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魔頭
grunt自嘴邊溢出一抹很奇異的笑容，慢慢轉回，彎腰問佟年：「小妹妹，你是不是認識這個人？」他說著，眼角瞄了瞄gun。
佟年紅著眼睛，雖然不想搭理這個人……還是點點頭。
「那……你知道他叫什麼嗎？」
她不太敢直接說，再次看向gun，後者繼續吃蘋果，倒是一副想看看你倆還能搞出什麼新鮮東西的表情。
「……韓商言。」她輕聲回答。
那天……他來網吧用的身份證就是這個名字……
該不會也搞錯了吧？
特么的……
grunt直起腰，一邊以痛苦的姿勢捂著腹部，一邊很幸災樂禍地走回去，背對著佟年，在gun耳邊壓低聲音問：「俱樂部上下知道你中文名的不超過三個人，更別說俱樂部以外的人了。想讓我背黑鍋？門都沒有，神棍！」
他一瞬莫名，隨即挑眉，一拳砸向grunt的胸口。
「我靠……」grunt猛地捂胸，險些撲倒在地，「你滅口啊！」
一隻手臂已經搭上grunt的肩，重重地壓下了力道：「你再說說看，背什麼黑鍋？」
「……小妹妹，」grunt在要犧牲之前，摘下眼鏡，用最最純良無害的目光望向佟年，「喜歡就大膽的說，告訴你，這男人身邊別說女人，連雌性生物都沒有。連樓下公寓男保安養的狗都是公的……這種極品錯過了就是一輩子！」
「我……」她眼內的眼淚還沒褪，臉忽然就燒透了，「反正……我喜歡的不是grunt……」佟年低下頭，死死盯著自己的鞋尖，低聲說：「我來找你的。」
天啊……
竟然說出來了……
gun微蹙起眉心。
他的眼睛相當漂亮，有著男人不該有的纖長睫毛，此時此刻在那漆黑的眸子儘是狐疑：「還是不肯說實話嗎？」
「就是實話啊！！」佟年和grunt齊聲反駁。
還不夠明顯嗎？！
這輩子第一次告白啊……不是被拒絕，也不是被接受，而是不信！
不信……
佟年覺得自己快昏過去了，又是委屈，又是挫敗。
房間陷入了短暫的、詭異的沉默。
直到，有人清了清喉嚨，說：「還站著幹什麼？沒你事了。」
啊？
佟年心一沉，抬頭。
他隨手把蘋果核扔進垃圾桶，掃了grunt一眼。
嗯？不是說我？
終於被放行，grunt一分鐘都不想多呆，連外套都不顧拿，就這麼數九寒天地穿著個半袖，哆哆嗦嗦地戴上眼鏡：「您和妹子繼續，我撤。」
說完，健步如飛地撤了。
門啪嗒一聲落了鎖。
佟年反射性地，挺直了背脊。
眼前很快就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運動板鞋。
她大氣都不再敢出，兩隻手在身後拚命攪著，緊張的開始一陣陣出汗。
他走到她的面前，在思考如何開口。
下午在體育館看到她拉著一個箱子，在重要比賽已經結束之後才匆匆走入，讓他忽然就記起和這個小姑娘似乎有一面之緣。畢竟肯拖著行李四處飛著看電競比賽的女孩子還是少數，這讓他想起，自己職業生涯里唯一有過交集的女孩。
好兄弟，appledog。
他第一次將女孩稱作好兄弟，那個女孩只有15歲，是solo的女朋友。
那也是他第一次對性別為女的人改觀，可以和異性在一個key說話，可以比肩而立，可以互相扶持，有同袍之誼。後來……好像就沒有了。對失去的友情，他始終耿耿於懷，所以那一刻才讓他有些觸動，想去和面前這個小姑娘打個招呼，鼓勵一下小姑娘對電競的熱情。
後來發現，有些不對。
這個……完全是他過去二十幾年最排斥的性格軟弱，隨波逐流，熱衷胡思亂想，擅長感情用事，並且喜歡——
他掃了一眼她的短裙和白色貓耳朵的長筒襪。
——喜歡將有限的時間用來反覆試穿衣服、梳頭、化妝的小姑娘。
她輕輕，嘗試性地咳嗽了聲。呼哧，到底要看到什麼時候……
頭髮沒亂吧？
額，還是他不喜歡這種可愛風格？
「你……」gun終於找到了突破口，「知道我叫什麼嗎？」
當然……她輕聲回答：「韓商言。」
雖然偷看身份證很不道德……
短暫安靜。
「喜歡我？」他再次開口。
「……」這是在直接，問，嗎……
「怎麼？我誤會了？」
「沒……」天啊，我是在承認嗎……
「喜歡我什麼？」
「……」
難道要說一見鍾情嗎tt……
假如手指能系在一起，早就被她攪成死扣了。
眼前，他的腳忽然挪動了下。
向右，兩步，又慢悠悠地踱回來。
「不好回答？這樣，換句話問，」gun盡量讓自己笑容可掬，且和顏悅色，順便一字一句地問出了難得那麼點好奇，「我有什麼可喜歡的？」
「……」
就算再遲鈍也聽出來了，他語氣雖然保持著一種禮貌，但顯然，不是很愉快。他一定很不喜歡別人偷看身份證，不喜歡女孩子這麼追上門，尤其……都追到了酒店裡。
這幾天和中了邪一樣喜歡上的人，現在就站在面前，親口、不耐煩地質問自己「我有什麼可喜歡的」，潛台詞不就是「不要喜歡我，我對你沒興趣」嗎？
她咬住嘴唇，過了會兒，終於出聲：「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跟著你，只是在機場看到你，你和這些人穿著運動服，特別驚喜……問我朋友，她說這裡有電競比賽，就跑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在比賽……」
