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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重新的開始

  服不服第五十三章重新的開始

  月光照在楚千淼的臉上。她鼓足勇氣,  仰起面龐,告訴任炎

  我喜歡你。

  她憑著一腔孤勇終於講出了這句話。她忐忑地等著任炎的回應。

  但她有一瞬從任炎的臉上看到,他的表情是那麼的難過。

  然後他說

  抱歉,  我們不合適。

  楚千淼從期待到失望,用了三秒鐘。從失望到掙扎著讓自己堅強,用了足足三分鐘。

  眼下她和任炎正坐在小區門口的咖啡廳里。任炎給她點了杯熱拿鐵,她握著熱燙的杯壁,覺得自己的眼眶也像是這個溫度。

  她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笑著問任炎學長你是覺得我們哪裡不合適。

  任炎告訴她因為我是不婚主義。

  他很鄭重地告訴她「我不會結婚的,當然也不會生養小孩。」

  楚千淼問為什麼不想,  她想說婚姻不可怕,孩子也很可愛。

  她想那麼疼愛喵喵的一個人,  心裡該是很有愛的,對小孩子也該是很喜歡的啊。

  任炎清清楚楚地告訴她一對情侶,有人有負對方時,由一個人提出分手就可以達成分開這件事了。可假如是夫妻,  離婚卻是兩個人的事。所以婚姻是太過麻煩的一件事。這世上的人誰也不能保證一輩子都能對自己負責,對自己尚如此,對別人就更不用說。所以當然的誰也不能保證可以一輩子對別人負責。無法對自己和別人負責的兩個人,  何必再套上婚姻的枷鎖。

  楚千淼不同意這個絕對的說法。她問任炎為什麼人不能保證一輩子都對自己負責我可以的

  任炎搖搖頭,  對她說不,  你做不到。

  他還說你半夜掙扎在想吃一塊蛋糕和不吃之間時,  最後是不是選擇了吃你早上起床時,  鬧鈴響了,  有沒有自己騙自己再過五分鐘就起,可最後起床時,時間已經過去十五分鐘。每個人都會為自己找借口,刨除掉借口我們都是對自己負責的人,但刨除掉借口的你也是在自欺欺人。我們每個人的本質都是逃避,逃避責任,也逃避自己並不能負起責任的事實。

  「所以,你能接受不婚主義嗎」任炎突然問楚千淼。

  楚千淼咬著下嘴唇,有那麼一瞬她想著,無論如何先答應他,未來說不定他可以被改變呢「我可以試試吧我也不是不能」

  任炎笑了。

  「不,你不能的。」他笑著搖了搖頭,「你顯然不能。甚至我和你說,我為什麼不婚的理由,你其實都並不能從心裡表示認同。」

  任炎挑著一邊嘴角又笑了一下。笑容里有戲謔也有自嘲的意味。

  他在那笑容里打定主意要狠狠切斷他們彼此間的念想,用一番足夠冠冕堂皇的理由。

  「很多人和不婚主義者交往時,都說接受不婚理念。但他們是騙人的,他們其實從來沒有認同過不婚這件事,他們在心裡一廂情願地認為,戀愛可以先談著,以後感情深了自然而然就可以改變對方了等到感情深厚時,就提出結婚,不結婚就以分手做要挾。到那時候那個秉持不婚主義的傢伙一定會因為捨不得而妥協的。好多人打著這樣的主意抱著這樣的算計和一個不婚主義者相處,但這無疑是在做一種情感和道德的綁架。兩個人在一起的基礎,是真的接受和尊重對方的理念,而不是使用緩兵之計。」

  楚千淼再也說不出什麼。她握著咖啡杯,手心下是燙的,心頭上卻一片冰涼。平時的伶牙俐齒,現在一點用場都派不上,她覺得自己像個啞巴一樣。

  她甚至都有些要為剛才自己的「未來說不定會改變他」的念頭感到羞愧了。

  她想好吧,她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改變別人呢

  而她自己呢,她會接受不婚主義嗎

  談一輩子戀愛不結婚,不生孩子,不用對對方負太多責任,只需要自己對自己負責,想分手時一個人就能搞定分道揚鑣這件事,不必像離婚時對方不同意還得去法院起訴那樣。等人老珠黃時,對方如果改變了主意,他或許還能找個小姑娘生孩子,但她呢可能卵都排不出了吧,只能對著鏡子里皮膚乾癟的自己微笑著說,沒關係,一個人也可以活得精彩,活得堅強,加油哦。

