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你有魚腥味
李有田把祖宗的牌位都擺了出來，點上香爐，跪在祖宗面前。「列祖列宗，你們當年殺人越貨，我也沒少干見不得光的事。但所有造下的孽不要落在我兒子頭上，我李有田願一人承擔！我現在就去公安局自首！希望祖宗在天有靈，能保宏偉一條性命！」
說罷，他重重地在地上叩著響頭。
李有田開著自家的麵包車行駛在沿海的公路上。
一個拐彎處，他腳點剎車。
車速並沒有減慢，反而越來越快。
車子飛快的在路上行駛，交錯的車輛紛紛鳴著喇叭避讓。
李有田猛踩剎車，卻沒有任何用處，他明白車子被做了手腳。
不遠處的山頂，老默叼著煙悠然的俯視著李有田的車。
前面一個拐彎處，有減速慢行的警示牌。
李有田默默閉上了眼睛「兒子，爸先走了」
車子撞破護欄，從懸崖落下，墜入海里。
山頂上，老默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走了。
病房外，仍有警員坐著值班。
護士例行在給李宏偉換吊瓶，檢查各項指標。
突然，護士的眼神變了。
夾著心電監護儀的手指動了。
卧室里，手機在嗡嗡作響。
陳書婷打開檯燈，接起手機。「好，我知道了。」
高啟強看著妻子的臉色，知道又出事了。 陳書婷道「醫院的朋友說，李宏偉可能醒過來了！」
高啟強從床上一躍而起。
高啟強將客房門撞開，睡夢中的高啟盛被驚醒，惶恐地看著哥哥。
高啟強手指著弟弟的鼻子，已經氣得罵不出來了。
高啟強掏出電話「喂，小虎，我要吃魚，天一亮就叫人送兩條過來！」
專案組的人來了好幾個，都守在病房外。
只有安欣站在病床邊；身邊的護士、大夫都在來回忙碌著。
李宏偉緊鎖雙眉，似乎在夢魘中掙扎著。
醫生被安欣擋著路，頗不耐煩。「病人現在還很虛弱，我建議你們出去等。」
「我只有幾個簡單問題，問完馬上走。」
「他現在很危險，你問不出來什麼！」
李宏偉的眼睛張開了一條縫，辨認著安欣。
安欣盯著他，盡量讓自己的目光和善。
李宏偉認清安欣，突然激動起來，護士都控制不住了。
心率器顯示病人心跳異常。
李宏偉竭盡全力摘下臉上的氧氣罩。
安欣把耳朵湊上去。
李宏偉氣若遊絲的說「高，高……」
後面的聲音小的他自己都聽不到了。
醫生和護士一起將安欣推出去。
清晨，老默拎著兩條魚按響了高啟強家的門鈴。 陳書婷打開門，將老默引進來。
老默套上自己備好的鞋套。
陳書婷道「他和他弟弟在說話，你先等一等。」
老默點頭「不急，我正好把魚收拾一下。」
「每次你來家裡都不能有外人，總得麻煩你收拾。」
「應該的。」
老默拎著魚來到水池旁，熟練的將魚開膛破肚。
書房傳來高家兄弟爭吵的聲音，老默關切地望向那邊，不料垂死的魚打了個挺，刀子劃破了掌心。
老默趕緊抽紙止血。「可惜魚沾了血，別吃了。」
陳書婷道「拿水沖沖，我去找葯。」
高家兄弟各自坐在一旁慪氣，誰都不說話。
老默推門進來，手上包著紗布。
高啟強道「李宏偉醒了！」
老默一愣「我去幹掉他。」
「別去送死，眼下你們兩個人決不能落到警察手裡。你帶著小盛離開京海，不叫你們回來，決不能回來。」
「躲多久？」
「不知道，三年五年、十年八年都有可能，我這邊盡量幫你們擺平。」
老默低下頭，沉默著。
錢你不用擔心，叫小龍去銀行取現金，你們帶現金走。
「一定要走嗎？不就是一個半死的鬼嗎，除掉就完了。」
「我知道你擔心閨女，你要是落到警察手裡，就再也見不到了她了。聽我的，躲個幾年，將來還能吃上她的喜酒。
老默點了點頭。
施偉和狗子趕來換班，正碰上安欣帶著姜超、陸寒疲憊地出來。
姜超道「醫生說李宏偉身體太虛弱，不允許詢問，還要再等等。」
安欣道「醫生只管救人，互相體諒吧。你倆先上去。冷藏車名單給我。」
姜超從包里拿出登記簿。
安欣一翻，一千多輛車有三分之一都已經核實過，畫了勾。
安欣揉揉眼睛「姜超回去睡覺，小陸跟我接著去查。」
黃瑤背著書包蹲在魚缸前看魚。
老默心疼地看著女兒，他從貨架的夾縫裡拿出一個防水袋，裡面是假身份證和厚厚一沓現金。
老默把防水袋揣進貼身的兜里，牽起女兒的手。「走吧。」
