽達瓦說過,萬哥被黑狐重新招入麾下,有萬哥就等於有黑狐。

    彭野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看出這幾人沒說謊。他重複一遍:「羊湖?」

    「是,羊湖。」

    彭野看一眼胡楊,和他走到一邊。胡楊低聲說:「不像撒謊。」

    彭野點頭。

    石頭十六和濤子也聚攏過來,石頭說:「怎麼著?」

    彭野:「咱們走咱們的。再說。」

    彭野叫桑央綁了那三人,帶著上路了。

    到了傍晚紮營時,程迦再次發現手機居然有信號。問達瓦,達瓦笑:「無人區里待久了,哪塊有信號,哪塊沒有。咱們都清楚著呢。」

    程迦:「這麼說,你們特意沿著有信號的地方走著?」

    「嗯。」達瓦解釋,「鄭隊那邊的線人說,收貨的買方已經和黑狐聯繫上了,估計會接頭。要是有消息,會通知我們參與行動。」

    「你們也參加?」

    達瓦笑:「咱們隊里神槍手多。」

    程迦想,就是說彭野和桑央必然會去。

    眾人開始搭帳篷,連薛非都在利索地幫忙,程迦立在一旁抽煙,淡淡瞧著他們,瞧著彭野。

    表情平靜,腦子裡想著電影里危險的交火場面。

    彭野很快就察覺到她的目光,他看了她幾秒,移開了視線,跟身旁的胡楊說了句什麼,就留下搭帳篷的眾人,朝程迦走過來。

    他說:「去附近走走?」

    程迦轉身走,他跟上。走出不遠了,手搭在她肩膀上,把她攏到跟前。

    兩人一起往沙漠走,她抽著煙,他也沒說話。走了不知多久,經過一片黃澄澄的胡楊林,藍天下一片金黃。

    沙漠一望無際,彭野低頭看她,問:「累么?」

    程迦抽完最後一口煙,扭頭看他,踮起腳。他於是低頭吻她,她把煙呼進他嘴裡。

    她下了力,狠狠咬了他一口,不知是發泄還是報復。

    落日霞光,天地間色彩斑斕。

    沙地綿軟。

    她鬆開他的懷抱,把相機取下來遞給他,她走去彭野面前,拉下頭髮上的皮筋,亞麻色的頭髮像海藻一樣在風裡散開。

    她面對著他,張開雙臂,閉著眼睛吹風,忽然就向後倒去。

    彭野笑了,卻沒攔,看著她一下子倒進金黃的沙堆里。

    好一會兒,她才睜開眼睛:「晚上可以在這兒睡覺。」

    他搖頭:「不行。」

    「那等到星星起來再回去。」

    「可以。」

    程迦從沙地上坐起來,看著他手中的相機,開始脫了外套,裡邊是一件薄薄的黑色針織衫,她說:「給我照張相。」

    彭野道:「你不是嫌別人技術太差?」

    「是啊。」程迦說,「但在你眼中,也不會有比我更美的女人了。」

    彭野笑出了聲。他蹲下來,舉起相機,藍天,夕陽,晚霞,火燒雲,胡楊林,沙漠,程迦。

    她微微側身,下巴抵肩膀,髮絲撩動,風起雲湧。

    把彭野的心弦撥啊撩啊。咔擦一聲,定格了。

    她再一次讓他記住了最美的她。用最程迦的方式。

    程迦忽然道:「我知道你是什麼時候對我動心的了。」

    「不是。」彭野說,他站起身,拉她起來,她撞進他懷裡,他摟住她的腰。

    兩人氣息相交,近在咫尺。

    風在吹,程迦的呼吸也吹在他臉上,問:「明天是什麼天氣?」

    彭野說:「下雪。」

    風還在吹,程迦看著他,腳下脫了鞋子,踩了襪子;他看著她,照做。

    他擁著她,光著腳踩在沙漠,在晚風裡跳舞。

    輕輕晃,慢慢搖。

    時光絢爛。

    落日黃沙,輕風晚霞。

    相擁而舞,不知歸路。

    或許有一刻,他們都在想,但願明天不要來。

    彭野的手機響,把兩人帶回現實。他摸出電話時,程迦看了一眼,是秦槐。

    原來阿槐姓秦。

    彭野走到一旁接起:「喂?」

    「野哥,黑狐明天下午4點左右會到羊湖去。」

    彭野:「消息可靠么?」

    「可靠。」阿槐說,「我托一個朋友找那小姐妹套出來的,拐彎抹角,沒直接問。」

    彭野「嗯」一聲。

    阿槐又道:「聽說不是去打獵的,好像是那小姐妹聽到黑狐打電話。說黑狐這幾天脾氣很爆,但和那男人說話時語氣挺好,商量著買賣的事兒。黑狐很警惕,她可能也沒聽清。」

    彭野:「這個消息很重要。謝謝。」

    阿槐說完,小聲道:「野哥,你得好好顧著自個兒的命。」

