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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似水無痕

所屬書籍: 彈痕

「你設計的這個陷阱的確厲害,但是它真的過於龐大,人員涉及面太廣,在長達三個月的準備中,只要有一個環節稍稍脫扣,就會讓你前功盡棄,甚至讓幾千名全世界最精銳的特種部隊軍人,都陪著你一起完蛋。」

金擇喜思索著道:「你為我和劉偉設下了一個已經可以用『完美』來形容的致命陷阱,這樣一個陷阱太龐大,太精細,你每天必須完成繁重的體力工作,晚上小心翼翼的防備波娜卡,更要用你強大的個人統率魅力來強行聚集七千名雜合之眾,這一系列的工作,已經足夠讓你心力俱疲。我想,就算是讓你心無旁鶩的主持大局,以你更偏重於戰地指揮的個人特色,想毫無破綻的推動這樣一個龐大計劃,未免也太吃力了一點吧?」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在你的身後,還應該有一個人負責幫你統籌全局。」金擇喜盯著戰俠歌,沉聲道:「現在已經是掀開所有底牌的時間,把他請出來,讓我見識一下你身邊的這個人物吧!」

戰俠歌略略點頭,他揚起手中的步話機,命令道:「你進來吧!」

金擇喜與波娜卡一起轉過頭,在他們審視的目光中,一個穿著野戰迷彩軍裝的秀挺身影慢慢走進了山洞。望波娜卡不由瞪大了雙眼,而站在波娜卡身邊的金擇喜,不知道什麼時候卻痴了。

這個戰俠歌身邊最得力的助手,這個能讓中國第五特殊部隊曾經的最優秀人才金擇喜,都要吃上一個大虧的謀略大師,竟然還只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

也許是已經習慣了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也許已經得到了太多的勝利與讚美,她已經有足夠的力量,支撐起屬於一個謀略大師的驕傲與自信。戰俠歌只能感慨環境對一個人人的影響力是巨大的,只是短短的一年時間,在她的身上,就幾乎已經找不到任何屬於少女的青澀稚氣,有的,只是沉靜如水的從容與深隧。不是熟悉她的人,絕對不會相信,這樣一個全身都充滿自信與智者氣息的女孩,在兩年前還是一個生活在社會最底層,根本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被幾個小流氓稍加逼迫,就到了山窮水盡地步的弱者。

唯一沒有變的,是她那雙凝視著戰俠歌的眼睛。她的雙眼仍然是那樣的清澈,清澈得猶如兩汪輕輕流淌的泉水,幽幽流淌著一個少女面對自己最尊敬的英雄,特有的崇拜與喜歡。她就這樣毫無掩飾的凝望著戰俠歌,直到戰俠歌都有些無法承受她這種太過直接,太過溫柔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略略偏開視線時,她才低聲道:「戰大哥……好久不見……你的胸口還痛嗎?」

她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小小的金屬盒,從裡面倒出兩粒止痛藥片,把它們連帶一瓶水,一起放到了戰俠歌的手裡,「這些可以緩解胸口疼痛的藥片,我已經準備了好久,一直都隨身帶著。但是明明有很多機會,只要我願意,我早就可以把它們交到你的手裡,但是我卻一直沒有……對不起……」

迎著她帶著濃濃歉意的目光,再看看她手中那兩粒藥片,戰俠歌笑了,「我懂!我們作為這場聯合反恐軍事行動的實際決策者,尤其是面對金擇喜教官這樣的可怕敵人,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我們絕不能放任自己,製造出無法預計的變化和不必要的危險。」

戰俠歌把那兩粒藥片丟進嘴裡,在灌了一口清水後,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伸手親昵的拍了拍眼前這個女孩的腦袋,她這才帶著滿足的笑容,扭過了頭。

當她把目光投到了金擇喜的身上時,她整個人的氣勢突然變了!

如果說剛才她還是一個面對情人時,象乖巧的小貓一樣溫柔可人的少女,那麼現在她就是一個真的智者,一個能夠幫助戰俠歌在任何情況下,支撐起一片天地,當戰俠歌全力攻擊時,為他防禦住一切要害的堅盾!

