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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回程

  張公公果然從袖中又摸出一封信來,畢恭畢敬雙手呈上,說道:「國公,這是聖上的中,要您親自拆閱的」。
  楊凌點點頭,接過了密信,問清張公公所住驛署,著人準備了幾項禮物和兩錠赤金,送了張公公出去,然後他才回到書房。
  馬憐兒帶著一股清香輕輕偎在他身旁,楊凌展開皇上的密信,只見正德皇帝寫道:「愛卿啊,這兩年戰事不斷,有愛卿之助,朕是接連報捷,戰無不勝,奈何,府庫現在也全打空了,焦芳、楊廷和、梁儲等一眾臣子費盡心機,如今方能勉強度日,國無存銀,朕甚不安啊。
  另,朕去歲便欲與一仙完婚,奈何先是太皇太后殯天,隨即又起白衣之亂,好事一拖再拖,國事紛雜,朕也無心大辦,朕想等你回京,便依民間之禮簡單操辦罷了。漕運方通,不過江南解交的稅銀已經海路運至天津,此銀大半依賴開海通商,剿倭開海之利,如今方覺滋味啊。
  江南大捷,白衣餘孽雖不可不除,卻非首要之務,盼卿早日回京,國事、經濟,朕甚依賴,而塞外局勢之詭譎,更需與卿詳談,切切!」
  楊凌看完了信,長長嘆了口氣,仰在椅背上閉上了雙眼。憐兒乖巧地替他輕輕捶打著肩榜,柔聲道:「怎麼了,皇上的密信上沒說什麼嘛,而且對你依賴日重,夫君怎麼不開心了?」
  楊凌搖了搖頭,輕輕攬住她的腰。讓她香馥馥、軟綿綿的身子坐在自己懷裡,貼在她肩上輕輕搖晃著道:「憐兒,你不懂,皇上性情純稚隨和。與我私下如兄弟手足,他寫給我的私函向來輕鬆隨意,這一次他雖故作輕鬆,其實語氣多有沉重,看來朝中政局真的是十分艱難。
  唉,但凡改革之初,舊制方去,新制不分健全,而舊有反抗勢力尚且存在的時候,本來就該兢兢業業、如履薄冰。需要付出的人力物力也是最大的,渡過這段時期,才能見到新政的優越和成果,可是我促成的改制,卻一直伴隨著不斷的戰爭,朝爭、內爭、外爭,戰事不斷,原有的一點點積蓄都給耗光了,我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急進了,反而會弄巧成拙。」
  「傻夫君」,憐兒的翦翦雙眸帶著溫柔和憐惜。她輕輕擁住楊凌,在他額頭輕吻了一下,柔聲道:「事情到了今天,你只能咬著牙挺下去,不管用什麼辦法、付出多大的犧牲,也要熬過這最難的一段時間,否則不但前功盡棄,甚而還會倒退。
  你呀,就是太把當今皇帝當成你寵溺、呵護的小兄弟了。看到他也為國事擔憂,就疑心是不是局勢過於嚴重了,以致這整天無憂無慮的頑童也不開心了。輔佐他,讓他成為一代明君,讓他關心國事不正是你的期盼么?他能有這樣的表現,何嘗不是皇上也長大,他懂事了?」
  楊凌溫柔地親了親她,輕聲道:「好憐兒,知心解語,你真是我的紅顏知己」。
  憐兒輕笑一聲,說道:「夫君,常言說破而後立。繭化成蝶欲展翅的時候,正是翅膀最脆弱的時候。你要讓大明有所改變,脫胎換骨,這個時候,也正是它的翅膀最軟弱的時候,你這個始作俑者要是都懷疑自己,喪失勇氣,那麼怎麼指望別人堅定地支持你,追隨你呢?