    彭野說:「我知道。」

    他掛了電話,回頭看,程迦已經穿好外套,戴上相機。

    程迦說:「回去吧。」

    彭野笑:「不等看星星了?」

    「不看了。」程迦望一眼落下沙漠的夕陽,天要黑了,他和她離群會危險。

    回到營地,彭野對胡楊說:「阿槐那邊來消息了。」

    胡楊:「這麼快?」

    「嗯。黑狐明天下午4點到羊湖。」

    胡楊點點頭,蹙眉想了一會兒,問:「怎麼辦?」

    彭野眯起眼睛,說:「今晚,老鄭那邊的線人也會來消息。」

    果然,夜裡十點多,老鄭給彭野打來電話,說線人那邊傳來消息,明天下午4點,黑狐會和印度來的買方交接貨物。

    老鄭說:「行動時不知道會出什麼狀況。現在活著的人里,就你和黑狐最熟,打交道最久。你得跟著過來,帶上你隊里那小神槍手。」

    彭野道:「放心。——對了,照上次說的,說要的那個人,找到了沒?」

    老鄭:「找到了!」

    到了夜裡,眾人準備入睡時。彭野對程迦招了下手,低聲說:「你到我帳篷里睡。」

    程迦問:「桑央呢?」

    「和石頭十六擠一起。」

    程迦看他一眼:「你越來越不要臉了。」

    彭野也看她一眼:「有臉說我?」

    彭野的睡袋裡依然全是彭野的味道。

    這一晚,兩人相擁而眠,偶有撫摸親吻,但頭一次沒有做.愛。程迦聽到了阿槐電話里的內容,知道明天他會有行動。她也沒撩他。

    兩人裹在一個睡袋裡,斷斷續續說著話。

    「明天要行動么?」

    「嗯。」

    「薛非可能要跟去。」程迦說,「他是記者,要一線跟蹤。」

    「嗯。但你不能去。」

    程迦沒做聲。

    彭野收緊她的腰肢,在她耳邊說:「我會分心。」

    程迦說:「好。」

    其實,她知道他有準備,但也知道凡事有萬一。她一貫不信命運待她溫柔,此刻卻前所未有地期待那份憐憫。

    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需要我幹什麼?」

    「什麼都不用干。」彭野說,「等我回來就行。」

    「好。」

    沒一會兒,程迦朦朧睡去。

    他說要下雪了。果然,夜裡就起了大風。帳篷上的帆布呼啦啦地吹。程迦卻睡得很安穩,夢裡風聲隱約成了背景,她只聽見他的心跳和呼吸聲。

    她依稀想,但願明天風平浪靜,但願明天還有明天。

    第二天一早起來,走出帳篷,冷空氣撲面而來。草地上蒙了一層細細的冰。

    彭野說,老鄭那邊的人已經部署好了,就等著黑狐上鉤落網,他們得去和老鄭會和。

    不能帶著程迦,另外,昨天抓到的那三人也不能帶著。

    石頭說:「那誰把這三人送返回去?程迦一個人肯定不行啊。」

    濤子趕過來,剛好聽見他們議論,立刻道:「反正我不走!」

    彭野說:「達瓦,十六。沒意見吧。」

    十六不同意:「我不走。」誰都不肯走。

    達瓦說:「就我和程迦吧,多一個人留在這兒,多一份力量。」

    石頭說:「你們兩個女的,得小心。」

    達瓦:「石頭哥,你總忘記我是當兵出身的。」

    石頭:「那薛非……」

    「我得跟著你們。」薛非拄著拐杖上前,「記者不可能放棄第一線。」

    迅速商議完了,準備出發。彭野扭頭,看一眼程迦。

    程迦正靠在車邊抽煙,感應到彭野的眼神,她看了過來,他的眼神從未像此刻這般冷靜篤定,她的心裡已有預感,是分別的時刻。

    夾著煙的手抖了抖,終究穩住,平定地看他朝她走來,等待他宣告某個不可避免的分別,重大的,暫時的。

    彭野走到程迦這邊,看尼瑪把那三人重新綁好了,說:「程迦,你和達瓦開他們的車,把人送回去。」

    程迦抽著煙,臉色在冷風裡顯得有些白。

    她沒看他,也沒做聲,像之前的無數個時候那樣沉默。

    他們站在大片金色的胡楊林旁,黃燦燦的葉子跟金子一樣晃人眼。

    起風了。

    彭野望一眼灰白的天空,說:「要下雪了,把手套戴上。」

    程迦沒給回應。

    他握住她的腕子,把她拉到一邊,低聲:「怎麼不說話?昨晚不是說好了的?」

    程迦並沒有想什麼,抬頭,說:「好。」

    她和在木子村一樣遵守命令,可今時不同往日,她又哪裡看不出來。

