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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銼心刺骨

所屬書籍: 彈痕

「不要找任何人,也不要向任何人告訴我的情況,包括奧蘭斯利和奧爾登!」

一走回自己的家,戰俠歌就倒在了地上。豆粒大的汗水,不停的從戰俠歌的全身湧出來,波娜卡簡直無法想像,究竟是什麼樣的痛苦,才能讓戰俠歌這樣一個堅強的男人,不時發出壓抑的呻吟。他的身體蜷曲成一團,他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停的顫抖。

波娜卡只能解開戰俠歌身上的衣服,用沾著清水的棉布不停的在戰俠歌的身上擦拭,用她從來沒有這麼和男人身體接近過的雙手,不停的在戰俠歌過於緊張的肌肉上笨拙的按摩,希望能夠稍稍緩解戰俠歌的疼痛。

大顆大顆的眼淚,不能自抑的從波娜卡眼睛裡奔湧出來,在她精緻得無懈可擊的臉龐上划出兩道淚痕後,狠狠墜落到戰俠歌的身上。棉布上的涼水,與波娜卡熾熱的眼淚混合在一起,隨著波娜卡的雙手,在屬於少女的關懷與生澀的溫柔中,不斷在戰俠歌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上擴散,慢慢化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不知道過了多久,痛極、累極的戰俠歌,終於睡著了,而同樣累極的波娜卡,也躺在自己的床鋪上睡著了。

這一夜,兩個並排躺在兩張床鋪上的人,他們的雙手是緊緊握在一起的。

這一夜,戰俠歌睡得很不安穩,他在睡夢中,不停的呻吟,不停的說著夢話,他翻來覆去,他輾轉反側,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裡,彷彿少了一塊什麼,讓他空蕩蕩得難受,卻又無法把這種難受和鬱悶發泄出來。

當這一夜終於緩緩度過,清晨的陽光再一次傾灑進戰俠歌他們的房間,戰俠歌習慣性的清醒時,他看著波娜卡緊緊抓住他的右手,和仍然捏在左手裡的棉布,他沉默了。過了好久,戰俠歌才慢慢的,用最輕柔的動作,解開了波娜卡的手指。

戰俠歌慢慢的,重新穿上了那件已經有了三四個彈洞的防彈衣,再上面又披上了一件破破爛爛的外衣,扛上了那枝AK自動步槍,抓起了一隻到農田工作時需要的鏟子,再順手從掛在籃子里找到一份當作早餐的大米飯糰。

戰俠歌就這樣一邊嚼著手裡的大米飯糰,一邊大踏步走出了他們的家。在即將關上用薄木板做成的房門時,戰俠歌的目光落到了為了他勞累了一晚上,就算是睡著了,仍然緊皺著眉頭的波娜卡,他的眼睛裡緩緩揚起了一絲怪異之極的情緒,這裡面有嘆息,有欣賞,也有一絲淡淡的……喜歡。

用前所未有的輕柔動作,閉上了那扇自己親手作出來的房門,迎著冉冉升起的太陽,呼吸著清晨新鮮的微微帶著點涼意的空氣,聆聽著遠方叢林里小鳥的啾鳴,戰俠歌又挺直了自己的胸膛。他的身體,幾乎就是鐵打的。

戰俠歌就這樣一臉平靜的走著,接受從他身邊走過的每一個人向他舉手敬禮,在所有人如釋重負的注視中,戰俠歌扛著AK自動步槍和工作用的鏟子,走過了那道小山坡。當他終於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隔絕在小山坡後方的時候,戰俠歌手一軟,被他視若第二生命的步槍和他下田工作時必須的鐵鏟,都狠狠摔在厚實的大地上,發出「噗」、「噗」兩聲悶響。

壓抑很久的汗水,瘋狂的從戰俠歌額頭上滲出來,汗水多得讓戰俠歌真的擔心,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因為脫水而死亡。戰俠歌半蹲在地上,伸手死死扣住自己越來越痛的心口,他突然揚起自己的拳頭,對著自己的胸膛狠狠砸下去,「不許再疼了,聽到沒有,你他媽的不許再疼了!炮彈沒有炸死你,坦克沒有壓死你,一千多支步槍對你一起掃射沒有打死你,你他媽的有什麼理由,被個人渣一拳就打成了這個球樣?!」

戰俠歌的鐵拳重重捶打在自己的胸膛上,發出一陣陣沉悶的聲響,更多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滲出來,他的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那種堵在喉嚨中間,怎麼也吐不出來的鬱悶與猶如幾十根針芒一起在心臟上亂刺的痛苦,讓戰俠歌恨不得用軍刀直接剖開自己的胸膛,掏出自己的心臟看一看,這玩藝現在怎麼就這麼有個性,竟然會一直沒完沒了的痛個不停!