  夫君呀,你別忘了,咱們的小皇帝,也正是繭欲化蝶的時候,也正是他惶惑疑慮的時候,這個時候,他最信任的你,應該怎麼做?是替他鼓勁兒,讓他變成一隻知難而進、搏擊風浪地雄鷹,還是一隻膽怯畏高的麻雀?」
  楊凌默然不語,眼中卻帶起一種饒有興緻的意味,他輕輕捏捏憐兒的鼻尖,笑道:「鬼靈精,原來不只是『唱』的**,說的也這麼讓人動心」。
  馬憐兒不依地搖了搖屁股,嬌哼一聲道:「有沒有正經呀,三句話就不離那種事,男人呀,真差勁」。
  「嘿嘿,男人本「色」嘛,要不然美女的價值體現在哪兒呢?」
  憐兒乜斜了他一眼,坐在他大腿上的翹臀又搖了搖,謔笑道:「怎麼了,腿麻了吧?」
  「嗯!」雖說佳人輕盈、俏臀柔美,可坐久了這艷福也成了不可承受之重了,楊凌連忙點頭。
  馬憐兒「呵呵」笑了兩聲,雙手環著他的脖子不放,只把嬌軀一扭,說道:「那我換這邊兒」。
  兩個人仍然連體嬰兒似地粘在一體,憐兒輕輕柔柔地道:「夫君,你的皇帝兄弟來信要你回京呢,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明天!」楊凌當機立斷。
  據說有個作家為了盡量讓語言簡練,他創作的時候都是站著碼字的,因為累,想快點結束,他就沒精神頭兒灌水說廢話。楊凌覺得如果官員們開會研究政務的時候,每人旁邊坐一個美女,那麼無論她是象憐兒這樣把全部體重壓在男人的大腿上,還是象憐兒這樣,膝蓋老是觸到不該接觸的地方,便大有異曲同工之妙,扯皮推諉的官僚作風必定一掃而空。
  「小伍的婚事是參加不了啦,你回頭備份厚禮叫人送過去說明緣由。南直隸交給錢寧、許泰、江彬、小伍、彭鯊魚,還有你大哥,我也放心了。明日一早,咱們就啟程回京」。
  決策下完了,楊凌一把抄起憐兒的雙腿,把這媚眼如絲,蛇一般纏繞在身上的絕妙尤物抱起來,干實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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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凌回京了,而且是堂而皇之把老婆孩子帶走的。現在朝中沒有強有力的政敵,而且他有爵位,在朝中卻沒有常職。也不怕那些老夫子彈劾,威國公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嘴臉,還真沒人敢當那開水。
  這一來最高興的就是馬昂了,自己的嫡親妹子苦守近三年,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他當哥哥的自然替妹妹高興。再說這妹夫是何許人也?自打楊凌公然住進馬府,自己走在街上,就是南京六部的老爺們見了,都得停下轎子打聲招呼,若有公幹往皇親國戚們府上去,也不用在二門以外候著了,起碼堂上坐坐,有杯熱茶,稱呼也從小馬變成馬大人了。
  可是那時畢竟楊凌還未公開宣布憐兒地身份,名不正言不順的他還有點臊的慌。這一回楊凌毫不避嫌的把妹子接走,誰還不知道他的背景?莫看這次聖旨下來,他只升了個參將,可是妹妹進了國公府,他跟煙花火箭似的,身份蹭地一下變成了威國公的大舅子,那份威風。