她剛才還猶如泉水般清澈的雙眼,猛然揚起火焰般的熾熱氣息,她的唇角仍然象剛才那樣微微向上斜挑,但是現在綻放出來的,不再是微笑的柔和弧度,而是絕對冰冷的堅硬稜角。

她迎著金擇喜不敢置信,已經略略獃痴的目光,沉聲道:「我叫凌雁珊。在十一個月前,我們就已經通過網路BBS論壇,開始了屬於我們的戰爭!」

金擇喜望著靜靜站在他的面前,眼睛閃動著鋒銳與幽冷光芒,更帶著絕對驕傲與自信的女人。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名字叫做凌雁珊,她是戰俠歌身邊一個最新出現的,絕對可怕的謀略天才,她更是戰俠歌身邊最有力的助手!

「在十一個月前,我們通過中國各大網站的BBS論壇,進行了第一次交鋒,那一次我雖然是在倉促中被動應戰,但是幾個回合的交鋒下來,我已經明白,我還遠遠不是你的對手。所以在七個月前,我通過特殊渠道,潛入佛羅伽西亞首都,通過一系列排查,最後把目標放到了你這個神秘的軍師身上。」

凌雁珊凝視著在網路BBS論壇上,展現出太凌厲攻勢的可怕強敵,坦率的道:「論經歷,你比我要多出三十年的人生閱歷;論資格,你一輩子都在戰鬥和對抗中度過,我再自信,也不會蠢得認為,在這方面我能比你更強;論努力,我和在六年中就能得到兩個博士學位,被身邊所有人尊稱為『邏輯電腦』的你相比,更是拍馬難及。後來戰俠歌告訴我,想要戰勝你這樣一個近乎完美,在各個領域都比我強上幾籌的敵人,我唯一能取得勝利的辦法,就是儘可能的走到你身邊,去悄悄的觀查你,分析你,努力尋找你的弱點,並加以利用!」

「根據我手頭的資料,你最喜歡吃茶雞蛋喝小米稀飯,我就在距離你住所最近的集市上,賣了五個半月的茶雞蛋和小米粥;你是天才,你擁有跳躍性思維,你只有刻意放慢自己的節奏,別人才能勉強跟得上你的頻率,所有人都以為你不苟言笑,幾乎沒有情緒波動,那是因為他們不明白,當你情緒激動或快樂的時候,跟在你身邊時間最久的人,和你交流也在如聽天書,所以你一到我開的小飯店裡,我就去陪你聊天,至少我還能跟得上你的思維節奏,能配合你的喜怒哀樂,做一個還算稱職的聽眾……」

「我是騙了你的感情,但是我不後悔,對你也沒有歉意,因為我們是敵人!」

凌雁珊把一枚白金鑽戒和一本書一起送到了金擇喜的面前,「不是我喜歡的男人送的鑽戒,我不要。至於你送我的這本書,我坦率的告訴你,我在十六歲時,就已經能一字不差的把它全部背出來。但是我必須要感謝你送我的這份禮物,因為在這本書上,有很多你親筆作的批示,甚至還有你興緻所至,隨意寫的感想。你想用這本書讓我更多的了解你,我必須要恭喜你,你的確做到了!」

睿智如金擇喜,在這個時候,也聽痴了。他微微側起自己的臉,努力的在這個叫做凌雁珊的女人身上來回巡視,這個身影,還有她的聲音,看起來都是這樣的熟悉,卻又是這樣的陌生,陌生得讓金擇喜臉上慣有的淡定笑容,都變得有些牽強起來。

「孫子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殆!你只是把我當成一個賣茶葉蛋,又有點天分的小女孩,你對我從來不設防備,五個半月時間,已經足夠讓我讀懂你這個人。」凌雁珊凝視著金擇喜,沉聲道:「到了最後,你只是一個眼神,一個最微小的動作,都能讓我明白你在想著些什麼,你需要些什麼。你常常說我們是心有靈犀,實際上那是我已經利用行為心理學,把你從頭到尾分析了無數次,並根據實際情況,不斷加以印證改良,得出來的結果。」

「所以……」凌雁珊總結道:「在這種情報絕對不對趁的情況下,你敗得不冤!」

望著猶如一隻刺蝟般,豎起全身的尖刺不斷向他發起進攻的凌雁珊,金擇喜沉思了很久,突然問道:「我長得很難看,很討人厭煩?」

凌雁珊搖了搖頭,金擇喜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又經常用腦過度,但是在他的身上,歲月卻沒有留下多少印痕,看起來還象是一個三十多歲,最富有成熟男人魅力與旺盛精力的男人。最吸引人的,還是他那雙充滿哲理與智慧,深隧得幾乎無邊無垠的雙眼,只要被他輕輕掃上一眼,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在心底升出一種想和他親近的感覺。再加上金擇喜那經過最嚴格訓練,充滿爆炸性力量,絕對均稱得可以去當內衣模特的身體,和他在不斷的學習不斷戰鬥中,慢慢培養出來的從容不迫,再加上他在佛羅伽西亞今時今日擁有的權力地位,說他有資格成為少女夢想中的白馬王子,也一點不為過。

