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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所属书籍: 木兰无长兄

原意是建议袁振和狄姬夫人联姻的宋二先生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袁放还在得意自己的提议,冷不防被狄姬夫人和盖吴一前一后的否决,脸上有些挂不住,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起来。

他毕竟是一邬之主,项县南方的宗主,被人这般打脸,没有直接翻脸已经是看在自己那笨蛋侄子的份儿上了。

‘我都没有说出口过!’

狄叶飞和盖吴心中激怒,脸色都是大坏。

“铁娘子虽然是我的侍卫,但不是我的奴隶。袁家主,若铁娘子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她做什么。”

狄叶飞很明显的拒绝了袁放的提议。“您的诚意我已经接受了,不需要铁娘子牺牲自己的自由。”

“卢水胡人不喜欢自作主张的决定。袁家主,你说有生意要和我们做,但我们还没答应呢。”盖吴笑的极为恶劣。“你得尊重我们的规矩。”

他轻巧的揭过了自己的意图,转而让袁放当成这是他个人表达的一种态度。

身为事件中心的贺穆兰反倒是最无所谓的一个。她甚至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何反应如此剧烈。

在她看来,这无非就是一场戏而已,她如今已经找到了陈节,随时可以带着人撤走,谅盖吴也不会阻拦。

至于狄叶飞答应拓跋晃调查袁家邬壁虚实一事,他们也查的差不多了。只要袁家还继续做着偷运的勾当,就一定会被白鹭们抓住,成为大魏手中的把柄。

所以她既没有表态,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更没有被折辱的愤怒。

对她来说,袁放不过是个性格有些古怪、又喜欢搞NP和“盛宴”一类的变态陌生人罢了,甚至还比不上只见了几次面的陈节。

这一场商议就这么草草结束,只得到狄姬夫人的一个口头承诺,自家侄儿还在燕飞楼里,可以看得出袁放心有不甘,可他又不得不接受。

太守调来保护她的郡兵、以及那些明显经历过大场面的护卫们,此时成了狄姬夫人最大的依仗。

“狄姬夫人”已经全盘接受了他的合作方式,但还是没有放走袁振,只是和袁放保证只要他们回到项县,确保袁振不再对她有莫名的敌意就放走他。

袁放自然是不大乐意,但形势如此,狄姬夫人也让他见了袁振一面,虽然他被限制了自由,但这个侄儿依然好生生的在主室里用早膳,他稍微想了想,也就接受了“她”的建议。

反倒是盖吴因为对袁放的不爽而刻意有些刁难,卢水胡保护西域商队的价格就要好好商谈。

袁家久在陈郡,对北方局势并不了解,但也知道卢水胡人的雇军是他唯一能借用到的北方势力,宋二先生和南方的贵人都看中这些能征善战的卢水胡,不得已,袁放只能换个阵地,继续和盖吴商谈“生意”的事情。

至于盖吴?

他不过是想好好整整这位家主罢了。

另一边,终于送走了袁放一行人后,贺穆兰拉着狄叶飞找了一处空旷无人的地方,忍不住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从袁放那里离开,贺穆兰就立刻卸下了那层“无悲无喜”的表情,熬夜过后那种难忍的困意褪去后,脑袋反倒会变得无比的清醒,连思维也会变得清晰起来。

但这不代表就没有任何副作用。

贺穆兰压低了声音,对着狄叶飞恶狠狠地质问道: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这根本就不是想救陈节!拓跋晃那小子是不是和你吩咐了什么,为何会突然说到做生意上去?”

明明只是调查袁家邬壁和救出陈节的任务,现在任务已经基本完成,狄叶飞一个镇西将军,自己一个白身,应该功成身退,让“狄姬夫人”和“铁娘子”彻底消失在世间,然后把此事交给朝廷或者白鹭官们才对。

结果狄叶飞的态度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他甚至支开了自己去和袁放继续详谈。

不要说他没有这个意思!