  由於楊凌攜家眷返京,這出城相送的人就得把夫人也攜來了,錢寧的夫人相貌一般,不過因為她的父親是原錦衣衛中資格很老的一位官員,錢寧攀升如此之快,未嘗不是借了老岳父的光,所以她在家中的地位,倒不是那些如花似玉的妾室們可以動搖的。
  江彬常年守邊,這才剛剛遷升內地不久,老早以前想女人了,也就攢點錢逛逛下等的窯子,還沒娶老婆,他就把王滿堂帶了來。
  錢寧那日把王滿堂送回去,就在府中密布了弓弩手和火銃手。江彬不來則已,他要敢提刀闖進門來,立即就借口宰了他。王滿堂再不知廉恥,也沒臉把這些事對他人提起的,何況江彬已死,她豈敢指摘自己,大可收買她,編排些理由把責任推給江彬。
  江彬若不來,打落牙齒和血吞,忍下這口氣,那這當眾丟人的一箭之仇也就報了,家僕和那些親信侍衛們慢慢把這消息傳出去,也就替自己挽回了面子,江彬這鄉巴佬就是回了北方,都得被金陵城的人笑話半年。
  這種事,對男人來說,實是臉面攸關,沒有哪個漢子會不嫌臊的扯著女人上公堂,就算是鬧到威國公那兒,自己的妾自己的財產,願意怎麼用就怎麼用,還沒出錢家的門兒,國公頂多不太高興,也不能把自己怎麼著,可江彬自己的臉就丟大了,他以後都沒臉帶兵。
  錢寧反覆琢磨,料定江彬的反應也就是要麼登門血拚,要麼忍氣吞聲,而不致象個娘們似的招呼鄉里鄉親的來評理,因此才狠狠地陰了他一把。江彬提刀出門時,消息就送到了他那裡,錢寧都等著江彬上門要他性命了,想不到江彬走到半道兒傻愣愣的站了半晌,居然又轉身走回去了。
  江彬聽到探子送來消息還十分奇怪,那日在夫子廟已經說出自己身份了,這莽夫還敢與我叫板,今日受此大辱他怎麼忍下來了?
  錢寧初時還有點不安,秘密派遣了錦衣衛跟蹤江彬,見他常喝悶酒也喝了,有次特意著人扮成小二過去,還看見院角丟著價值不菲的胭脂水粉,錢寧聽了回報冷笑兩聲,還道江彬變成了一個只敢拿女人出氣的軟骨頭。
  直到錦衣衛諜報系統在此前三天就送來了通過內閣公開下發的聖旨,知道江彬被委任南京中衛指揮使,錢寧才恍然大悟,忍不住猖狂大笑:原來他再驕橫,到時候拍屁股走人,回到天子腳下我也奈何他不得,敢情是已經知道要到我的眼皮子底下做官,這才有了顧忌。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現在的官兒也不小了,升了副將了,為了前程、為了臉面他不能不有所顧忌,人說無欲則剛,有所求了,做什麼事那就得先去分析利害了。為了一個小妾,他當然不捨得大好前程。
  今日來送楊凌,他見江彬鐵青著臉看也不看自己,那王滿堂與前時花枝招展、風騷無比的模樣也大不相同,淺淡梳妝、清水挂面,乖巧的象個小媳婦兒,料來沒少受那一肚子窩囊氣的江彬毒打,才被整治成這副模樣,錢寧不禁心中暗笑,得意洋洋。
  楊凌還不知道這兩位之間地潛流暗鬥,瞧著這幾員虎將站在前來送行的一眾南京官員之中,威武剽悍、鶴立雞群,心中還甚是喜悅。
  離開南京若要平穩,那得走水路,不過這運河並非直直的一條開鑿出的河道,而是將不同的河道串連起來,以船通行,無論載貨載人,利用水力風力而行,成本遠勝於車拉馬駝,而且動載的多。
  不過由於河道縱橫,船隻行走忽而拐左、忽而向右,速度比陸路還要慢些,而且楊凌的人馬要回京更是大船小船前後呼應,怎麼也得數十艘。所以楊凌選擇走陸路回京,自南直隸直接插入山東,達於京師。
