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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所屬書籍: 勸你趁早喜歡我

    寧婉最近每天都能和所里即將新入職那位大par郵件溝通, 對於對方的案例,寧婉分析起來越發順手,和對方基本建立了一種每天一封郵件往來的聯繫頻率, 兩個人之間彷彿也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

    不得不說,大par就是大par,對方有時候只是簡單的提點,但寧婉看完也常常豁然開朗,而對方也不好為人師,很多提點也是點到為止, 留出讓寧婉思考的空間,而除了案例外,寧婉也就自己職業規劃路上的一些疑慮進行了請教,對方也都仔細而耐心地給予了解答,甚至分享了很多自己的私人經歷和體悟。

    雖然從沒見過這位大par本人, 但寧婉和對方神交許久,心理上對對方充滿了信任和崇敬,想進入他團隊的想法更強烈了。

    寧婉原本對社區工作就挺上心,如今有了新的動力和目標, 每天更加精神抖擻了。

    一大早,她就解決了好幾個電話諮詢, 得了空,這才想起要好好關心下陳爍――

    「昨天和趙醫生聊過後好些了嗎?還有那種想結束生命的衝動和喪氣嗎?」

    陳爍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他面色不善地看了眼另一邊坐著的傅崢, 這才對寧婉擠出個笑:「好多了。」陳爍像在努力抑制什麼情緒般繼續道,「不想死了。」他又看了一眼傅崢, 「畢竟我想了想,我還沒找到女朋友, 還不能死。」

    「對啊!」寧婉拍了拍陳爍的肩膀,「你想通了就好!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介紹?你喜歡什麼款的?」

    「不用。」陳爍抿了抿唇,「我……」

    可惜他那句「有喜歡的人」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敲門聲給打斷了。

    倚靠在門口的是個纖細的身形,如今容市的氣溫已經不低了,但對方卻還全副武裝般穿著厚實的長袖長褲,戴著個帽子,脖子里還圍了條秋冬的圍巾,臉上卻架了一副遮陽鏡,有些畏畏縮縮的模樣,只是雖然從裝束來看這人穿的十足奇怪,然而對方的行為卻挺溫和講理――社區辦公室的門是常年開著的,因此鮮少有人在進入之前還特意再這麼有禮貌地敲下門板。

    「對不起,打擾各位一下,我想諮詢下離婚……」

    對方的聲線柔和婉轉,可以用輕聲細語來形容,是個聽著挺舒服的女聲,微微帶了點哽咽,讓寧婉覺得有些熟悉,她趕忙把人迎了進來:「進來吧,能把您的情況大致說下嗎?是因為什麼想要離婚?」

    對方瑟縮地走了進來,轉身看了下門:「能……能把門關下嗎?」

    寧婉還沒開口,傅崢和陳爍便同時起身準備去關門,最終傅崢身高腿長更勝一籌,比陳爍更早到達門口,依言把門給關了。

    離婚案件涉及個人隱私多,這諮詢人聽聲音很年輕,注重保護自我隱私不想有人打斷也很正常。

    只是傅崢關門後,對方卻顯然還像是驚弓之鳥,她的聲音哽咽裡帶了點焦慮:「能把門鎖上嗎?」

    「我去!」這次陳爍幾乎是急急地發了話,便立刻小跑著搶在傅崢面前把門給鎖了。

    要是平日,寧婉肯定要感慨下傅崢和陳爍的積極,然而此刻,她看向坐在自己辦公桌對方的客戶,卻皺起了眉,她好像想起來這是誰了。

    對方見門落了鎖,似乎才終於放下了緊繃的弦,這才沒那麼瑟縮和戒備,然後摘掉了帽子。

    本來不摘寧婉還只覺得對方穿戴那麼多有些奇怪,等對方真正摘了帽子,再摘了眼鏡,拿下了圍巾,隨著她動作的進行,寧婉的心情越發沉重。

    對方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一隻眼睛還腫著,一片血污,只草草在眼周塗了點碘酒,而那在皮膚邊暈染開的黃色則讓她的傷顯得更加觸目驚心了,一隻腫著的眼睛小的只能睜開一條縫,嘴角也破了口,還帶著血痂,整張臉上完全看不出上次諮詢時那溫婉的五官,像一張被人隨意塗抹的臟畫布,破敗、頹喪灰暗。