  不,她做不到這樣。她需要婚姻,需要孩子,需要一份彼此有責的陪伴。

  他們終究是兩條路上的人,途中相遇過,但前進方向中,並不能同行。

  她想任炎其實也是好的,他不想結婚,因此也不隨隨便便地戀愛。

  她得謝謝他呀,拒絕得清晰明了,沒有耽誤她。

  「學長,」她笑笑說,「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過了今晚,他們就人各殊途了。就讓她再放肆一下吧。

  「你問問看。」任炎看著她,說。

  「學長,那你到底是為什麼才會不婚」是因為父母感情不好對彼此都不負責,你受到了他們的影響嗎還是因為你曾經滄海,深愛過一個人,但那人有負於你或者是你負了她,從此你對自己對婚姻都沒了能負起責任的信心如果有這樣一個人,她是栗棠嗎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任炎沉吟半晌,告訴他「這不是我和你之間的問題,抱歉我不想回答。」

  然後他叫了她一聲。

  他說「千淼。」

  這是他第一次不連名帶姓地叫她。

  她輕應一聲「哎。」

  他說「我們不合適。」頓了頓,他又說了句,「譚深和你也不合適,他似乎不夠專一。」

  楚千淼對他笑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心裡有沒有那麼一點抱負的心理,她告訴他「譚深跟我合適不合適,這也不是我和你之間的問題。」

  她看到任炎眼底閃過一抹愴然的神色。她忽然懷疑自己是不是錙銖必較得有點殘忍了。

  他卻沒和她計較。他像是把她當成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了,他還安撫她「雖然做不成情侶,但你還是我的學妹,以後我還是會幫你教你。」

  楚千淼心頭一酸,眼底一酸,鼻尖一酸。她大口喝咖啡,不管它還燙著。

  然後她推開咖啡杯,笑起來,笑得很燦爛,說「學長,以後你還是別對我太好,那種很特別的好,你別讓我感覺自己和別人比,在你心裡是不一樣的,你這樣會讓我多想,可是你把我惹得想多了,你和我又不合適,這樣我就太不好過了」

  她笑著說完,笑著翻包,笑著找出那枚胸針,放在桌上,推向任炎,笑著說「學長,這個還給你,留著給你以後的女朋友戴吧」

  任炎沒有動,只是看著她,看她滿臉的笑容。

  她在她自己燦爛的笑容里說學長你知道嗎,我這小半生只告白過兩次,兩次都是對同一個人,兩次我都被他給拒了。

  任炎挑起眉梢。

  「兩次」他問。

  楚千淼的笑容快堅持不下去了「你把我忘了,當然不記得了。」

  任炎嘴唇動一動,好像想說什麼,但最終沒說。

  她在那臉燦爛的笑容快要掛不住之前,站起來,對任炎告別。

  不只是今晚的告別,也是人生菜單中的告別。

  「學長,那麼在我人生的菜單里,我就把你這道菜徹底翻過去了。祝你幸福,祝你所有所想都能得償所願,學長再見。」

  任炎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八月底的雨下得恣意兇猛,像要把夏天的殘餘徹底從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沖刷乾淨,讓人不得不跟該過去的節氣做一個告別。這雨像下在人心上,也讓人不得不跟該過去的自己做個告別。

  任炎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麼開的車,在雨水中他把車子躥上了路牙,路圍欄被他撞倒了,車底盤也刮漏了。所幸安全氣囊盡職盡責地彈開,他人沒事。

  站在冰涼大雨中,他叫了拖車後,打車回了家。

  回到家裡換了衣服,他坐在窗前的搖椅里,看著窗外的大雨傾盆。他抬手一下一下敲著胸口,緩解那裡的鈍痛。

  他想還好,只是鈍鈍的一點疼,還沒有撕心裂肺那麼嚴重。可終究還是大半宿都沒有睡著覺。

  第二天他打車去了嘉樂遠。但楚千淼沒有去。

  到了上班時間,她把寫好的材料初稿用郵件發給了他。

  昨天他知道她的文件寫到了哪裡。今早就有了初稿,想必她熬了個大夜。

  接下來兩天,他沒有再到嘉樂遠去。但他給秦謙宇打電話問現場情況的時候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了聲楚律師去了嗎。