  這一路上,最開心的就是楊盼兒了,忽而見山、忽而見水,風景秀麗,鳥語花鳴,喜得小丫頭一醒過來就跪在車墊上,扒在窗口翹著小屁股向外瞧,看見什麼罕物兒都要向娘親問問。
  這個女兒長這麼大,楊凌這個當爹的只在她剛剛誕生時見過一面,就此山水相隔,直到如今才能相見,楊凌對她既愧又疼,所以這一路上實比憐兒還要疼她,楊凌時常把她抱在膝上,指著山山水水、嶙峋怪石,講些她喜歡聽的神怪故事,什麼《西遊記》、《哪吒鬧海》、《封神演義》,聽得盼兒如痴如醉,現在和爹爹親的就連憐兒見了都有些嫉妒了。
  這一日經過山東梁山縣,楊凌剛剛講完林衝上山,王倫刁難,讓他遞投名狀的故事,盼兒聽的津津有味,憐兒卻嬌嗔道:「瞧你,盼兒是個女孩子家,什麼砍頭呀、打劫的,打打殺殺的故事也講給她聽,你這當爹的呀」。
  楊凌握著女兒的小手,正色道:「當然要講,我楊某人的女兒可不做象牙塔里的嬌小姐,人生百態、世間萬象,多知道點好,讓她知道,這世上不全是象她一樣錦衣玉食、生活優渥的人上人。楊家的孩子,不管男女一視同仁,不但能文、還要能武」。
  馬憐兒哼了一聲沒再理他,楊凌拿起茶喝了一口,又對女兒講起宋江的故事:「李逵一聽,『啊呀』一聲,當下丟下兩把斧頭,納頭便拜。」
  「怎麼他們都是納頭便拜啊」。
  「呃……因為他是宋公明啊,經常給人送點飯費、給點盤纏,接濟窮哥們,對他來說雖是小恩小惠,可對那些血性漢子來說卻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寶貝兒,你可記住了,一是一二是二,咱可永遠也不能拿湧泉換滴水啊,女孩子一湧泉就只剩下以身相許了』。
  盼兒聽得霧煞煞的,只是很認真的點頭,馬憐兒笑得喘不上氣來,捂著小肚子狠狠捶了他一拳。
  楊凌笑嘻嘻地繼續說道:「那黑旋風李逵大叫:『原來是公明哥哥當面,小弟李逵這廂有禮了』。嗬,這斧頭嗵地一聲落地,差點兒沒砸著腳面』。」
  楊盼兒『格格格』的笑,笑得前仰後合,楊凌看著也心中歡喜,正添油加醋繼續胡說八道,陡聽車外有人高呼:「車馬停下,車馬停下,國公爺,威國公,且請停下!」
  三千儀仗聞聲回頭,侍衛們警戒地護住楊凌的車轎,只見一行快馬絕塵,自側路上飛奔而來,那一行人約有二十多個,奔到儀仗側方停下,匆匆下馬略一張望,便朝著楊字大旗的車轎下跑過來。
  楊凌已走出車子,立在車轅上向喊聲處張望,盼兒也調皮地爬出來,抓著他的大手站在他腿邊踮著腳尖兒往外瞧。楊凌瞧見那隊人馬頭前一人竟是苗逵,連忙擺手道:「快快,放他們過來,是苗公公」。[天堂之吻手打]
  劉大棒槌立即大吼一聲:「閃開,是苗公公,請他們進來」。
  盼兒害怕地*近楊凌,看著一臉大鬍子的劉大棒槌,小聲道:「爹爹,大鬍子,李逵」。
  楊凌笑著摸摸她的小腦袋,只見苗逵一臉大汗搶到車前,楊凌剛要跳下車去相見,苗逵納頭便拜,慘聲道:「國公爺!」
  楊凌一驚,急忙跳下車去,又怕女兒摔下車,便把她也抱下去放在地上,這才上前攙扶苗逵,口中一連聲道:「這是從何說起,怎麼行此大禮?苗公公快快……」。
  楊盼兒也跚跚走來,奶聲奶氣地道:「你的斧頭呢?」
  「呃?」苗逵抬起頭來,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小人兒,這誰呀這是?