    寧婉的心裡重重的一滯。

    她記得非常清楚,在個把月前,這位年輕的女性曾經來自己這裡諮詢過,當初她的臉上就帶了傷,眼裡含淚,因為遭到丈夫的家暴,想要離婚。

    寧婉對自己經手過的諮詢本來就有記錄下來的習慣,而其中對於家暴案件的記錄則比一般的都會更詳細,她清楚記得當時自己曾經指導過對方報警,教對方如何留存被家暴證據,也表示了願意提供法律援助。

    後續對方沒有找寧婉來繼續推進離婚,她也沒有太意外,因為當時這位年輕客戶看起來家境不太差,談吐也溫文有禮,說話邏輯清晰,一看就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這類物質條件不太差的客戶,最終未必願意選擇社區律師,畢竟社區律師給大部分人的感覺是援助性質的,人們普遍有個認知覺得免費的或者便宜的沒好貨,因此很多條件尚可的客戶更傾向花錢找資深大律師。

    只是如今眼前這年輕女人的慘烈模樣,她大概是諮詢過自己後,並沒有真的找律師去起訴離婚……

    「律師,我想起訴離婚,我這是被我老公打的……我怕再這樣下去,我會被他打死……」

    那年輕女人的聲音沙啞哽咽,眼神卻無神到已然哭不出來,而她一張嘴,寧婉才發現,她連一顆門牙都缺失了半顆,想來是被丈夫打斷的……

    陳爍並沒有見過對方,然而傅崢也是見過的,他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寧婉,顯然也是認出了對方:「能和我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嗎?」

    大約是緊鎖的門終於給了對方安全感,那年輕女人又瑟縮地環顧了下四周,這才終於哭出聲來:「求求你們,救救我吧!」

    她的情緒激動,精神狀態看起來也有些恍惚,然而在斷斷續續磕磕巴巴的敘述里,寧婉三人終於搞明白了事實――

    這位年輕女性名字叫舒寧,果不其然,是位高材生,是機械工程方面的博士。

    「我的老公虞飛遠是我的碩士和博士同學,因為跟著同一個導師,做項目、實驗的時候常常在一塊,又是一個專業的,共同話題也挺多,在研二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以前一起上學的時候他對我照顧有加,博士做論文壓力大,我們也是一起扶持走過來的,也算是患難見真情了,感情一直不錯,博士一畢業,也就這麼順理成章結婚了。」

    「本來我已經收到了一家跨國大企業研發部的工作offer,原本也確實是想去工作的,平時也一直避孕,可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當時竟然查出來懷孕了,總不能還沒入職就懷孕吧,於是我決定好好在家先生完孩子再拼事業,正好我老公也投了這家公司簡歷,面試筆試成績綜合排名我是第一,他是第二,我放棄了offer,正好錄取了他,這樣我也覺得不浪費,肥水不流外人田,當時還挺開心的,畢竟這工作算我們專業對口特別好的了,起點高收入也豐厚。」

    一說到這裡,大約是回憶起過去的美好,對比現在的慘烈更讓人神傷,舒寧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當初真的很幸福,飛遠對我也很好,他主外我主內,孕期他對我特別體貼,女兒出生後他也很貼心,我們一家三口當時過的特別好,只是……」

    舒寧抑制住了哭腔:「只是沒想到他變了……自從孩子三歲上了幼兒園,他就變了,變得暴躁敏感,一開始是和我吵架,隨意摔東西,後來就變成了輕微的推搡,再之後……」

    寧婉心裡苦澀又壓抑,家暴案的升級模式總是如此類似,但很少有受害人會意識到,這並不是人變了,而是對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談戀愛和剛進入婚姻時多少披著自我美化的皮,而隨著時間推移,本性終究是會慢慢暴露的……

    舒寧的語氣里還是不解和崩潰:「上次我也來諮詢了,那時候是第一次被打,完全不敢相信他會這樣對我,一心想著離婚,可後來飛遠道歉了,也說下不為例,我就原諒了……但萬萬沒想到,我的原諒,不僅沒有挽回他的心,還讓他變本加厲了……」

    寧婉表情嚴肅:「這一次你報警了嗎?」

    「還沒……」舒寧嚅囁道,「他現在打我打的特別狠,看我也看的緊,都不許我出門,這次我是偷偷溜出來的,我害怕報警以後等警察一走,他打我打得更厲害……」她求救般地看向寧婉,「律師,幫幫我,能不能幫我離婚?能不能幫我爭取孩子的撫養權?錢我不在乎,我只想要我女兒!」