就算她不知道狄叶飞的尿性,但她这个身体的记忆已经明明白白的提示了她狄叶飞是什么样的性格。

这种所有人都知道,就把你瞒在鼓里的感觉太糟糕了!

还有昨夜他藏在那假山里的事情。明明他已经答应了交由她来处理,结果到了最后,他还是去了。

虽然知道狄叶飞也许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也是是担心她被骗,她不该矫情,但贺穆兰还是感受到了一种不被尊重和信任的冒犯。

也许原本的花木兰会豁达的看开这些一笑了之,但贺穆兰却无法忍受。

她对狄叶飞交托了完全的信任,而他之前甚至和她几乎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所以待亢长的谈判结束后,贺穆兰因熬夜后极度困倦产生的烦躁一下子爆发了开来,将狄叶飞逼到了不得不开口的边缘。

“你们当我花木兰是傻子吗,还是一个好用的打手?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狄叶飞有些被吓住了。

他大概是没有见过这般生气的花木兰,所以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不,你怎么会这么想?只是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喜欢阴谋诡计和各种倾轧,对朝堂之事也表现出一直漠不关心的态度,所以我和那位殿下都没有与你提起此事,免得让你徒增烦恼。”

“我们并没觉得你是傻子,也不是把你当做好用的打手。相反,因为我们都想保护你那一贯表现出的宁静,所以才有些回避这件事……”

“你以为我现在能找回以前的宁静吗?从那位太子殿下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身边,我就不可能自欺欺人我还能过着过去普通的生活了!”

贺穆兰早就看清了这一点,但因为拓跋晃并没有表现出想要拉她下水的意思,也和她保证她若有一丝不满就可以把他赶走,所以她就索性抛开这些烦恼,把他当做普通的子侄辈来对待。

但她的这种“善意”并不是每次都能得到正确的对待呢。

“我们自然也知道在你面前回避这种事不好……”

狄叶飞稍显烦恼,“怎么说呢,大概是我们太想在你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吧,所以无论是那位殿下也好,还是我也好,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下轮到贺穆兰发愣了。

“花木兰,我已经不是那位和你同帐的游击将军了。殿下也不如阿单卓一般单纯的少年。”

狄叶飞叹了口气,这让他女装的扮相看起来带了股轻愁。“我今年三十四,在军中已经整整度过了十五个春秋。我是镇西将军,手下有近万人马,我负责镇压西北的异族,却不能主动掀起战事……”

“花木兰,打仗是要花钱的。我们不能主动掠夺,对方也不是傻子,会给我们借口攻击他们。大魏的所有官员都没有俸禄只有赏赐,兵将全靠战利品作为安身立命的本钱,你有没有想过,我底下也是有上万人要吃喝的?”

“我自然知道你有多辛苦,但这和你此次的来意又有什么关系?”

贺穆兰也是穿越到北魏之后,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古代还有过这么一种荒诞的官制,这简直就是鼓励别人行贿受贿加肆意挑起战争。

除了军备和军粮,当兵的真的是一点正经收入都没有的,所谓“兵役”的“役”,原本就是不给钱的。北魏又不是募兵制,世世代代都是不要钱的役兵,只是在战场上拼杀获利,这虽然保持了战时英勇作战的士气和强大的作战能力,可一旦太平,确实就埋下了很大的伏笔。

拓跋焘为何要连年征战?怕是和这种制度也不无关系。这种落后的、建立在部落制度上的官制,从根本上大大的阻挠了魏国的发展。

“这不是我们能置喙的事情,我们是带兵的将军,只负责征战和带好我们的兵。所以当殿下后来和我商议时,我虽然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狄叶飞抿了抿唇。“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弄清楚袁放有没有通敌卖国,而是要弄清楚他可不可以为我们所用。他掌握的通商渠道……是很重要的东西。”

“在大魏国土上矗立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宗主们,掌握的庞大人脉和资源,这是目前的大魏完全无法触及到的。那是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积攒下来的东西。若不是用这种法子,我们完全没有和他们合作的机会……”

“是这样吗?陈节只是幌子、捉拿盖吴也是幌子,甚至连探查袁家邬壁也都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想搭上袁放而已。”贺穆兰冷笑了一声。“我不懂,你久在西域为帅,难道还要经常以‘狄姬夫人’的面目出现在南边不成?”

