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第二天是周六，洛冰沒骨頭似的躺在沙發上，腦袋枕著郁燃的腿，一邊享受他投喂的水果，一邊刷微博，看到搞笑段子或者沙雕新聞就分享給他。

　　正樂著，韓敘發了條鏈接，同論壇的另一個熱帖，標題：乾元的，來來來，手快有，手慢無。

　　主樓是個音頻，碗筷杯盞觸碰著，明顯是個飯局，兩個陌生的男聲一唱一和。

　　甲八卦地問：「哎，韓總，最近傳的那個，說你們少東家是接你的盤，真的嗎？」

　　乙看似在澄清，實則是幫甲添了一把火，「怎麼可能？瞧我們韓總這清心寡欲的，說他偷偷修道還差不多。為什麼突然傳這種謠言？那照片也是P的吧？」

　　第三道聲音總算比較熟悉，韓敘的，「照片是真的，手機被人偷了。這事……也不算純謠言，有一半是真的。」

　　「真就真，假就假，咋還能一半真？」
　　「我懂了，兩情相悅是真，一個人單戀就是一半真，對吧？」

　　好幾個聲音都在起鬨，韓敘不情不願地說：「三年前因為工作原因，和她走得比較近。這種漂亮又外向的女孩子，很容易讓男人產生好感，但是洛冰這姑娘啊……」

　　他說著說著，笑了起來，其他人更好奇了，追問個不停，韓敘無奈道：「鋼鐵直女，不開竅。約她吃飯，她跟你聊行業形勢，請她去音樂會，她戴著耳機，抱著筆電加班。」

　　飯局頓起鬨笑聲，韓敘吐槽得漸入佳境，也不端著了，「後來我忍不住了，旁敲側擊地問，『聽說，你們女孩子都喜歡那種年長几歲、事業有成的爹系男友，是吧？』

　　「她說，『當然不是。現在情侶基本都是男大女小，男性最不滿意的就是小女朋友不懂事，女性最不滿意的就是自己正當年，男朋友卻不行了。所以，最完美的模式應該是姐弟戀，溫柔知性大姐姐配年富力強小狼狗，不就兩全其美了？』

　　「我循循善誘，『你們小姑娘別總道聽途說，比你大幾歲而已，也不至於就不行了。而且小狼狗大都沒什麼錢，也沒社會地位。』

　　「她很不屑地白我一眼，『嘁，錢和地位哪能比得上鮮嫩的肉.體？再說錢我也能掙，地位我也能有，我養弟弟我開心！』

　　「她跟賣安利一樣，興緻勃勃地向我宣揚姐弟戀的各種好處，有那麼一瞬間，我居然覺得她說得好有道理，甚至想去傍個富婆。」

　　無情的鬨笑聲再次響起，回帖也都在哈哈哈地心疼韓敘。

　　其實，他洋洋洒洒地說了一大堆，除了他倆因為改制走得比較近，沒有一句實話。

　　這造謠式闢謠，看似隨口吐槽，實則多管齊下，不著痕迹地幫她洗清了所有污水——畢竟總裁室除了郁燃都是「老男人」，實在是秀出天際。

　　洛冰啼笑皆非，一抬頭，郁燃欲言又止地望著她，最終還是沒忍住，曲起食指在她鼻樑輕刮一下，「你跟別的男人聊天，這麼大尺度嗎？」

　　「沒有！他胡扯的，我只跟你大尺度。」洛冰手臂勾住他脖子，撲起來狠狠親了他一口，而後樂了，「可你不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嗎？」

　　「我哪有發言權？」郁燃順手摟住她的腰，把人抱得坐到自己腿上，「你也說了，我拿著弟弟的劇本，操著爸爸的心。」

　　洛冰噗嗤一笑，「別不要臉啊，趁機占我便宜。」

　　關於那個謠言帖，郁燃事後一句都沒問，一來相信洛冰的人品，二來智商在線，韓敘手機都被偷了，就只找出那麼一張合照，足以說明沒有任何私情，三來因為這些捕風捉影抓著女朋友追根問底，很沒風度。

　　可你要說完全不在乎，那怎麼可能？

　　韓敘是一個很會照顧對方感受的人，跟誰相處都會讓人感到很舒服，按道理很容易博取女孩子好感的，郁燃非常好奇，「你為什麼沒有和他在一起？」

　　「他不喜歡我，也沒追過我，你還真信他那些公關話術啊？」

　　雄性生物對於潛在入侵者總是格外敏感，郁燃默然片刻，「總裁室大家經常會在會議上提議案討論，你知道誰的成功率最高嗎？」

　　「誰？韓總？」

　　「沒錯。費總的提議，都有被大家討論否決的時候，唯有他，很少提案，但凡提必中。也許這就是他的風格，確定某件事100%能成功，才會出手？」

　　洛冰失笑，「你居然還分析他的行為模式？要我說，這些都是虛的，唯一的原因就是不夠喜歡，如果你足夠喜歡一個人，你會想辦法抓住她的。」

　　她和韓敘密切合作那兩年，生活中接觸也比較多，對方長得帥性格好，的確是有過心動和好感的。

　　然而，這點淡淡的好感，不足以支持她主動出擊，對方似乎也沒想過催化，所有示好都完美地保持在「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狀態，曖昧久了習慣了，原先的心動變成死人的心電圖，就再也難以轉化成男女之愛了。

　　有緣無分罷了，沒什麼好說，工作那麼忙，哪有工夫去猜這些有的沒的？

　　還是郁燃好，坦率磊落，愛憎分明，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跟他相處，笑得開心，吵得明白，哭起來都更痛快。
　　**
　　一場預謀性的抹黑，反轉為一場鬧劇，洛冰晚上收到薛彥的微信：給你看個好東西。