    「你上次報警了嗎?在家裡安裝了攝像頭了嗎?有拍下對方毆打你的視頻了嗎?」

    這是舒寧上次來諮詢時寧婉詳細教過她的操作,然而從舒寧此刻躲閃的神色來看,應該是並沒有……

    「那有鄰居之類的人證可以證明他家暴嗎?」

    舒寧搖了搖頭,又哭了起來:「我被打也不敢出聲,否則會被打的更凶……」

    雖然舒寧沒有說完,但寧婉大概也能理解,她這樣的高知識分子,平時也是要面子的,信奉家醜不可外揚,不想讓外人知道,也算是人之長情。

    可既沒有報警記錄,又不存在視頻證據,也沒有人證……如今雖然舒寧的傷都未愈,但如果沒有在遭受傷害後第一時間報警,後續即便報警,也難以證明這些傷出自家暴,出自她的老公。

    「你上一次為什麼最後沒有採取任何措施?」寧婉只覺得胸中憋著一股惡氣,「如果當時採取了措施,現在就不會這麼被動。」

    舒寧低下了頭抹起了淚:「上次我回家後,他就跪下認錯了,還自己打了自己十幾個耳光,那力道,都把整張臉都抽腫了,一聽說我要離婚,就給我下跪磕頭,頭都破了流血了,不斷給我道歉,說自己工作壓力大情緒不好,一時糊塗打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我和他也是這麼多年的感情,想起以前戀愛的細節,那些他對我的好,我就……而且孩子還這麼小,如果離婚,孩子從小就沒有爸爸就是單親家庭了,我想來想去,考慮到也確實是第一次,也就原諒了他,他也給我寫了保證書,說下次不再犯了。」

    多麼相似的故事,寧婉越聽越是內心沉重和唏噓:「但是後面他『控制不住脾氣』所以又打了你,然後又各種痛哭流涕承認錯誤寫保證書下跪,你又原諒了他,接著他又『發了脾氣』,又沒忍住,直到後來下手越來越重,把你打成這樣?」

    舒寧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她的表情苦澀:「是……我沒想到我的忍讓最後換來的就是這個,我……我為了讓他能不要那麼有壓力不要受氣甚至都辭職了……」

    傅崢聽到這裡,也皺起了眉:「你的意思是,你現在的狀態是無業?」

    不需言語,對舒寧來說這可能只是隨口一問,然而寧婉知道傅崢這話的意思,既然如今舒寧想離婚並且爭取孩子的撫養權,那麼她是否有正當職業是否能證明自己有穩定收入是很關鍵的。

    舒寧的孩子已經不是幼兒了,除了幼兒會傾向判給母親,大些的孩子在撫養權判決時都遵循的是如何對孩子生活更好的原則,很多全職太太打官司時候會失去孩子撫養權就是如此,因為沒有收入,也沒有再找工作的能力,常年的全職生活已經摧毀了這些母親的職業生涯。

    「恩。」舒寧卻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她低下頭解釋道,「生完女兒後,我就在家裡帶孩子,但孩子如今已經上學了,我的時間也空了出來,想著讀機械工程都讀到博士了,也不要浪費,之前也就再去投了簡歷,投的也就是飛遠那家公司,當初因為意外懷孕失去了機會一直挺後悔,也想和他一起共事。」

    「所以是你投的簡歷石沉大海沒有人願意錄取?」

    寧婉有些惋惜,但女性婚育後回歸職場本身就充滿坎坷,舒寧雖然學歷高,但一畢業後就懷孕生子因此缺乏工作經驗,但又沒有剛畢業大學生的年齡優勢,家裡有孩子勢必不可能全身心撲在工作上,確實在求職中是巨大的劣勢……

    只是舒寧的回答倒是挺令人意外:「沒有,那家公司給我offer了,很歡迎我去。」說到這裡,舒寧終於露出了進辦公室以來第一個微弱的笑,「我在求職前做了功課,針對這家公司的情況寫了一份行業調研報告,分析了不同的機械裝置的優劣,針對他們明星產品里常常被客戶投訴的一個機械故障做了我自己的分析和建議,這份報告看來寫的是入了他們的眼,他們的一個研發部總監親自面試了我,幾乎是當場錄取。」