金擇喜又問道:「我和你交往時,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不,你很紳士。」凌雁珊道:「就算我接受了你的求婚戒指,你也只是想吻我的手背一下,可是看到我眉頭稍稍一皺,你就放棄了這個舉動。看到你走出我那間小飯店時的一些細小動作,我知道你實際上已經開心得快要蹦起來了,但就是在那種情況下,你還是沒有強迫做我不喜歡的事情,在這方面,我相信絕大部分男人,都不會比你做得更好。」

「因為我是恐怖份子,做的事情天怒人怨?」

凌雁珊用力搖頭,「在別人眼裡,你是恐怖組織的二號頭目,是罪大惡極,可是我冷眼旁觀,卻清楚的知道,就是因為你的努力,一直以挑撥種族衝突,從中漁利的『怒獅』組織,才沒有對手無寸鐵的平民大開殺戒。在幾個月時間裡,你帶領作戰參謀團,一方面要繼續指揮作戰,一方面要在國際舞台上小心翼翼的做好各種外交工作,防止其他國家武力協助佛羅伽西亞合法政府,最後你們還要明查暗訪,根據這個城市民眾的呼聲,不斷出台一系列具有實際意義的政策法規。可以說阿普那達市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恢復正常,讓民眾重新擁有了一個相對安定的生存環境,全是你以身作責,帶領作戰參謀每天超負荷工作的結果。在這些方面,你比那些道貌岸然,天天喊著正義公理,卻滿肚子男盜女娼的政治家們要強上一百倍!」

「一個長得不醜,還算有點地位和紳士風度,做事情也不算太過份,沒有招得天怒人怨的男人,我算來算去,你就算不喜歡我,也沒有道理討厭我,甚至是憎恨我吧?」金擇喜沉吟著,他突然指著波娜卡,道:「難道是因為她?因為我把波娜卡放到了戰俠歌的身邊,給你增加了一個新的,有威脅性的敵人?」

「是的,我喜歡戰俠歌!」凌雁珊在這一刻,就象是面對風浪,吹響了戰鬥號角的無畏水手,她緊緊凝視著金擇喜,一字一頓的道:「所以,請你記住,從一開始,你就是我的敵人!面對你使用的伎倆,我除了憎恨,就是憤怒!」

金擇喜真的呆住了,他獃獃的站在那裡,獃獃的望著凌雁珊,就連他接過了凌雁珊遞到他面前的那枚求婚鑽戒,和那本暴露了他太多思想的書藉,他都沒有注意。

過了很久很我,金擇喜才長長的吐出胸中的一口悶氣,他對著戰俠歌伸出一根大拇指,道:「戰俠歌,你真是夠狠,夠絕。我把波娜卡安插到了你的身邊,而你反手就用相同的方法,在我身邊安插了同樣一枚棋子!『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八個字,當真是被你用得登峰造極,被你玩得青出於藍!」

「謝謝,我這個建議,就是從波娜卡身上得到了啟發,讓凌雁珊現學現賣一下罷了。」戰俠歌微笑道:「我們之間最大的區別在於,凌雁珊是一個擁有智慧力量的女孩子,她甚至還能煮出一盆味道不錯的茶葉蛋。而你派出來的波娜卡,除了做一手難吃到極點的所謂『炸醬麵』,會幫男人洗洗腳之外,簡直是一無是處!」

從一開始,就一直站在原地保持沉默的波娜卡,聽到戰俠歌對自己的評價,她的身體不由狠狠一顫。戰俠歌故意把目光落到了波娜卡因為劇烈喘氣,而不斷起伏,顯得更加高聳動人的胸脯上,他輕嘆道:「唉,早知道你是巴那加的女兒,又是『黑寡婦』敢死隊的隊長……」

說到這裡,戰俠歌揉著自己的鼻子連連搖頭,「我還真是傻,反正是你自己倒貼上來,想對我玩美人計,你長得還不錯,身材也馬馬虎虎,我幹嘛要放著到嘴的東西不吃啊?!」

波娜卡真的聽呆了,她什麼時候見過如此無賴,又如此無恥的戰俠歌?