  楊凌乾笑兩聲,說道:「這是……這是我的女兒」,說著攙起苗逵,又把女兒抱過來,疑惑地看看灰頭土臉的苗逵和二十多名侍衛,奇怪地道:「苗公公,你怎麼來了,可是有何要事么?」
  「我的國公爺啊……」。
  「不是公明哥哥嗎?」
  楊凌急忙捂住女兒的嘴:「你別理她,出了什麼事?」
  苗逵急地直跺腳,原地磨石了一圈兒。才哭喪著臉道:「國公爺,紅娘子的人馬聲東擊西,佯攻陝西,誘我大軍雲集西線,她卻忽然回馬攻我空虛,自安陽安然渡河北上,向河北、山西交界處的莽莽叢山奔去了」。
  楊凌面上一呆,心裡卻忽然一松:「我猜的不錯,她果然無心再反。果然……棄太原而北返,投向太行山脈去了。紅娘子,那莽莽叢林、數不盡的青山,就是你這野性難馴的女子最終的歸宿么?唉,去吧,留在那裡,永遠也不要出來了……」。
  苗逵見他發怔,不由急道:「國公,你知道我老苗,為皇上辦差那是盡心竭力,誰料想在大同打韃子還立下幾樁功勞,可是抹過身來剿匪,是連出昏招啊。中條山的事兒就不說了,咱家負責長江北岸,確實是大意了,哪曉得趙瘋子那麼狡猾,竟在山中留下一支伏兵接應。
  為了將功補過,此次剿滅余匪,咱家可真是旦夕小心,用兵謹慎啊,自接到國公令諭,說她可能進襲陝西……」。
  「咳咳,不錯,本國公從得到的情報分析,他們的確是意欲攻陝,從他們先攻陝西也證明了這一點,見事不可為即取道北上,不過是權變之計。臨敵應變,本是戰場主將之責,本國公又不是活神仙,哪裡能事事預料?再說,我不是告訴過你,亦要提防他們北返么?」
  苗逵一聽楊凌一推二五六,啥責任都沒了,頓時哭的心都有了,他連聲道:「是是是,國公爺是囑咐過,都怪我老苗先記了一過,因而立功心切,擔心紅娘子全是騎兵,若要突圍步卒不宜追趕,為求全殲,所以把主力全部調往西線……。
  我……事到如今,恐皇上聞知必不再容我,天下之間能救我的唯有國公,咱家一路打聽國公行程路線,飛馬趕來,只求國公能慨然救我呀」。
  「噯,咱們是什麼關係,說這話可就見外了」,楊凌拍拍苗逵肩膀,然後一轉身,把盼兒送回車上,拍拍她地小屁股,哄她道:「乖,進去陪娘親玩,爹爹和『李逵』叔叔說點事情」。
  「好!」楊盼兒聽著有趣,「咭咭」笑著鑽進車轎中去了。
  楊凌心虛地回頭看看愁眉苦臉的苗逵,心裡有點虛。如果不是自己在信中強調重點關注西線,不斷暗示他這是得自趙瘋子軍中的秘密消息,而苗逵又過度相信自己這個百勝將軍的判斷和內廠的神通廣大,怎麼會讓紅娘子區區五千人馬輕易過河,遁入太行山去?
  說起來,自己是為了一點不足為外人道地心思,利用了苗逵,楊凌心下有點慚然:他信中前邊講了這麼多能夠全殲白衣餘孽可能,以苗逵急於立下大功,挽回過失的急切心理,後邊輕描淡寫地那些什麼注意北邊防線、預留機動、審時度勢、隨機應變,縱覽全局、勿留破綻的套話。他又怎麼可能聽得進去?