  秦謙宇說沒有,說她跟張騰請假了。

  他恍然間才明白過來,儘管他手把手地把她帶得像自己人一樣,但她其實是張騰的手下,盡調現場她去不去的,其實他管不著。

  他告訴秦謙宇「通知各中介機構方,下周一都到嘉樂遠,準備迎接輔導驗收。」

  楚千淼一連幾天都沒精打采,白天她去律所悶頭寫材料,喬志新撩騷她她都懶得罵他。晚上回到家她麻木得連喵喵跟她撒嬌賣萌她都無動於衷。

  谷妙語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說。

  谷妙語擔心得很,半夜趴在楚千淼房間門口,看她對著電腦上任炎的一張照片看了很久很久,然後刪除,然後恢復,再刪除,再恢復。最後徹底刪除。

  她於是知道,楚千淼的癥結所在,是任炎。

  她躲開楚千淼,給任炎打了個電話。

  她對任炎說「任總,本來這通電話我打的有點唐突,但有些話確實想和您說一說

  任炎倒是好耐心地告訴她「你說。」

  谷妙語於是說「任總,那我就敞開天窗跟你說亮話了,不管你過去和你前女友有什麼事兒,你們倆到底能不能複合,都請你不要傷害我們三千水那天你吃飯中途去機場接你前女友,我們水水雖然什麼也不說但心裡也是不太好過的還有我想說,你要是喜歡我們水水,就請你明確地對她好,但如果你不能給她明確的幸福,那就希望你別再招惹她。反正不管你在你前女友和水水之間怎麼選擇吧,都懇請你態度明確一點,不要模稜兩可,這樣的話受傷的永遠是女孩子」

  谷妙語最後又說了一遍「對不起我一激動有點啰嗦,下面我簡明的總結一下,就是,任總,你別吊著千淼了你這樣搞得我們水水很難過的對不住我知道我唐突了,但是即便唐突我也必須把這個話和您說一說」

  她聽到任炎在電話那頭輕嘆一聲。他說「我知道了。」頓了頓,又說,「你是第二個跟我說這個的人。」

  谷妙語一怔,下意識地問「那第一個人是誰」

  任炎沒有回答她,短暫的沉默後他說「我沒吊著她。我明確地拒絕了她了。」

  谷妙語有點傻眼了。

  「抱歉,我確實唐突了。」她說,「請您當我從來沒打過這通電話」

  在掛斷電話前,谷妙語聽到任炎問「她很難過嗎」

  她很果斷地回復他「這已經與您無關了,任總。再見。」

  谷妙語放下電話什麼也沒說。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她下樓買了兩箱啤酒回家,拉著楚千淼對她說「來,我們喝喝它個兩天兩夜,睡一覺,然後你就給我打起精神來你要是一直這麼萎靡不振,我他媽可要笑話你沒出息了」

  楚千淼哈哈笑著說「好好好,不過我們就醉一天一夜吧,醒了之後咱們得去找房子,我不想再住在這了。」

  谷妙語說好,就這麼定了。她們刺啦刺啦,拽開了易拉罐的拉環,喝起來。

  楚千淼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給谷妙語講她和任炎之間的事。

  「我跟他在項目上重逢那天,是我生日,他給我叫了碗長壽麵,還多加了一個雞蛋。好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說這個事,等喝完這頓酒明天我就把它翻篇忘掉。」

  「那次和瀚海家紡的人吃飯,好多人過來想灌我喝酒,他把我換到他旁邊坐,他把那些沖我來的酒,全擋掉了。今晚是我最後一次想這件事,明天我就忘了它。」

  「他不參加聚會的,他過生日那天,秦謙宇他們怎麼叫他他都不出來,可是後來我叫他,他就出來了。我還悄悄覺得別人都叫不動他我卻叫得動,看我多有牌面但這算個屁本事呢所以我等下就忘了這件事。」