　　只看了一眼，洛冰就卧槽一聲，按掉屏幕，以免被辣瞎眼睛。

　　那是個視頻，某酒店的走廊，公共監控區域啊，就迫不及待地抱著啃，看來王越醉得不輕。

　　她頭疼地回道：刪了吧，那些騷操作不是楊惜倩搞的，她沒這心眼，也不用報復她。

　　薛彥：都是敵對陣營，沒必要分那麼清楚，進攻是最好的防守，一舉搞掉對方的籌碼，不香嗎？

　　洛冰：性質不一樣，後果會很嚴重的。

　　她未婚，哪怕編排她私生活混亂，最多也就那帖子的程度，王越和楊惜倩就不同了，婚外戀情一旦曝光，楊惜倩廢了不說，王越也會被推上風口浪尖。

　　王越道德敗壞，被罵死活該，可他畢竟是一部總經理，一旦鬧大，影響了業務開展，公司的損失將不可估量。

　　薛彥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沒有直接曝光，而是先找她商量。

　　洛冰意志堅定：放心吧，前期拉票只是開胃菜，還有競選演講，我有信心在那個環節，爭取到會員代表們的信任。

　　薛彥：行吧，就先這樣。

　　他偃旗息鼓，卻也沒刪視頻，等什麼時候想搞王越了，沒準用得上。

　　郁燃把那樓主的IP發給了韓敘，周一上班，韓敘以「虛報了三十塊計程車票，嚴重違紀」為由，開掉了一個辦公室助理，大家心照不宣。
　　**
　　工會的換屆大會，在某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舉行，同時向全國各地的分公司現場直播。

　　除了上一屆工會領導，費雲平、格琿都出席了，郁燃和薛彥也調出日程，去給洛冰助陣，以防有人惡意控票。

　　先是工會副主.席競選，由於主.席是兼任，副主.席則是專職，負責進行日常管理。

　　章佳麗當選，親子教育讓她磨礪出了極強的耐心，也激發出了她全部的溫柔，是以很樂意為大家提供服務，也贏得了大家的信任。

　　主.席競選時，抽籤決定演講順序，楊惜倩率先上台，洛冰謹慎地望著她，萬一對方打出什麼意料之外的牌，也好據此調整自己的策略。

　　在萬眾矚目中，楊惜倩禮貌地自我介紹，話音未落，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從後台跑到她面前，「你是楊惜倩？」

　　楊惜倩一愣，「是，請問你……」
　　「我爸是王越。」

　　啪的一耳光，摑到楊惜倩左臉上，她腦袋被扇到旁邊，髮髻也散了，「這一巴掌是替我媽打的。」

　　啪的又一耳光，摑到楊惜倩右臉上，剛被打偏的腦袋又被扇到另一邊，「這一巴掌是替我打的。」

　　全場靜默，郁燃率先回神，喝道：「保安！」

　　被震傻的保安和工作人員，終於反應過來，撲上台拉住王公子。

　　王公子臨被架走，依舊橫眉怒目，「狐狸精，破壞別人家庭，你不得好死！」

　　台下早已不知該擺什麼表情，台上的楊惜倩反而出奇冷靜，她默默理好凌亂的頭髮，擦掉嘴角的血絲，就那麼頂著被打腫的臉龐，按部就班地演講、拉票，那模樣，竟活生生地透出几絲悲壯來。

　　洛冰的演講表現遠勝於她，贏得毫無懸念，可在這種情況下，怎麼說都是勝之不武。

　　而且，作為唯一競爭者，大家難免不會把幕後黑手往她頭上猜，這鍋背定了，真是見鬼！

　　會議結束也到了下班時間，洛冰和郁燃、薛彥去吃晚飯，她盯著薛彥不放，「不是你曝的吧？」

　　薛彥委屈，「姑娘，我臉上寫了『背鍋俠』仨字嗎？什麼罪名都給我扣？」

　　「這回真不是他。」

　　郁燃替表哥解釋了，商業地產巨頭華峰集團，有一塊地皮準備做科技園，他本來想競標的，不料卻發現王越已經在接洽，跟自己人搶單不合適，他便撤出手來。

　　目前，王越正和競爭對手們打得難解難分，偏偏華峰集團的總裁岳寧女士，有些道德潔癖，一旦知道王越對婚姻不忠，肯定會對他心生厭惡，進而影響合作。薛彥就算想搞王越，也絕不會在這關頭出手。

　　那就奇了，這東窗事發的時間，未免太巧了，洛冰咬著筷子，若有所思。

　　薛彥義憤填膺，「王越的兒子也是吃了屎，打女人算什麼本事？有這力氣，回家打自己老子去！王越要能管住褲.腰.帶，楊惜倩還能強.奸他？」

　　對感情最不忠的薛彥，居然是對出軌者最深惡痛絕的那個，這現象真是奇妙。

　　洛冰突然起了八卦之心，小聲問道：「那個，上大學時好多人都說，你打過令尊？」

　　薛彥失笑，「是啊，不過不管用，就解個氣而已。狗男人要出軌，你給他開瓢都攔不住的，閹了他還能精神出軌。」

　　薛父常年養情人，薛母最初因為孩子小，總是瞞著他，自個兒偷偷抹眼淚。

　　薛彥十三歲那年，偶然聽見父母吵架，得知薛父在外麵包了個女大學生，他二話不說，掄起花瓶砸上他爹腦袋，鮮血把薛母嚇得直尖叫。

　　而薛父，淡定地抹了把頭上的血，豎起大拇指贊道：「有血性，不愧是我的種！」

　　遂對兒子更加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