    「那很好啊!」寧婉真心實意地替舒寧高興,可高興完又有些疑惑,也幾乎是同時,傅崢問出了寧婉心裡所想――

    「可為什麼你又辭職了?是嫌棄工作環境同事氛圍不好?還是工作強度太大?或者家裡出了什麼變故需要你照顧家庭?」

    舒寧搖了搖頭:「都沒有,這工作我很喜歡,同事也很照顧我,家裡孩子也很爭氣,上學不太生病作業也都自己搞定。」她又一次哽咽了,「我單純是為了飛遠才辭職的。」

    聽到這裡,陳爍也皺起了眉:「他是那種男主外女主內的老思想?覺得你就在家就好?」

    舒寧抹了抹淚:「對,他覺得我出去工作他沒面子,顯得他好像一個人賺錢養不活家似的,就很不支持我出去,我上班後特別不高興。」

    「之前我剛開始投簡歷時,他就很不看好,一直打擊我,說我雖然是博士,可機械領域的知識更新換代快,以前學的都老土了,根本沒用,掉書袋,而且沒工作經驗,沒人會多看我簡歷一眼……」

    「總之,那段時間挺消沉的,想想覺得自己老公都這麼說,更別說公司人事呢,特別自卑,投了幾家也確實沒反饋,覺得自己真是幹什麼什麼不行,索性後來好好沉澱下來寫了那個行業分析報告。」

    聽到這裡,寧婉皺起了眉:「你要去工作,你老公一直很打擊你?」

    「也不算打擊吧,他說他也是為了我好,先給我打預防針,如今求職沒這麼容易,更何況職場現在爾虞我詐多,他希望我永遠不用去經歷這些血雨腥風,眼睛不要看見這些骯髒,由他守著我就行了。」舒寧說到這裡,有些物是人非般的感慨,「他對我其實挺好的,除了控制不住脾氣會打我之外,真的挺好的……」她的眼眶又紅了,「他雖然有些大男子主義,但是真的想要保護我的,說養我一輩子都可以,是個負責的男人……」

    這一刻,寧婉幾乎想要搖著舒寧的肩膀叫她醒醒,什麼叫「除了會打我之外都挺好的」?一個男人竟然打女人,這就是徹頭徹尾的不行啊!

    何況……

    只是在寧婉開口之前,傅崢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一個男人說養你一輩子,鼓吹叫你不要去工作,打擊你重新融入社會的積極性,這根本不是負責任。」

    「怎麼會?」舒寧幾乎是下意識反駁了起來,「我在家帶孩子不出去工作那幾年,他確實對我挺好的,也沒打過我……真要說起來,我們之間出問題,還是從我去上班開始的,他覺得我沒那麼全身心撲在家庭上,開始不滿……我也是這樣才想到了辭職,想著辭職以後我們之間矛盾就不會激化了,何況他的工資也足夠養家了。可沒想到……我就算辭職了,他的脾氣好像徹底變壞了,我們好像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說到這裡,舒寧又哭了起來,語氣里充滿了痛苦和懊喪:「要早知道這樣,我就根本不去遞簡歷工作了……」

    很可悲的,連舒寧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的觀念已經全部被自己老公給洗腦了,自己給自己框死了未來――她一個和自己老公有同樣學歷同樣優秀的女性,辛辛苦苦博士畢業,為什麼就應該主內就應該回歸家庭,而她老公卻可以享受著後方的穩定同時發展事業?

    「女主內男主外這是法律規定嗎?你也很優秀,為什麼不可以也擁有自己的一片天?你從來就沒做錯,錯的是你老公。」寧婉本來胸中憋了一肚子的氣,然而沒想到傅崢比她更快一步,他語氣嚴肅冷峻,然而句句犀利而在理,「你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需要你犧牲自己事業和喜好去成全他的男人根本不是什麼良配,婚姻是磨合,但從來不是一方單方面的犧牲,你的情況明明可以事業和家庭兼顧,你已經在家庭里承擔了更多的工作,為什麼就因為不順著他的意,他就可以發脾氣打人?」

    舒寧嚅囁了兩下:「他有時候發脾氣我也能理解的,畢竟男人在外面壓力大,他的績效考核嚴苛,職場里人事內鬥還有酒席文化,雖然他不喜歡,還是不得不迎合著去各種飯局,常常喝到吐了才回家,他也不願意的,男人在外面真的很累,我雖然在家帶孩子,但其實生活無憂,不用擔心生計……」