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年紀，工作，生活，喜歡做什麼。
想讓你能在最不經意的情況下認識我、知道我、記住我……
想讓你見到我最好的一面，讓你喜歡上我……
而不是……
現在這樣。
「你的名字，是網吧記錄的……我不該故意看。還有胃出血，我是忽然聽到工作人員說起，以為grunt是你，特別著急，就想去看一眼……看一眼你是不是真有事，沒想打擾你。」
只是，後來莫名其妙就被那個男孩帶進了會議室。
後來……
她低著頭，拚命告訴自己，佟年你千萬別再丟人了。
說完就走。
千萬別猶豫……
gun聽出小姑娘有不太對勁的情緒，垂著眼睛，去看她。
是不是自己太直接了？似乎又把小姑娘嚇到了？
手機的響聲，將這一刻的安靜打破。
然後，繼續響著，沒人動。
她仍舊失落著，腦子懵懵地，抬頭提醒他：「你手機……」
gun眼神偏了偏，示意她的背包方向，是她的手機。
00？什麼情況？
不對……
壞了，訪談……
佟年猛地驚醒，慌亂看他，又慌亂去看四周。
這裡？還是走廊？
這裡……好尷尬。
可走廊……會不會更尷尬？
最後，只能硬著頭皮，低聲問：「我能用下你的洗手間嗎？很著急的一個電話。」
gun倒沒什麼介意的，指了指位置：「那裡。」
這個行政套房布局有些奇怪，洗手間門的位置在雙人床旁，很隱蔽。
她鬆口氣，順著他的手指，幾步跑進去，反手關上門，清了清喉嚨。然後手機從背包里掏出來，放在了耳邊。
很清晰很熱情的聲音立刻傳過來：「喂？你好？請問是魷魚殿嗎？」
「嗯，是我。」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恢復穩定。
「啊，太好了，魷魚殿下！我是您的腦殘粉啊，hohohoho，捂臉，請允許我這個主持先花痴一下。殿下，我高三就是靠您翻唱的歌曲補血，才能將那些試卷踩在腳下的！」
「啊，是嗎。」她一碰到熱情的粉絲，就不知道該說什麼。
所以……久而久之就成了誤傳的高冷……
「咳咳，好了，作為今天節目的主持，我要恢復一下的自己的身份了。各位聽眾朋友們你們好，今天我們動漫頻道直接連線了網上人氣極高、在微博擁有十幾萬粉絲，b站瀏覽量的突破百萬的動漫歌手——密室の游魚。當然，粉絲們喜歡愛稱她為殿下，請和大家打聲招呼吧，魷魚殿下。」
「大家好，這裡是魷小魚，今晚請多關照。請不要叫殿下，魷小魚就好。」
「啊，我們殿下竟然賣萌了。殿下，我們的在線網友在表白，想問殿下能不能賣個萌？」
賣萌？？……
她背靠著門，看著面前的淋浴室，明顯還有水霧，顯然是剛洗澡用過。
背後隔著一道門，就是他。
這……怎麼賣萌啊……
主持人聽不到聲音，立刻懂了：「呵呵呵呵，殿下高冷依舊啊，那好，我們開始今天的訪談。」
二十分鐘的訪談，是一星期前就定好的，就是沒想到……
會在這麼尷尬的地方。
因為怕門外的人聽到太多莫名其妙的話，她盡量縮短每個回答的字數。最常用的就是「啊，是的。」「哦，還好。」「真的嗎？」……
等掛斷電話，她已經出了一身汗。
手機放進外衣，摸摸臉，還燙著，太緊張了。
身後就是門。
門邊是一塊十米長的大理石台，檯子上還放著已經用過的浴巾和毛巾……
隔著一扇門，就是他。
她想到剛才的場面，有些不敢再出去，就這麼站在洗手間里糾結著，不知道該怎麼辦。算了，就這麼低著頭，直接開門走出去吧，最多……說個再見……
她下定決心，手放在扶手上，剛想打開，就聽到了一聲敲門。
反射性地，收回手。
「好了？」他的聲音問。
「好了……「她答。
「好了就把門打開。」
「哦。」她又伸手，慢慢地開了門。
繼續低頭，看面前那一雙黑色運動板鞋……
「餓不餓？」
「嗯？」她茫然，抬頭。
「去吃飯。」
「啊？」她看他。
gun簡單明了地解釋：「八點以後是俱樂部訓練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就沒飯吃了。」
既然這個烏龍也和他有些關係，算是他誤打誤撞把小姑娘帶來一個陌生酒店，總要負點責任。買賣不成仁義在，總要讓小孩吃飽了，再讓司機送走。
「哦……」她拿上背包，慢半拍地想，不是……要趕我走嗎？
gun將外衣穿上，將手機和房卡放進衣服口袋，開了門，示意佟年先出去。佟年路過他身邊，有些不在狀態地停下來。
不對，為什麼要一起吃飯？
「其實……」
「你叫什麼？」gun還以為小姑娘天生就走得慢，輕推了下她的雙肩包，隨後而出，反手將門關上。
「佟年……」
他點頭，意思是，記住了。
他走在前面，先進了電梯，很快從口袋裡找出了一顆水果糖，剝開想要扔到嘴巴里，手忽然頓了頓，看了看緊跟著自己走進電梯的佟年：「想吃嗎？」
啊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