明明知道在這個時候流淚只是向敵人示弱的表現,但是眼淚仍然很快逸滿了波娜卡的眼眶,在淚眼模糊中,戰俠歌的身影隨之不斷晃動,就連他的表情也變得不切實際起來。在一片晶瑩的閃動下,波娜卡彷彿又看到了那個雖然孤獨而嚴肅,卻能不動聲色的吃完了她親手做出來的,實在令人難以下咽的「炸醬麵」,偶爾眼睛裡還會流露出一絲溫情的男人。

在昨天,這個男人還是溫柔而體貼的;在昨天,這個男人還會把她攬到溫暖而寬厚的懷抱里,讓她感受到一種被人保護的幸福;在昨天,這個男人還能對著她,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在精神恍惚中,波娜卡低聲道:「難道你對我……沒有一點真感情嗎?」

「廢話!」戰俠歌翻著白眼道:「明明知道你是敵人派到我身邊的間諜,明明知道你隨時都可能變成最致命的毒氣,我還自投羅網的把什麼真感情投放到你的身上,你當我是傻瓜還是白痴啊?!要早知道你是『黑寡婦』敢死隊的成員,我根本不會讓你靠近我五十米之內,天知道你身上藏沒有藏著一包TNT!」

戰俠歌滿臉厭惡的上下打量著波娜卡,他突然問道:「喂,你告訴我,象你這樣長得還有幾分姿色,老子又是一個土匪頭子的女人,每天都過著舒適的生活,你甚至還可以用你老爺子那些沾滿血腥的鈔票,跑到國外留學鍍金。你會放棄這樣的人生,在懷裡塞上一個炸藥包,隨時準備跑到大街上和別人同歸於盡嗎?」

戰俠歌索性走到波娜卡的面前,他輕佻的伸出手,直接托起波娜卡的下巴,他用手指掂起著几絲波娜卡臉龐上狠狠滑過的淚水,嘖嘖有聲的道:「看你這幅樣子,還敢說自己是什麼『黑寡婦』敢死隊的隊長?你除了能被金擇喜當成棋子,被我們所有人耍得團團亂轉之外,你還能有什麼實際性作用?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回家去當一個普通的女人吧,這樣就算是你老爸巴那加最終不得好死,只要沒有人知道你們的父女關係,憑你的那幾分姿色,應該也能找到一個有錢的丈夫,一輩子不愁吃穿吧?!」

面對如此放肆,又如此刻薄,對她步步緊逼的戰俠歌,波娜卡真的傻了,呆了,她雖然不喜歡金擇喜這個人,更不喜歡自己被金擇喜利用,但是在這種況下,她仍然不由自主的向金擇喜靠攏。

金擇喜不動聲色的望著已經開始痛哭失聲,渴望在他這裡獲得安慰的卡波娜,他甚至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凌雁珊疑惑的看著金擇喜,她的目光最後落到了金擇喜左手上,聆聽著戰俠歌對波娜卡步步緊逼發出的腳步聲,看著金擇喜左手尾指有節奏的跳動,凌雁珊突然面色大變,她猛然厲聲喝道:「戰俠歌小心!」

戰俠歌猛然抬起頭,就在這個時候,金擇喜右手一揚,他的鐵拳閃電般的探出,狠狠撞向戰俠歌的胸膛。金擇喜雖然手無寸鐵,但是他曾經是中國第五特殊部隊的格鬥教官,他是一位空手道黑帶七段格鬥高手。對於他這樣的大師級格鬥高手來說,他經過千錘百練的雙手,就是可以致命的武器!

「喀啦……」

在場所有人,都清楚的聽到戰俠歌胸前的肋骨上傳出來的可怕哀鳴。

「嗒嗒嗒……」

辛恩泰姆斯幾乎是在同時揚起了手中的M16自動步槍,在自動步槍三連射的輕脆槍響聲中,幾朵艷麗的血花猛然從金擇喜的胸膛上迸射。金擇喜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蒼白,但是他卻對著全速向後飛躍,努力想化解這一拳力量的戰俠歌,露出了一絲絕對詭異的微笑。

戰俠歌只覺得背後傳來一陣屬於陽光的溫暖,但是他全身的血液卻在瞬間凝滯了,因為在這個時候,看著金擇喜那詭異到極點的笑容,回想著他只能用自殺來形容的攻擊,戰俠歌突然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一個超級狙擊手……劉偉!