當太陽慢慢走到了天空的正中央,手錶的時針也划到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比平時至少晚起來兩個小時的波娜卡,也端著戰俠歌的午飯,再一次來到了戰俠歌工作的地方。遠遠的望著那個在水田裡工作的男人,波娜卡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痴痴的望著遠方她一輩子也不會想到,更不願意見到的一幕,任由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過了很久很久,波娜卡才哽咽的在自己心裡發出一聲悲呼:「我的天哪!」

在沒有人能夠看到的地方,在那片混合著泥漿的水田裡,心口痛得根本直不起腰的戰俠歌,竟然是用爬的動作,在水田裡工作。他的身上早已經被泥漿徹底浸透,他看起來狼狽不堪,但是在他的身後,那一行行水稻的秧苗,卻依然驕傲的挺立,整齊得就猶如國慶典禮上,從天安門城樓前列隊經過的中國軍人!

直到這個時候,戰俠歌經常對波娜卡說的幾句話,才真正在波娜卡的腦海中鮮明起來。

「我們都有自己的工作,無論是做什麼,要做我們就要努力把它做好。」

「你和我,都要給其他人做出一個良好的表率!」

「我從來沒有認為自己成功過,而我唯一能拿出來和大家分享的東西,就是堅定的執著和努力。」

……

就是那一排排一行行,整齊而威武的禾苗,就是這再樸實不過的話語,和他言出必踐的執著,讓戰俠歌這個人,從平凡走向了不平凡。也就是因為這些再樸實不過的素質,讓狼狽不堪的戰俠歌,擁有了一種猶如阿波羅之神般的燦爛與美麗。

這一天中午,波娜卡第一次沒有把午飯送到戰俠歌的身邊,因為她已經開始真正明白戰俠歌這個人,明白戰俠歌曾經說過的話。

這一天晚上,當戰俠歌返回他們的家,卸下身上對他而言突然顯得太過沉重的工具和武器,坐在飯桌上時,波娜卡低聲問道:「還痛嗎?」

戰俠歌略略點了點頭。

這一天晚上,兩個人第二次並排睡在了他們的床鋪上。

第二天的早晨,當戰俠歌從痛苦的睡夢中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略略驚訝的發現,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們兩個人的手,又第二次緊緊拉在了一起。他的身體,竟然本能的接受了波娜卡為了安慰他,悄悄伸過來的手。

戰俠歌盯著在熟睡中,嘴角綻放出一朵小小笑容的波娜卡,二十五歲,正是一個成熟理智與浪漫夢想交融的年齡,她大概是做了一個什麼甜美的好夢吧?

戰俠歌沉默了很久,才將自己身邊的毛毯輕輕蓋到了波娜卡的身上,帶齊他的工具和武器,走出了自己的家門。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的,在戰俠歌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中,平穩而枯燥的度過了……唯一不同的是,他和波娜卡的感情,也在隨著時間,隨著他們晚上總會拉在一起的雙手,一點點的增加。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戰俠歌開始習慣每天睡覺時,輕輕握著波娜卡的手,和她隔著兩尺的空間,並排而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戰俠歌習慣了波娜卡用少女對待英雄式的眼光,投注給他的尊敬、崇拜和不加掩飾的喜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戰俠歌開始喜歡上這種平靜而滿足的生活。唯一讓戰俠歌不喜歡的是,他心口的刺痛,整整一個月,每天都會發作,而且沒有絲毫減輕的跡象。

每一次心口刺痛,戰俠歌就會全身冷汗直冒,痛得他幾乎連立的力量都沒有。作為一名接受過最嚴格訓練的職業軍人,戰俠歌當然知道這對他來說,代表了什麼。但是無論他如何努力,如何加強體能訓練或者進行自我心理暗示式治療,身體表面明是沒有任何異狀,但是那種銼心刺骨的疼痛,每天都會光臨他幾次。

在這種情況下,戰俠歌每天還要堅持工作,還要和奧蘭斯利、奧爾登等人一起分布七千名聚集在他手下的軍人,組成更完善的防禦網,並焦急的等待外界的消息,希望佛羅伽西亞元首派出去的軍務大臣,能夠把那些仍然忠實於元首,但是群龍無首之下,已經變成一團散沙只能各自為戰的軍隊順便集結起來。