    她抿了抿髮乾的嘴唇,心漂浮不定,語氣像扎了根,說:「我等你。你要回來。」

    她說完就走,彭野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回來:「程迦……」

    「別說告別的話彭野。」她打斷,沉而靜,重複,「彭野。別說告別的話。」

    彭野心口泛酸。他握到她細細的手腕在抖,心軟得一塌糊塗,人卻微微笑了,語氣輕哄:「你啊——」

    「不說告別的話。」他輕輕撫摸她的手指,仔細瞧她半刻,道,「程迦,你對我沒信心?」

    程迦抬頭,他眼睛很黑,冷靜而沉著,給人無盡的力量。

    她搖頭:「不是。」半晌,道,「但也會擔心。」

    彭野喉嚨一緊,萬般感受:「程迦——」

    「嗯?——」她望住他,「——你說啊。」

    「記住我昨晚說的話,別亂跑。」

    「好。不亂跑。」程迦平靜地點點頭。

    「七哥。」十六喚他,要趕路了。

    達瓦也把那三人牢實綁上車,喊:「程迦,要走了。」

    程迦聽這一聲聲催,別過頭去,眼睛微紅。

    彭野看在眼裡,笑了笑,抬手摸她頭髮,摸著摸著,笑容有些維持不住。

    「等著我。」

    分道揚鑣,不知前路。坎坷禍福,且自珍重。

    他沒再多說,拍拍她的肩,轉身離開。

    「彭野。」

    他回頭:「嗯?」

    風吹著她的髮絲在飛,她異常平靜,認真,在說一個承諾。

    「如果你走了,我也會走。」

    彭野心頭一陣冰涼一陣滾燙,他不是不知危險,但他選擇更堅定。欲說什麼,

    須臾間她已彎唇,「或許也不會。未來的事兒,誰知道呢?」

    淡淡的挑釁和不屑,一如初見。

    彭野就笑了。

    他彎下腰身,目光與她齊平,眼神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樣,似要把她看進靈魂里:「程迦,好姑娘,你就往前走,不要回頭。」

    她回報一笑:「好。你放心。」

    彭野望定她。忽然有一瞬想吻她,但沒有。他笑了,頭也不回地離開。

    程迦在風裡立了一秒,冷靜而決然地轉身。

    上了車,對達瓦說:「你看著他們三個,我開車。」

    她系好安全帶,從後視鏡看到彭野的車走了,她發動汽車,

    秋天金黃的高原上,他們沿相反的方向,拉出一條越來越遠的線。

    r70

    車開上一片冰原,達瓦盯著後排三人,隔一段時間就去檢查他們的手腳,不能鬆了讓人掙脫,也不能緊了把人勒壞。

    車開得飛快,程迦一支接一支地抽煙。

    那三人起先不斷求達瓦把他們鬆開,達瓦就給他們講道理。那三人不聽,不停說冤枉。

    前頭程迦煩了,冷斥一句:「都他媽閉嘴!」

    三人再不鬧騰。達瓦於是學了一項新技能。

    過了冰原,到了沙漠。達瓦問:「程迦。」

    程迦沒做聲,好一會兒了,才道:「怎麼?」

    「你擔心七哥么?」

    程迦:「不擔心。」

    嘴唇卻抿緊,想起那天出發前搜索過,前年有防彈衣被擊穿的真實案例。

    「可我擔心。」達瓦笑笑,「不,應該是有點兒緊張。那麼多年的恩怨,今天終於要了結。」

    程迦沒吭聲。

    達瓦見程迦沒半點想說話的意思,不開口了。

    隔一會兒,她突然坐起身,指著前方:「程迦,到班戈村長那兒了,咱們可以把人放他那兒,趕回去支援七哥。」

    程迦微微蹙眉,道:「我去了會給他造成負擔。」

    「我去啊。」達瓦道,「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你留在村長這兒等我們的好消息。」

    程迦一看,問:「11點方向?」

    「對!往那兒!」達瓦指路,「快點兒!」

    程迦把煙掐滅了,打方向盤。

    走到半路,突然「砰」一聲巨響。

    程迦冷靜握緊方向盤,鬆開油門。車劇烈打滑,黃沙飛舞。程迦握緊不動,車打了好幾個旋終於停下,沙塵漫天飛。

    後排三人撞得鬼哭狼嚎。

    達瓦一身的沙,揉揉撞疼的肩膀,說:「爆胎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不是說這車最好嗎?怎麼還爆胎?」