  可是有這些話在,白紙黑字的證據在那兒,苗逵想攀自己下水,那就絕無可能。否則別看平時兩人是同進同退的,現在苗逵接連失利,聖心必然大怒,紅娘子只要一過河,苗逵保證毫不猶豫,立即進京摘清責任,把所有的罪責全都推到他楊凌的身上。
  在楊凌的龐大勢力***里,誰是依附、誰是合作,誰是心腹、誰是同盟,誰能生死與共,誰是有利則合無利則去。他還是心中有數的。
  楊凌陪著苗逵到了路旁一棵樹下,二人在探出泥土青草的一塊橢圓形石塊上坐下,楊凌仔細了解了紅娘子一路人馬聲東擊西,逃入太行的經過,然後托著下巴沉思良久,這才一本正經地道:「苗公公,白衣匪不同於普通的山賊,他們是造朝廷的反的。如今逃回河北,遁入群山之中,誰敢保證他們不會東山再起繼續作亂?所以,這匪,還是要剿的」。
  苗逵一聽嘴唇直哆嗦,他何嘗不知道造反的亂匪一定要掃,必須斬盡殺絕。可他管著西廠和御馬監呢,皇上缺錢的事他比誰都清楚。進太行山剿匪?說說容易,可是難道能插上翅膀飛進去呀?
  那連綿不斷的原始森林、縱橫交錯的溝壑山巒,扔進去十萬大軍連個響兒都聽不著,就算糧餉充足,不花上三年兩年的功夫也休想剿清了。何況現在朝廷哪經得起那麼折騰?
  要不是他在長江北岸消極備戰,對集中船隻看管,以長江為天塹阻止白衣軍逃逸的軍事安排沒當回事,讓潛伏下來準備接應的白衣匪輕易得手,他也不會急於扳回一局,明明兵力已經取得絕對優勢,但是為了一舉全殲,打個漂亮的大勝仗,把軍隊抽調的後方一空,如今可怎麼辦?
  楊凌見他凄凄惶惶的,便笑了笑道:「公公是一路追著我來的?」
  「啊?喔,不是,咱家領兵追回河北,聽說國公正取道反京,偏那紅娘子又遁入深山不出,一時也奈何她不得,這才飛馬趕來,向國公討個對策。不瞞國公,咱家心中著急呀,我地大隊人馬都被我扔在後邊了,就怕追不上你」。
  楊凌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此事……已經稟明聖上了?」
  苗逵聽了擺出一副苦瓜臉,使勁兒搖了搖頭。他哪敢吶,漫說稟報皇上,就說楊凌吧,明明是楊凌提出重點關注西線的,信物現在還在他手裡呢,他都不敢撕破臉皮撇清責任,什麼叫重點?重點不是叫你孤注一擲,而且紅娘子也確實去了,那就推論沒錯。
  至於她臨時改了主意,那是你調兵遣將給了她可乘之機,當時你在總督河南道兵馬,關人家大江東邊的威國公什麼事?
  楊凌呵呵一笑,說道:「還沒稟明皇上?嗯,那就好!苗公公,其實你也知道,白衣軍到了今天這一步,已經不能算是白衣軍了,紅娘子領軍,而且只有區區五千人馬,返回已經不利於她們發展的北方,根本就是胸無大志,重做山賊去了,所以只要解決了迫在眉睫的縱敵逃逸之罪,她們安份地呆在山裡邊,不出來鬧事,漸漸的事情也就淡下來了。
  你看,他們過江的約五千多人,加上事先潛伏在山中的約一千人,這裡就有一些重要首領的家眷。紅娘子的崔家老寨,其實早就變成了駐紮在深山裡的一個自給自足的山寨,男女老幼非常多,這些人在他們起兵時並不見蹤影,這麼多家眷必然是留在太行山脈中藏身。紅娘子去尋他們,帶了一個大拖累,還能鬧得起事來嗎?」
  苗逵連連點頭,又迫不及待地問道:「可是,眼前咱家指揮不利,使紅娘子輕易逃遁,皇上追究起來,咱家該如何是好?」
  楊凌詫異地道:「縱敵逃逸?此話從何說起?響馬盜賊心不死,意欲潛入關中積蓄力量以圖東山再起,公公料敵機先,集結重兵挫敗他們的陰謀,迫使賊眾被迫放棄大計,逃入山中困厄難出。這怎麼是指揮不利呢?」