只是一個月時間,無論波娜卡怎麼絞盡腦汁在食物上幫戰俠歌調理身體,她甚至通過一名僱傭名,真正學會了按摩,戰俠歌仍然以驚人的速度瘦了下去。可能是因為身體狀態實在太糟糕的原因,戰俠歌整個人更沉默了,有時候波娜卡一整天,都不會聽到戰俠歌一句話。但是,在這種痛苦的煎熬下,在這種四面楚歌,隨時可以遭遇數倍甚至是幾十倍敵人圍攻的最惡劣戰場上,戰俠歌的雙眸卻更銳利了。

當他的目光淡淡掃過來,那種已經隱藏在平靜下的壓迫力,反而更見鋒銳。不要說是其他見慣大場面的僱傭兵,就連波娜卡這個和戰俠歌日益親近的人,迎著戰俠歌的雙眸,也常常會覺得心跳加快,呼吸不穩。

「你的心口還痛嗎?」

戰俠歌點了點頭。

「一點也沒有好轉嗎?」

戰俠歌再次點了點頭。

波娜卡把一隻盛著熱水的木盆送到了戰俠歌的腳下,她蹲在戰俠歌的面前,開始細心的幫戰俠歌清洗在外面工作了一整天的雙腳。她一邊用自己慢慢熟練的動作,在戰俠歌的腳上輕按著,一邊微笑道:「今天我又為你準備了一碗炸醬麵,相信我,這一次你能嘗到真正中國口味的炸醬麵了。因為我終於學會了如何用黃豆和西瓜去配製豆瓣醬!」

「嗯!」

戰俠歌坐在一個用樹樁上,他望著低下頭,借著夕陽的餘輝,正在為他洗腳的波娜卡。在金黃色的陽光映照下,波娜卡猶如天鵝般修長而美麗的頸部,最纖細的汗毛上都被染上了一層燦爛的色彩,更帶著一種透明的質感。配上她那牛奶般潔白,沒有任何雜質又充滿年輕彈性的皮膚,使波娜卡看起來,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洗腳水熱熱的,而在戰俠歌雙腳上或輕或重按摩著的雙手,更在不經意中,撩撥出戰俠歌以為自己早已經封印,再也不可能對另外一個女人產和的好感甚至是慾望。

吃著口味越來越接近的炸醬麵,看著坐在他面前,支起自己的腦袋,用期待的目光望著他的波娜卡,迎著她那雙清澈而動人的雙眼,在戰俠歌的心裡,雅潔兒的影子,和眼前的一幕,竟然無法控制的被一起打碎,在經過也許是上萬次的組合後,又重新融合成一張全新的圖畫。

戰俠歌真的有些迷失了。

這一夜,黑暗的蒼穹中猛然划過幾道亮麗到宇宙極限的藍色電蛇,天與地之間,瞬間一片慘白,緊接著猶如重鼓狂鳴的怒雷轟響,就帶著千軍萬馬奔騰之勢,狠狠撞進了所有人的耳膜。

就在同時,和戰俠歌一直隔著兩尺寬的距離,一起握手而眠的波娜卡也忍不住全身狠狠顫了兩下。

戰俠歌早就知道波娜卡害怕打雷,從波娜卡突然間死死扣住他手掌的力度上來感覺,波娜卡現在就是一隻受驚的小貓。戰俠歌睜開眼睛,在黑暗中靜靜的望著波娜卡,當又一道電蛇從空中拉出更加亮麗更加燦爛的藍色電芒時,戰俠歌清楚的看到,在波娜卡的雙眸中,閃動著無法掩飾的恐慌。她的另外一隻手,已經緊緊捂到了自己的耳朵上,如果沒有和戰俠歌拉著手的話,她現在一定會原來一樣,用那張薄薄的行軍毯,儘可能的捂住自己的腦袋吧?