    「是不是你貪了錢?」

    「二狗子這麼說的。」

    達瓦打斷,問:「有沒有備胎?」

    三人:「不知道。」

    程迦推開車門,揮一揮面前的沙,說:「去後備箱找找。」

    達瓦要下車,想想又爬去後邊確定三人手腳沒鬆開。

    程迦繞去她那兒看:「這邊胎壞了。」

    達瓦跳下車,往後走,說:「找找千斤頂和備……」她陡然停住腳步,回頭,「你別過來!」

    可來不及了。

    程迦往下一陷。

    流沙!

    **

    達瓦紅了眼,掙扎著飛撲過來。

    程迦猛然被她推出去摔倒在流沙邊緣。這一掙,達瓦加速下陷,流沙沒過她的大腿。程迦背後的沙在下滑。

    車上三人急死了,下不來幫忙,喊:「別動,你們別動啊!」

    即使不動,達瓦也在下沉。

    她臉全白了,嘴唇顫抖:「程迦,你別動,別掙,手還有腿腳張開,平躺著,衣服解開撲在沙面上……」

    背下的沙在流動,程迦照著她的指示做。

    黃沙下陷吞噬達瓦的腿根。

    三個大漢扯著嗓子喊救命,沙漠中央只有呼嘯的風聲在回應。

    達瓦腰部被淹沒:「程迦,你——你轉告我阿爸阿媽——就說對不起,他們這女兒白養了。」

    程迦伸手抓住她的衣領。

    達瓦一怔,這個和男人一樣堅強的女人竟紅了眼眶:「程迦,別這樣。咱倆得活著一個。七哥在等你,你別這樣!」

    沉降速度變緩,但未停止,程迦開始下沉,頭髮和著沙卷進去,絲絲麻麻拉扯她的頭皮。

    無聲的恐怖在光天化日下籠罩所有人。

    車上三人急得滿頭大汗:「姑娘啊放手吧。不然你倆都得死。掉進去可就沒活路了呀!」

    程迦不松,後腦勺沉了下去;

    沙沒到達瓦的胸口,她眼淚都出來了:「程迦,我求你放手!我沒關係,死在可可西里,我沒關係。我就是遺憾,當兵的……居然沒死在戰場上。」

    天空灰白刺眼,程迦眼睛一冰。雪花落進來,化成了水。

    **

    沙漠上開始飄雪,三輛綠色的越野車急速賓士。

    何崢緊握方向盤,眼神如鷹,盯緊前方。原野蒼茫,只有風聲。

    忽然間,副駕駛上的弟兄郭子眉頭一皺,道:「四哥你聽,有聲音。」

    何崢側耳,卻並未放緩車速。

    風一涌,更清晰,「救命啊!」

    郭子指:「那個方向。」

    何崢罵了一句,立刻打方向盤。

    趕到才發現竟是程迦和達瓦,兩人靜止在流沙里,下沉到一定深度,沒繼續下陷,但人也出不來。

    何崢等人找了繩子和木板,一點一點把兩人解救出來。

    達瓦出來便撲向程迦抱緊了她,咬著牙,眼淚往下掉。程迦只拍拍她的肩,說:「好樣的。」

    何崢叫一個弟兄把那三人送去班戈村長那兒,帶了程迦和達瓦上路。

    **

    雪越下越大,

    走出去沒多久,彭野的車開到一個山谷處,爆了胎。他停下車換胎,修車的功夫,石頭說:「趕去羊湖么?」

    彭野說:「對。」

    石頭又問:「說是黑狐和買方交接的地點在羊湖南邊的二道窪?」

    「是。」

    石頭犯愁:「羊湖那邊這會子有羊群遷徙,不知道會不會碰上了殺羊。」

    彭野沒答。修車到一半,風雪裡有輛車開過來,是附近的幾位牧民,問需不需要搭把手。

    彭野說不需要,但牧民們都喜愛無人區的武警和保護站隊員,於是都下車和隊員們聊了一會兒,直到車修好了重新上路才分開。

    可等他們的車開出去很久了,原先的山谷里出現了三輛吉普車。保持著非常安全而謹慎的距離,跟著越野車的車轍,往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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