老默牽著女兒進了停車場，發現兩個陌生人正圍著自己的冷藏車打轉。
其中一人在打量自己的車牌——車牌已經換成了海B77561。
老默心頭一緊。
那人一抬頭，就是安欣！
老默認出他來，努力讓自己的臉上保持平靜，迎上去。「安欣警官！」
安欣端詳著他，終於想起來「老默！」
「是我！」
「你變化挺大啊，這是你女兒？」
「是啊。快叫叔叔。」 黃瑤道「叔叔好。」
「說起來，我們父女倆都得謝謝你。」
「謝什麼啊，看你挺好的我就高興！身上怎麼有魚腥味？」
「在前面菜市場租了個攤子賣魚。」
「舊廠街菜市場？」
「對。」
安欣掩飾著內心的激動，不動聲色。
安欣敲敲冷藏車「這車也是你的？」
「是我的。怎麼？又查案子了？」
「沒什麼大事，有個朋友報警丟了輛冷藏車，讓我幫著找找。你行駛證呢？給我看一眼，是你自己的車就沒事。」
「稍等。」
老默打開車門，順手把假證件藏進座椅夾縫中，再從儲物箱中拿出行駛證。
安欣從老默手中接過證件，一邊查看一邊漫不經心的說著「11月28號夜裡，你在哪？」
老默一愣「我……記不清了。」
「小朋友，你記不記得？」
老默急著打斷「在家。」
黃瑤搖頭道「不對，那天很晚了你都沒回來。」
老默緊張得手心出汗「是嗎……安警官，這重要嗎？」
「不重要，隨便問問。」
忽然，安欣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施偉在電話里說道「哥，高啟強來醫院了！ 說來看病人。現在在李宏偉的病房外，狗子擋著呢，我們怕攔不住了！」
「我馬上過來！」
安欣匆匆把證件還給老默，帶著陸寒離開。
老默拉開車門，扶閨女上車。
他心裡知道，安欣已經懷疑到他頭上了。
病房外高啟強拎著個果籃，後面帶著一大幫人站在病房門口。
施偉和狗子兩個人攔著，顯得行單影孤。
安欣帶著陸寒快步趕來。「你來幹什麼？」
高啟強指了指地上的禮品果籃「看病人，主要想解決一些矛盾，我才必須來。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仇人少堵牆，莽村的拆遷工作馬上要開始了，我也是想緩和一下關係，好讓將來工程進行的順利。」
安欣道「你這套話去村委會說吧，病房你是進不去的。」
「攔住我，李宏偉就安全了嗎？」
雙方較上了勁，高啟強身後的兄弟也都湊了上來，一時間，劍拔弩張。
安欣擺擺手，示意大家放鬆。
「那水果交給他，算我一點心意。」
說罷，他帶著眾人轉身離開。
施偉道「樓下全是高小虎帶來的人，他們是不是想硬？」
「他們不敢，你倆守好這裡，別的不用管。」
安欣帶著陸寒下樓，撥通手機。「喂，姜超，你幫我查一下，高啟強、高啟盛，陳書婷還有他們的兒子高曉晨，有沒有訂今天離開京海的飛機票或者火車票？」
安欣聽著電話，根本不搭理那些咋咋呼呼的紋身漢。 姜超電話里說道「只有高啟盛訂了中午十一點和十一點三十分的兩張飛機票，一張去香港的，一張去東京。」
安欣道「通知機場派出所，安排攔截，我們馬上過去。」
姜超問道「用什麼理由？」
「故意傷害！」
天空中，一架大型客機低空掠過。鏡頭下搖，老默和高啟盛站在一艘破舊漁船的船頭，望著飛機遠去，悵然若失。
高啟盛道「這一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聽老闆的沒錯。」
「我哥就是太謹慎了！我剛剛訂完機票，又讓咱們改坐船！」
「他是你大哥，都是為了你。」
馬達轟鳴著，漁船駛向深海。
一輛桑塔納行駛在郊外。李響開著車，譚思言坐在副駕上，興奮地翻看著一個筆記本。
「這些材料都是你寫的？有點流水賬，但是沒關係，重要的是真實。」
李響道「真實性我可以保證，這些都是我親眼看到的。」
「有了這些證據，肯定能引起上級領導的重視，好好查一查趙立冬。」
「機會只有一次！如果失敗了，他會派別人來解決你，別指望還有人能像我一樣放過你。」
「我不怕他。」
李響笑了笑「我還以為你這樣的人已經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