「你如果害怕的話……可以睡到我的身邊。」

戰俠歌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脫口說出這句話,沒有等他反應過來,波娜卡就象是一隻受驚過度,渴望獲得主人安慰的小貓般,把整個人都躲進了他的懷裡。

輕輕嗅著波娜卡身上那屬於少女的馨香,感受著她身體不能自抑的微微顫抖,戰俠歌的大手不由僵在了半空中。波娜卡把自己的臉都埋在了戰俠歌的胸膛里,她一開口說話,溫暖的氣息就透過戰俠歌胸前的衣衫,浸入他的身體。波娜卡悶聲悶氣的抗議道:「你能不能放輕鬆一點?你的身體現在硬得就象是一塊石頭,硌得我生疼!」

戰俠歌不由搖頭苦笑,他一直僵在半空的大手,終於落到了波娜卡的肩膀上,在親昵的輕輕拍打中,波娜卡的身體終於停止了顫抖。

兩個人就用這種親昵的動作,相擁在一起,漸漸進入了沉睡。當手錶上的指針,跳到凌晨三點鐘時,一向喜歡在這個時間醒過來,偷看戰俠歌的波娜卡又醒了,她在如此近的距離,痴痴的看著戰俠歌那稜角分明的臉龐,她悄悄的把頭湊上去,在熟睡的戰俠歌臉上,留下了輕輕的一個吻,然後她又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繼續陷入了沉睡。

當波娜卡帶著笑容再次進入她在睡夢中為自己編織的美夢時,戰俠歌卻突然睜開了雙眼。戰俠歌用怪異的目光,看著這個縮在自己懷裡,因為偷偷吻了他一下,而笑得開心笑得慧黠的女孩子。戰俠歌的手輕輕從波娜卡栗色的長髮上滑過,她的頭髮就象是絲一般光滑而順潔,最後他的目光透過茅草屋的窗洞,遙遙的落到了天邊那輪銀色的月芽上。

在這片寂靜而親昵的世界裡,響起了戰俠歌的一聲輕嘆。如果他的雅潔兒也能這樣對待他,那該有多好?他不需要雅潔兒為他準備晚飯,不需要雅潔兒放下自尊為他洗腳和按摩,但是如果雅潔兒能象波娜卡一樣,給與他足夠的信任與理解,那他就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吧?

想著想著,戰俠歌也睡著了,這一天晚上,第一次,有除了雅潔兒以外的另外一個女人,走進了戰俠歌的夢鄉。面對兩個在他的夢境里徘徊輪迴的女人,戰俠歌也第一次在睡夢中不可原諒的違反了一個狙擊手的最基本原則,說出了夢話,而且竟然叫出了兩個女人的名字:「雅潔兒……波娜卡……」

「嗯,我在這裡!」

躺在戰俠歌懷裡的波娜卡無意識的回答了一聲,她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她拱了拱身體,在戰俠歌的懷裡,找到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然後繼續在夢裡,去接受比現實中更浪漫的戰俠歌,對她說出來的甜言蜜語。

第二天兩個人一起在清晨隱含著樹木清香的微風中醒過來,望著對方近在咫尺的臉龐,脫口道:「早啊!」

兩個人相視一笑,突然湧起了一種心有靈犀的感覺。戰俠歌賴在自己溫暖,還帶著波娜卡體香的床鋪上,微笑的等著波娜卡忙忙碌碌為他們準備好早餐。

淡淡的炊煙,從茅草屋的窗洞外傳進來,聆聽著一陣鍋盤碗盞碰撞在一起發出的「叮叮噹噹」的輕響,聆聽著波娜卡在心情快樂的情況下,哼起的佛羅伽西亞民歌,戰俠歌只覺得心裡平安喜樂。在這種情況下,就連他每天早晨必然會發作一次的心口絞痛,也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淡化了好多。

在戰俠歌扛起自己的武器和工具準備出去工作的時候,波娜卡走過來,就象是一個最溫柔體貼的妻子般,幫戰俠歌輕輕拂掉衣衫上的一點草屑,她突然踮起腳尖,在戰俠歌臉上留下了一個讓兩個人心裡,都不由自主湧起一種銷魂噬骨感覺的吻。

「我喜歡你晚上叫我的名字。」

丟下這句話,波娜卡捂著脹得發紅,紅得發燙的臉,飛也似的跑了。

戰俠歌就象是一個初嘗情之滋味的傻小子般,獃獃站在那裡好久,才輕撫著自己的臉龐走出了他們這個家。

這一天的早晨,雖然天陰沉沉的彷彿要下雨,沒有溫柔的陽光拂慰,但是戰俠歌的心情仍然非常的好。好得在他工作了幾個小時,天空中終於再次電蛇連閃,豆粒大的雨珠就象是格林特林關炮發射的子彈般,狠狠傾泄下來的時候,戰俠歌也只是伸手指著飛雨如箭的天空,笑罵了一句:「拷,想給老子降降溫啊?」

扛起自己的武器和勞動工具,戰俠歌就在雨中踏歌而行,帶著雨中漫步的瀟遙,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