  「他把我惹了,他跟我道歉。據說他從來不道歉。好了我已經忘記這件事了。」

  「我那天從樓梯上差點摔下去,他衝過來就把我抱住了,這樣,對這樣,一手抱著我,一手壓著我腦後貼著他胸口。小稻穀真的,我當時就有戀愛的感覺了,可我不敢說。嗯,這件事也忘掉了。」

  「董蘭拿了個胸針送給他,說讓他留著送給他女朋友戴。他放在桌子上不拿走,然後對我說,挺漂亮的,你留著戴吧。你說我又不傻,我能不胡思亂想嗎不過我已經把胸針還給他了。嗯,我們幹了這罐酒,從此胸針這事就消失在我的記憶中。」

  「我電腦壞了,他帶我去修他陪我吃了頓肯德基咦,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幹了什麼事來著我忘了哈哈哈哈哈」

  楚千淼和谷妙語兩個人喝得酩酊大醉,醉倒的楚千淼死摟著喵喵呼呼大睡,醉倒的谷妙語舉著酒罐子當麥克風,把喵喵從楚千淼懷裡強行挖出來,給它唱了半宿的歌。後來喵喵終於逃脫了她,躲在床底下,再也不肯出來。

  家裡的兩個醉酒瘋女人,它是真的好怕。

  第二天是星期天,楚千淼原地復活。她履行了和自己的約定,她把那個人和與他之間的事,瀟洒地翻篇過去了。

  她和谷妙語白天去了趟中介找房子。走了大半天她們終於找到一間差不離的。

  她們當場簽了合同交了押金與房租。

  回家她們就開始收拾東西,收拾到半夜終於把那些零零碎碎全都打包完畢。

  楚千淼在網上找了個肯半夜作業的搬家公司,連夜搬了家。

  躺在新家新床上,楚千淼睡不著。她拿起ad找了個電視劇看,劇情言情得一塌糊塗,男女主角除了摟了抱了啃了還直接睡了。

  後來她看睡著了。這一晚居然出奇地平靜,看了大半天的激情言情劇她睡著以後卻連半個夢都沒做。

  第二天一早睜開眼,她想,成了,她這是連任炎帶來的春夢詛咒都破了  。

  她坐在床上聽到門外谷妙語在敲門。

  她下地開門,看到谷妙語直不愣騰地戳在房門口。

  「水水,生日快樂晚上下班早點回來,我給你做好吃的」

  楚千淼一愣,隨即想起來,原來又是一個生日了。

  她擠咕著眼睛,用肩膀撞撞谷妙語的肩膀「得嘞」

  匆匆洗漱完畢,她和谷妙語雙雙呈戰鬥狀態衝進地鐵各自上班。她們被夾在地鐵早高峰的人與人與人與人中,被別人夾著的同時也夾著別人。

  這是她從大學畢業後三年以來每一個工作日的狀態。這三年她過得其實很辛苦,偶爾還會難過,比如前幾天。但打起精神後,還是覺得未來有奔頭。

  到了嘉樂遠,她想自己運氣還是好的,任炎居然在。後來一想,對了,他當然在,大家今天是要開會的。這幾天這日子叫她過得,糊塗。但以後不會了。

  她想趁著大家還都沒來,那正好,可以還鑰匙給他。

  她微笑如常地,叫了聲任總。她把鑰匙交給他,告訴他,她找到了新房子,她對他說任總謝謝您這段時間以來的幫助和照顧,感激不盡。

  任炎看著楚千淼,看著是她又不是她的她。

  她很客氣又客氣得並不過分,一如她應對每一個初次見面的人那樣,禮貌得體,微笑晏晏。其實算不得疏遠,但也再不親近。

  她就這麼拿得起放得下了。這明明是他要的結果。可接過鑰匙時,他心裡卻一空。

  他們好像回到兩人在瀚海項目上第一天見面的樣子。她走進飯店的包間,看到他時一怔。他先對她打了招呼她都沒反應過來,她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他。後來還是張騰提醒她,「你對面是力通證券投行部董事總經理任炎任總,任總剛剛跟你打招呼呢」

  她才回神跟他打了招呼。她禮貌得體地笑著一彎腰對他說任總好。

  他還記得那天是她的生日。

  現在她又對他禮貌得體地笑著,彷彿他們又做回了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他後來想起來,她還他鑰匙那天也是她生日。他們似乎總在她生日那天變成重新相處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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