  「啊?」苗逵張口結舌,臉皮子跟抽筋似的抽抽了半天,才吭哧憋肚地道:「這……這……啊!是……這樣嗎??」
  楊凌抬頭望著婆挲的樹影和葉間斑斕的陽光,悠悠地道:「在一個遙遠的朝代,曾有幾位士子大肆抨擊朝廷弊政,地方大員因這些人名氣甚大,不知該如何處理,便上奏天子。皇帝震怒,他下了一道口諭,只有八個字:『情有可原,罪無可恕』,苗公公,如果你是那位接旨的地方大員,你會怎麼做?」
  苗逵莫名其妙。不知他為何忽地提起一件毫不相干的佚事,但仍謹慎答道:「從這語氣,上意分明是要嚴懲,如果咱們是地方鎮守,自然要將這些不識相的士子砍頭,頂多大方一點,容他家眷收斂,不懸屍示眾罷了」。
  楊凌笑笑,伸手摺斷一朵淡黃色的野雛菊,湊到鼻端嗅著,說道:「那傳口諭的人心有不忍,傳達上諭時就動了點手腳,結果救了那幾個士子性命」。
  苗逵驚詫地道:「傳達上諭,故意稍作修飾緩和,以曲上意,其實乃是內臣常事,但這道上諭僅有區區八個字,如何能動得了手腳?」
  楊凌漫聲道:「簡單,那傳諭的人說:『罪無可恕,情有可原』。一字未改,只是把前後兩句斷語顛了個個兒,苗公公,若是你聽了這樣的上諭,你是殺人,還是放人?」
  苗逵啊啊半晌,似有所悟。
  楊凌又一笑道:「還有一位將軍,因連吃敗仗,敗績難以遮掩,又恐皇帝責怒,因此他上奏戰報時,不得不具實上奏,但是提到敗績時,他不說屢戰屢敗,而說屢敗屢戰,皇帝見此奏章,感其英勇,便沒有降罪,苗公公明白了么?」
  「那……紅娘子余部?」
  「打呀,白衣餘孽毫無還手之力,被迫逃入深山,曾經不可一世、縱橫天下的白衣匪,淪落為衣食無著的山賊。不過……朝廷財賦緊張,不可再動重兵,以我之見,只調遣太行山麓各關隘要驛的駐軍就在嚴防,權當練兵演武了,又不多費糧餉」。
  苗逵反手「啪」地一掌擊在自己腦門上,臉上剛剛綻出笑意,忽又緊張道:「不會有人彈劾么?」
  楊凌一攤手道:「未必有人不識相吧,再說,我是主帥,你是監軍,當初戰略意圖如何,如今是否達到目的,除了你我,還有誰說的清?」
  苗逵這一聽簡直就是孫猴子脫了金箍套,喜得就差抓耳撓腮了,他沒口子地道謝、點頭,鞠躬,感恩戴德地又和楊凌暢談良久,這才想及自己拋下大軍輕騎追來,離的隊伍也太久了,這才執手相望、淚眼凝噎,依依不捨地告辭離去。
  楊凌笑吟吟地看著他高興而去,心道:「李逵……呃,苗逵兄弟,你就放心吧,我雖用了你一回,可我決不會幹出宋江下毒的腌瓚事來,有什麼事,我盡量替你兜著就是了」。
  苗逵打馬而行,心情輕快,比之來時大不相同:「還得是威國公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哎呀,國公那封信……」。
  苗逵想到這裡,連忙從懷裡掏出那封信來撕地粉碎,丟到馬蹄下的清清溪水中:「若依國公之計,這信可不能留,否則我就是非勝實敗了,這重責還得我擔著」。
  望著碎紙屑順水飄去,苗公公長長出了口氣,感慨地自語道:「還得是讀書人吶,回了大營我就把劉主事的《西廂記》借來,光認字不行,還得多讀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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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
  書評區不斷有書友建議我四千字一章分開更,晚上更,說我現在這樣子更新要月票吃虧,相信不少書友有這想法,我認真地想過了,在這統一答覆一下。