“狄姬夫人身份贵重,怎么能经常抛头露面。日后有个主事之人出面也就是了。”狄叶飞听出了贺穆兰的不悦,口气未免有些讨好。

“其实狄姬夫人之事也并非全是假话。敦煌确实有一位被鄯善王室迫害而逃离的贵族富豪遗孀,如今庇护在大魏之下经商,久住敦煌。我是大魏的边将,在西域诸国还有些威严。不过,今后往来通商的事情还是要由殿下和这位遗孀来处理的,我只负责保护商路的通畅,以及从西域来的那些货物的安全……”

“啊,你们计划的可真仔细,这根本都不像是一拍脑门就想到的计策。白鹭们想必已经盯着陈郡的袁家很久了吧?”贺穆兰的眼光直射到狄叶飞身上。“那位殿下呢,你和拓跋晃在我家相遇,究竟是偶然还是刻意?”

他们当她这里是地下党秘密接头地点吗?

这是仗着拓跋焘对她的一丝欣赏,所以把她拿出来当幌子使?

“我是太子那边的人。”

让双方都有些难堪的话就这么说出了口。

狄叶飞一动也不动,面带忧愁的看着眼睛里彻底没有了温度的贺穆兰。

后者将嘴巴抿的紧紧的,脸上的黑色花纹也似乎变得更为浓重了起来。她的眼神突然开始冰冷,却依然倔强的看着狄叶飞。

狄叶飞有预感,如果他将自己“不择手段”贪恋权位的真面目暴露在花木兰面前,也许他真的就要彻底失去这个“好友”。

但那也是他的一部分,是真实的自己。

如今的狄叶飞已经不在是过去的狄叶飞,花木兰若不能了解这点,他就永远只能是那个被人偷摸偷亲后由花木兰去找回面子的同帐好友,是朋友、袍泽,但永远套着虚假的气氛。

即使连拓跋晃也会利用他的“美色”,这个世界是这么残酷,若他真的柔弱如女子,早就被群狼咬的连渣滓都不剩了。

他想赌一把。

把“毫无保留”的自己摆在花木兰面前,他是会被万箭穿心呢,还是重新寻回只属于花木兰的温暖。

是死是活,这怕是他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了。

“我是太子那边的人,……但此前我从未和太子殿下接触过,应该说,我还没到那个地位。”狄叶飞的嘴角显现一丝苦涩。

“我虽然是镇西将军,但陛下一向仰仗军中和鲜卑贵族,我这种杂胡出身的边关将领,并不在要紧的位置上。不过因我是陛下宿卫出身,所以他们即使轻视,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但也仅限于此了。”

“事实上,我会成为太子那一派,也是逼不得已的结果。朝中辎重和后勤一向是汉臣掌管,边关粮草要么从汉臣手中拨下,要么由鲜卑贵族援助,再由京中的粮库周转,我是当上镇西将军后才知道原来在边关当个将帅是这么窘迫。”

“所以后来素和君替我牵线搭桥,让我接触到了太子一派的人物,我很快也就靠拢了上去,得到了来自于太子这边的方便……”

“花木兰,在如今的朝廷,要么跟随陛下,要么仰仗太子,中立的通常两边都讨不到好。但陛下的身边实在太拥挤了,一个身份出身都不出众的人根本得不到重视。鲜卑贵族动辄坐拥一族之兵,汉人豪强门阀有世代积累的人力财力,陛下统领的鲜卑贵族不会要一个杂胡附庸,而我却需要得到京中的支持。”

“——投靠太子,是我最好的选择。”

“又是素和君吗?”贺穆兰喃喃自语。“所以,你和太子殿下在我家见面,其实只是偶然?”