金擇喜作為一個世界上最可怕的謀略大師,在已經輸得山窮水盡的情況下,他仍然還有最後一招,他就是以拼上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終於幫他的徒弟劉偉,做了最後一件事情。從發現局勢再也不受自己控制開始,金擇喜就在計算如何利用自己這條命,來換取最大化的勝利,他慢慢將話題轉移到波娜卡和戰俠歌之間的感情與矛盾上,憑藉他對人性絕對的了解,終於如願以償的將戰俠歌一步步吸引到自己身邊。最後他利用戰俠歌源自第五特殊部隊受過上千次嚴格訓練,已經變成本能動作的軍事規避技術,只用了一拳,就將戰俠歌逼出了山洞!

暗中計算自己的身體倒躍出山洞的角度,和做出第二個緊急軍事規避動作需要的時間,戰俠歌只覺得嘴裡滿是苦澀,如果劉偉真的守候在山洞對面某一個射擊視野良好的位置上,用手裡的狙擊步槍一直鎖定山洞的洞口,那麼他絕對無法再逃過這致命的一擊!

「砰!」

在山洞對面的深山密林中,揚起了一層硝煙,一枚子彈殼從彈匣里跳出來,在空中歡快的翻滾著,一朵艷麗到極點的血花,猛然從身體上綻放出來,溫溫熱熱的液體,瞬間就浸透了戰俠歌的衣服,燙得他的全身他的靈魂,都猛的狠狠一顫。

戰俠歌往地上一撲,在地上連續翻了幾個跟頭,直到他抱著波娜卡滾進一個天然形成的水渠里,濺起大片的泥漿和積水。帶著全身的泥水叢在一片爛泥中間,戰俠歌全身顫抖著,猛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嗥:「波娜卡!」

「我終於又能躺在你的懷裡了,這種感覺……真好!」被戰俠歌抱在懷裡的波娜卡,把自己的腦袋輕輕枕在戰俠歌的胸膛上,她抬起頭痴痴凝視著戰俠歌的雙眼,低聲道:「我終於又能看到你這種溫柔的眼神了……真好……戰俠歌,你告訴我,你真的對我只有惡厭,沒有哪怕是一絲絲的好感嗎?!」

站在山洞裡的金擇喜獃獃的望著戰俠歌躲入水渠的方向,他的視線最後落到了那條用鮮血鋪成的路上,他的臉上滿是無奈的苦澀,搖著頭輕聲道:「唉,波娜卡,你這樣做,值嗎……」

眼前早已經蒙上了一層血紅,突然間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傳過來,金擇喜不由自主的仰天向後栽倒,就在他已經做好用自己的身體,和堅硬的岩石地面做出全面接觸時,他突然發現自己倒進了一個充滿柔韌性的懷抱里,緊接著,他突然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嘆息。

金擇喜就仰面躺在那個溫暖的懷抱里,在這個時候,他只覺得全身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虛弱,虛弱得他連視線都模糊起來,虛弱得他連呼吸的力量都快沒有了。但是金擇喜卻笑了,他真的笑了。

金擇喜看著自己胸膛上的槍傷,他一咳嗽,鮮血就從他嘴裡大口大口的噴湧出來。他輕輕嗅著自己鮮血和少女馨香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奇異味道,在這個時候,已經快有五十歲,卻從來沒有完整品嘗過愛情滋味的金擇喜,竟然賴皮的晃著自己的腦袋,在對方的胸膛上到處亂拱,吃著他生命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豆腐。感受到抱著他的人,身體一僵,金擇喜嘴角微微向上一挑,揚起了一絲姑且可以稱之為微笑的表情,他輕聲道:「喂,我就快要死了,就讓我不紳士一次吧……其實那次沒有吻到你的手,我、我、我足足後悔了五六天呢!」

「你這是自找的。」

凌雁珊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伸手抱住了這個拚命想要傷害戰俠歌的傢伙,她更不相信自己,望著這個重傷垂死的男人,在她自以為已經堅硬得無懈可擊的心臟某一個角落,竟然揚起了一陣尖銳的刺痛,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淚流滿面。

凌雁珊望著躺在她懷裡重傷垂死,卻依然不老實的想做一次流氓,想非禮她一次的可惡傢伙,她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複雜到極點的光芒,她低聲道:「何必呢?」