「波娜卡現在正在做什麼呢?」遙遙望著在飛雨連天的環境中,更顯得浪漫的小茅屋,戰俠歌在心中想道:「下雨了,她應該早回到家裡了吧?在這個時候,她會不會正在為我準備一份熱氣騰騰,可以驅走雨水和寒冷的野菜湯呢?」

推開了自己的家門,但是讓戰俠歌略略失望的,波娜卡並不在房間里。

「大哥!」

一名已經和戰俠歌混熟了的僱傭兵,遠遠的向站在門前的戰俠歌打招呼:「嫂子不是給你送飯去了嗎,怎麼沒有見嫂子和你一起回來啊?」

自從波娜卡和戰俠歌的感情飛躍式的飈升後,他們之間微妙的變化,又如何能躲得過這些僱傭兵色狼們的雙眼,早在半個月前,絕大部分人就開始以「嫂子」這個名份,來對待波娜卡。

戰俠歌輕挑著眉毛問道:「送飯?」

要知道在戰俠歌的要求下,波娜卡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給戰俠歌送過午餐了。

「是啊,我剛才還看到嫂子拎著那個『愛心牌』小竹籃,向大哥你工作的地方走過去了呢。當時我還問了她一聲,是她親口告訴我,要給老大你送飯呢。」那個僱傭兵一臉詭異的望著戰俠歌道:「大哥你不會是把嫂子就地解決,讓她沒有力氣自己走回來了吧?辦完事後把嫂子一個人丟在那裡,自己獨自跑回來避雨,嘖嘖嘖……這怎麼看,也不是一個紳士應該做的事情噢!」

戰俠歌迅速往牆上看了一眼,果然那個掛在牆壁上,波娜卡專門用來給戰俠歌送飯用的小竹筐已經不見了。

這沒有道理啊,從家裡到他工作的地方,只有一條戰俠歌走得時間長了,走出來的小路,如果波娜卡真的給他送飯的話,他們兩個人應該在路上相遇才對,或者說是波娜卡貪玩,又找到了一條更便捷的小徑?

戰俠歌抬頭看看越來越密集的雨絲,回到家裡抓起一件用茅草和寬大樹葉與及少量防雨油布編織成的蓑衣,在那個僱傭兵一臉詭異的微笑中,返身衝進了一片飛雨的世界裡。

戰俠歌披著自己親手製作的蓑衣,衝上了那道他每次工作必然經過的小山坡,頂著如箭一般飛飈過來的雨點,向前飛奔,就在他踢起無數泥點,匆匆跑過一片灌木,穿過一片樹叢的時候,戰俠歌的身體,突然狠狠的一僵。

戰俠歌疑惑的轉過了頭,他用一個專業狙擊手的眼光,仔細打量著那片在正常人眼裡看來,沒有任何異狀也沒有任何危險的灌木叢和小樹林。當戰俠歌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撥開那片掛著一根線絲的灌木叢時,在那片不可能隱藏敵人,戰俠歌平時也不會投入太多精力觀注的小樹林柔軟的土地上,戰俠歌看到了一個淺淺的,已經盛滿積水的腳印。

是波娜卡?

戰俠歌疑惑的看著這個腳印指的方向,可是這個方向根本不可能走到他工作的地方啊?戰俠歌跨過那片灌木叢,嘗試的沿著那個腳印的方向向前走,在走出五十多步後,在一片同樣柔軟的土地上,戰俠歌又找到了第二枚新鮮的腳印。

戰俠歌就這樣疑惑的走著,漸漸的,他越走越遠;漸漸的,因為下雨土地鬆軟,波娜卡在地面上留下的腳印越來越清晰。戰俠歌蹲下身體,他用一張樹葉做成的圓銼形容器,小心的把一個腳印里的積水清走。當戰俠歌把自己的手掌比上去,在心中計算出這個腳印的尺碼,和這個腳印的主人,大概的體重時,戰俠歌真的呆了。

這一連串的腳印,的確是波娜卡留下來的。

可是,看看這一串和他們那個小漁村越來越遠,仍然堅持著向更遠方向延伸的腳印,波娜卡到底想到哪裡去?!

戰俠歌就這樣順著腳印獃獃的走著,如箭雨珠狠狠飛墜到他的身上,狠狠敲打在他的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雨水已經浸透了戰俠歌身上的那件蓑衣,不知道什麼時候,天與地之間,只剩下一個獨自前行,再也沒有同伴,再也沒有並肩戰鬥夥伴的戰俠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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