贺穆兰的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是这样,对吗?”

“我去平城是为了禀报西北的动静并不假。后来我在素和君那里知道你最近过的不是太好,素和君又委婉的告诉我陛下还是想让你做‘保母’,而这一次是嫡皇孙的,所以我便启程偷偷的来到梁郡找你……”

狄叶飞的语气无比真诚。

“此前我并不知道太子在这里,这种事情素和君也不会和我说。但现在我想想,这一切应该并非是偶然,素和君那般欲言又止,又素知我的脾性,他说的越少,我想的越多。他怕是已经猜到我一定会去你家,进而遇见太子殿下,为他所用……”

贺穆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无论怎么样,狄叶飞并非刻意隐瞒,也不是和拓跋晃那小子联合起来一起将她当傻子耍,总算让她心上好受了一些。

只要是狄叶飞说的,她都信。

这是来自于花木兰的直觉。

花木兰愿意相信他,她就愿意。

“花木兰并不是一个完全不懂政事的笨蛋,也不是认为野心和手段就是错误的虚伪之人。”贺穆兰默默地看着狄叶飞。

“‘我’也是带过兵的,自然知道要统领一支军队有多么难。那些夏将军和王将军为了全局考虑而做出的妥协和自污,我从来没有当成是一种懦弱或不堪。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方式,为了生存和壮大自己做出的举动,从来都谈不上卑鄙。”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古今中外皆然。

难道这些同袍一直都将花木兰在心中无限美化,竟然将她赋予了一种“超凡脱俗”般的特质吗?

这样的人从来都是不存在的啊!

狄叶飞的脸,突然如同垂危的病人突然焕发出生机那般的明亮了起来。

这样的狄叶飞让贺穆兰都有不自然的将眼光移向其他位置。

没法子,有一种美丽是无关性别的,这也许在给他带来许多好处的同时,带来的更多的怕是各种磨难。尤其他并没有庞大的势力能够保护自己的时候,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和权利也成了自然。

“狄叶飞,此事我不会怪罪于你,我也没有立场怪罪你。于公,他是君你是臣,你既效忠于他,自然是听命与他;于私,他对你的前途有莫大好处,你也需要这件事更进一步,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因势利导的结果……”

狄叶飞能爬到那个位置,其中经历的艰辛,不是她能随意点评的。

既然他没有真的伤害她,而让她陷入这种既不能抛开太子、也不想介入到朝廷纷争的两难境地的也不是狄叶飞,那她没有必要迁怒于他人。

可是……

贺穆兰的嘴里发出好像在喃喃自语的声音:“可是,一个真正的仁君是不会打搅毫无野心之人的生活的。如果花木兰没有野心和想法,这样擅自将心有不甘之人扯入‘铺路’的行为里去,这位殿下,离坐在御座之上的那位陛下,眼界和心胸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殿下他……”

狄叶飞由衷的为拓跋晃祈祷。

花木兰一旦生气,绝不是揍人一顿这样就可以解决的了的。

贺穆兰没有让狄叶飞继续解释。

“我是个对权利、地位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人!这固然有我是女人的缘故,但更多的是因为‘花木兰’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有远大志向的人,想要爬到最高的那个位子上,或追随对自己最有利的人,这当然不是错误。但是,不管最后是什么样的情形,用阴谋诡计和谎言所建立起来的关系,是不可能长久而稳固的。即使大魏如今是靠铁蹄和鲜血让四方臣服,但做出这一国策的陛下,依然不失为一位光明磊落、不负先祖荣誉之人。”