「反正我也是一個國家的叛徒,人民的敗類了……反正我也是人人喊打的恐怖份子了,我要壞,就讓我壞到底吧!」

金擇喜低聲道:「有時候……那個、想壞得徹徹底底,也是一種境界!如果、如果、壞人輕輕易易的就會被感動,就會投降,臨死時……無一例外的都要來那麼一出痛哭失聲,都要……大……大徹大悟……那,這個世界該多麼無趣啊!沒有我的壞來做襯托,又、又、又怎麼能顯出你的戰俠歌的好?!」

金擇喜偏過頭,在凌雁珊剛剛擦過眼淚的手背上,留下了他的輕輕一吻,他在凌雁珊的手背上,嘗到了淡淡的鹹味,他低聲道:「劉偉,我能做的都做了……沒有成功……不過換來了一次美女擁抱……值了!你可不許說我……見色忘徒啊……」

金擇喜眼睛裡迷離的空洞越來越濃,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到了最後,凌雁珊完全是依靠她對金擇喜的了解,猜出了他人生中最後的一段話:「他奶奶的,當了叛徒,這叫我死了之後,怎麼去見我們的先輩啊?!」

帶著些許的遺憾,帶著一絲難解的笑意,金擇喜就這樣慢慢的閉上了他的雙眼,在這片異國他鄉的土地上,永久閉上了他的雙眼。當凌雁珊再次舉起自己的右手,想要擦拭奪眶而出的眼淚時,她卻瞪大了雙眼,她獃獃的抱著金擇喜,過了好半晌,她才猛然發出一聲驚訝到極點的輕笑。

因為凌雁珊赫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金擇喜竟然又悄悄將那隻白金鑽戒重新戴到了她的手指上。金擇喜就算是死,也成功的扮演了一次精神阿Q,凌雁珊畢竟沒有在他死之前,第二次把鑽戒還給他。

怪不得金擇喜現在臉上還帶著那麼一絲只能用狡賴來形容的得意微笑。

凌雁珊明白,從這個時候開始,她的心仍然是戰俠歌的,但是金擇喜已經成功的在她的記憶中,佔據了相當大的一塊舞台。說他是敵人也罷,說他是叛徒也罷,說他是罪人也罷,這個人至少活得真,活得實,活出了一個男人的感情,活出了一個長輩對晚輩的責任!想恨這樣一個活得純粹,活出感覺的男人,真的……很難!

凌雁珊從口袋裡找出一個急救包,她最後把一塊止血紗布小心的裹到了金擇喜的臉上。如果他真的不願意這樣去見中國第五特殊部隊那些為國為民,捨生取義的英雄和先烈,那麼就讓他帶上這樣一塊紗巾吧。

凌雁珊慢慢走出了那個瀰漫著太多濃重血腥氣息的山洞,在遠方的山上,隱隱傳來了幾聲槍響,德國邊防第九大隊和英國皇家空降團兩支特種部隊的隊長,已經帶領十幾名資深狙擊手,追進了深山。劉偉再也沒有機會對著戰俠歌開第二槍了,但是戰俠歌仍然獃獃的坐在那個天然水渠的一片爛泥里,他獃獃的抱著突然爆發出最驚人的衝刺力,撲到他身上,替他擋下那顆致命子彈的波娜卡。

大顆大顆的淚水,順著戰俠歌不停顫動的臉龐,一滴接著一滴的落到了波娜卡的臉上。

「笨蛋!笨蛋!笨蛋!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麼不停的貶低你嗎?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麼不停的打擊你,逼你把最軟弱的一面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嗎?」戰俠歌嘶聲叫道:「那是我想救你,我想給自己找到充足的理由,把你放走啊!我承認我早就知道你是『怒獅』組織的間諜,可是我也有心,我也能感覺得出來,你對我的感情是真還是假啊!我他媽的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笨,明明知道我們是敵人,明明知道我們那個家,我們的那間小茅草屋,都是假的,都是我們建立起來的一個虛無飄渺的海市蜃樓,我們之間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未來,可是我仍然不由自主的陷進去了!看著你把午飯送到我面前,看著你拿出一塊毛巾幫我擦拭頭上的汗水,我陷進去了!看著你坐在那幢小茅草屋外,一邊幫我縫補衣服一邊點起一盞小油燈等我回來,我陷進去了!看著你半跪在我面前,為我送上一盆熱熱的洗腳水,我陷進去了!看著你不斷改良,不知道用了多少心血的炸醬麵,看著你為我把大米杵成米粉,最後再做成麵條而磨得全是水泡的雙手,我陷進去了!」