  以前我也是一天一章,也是在中午時候更新,可是八、九、十月都遠遠超在前邊,可見技巧固然是一個因素,能起的作用並不大,不能落後了,就總從別人那兒找原因,我想還是自已這一段的情節缺乏**吧。
  況且,所謂晚上讀者多,人家佔了便宜的說法,也是不成立的,這些讀者看不看我的書?如果不看,那麼我什麼時候更新都沒關係,如果也在看呢,我哪怕是早上更新,他晚上上線,對他來說,和剛剛更新沒有區別,這個方面小5可沒占啥便宜,晚上更新,多章節更新是人家的習慣,請大家不要在書評區抱怨人家,我想還是跳舞最近的情節比較出彩。
  至於要求我一天兩更或者再多些,我也想,可是縮短章節非我所願,比如今天這章,八千字分兩章不是不可行,可是我總覺得一章下來看的少索然無味。如果在量上加大呢,我辦不到,從1月份上架到現在,就沒有休過,本來一般規律是越往後越慢,而我卻是越寫越快,精力已經快榨乾了。
  最近寫的少了,實在是寫不出那麼多,我晚上常常碼一段就跑到陽台上抽著煙,輕輕拍著痛的發脹的頭頂,讓頭腦輕鬆下來,一直以來,我都是在熬,熬~~,不要抱怨我最近更的少了,那是我用比以前寫出一倍字數時的體力和腦力拚出來的。
  以前都是熬到一點兩點才睡,每天只有不到五個小時的睡眠時間,這種狀況至少持續了三個月了,這幾天我都是11點就睡,以前這時間睡,早上起來很精神,現在卻和一兩點睡時一樣,醒來時睏倦、疲乏,睡醒了不先摸到眼藥水點上,我都不敢睜眼,眼窩裡澀的生疼,眼球24小時總是充滿了血絲。燈油,快熬幹了。
  書友幫我統計了一下年票情況,年票是從1月到12月計算一個作者名下VIP作品的月票總和,目前,我比跳舞少700票上下,如果本月我超出月票 700,那麼在下個月的年票最終競爭上,才能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事實上目前一直無法領先,本月名次都難保證。自已精力不濟,數量、質量都有下滑的緣故,奈何?
  可是也沒必要怨天尤人,這是我第一本成名的書,我的辛苦努力已經得到許多回報了,八月超出4000票,九月超出3000票,十月超出近6000 票,這是多大的距離?沒有這個恐怖的三級跳遠,我現在連站上來說競爭年票的資格都沒有。那時可不是差700票了,而是差上一萬四五千票了不是?我付出了,我也得到了,現在可能數量和質量無法達到那麼高的要求,所以低落了也是正常,如果這時急了、惱了,憤憤不平了,那還真的不知道自已是誰了。
  還是那句話,看書是緣份,訂閱是本份,投票是情份。月票,無非是書友對一個書的肯定,對作者辛苦的一份回報和慰籍。而對作者來說,爭取月票也應該是附屬於創作的,不應該把它當成唯一的方向甚至主方向,如果我現在不顧體能和腦力的衰竭,失卻寫書的本心去捨本逐末,那就是自毀前程了。
  繼續碼字,繼續認真創作,我寧可稍稍放慢速度,多思考一下情節和語言的運用,同時早一點睡覺,讓我快報廢的身軀支撐下去,撐到年底。三級跳遠我蹦過來了,摸爬滾打我還得往前沖,但是,我會注意輕重。
  爭月票、爭年票,統統都重要,但是我最想要的,是不寫出一個潦潦草草的結局。
  所以,行動上努力,心態上要平和,希望我的心態調整也能影響到書友們,希望書評區多一些書友們插科打諢、互相玩笑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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