她想到了那十四位羽林郎,想到他那种善意的、不打扰她生活的“让她幸福”的方式。

即使那神神秘秘的老和尚说花木兰活不过五年,她也不觉得那是拓跋焘放弃用这么一个人的原因。真正残酷的皇帝根本不会在乎你能活多少年。

“拓跋晃想让我成为他的‘保母’,我拒绝了。如今即使再怎么变化,我也不会成为这种身份。他这种行事方式,是得不到我的认同的。”

狄叶飞表情僵硬了起来。

也许是没碰见过这种会大逆不道到在背后擅自议论一位太子的狂妄之人吧。

但那又如何呢,贺穆兰就是仗着狄叶飞不会去拓跋晃那“打小报告”,所以才会将愤怒发泄的如此淋漓。

贺穆兰或者花木兰,在本质上都是不会让自己默默忍受的人。

否则花木兰也不会去参加那次大比,打败狄叶飞也要填报肚子了。

她的眼睛因染上怒火而变得格外骇人,但即使如此,她的语调还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与沉稳:

“你虽然也隐瞒了我,但这是各种人力和天意所推动的,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顾忌我的感受。但那位殿下,从一开始出现在我的身边,就是以各种虚假所掩饰的。说出这样的话也许有些大言不惭,但……”

“狄叶飞,我很肯定,这位太子殿下,并不值得‘花木兰’以牺牲自由为代价而追随。

“所以我和你依旧能维持这种私下的交情,但我和那位太子殿下,等回到项城以后,怕是就此要分道扬镳了。”

她荒诞的陷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如今陈节既已找到,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贺穆兰虽然对狄叶飞说的虽然清楚,但若说心里毫无芥蒂,那一定是假的。

只是,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花木兰虽然只是个白身,但不客气的说,她脚下的土地却是确确实实属于这个国家和皇帝的,她就必然要为这个国家的皇权所束缚。

皇权更迭之中有太多的阴谋诡计,她生气的是他们不和她说实话的不尊重感,以及完全不考虑花木兰想不想要陷入其中就把她扯下去的荒谬。

而那位太子,除了想借由她身为女性的“怜悯”和曾为人臣的“忠诚”来打动她以外,还真没有表现出什么让她叹服的闪光点。

这闪光点不是说他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或者说能在盖吴逃去袁家邬壁后立刻让人叹为观止的拟出这么一个一举数得的计划,这些都是“术”,是一种天赋,而非能打动人心的信念。

这种信念花木兰有,狄叶飞有,甚至连阿单志奇和陈节这样的普通人都有,盖吴的“信仰”虽然有时候让她莫名其妙,但也不失一种信念。这位太子殿下也许也有,但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她确实没有发现什么让她惊奇的东西。

也许他太善于掩饰自己,反倒忘了他原本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贺穆兰以一介法医之身穿越时空,毫不客气的说,除非她重操旧业,以花木兰这英雄之躯甘做“仵作”这般的贱役,否则怕是在这个古代找不到任何她存在的价值,但她也从未因此而掩饰自己的想法。

借由不知如何而逝去的“花木兰”留给她的一切,她出乎意料的达到了一种“过去”和“现在”的平衡,并努力的维护着花木兰想要维系的所有关系。

是父女关系、母女关系,是姐弟关系,也是这个国家与花木兰之间的关系。甚至连过去的袍泽、甚至未来可能出现的对头仇家,她都想把这种关系维系。

人从来都不是以“单数”而存在的。这句话也许说来虚妄而玄幻,但贺穆兰一直认同这样的说法。她是不知道那么多小说和电影里,占据了别人身体的人是如何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一切,并且任由自己的想法肆意运用别人留下的关系,但贺穆兰强烈的责任感根本不允许她这般做。

若剥去过去的东西,成为一个崭新的人,花木兰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这是等同于“杀人”的犯罪。

努力让“贺穆兰”成为一个配得上“花木兰”之名的人……

——这便是她现在的信念。

所以,她要去找盖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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