「哇……!」

戰俠歌突然嘴一張,不由自主的狂噴出一口鮮血,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就象是紙一樣白,當戰俠歌和波娜卡反應過來的時候,身受重傷的波娜卡,竟然已經下意識的把自己手伸進了戰俠歌的懷裡,替他輕輕按揉已經刺痛了一個多月的心口。

「傷口、又……痛了……嗎?」

戰俠歌臉上揚起了一絲苦澀到極點,比哭還要難看的微笑,他隔著衣服,按住了波娜卡放在他心口還在不斷按揉的手,他痴痴的望著臉色蒼白,再沒有任何生機的波娜卡,輕聲道:「我真的還不習慣晚上抱著另外一個人一起睡覺,我經常在晚上被你無意識的動作驚醒,其中被驚醒次數最多的,就是你在睡夢中,仍然下意識的為我按揉傷口。就是因為你這些無意識的動作,我徹底陷進來了,陷得我都感到害怕,因為我知道,自己也許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從這個明明是假的、虛的,卻彼此都投入了真感情的陷阱中拔出來了!」

「我聽奧蘭斯利他們說,你的心口之所以總是陣陣刺痛,並不是靜宮的那一拳打傷了你,而是你無法願諒自己,你更無法願諒因為自己的某種行動,而無法得到最心愛女人的……願諒!」

波娜卡的手輕輕的,無力的在戰俠歌的心口上緩緩挪動著,戰俠歌只覺得一種酸酸楚楚的東西,徹底擊中了他,她的手真的……好涼!

波娜卡抬頭凝望著戰俠歌這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她輕聲道:「感情是不能以時間來衡量的,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很短,但是我自信、對你的感情,卻絕對不會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女人差!」

戰俠歌用力的點頭。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願意讓我永遠活在你的心裡的話,請你不要再不停的心痛好嗎,因為……以後那裡就是我的家!你總不會希望、我、我住的地方,三天兩頭的地震吧?!」波娜卡輕輕按揉著戰俠歌的心口,低聲道:「如果你最心愛的女人,曾經傷了你的心的話,那麼,請你讓我、另外一個最愛你的女人,幫你把它修補好……好嗎?!說真的,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經過,我認為,你……沒有錯!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看待人生的態度罷了,所以、你最關心的那個她……也沒有錯!」

波娜卡的手越來越涼,但是就是這樣一隻手,卻突然散發出萬分的熾熱,炙烤得戰俠歌恨不得放聲狂吼,炙烤得他原來心口那鬱結在一起的冰冷,在瞬間都變成了無數碎片。

戰俠歌緊緊抱著這個給了他第二次生命,讓他真正品嘗到愛情甜與苦的女人,他嘶聲狂叫道:「求求你,不要死啊!」

「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想死啊!」

波娜卡把頭枕在戰俠歌的胸膛上,她傾聽著戰俠歌的心跳,她的臉上緩緩露出了一絲快樂的笑容,她用手輕輕在戰俠歌的胸膛上劃著圈子,「記住,這裡是我的地方,從此以後,你……沒有權力再心痛……」

波娜卡的手指,停頓在了戰俠歌胸膛的某一個位置上,陷入了永久的停滯,而她象小鳥依人一樣縮在戰俠歌懷裡的身體,也慢慢的變涼了。她是那樣的乖巧,她的唇角仍然帶著一絲髮自內心的笑意,她看起來就象是陷入了沉睡,正在做著一個甜美的夢。

而戰俠歌的淚,已經哭幹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戰俠歌終於抱著這個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了太多記憶與遺憾的女人緩緩的站了起來。當他的目光慢慢從所有人的臉上划過時,就連那些身經百戰的職業軍人,都忍不住心臟狂跳。

他們在戰俠歌的臉上,戰俠歌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種絕對冰冷,再沒有半點感情,暴戾狂燥得有若實質的……慘烈殺氣!

「都站在這裡幹什麼?巴那加還活著,他手下『怒獅』組織的六十萬軍隊還完好無損,二十萬政府叛軍還跟在他的屁股後面搖著尾巴呢!」戰俠歌深深吸了一口氣,當他緩緩的把這口氣吐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變得平靜若水,他沉聲道:「我們在佛羅伽西亞的反恐戰爭,在這個時候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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