    傅崢冷笑著打斷了舒寧的話:「這話是他和你說的吧?」

    舒寧點了點頭:「恩,他每次發脾氣沒控制住自己以後除了道歉也會解釋,男人在現代社會真的也很難……」

    「那難道女人就不難了?」寧婉終於憋不住了,「他怎麼就只能看到自己的難?男主外女主內是他自己選的路,那麼主外的累和壓力,自己跪著爬著也要幹下去,所有的苦也只能自己消解,而不是發泄到家人身上去,我們每個普通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誰不累了?他能分攤女性生育的損傷和陣痛嗎?你生孩子疼的時候發泄到他身上了嗎?你打他了嗎?」

    舒寧這樣溫婉的模樣,想來並非隨意發脾氣的人,而也正因為如此溫和好說話,才會被虞飛遠這種人拿捏。

    「說什麼自己壓力大才會發脾氣打人,這不過是給自己找借口。」

    明明是受害者和求助者,然而這時候,舒寧卻反而幫虞飛遠說起話來了:「他就是有時候控制不好情緒,但我去上班之前,他真的是個好男人……」

    「連自己情緒都控制不好的男人,說實話,根本不能說是好男人。這個世界上,誰不是忍著火在活呢?他脾氣差在公司受了氣,為什麼不直接和給他氣受的上司拍板,卻反而發泄到無辜和比他弱勢的妻子身上呢?這種男人說白了就是欺軟怕硬外強中乾,算哪門子的好男人呢?」

    舒寧抿了抿唇,顯然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說,又六神無主地哭起來。

    她這個樣子,寧婉也沒辦法,只能掏出了材料:「你把這份法律諮詢服務流程單填一下,如果可以,最近試著去找找工作,這樣才方便爭取孩子的撫養權,離婚如果對方不願意協商,那就要起訴,一旦走訴訟流程,就做好長期作戰準備吧,最好是能這階段分居,一來長時間分居可以輔證感情破裂,另一方面因為他家暴,分居對你安全有保障,沒有房子住的話就先去住一下酒店。」

    舒寧抓到救命稻草般點了點頭。

    「還有你臉上的傷,我看只做了簡單的消毒處理,能不能再報個警然後做個傷情鑒定?雖然對方多半不會承認是自己打的,但我們總得把證據留存下,或許會有用。需要我們陪你去嗎?」

    舒寧搖了搖頭:「沒關係,我自己可以的。」

    「另外,之後我會準備代理協議給你,沒問題的話簽下字,然後我會列一個清單給你,清單上的材料原件和複印件都需要整理給我,包括結婚證、還有你們婚內一些共同財產的明細、房產、以及所有可以證明你們感情破裂的證據,如果有以往家暴的證明那就更好。」

    舒寧填完流程單,留下了聯繫方式,又紅著眼睛再三感謝了寧婉三人,這才重新戴上帽子和墨鏡,圍上圍巾,把自己重新裹得嚴嚴實實的,開了門離開。

    相比剛才的敞開心扉,彷彿鎖著的門一開,舒寧又恢復成了那個瑟縮、對周遭充滿不安全感,甚至隨時害怕遭受傷害的人。

    寧婉看著她的背影嘆了一口氣,舒寧其實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的,就像自己母親一樣,但不同的是,舒寧至少決定做出改變,而自己的母親……

    陳爍是多少知道寧婉家裡情況的,他知道家暴案子對於寧婉意味著什麼,幾乎是當機立斷做了表態:「寧婉,這個案子我和你一起做。」

    可惜寧婉搖了搖頭:「第一這案子對你來說挑戰性不大;第二,舒寧第一次來諮詢的時候傅崢就在,對前因後果比較清楚,外加剛才和舒寧交流溝通也是他比較多,對這類案子顯然他也有自己的思考,此前傅崢也沒處理婚姻家事類案子的經驗,正好帶他一起上上手,所以他和我一起比較合適。」

    「可……」陳爍不想將這個和寧婉單獨辦案甚至有可能走進她內心的機會拱手讓人,他急急道,「我之前也沒做過家事類的案子,來社區就是想多做這類接地氣的案子,傅崢是新人,這案子你帶著他主做,他肯定會比較吃力一點,但我……」

    「陳律師,這案子一聽就負能量太多,你剛剛經過趙醫生的開導心態才好些,不應該再接手這樣壓抑的案子,對你病情不好,容易複發。」傅崢卻是笑著打斷了陳爍,「還是我來辦吧。」

    ……

    寧婉本來想著自己媽媽,心裡是有些壓抑的,然而看著陳爍和傅崢這樣積極主動的工作熱情以及互相體諒的深厚友情,只覺得人間自有真情在,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還是美好多於爭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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